卷一:昭武十年 第5章 游擊隊之歌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拾伍畫生字數:4491更新時間:24/06/28 17:46:52
    幾人見狀,終於鬆了口氣,犧牲了那麼多的弟兄總算除掉了此人。

    朱威臉上沒有多少興奮,那麼狡猾的一個人真的就這麼死了?

    他朝身旁的一名黑衣人點頭,那人立刻會意,手持銅弩小心上前。

    直到走到跟前,王誠還是沒有動靜,他又踢了兩腳,王誠依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這才放下了心。

    “大人,沒氣了!”

    正當他轉頭稟報時,趴在地上的王誠突然睜開雙眼,擡手給了他兩槍,又朝着不遠處的幾人不斷開槍。

    朱威幾人被火力壓制暫時的不敢冒頭,蹲在地上將盾牌擋在身前。

    怎麼還沒死?

    他那一槍絕對能將人捅個對穿,朱威對自己的實力是深信不疑的。

    “嘟!嘟!嘟!”

    王誠邊打邊退,朱威頂着子彈,快速將幾人聚攏到一起結成陣法。

    子彈雖強,但還無法擊穿百鍊金鋼特製的盾牌,朱威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手忙腳亂,並逐步開始反擊。

    跟着王誠又追了百十米後,他看到了一棵黑松後隱約有一道身影在晃動。

    朱威眼疾手快,一把擲出手中的鐵槍,鐵槍毫無阻礙地擊穿了樹幹,又飛射出幾十米後釘在了另一棵黑松上。

    他親自上前查探,吃了剛纔的虧他非常小心,只見一件黑色袍子孤零零地掛在樹幹上,哪裏有王誠的蹤跡。

    人哪去了?

    一棵大黑松後,王誠背靠着樹幹,本來已經身受重創又奔逃了百十米,他已經筋疲力盡,只要他眼睛閉上就會立刻睡着。

    不能睡!

    是的,不能睡,一旦閉上眼睛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即使不是被朱威幾人殺死,也會被活活凍死在這裏。

    他伸手從樹枝上摘下一把黑松葉塞進嘴裏,牙齒不停地咀嚼着黑松葉,一股苦澀又油膩的汁液滑入咽喉。

    他沒有咽下去,就含在咽喉間不斷刺激着他的味覺。

    那苦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變得清醒。

    他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然後解開上半身衣服,包裹在裏面的兩塊鋼板重重地掉落在地,一塊從胸口,一塊從背後,每一塊厚度竟達到了五毫米,長寬近三十釐米。

    這麼大的兩塊鋼板少說三十斤!

    也正是這兩塊鋼板保住了他一命!

    兩塊鋼板一去,露出裏面光亮一新的鎖子甲。

    這鎖子甲正是陳福祖傳的寶甲,陳福看的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它確實是件難得寶甲,如果沒有這件寶甲,單憑那塊鋼板還擋不住朱威一擊,那巨大的力道能把他活活震氣,但大部分力道都被這件鎖子甲卸去了。

    身上負重一去,他身上的壓力驟減,半眯着眼睛靠在樹上休息。

    不知何時,天竟然黑了。

    朱威幾人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實力強大如他們也被夜色影響了視線。

    突然,如水般深沉的夜色中響起了一陣歌聲。

    “我們都是神槍手”

    “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

    “我們都是飛行軍”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整個山林彷彿都能聽得見。

    朱威幾人站在雪地裏,正聽得雲裏霧裏,跟在朱威身邊的一名黑衣人腦袋忽然爆裂,倒在地上。

    “小心!大家都躲起來!”

    朱威又驚又恐,看着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色,心裏終於萌生了退意。

    僅剩的幾名黑衣人一時不知道往哪兒去,因爲天太黑了。

    “在密密的樹林裏”

    “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

    “在高高的山崗上”

    “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歌聲還在繼續,但是每一句歌詞落下,就會有一人倒下。

    “沒有吃,沒有穿”

    “自有那敵人送上前”

    “沒有槍,沒有炮”

    “敵人給我們造”

    待歌聲落下,僅剩的兩名黑衣人也倒在了撤退的路上。

    至此,前來圍殺的十一名黑衣人只剩下朱威一人。

    朱威不躲了,這個時候躲也沒用了,他快被折磨成瘋子了,不斷向周圍出手。

    那海碗粗的大樹被他一拳打斷,狂暴的勁風將地上的枯枝落葉絞的粉碎。

    “狗雜碎!你這只地老鼠!有種你給我出來!給我滾出來啊!”

    朱威歇斯底里的怒吼,聲音震的周圍的大樹“瑟瑟發抖”。

    “我們生長在這裏”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

    “無論誰要搶佔去”

    “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一曲落下,朱威的咆哮也戛然而止,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很痛,他伸手一摸,一股熱熱的液體涌向他掌心。

    他背靠着樹幹,慢慢滑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笑道:“你是故意將我們引來的吧?”

    儘管他已經非常肯定了,但他還是想從王誠的嘴裏得到這個答案。

    “沙!沙!沙!”

    一陣腳步聲響起,王誠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出,嘴裏依舊在咀嚼那些松葉,這樣才能保證他不昏迷過去。

    他在朱威身前五米處停下,槍口始終對準朱威的要害。

    朱威背靠樹幹,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結成一道道褐色的疤,看着王誠,再次問道:“你是不是故意將我們引來的?”

    王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手裏的槍“刷”地一下指向朱威的腦袋,冷冰冰地問:“米溪鎮的消失是你們做的?”

    “是!”朱威沒有否認。

    王誠問:“他們還活着嗎?”

    朱威道:“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可能還活着,但最後都難逃一死!”

    王誠先是一緊,而後一鬆,接着又是一緊,他最害怕聽到他們都已經死了的消息,只要沒死,就有希望救出他們。

    他問:“怎麼救他們出來?”

    朱威搖頭道:“不知道!”

    王誠濃眉一立,朝着朱威的大腿上開了一槍,子彈射進了他的股四頭肌裏。

    鮮血濺出,朱威卻是咬牙一聲不吭,懶懶地靠在樹幹上,道:“你用不着逼我,我已經快死了,能說的我會說,不能說的你也別問。”

    王誠又問:“他們還能活多久?”

    他不相信那些消失的米溪鎮人能一直平安無事活下去,他們一定在經歷着某種不爲人知的劫難。

    朱威道:“三天?也可能五天,最多不會超過七天!”

    “最多七天?”王誠近乎尖叫。

    七天,他現在連米溪鎮怎麼消失的都不知道,要在七天之內找到破解之法,時間太短了,也太難了!

    王誠無法再保持平靜,他不知哪來的力氣,衝上前一把揪住朱威衣領把他提起來,槍頂着他的腦袋,道:“說!怎麼救他們出來?怎麼救?”

    “哈哈!急了!你急了!”朱威大笑,就像一名遊客初次耍猴的歡樂。

    王誠沒有再去逼迫,因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們有着自己的堅守,他們不願做、不願說的,哪怕刀劍臨身,他們也不會皺半個眉頭。

    他一把將朱威甩開,自己靠着樹幹坐下,一言不發。

    “咳……”

    朱威躺在雪地上不住咳嗽,一邊咳一邊噴血,但嘴上還在笑。

    “你把老子耍的團團轉,老子也來耍你,也讓你嚐嚐被耍的滋味!”

    見王誠許久都沒有動靜,他掙扎着想坐起來,但他的心臟、兩肺已遭重創,進氣沒有出氣多,根本使不上勁,乾脆就躺在地上,道:“你怎麼不問了?”

    王誠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

    朱威有些急眼了,道:“喂!你說話啊!你死了嗎?”

    王誠跟個雕塑一樣,還是不說話。

    “你他娘的到底什麼意思?”朱威連髒話都被逼出來了。

    王誠喘了口氣,淡淡道:“等你死!”

    “你……你……”

    朱威被整破防了,他忽然破口大罵:“狗日的許仲恆,你算計老子,我草你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你不得好死!”

    喊完這話,他就嚥氣了,死的非常乾脆,沒有任何徵兆。

    “許仲恆?”

    王誠皺起眉頭,這個陌生的名字一下扎進了他的心裏。

    從朱威的話裏,米溪鎮這場災難跟此人也有關係,朱威帶人來殺自己可能就是此人下的令。

    他暗暗將此人記在心裏,來日肯定要找到此人算算總賬,然後靠着樹幹修身養息。

    過了十幾分鍾,他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四肢勉強能動了。

    他將朱威的屍體拽到身邊,手伸進他懷裏一陣摸索,希冀能找到關於這夥兒黑衣人身份的東西。

    兩隻中指長的小藥瓶,三根五兩重的金條,一本牛皮面的古書,但沒有任何關於他身份的東西。

    兩隻小藥瓶,一隻白色的,一隻黃色的,裏面都裝着龍眼大小的丹藥。

    白色小藥瓶倒出一枚血紅色的丹藥,有股血腥味,黃色那只倒出了一枚橙黃色的丹藥,有股清香味。

    王誠迅速判斷出血紅色的丹藥應該是提升氣血的,橙黃色的丹藥是療傷用的,也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果然,服下了那枚橙黃色的丹藥後,他舒服了很多,但還是離恢復相差甚遠,下山更是沒有可能。

    百無聊賴,他又翻開那本古書,他對朱威一躍十幾米高可是羨慕得緊啊。

    藉着微弱的光,他看清楚古書上寫的古字——伏虎拳。

    王誠心裏一喜,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是一本武功祕籍。

    翻開第一頁,卻是一篇題爲“臥虎山人”的自敘。

    “餘本陵州山民,十六歲習武,弱冠之齡筋骨大成,後練氣血,又五年,武士大成,再通任、督二脈,又五年,武師大成……”

    用了十來分鐘,他終於將這篇“臥虎山人”的自敘弄明白,實在是有些拗口,有些地方還不通順。

    這位臥虎山人明顯文化水平有限,但又不想讓人看出來,便在白話文中用了古文,好在他完全看明白了。

    “武徒、武士、武師。”

    他推測這應該是習武之人的境界劃分,而練拳多年的他實力在筋骨境。

    嗯,就是武徒。

    筋骨境是習武之人的基礎境界,練的是筋骨,故稱武徒;武徒之上是武士,練的是氣血;武士之上是武師,練的是真氣。

    後面臥虎山人又提到他在四十歲後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武宗,也就是武道宗師,又用了十年,他成了大宗師,威震江湖。

    實力到了這等境地足以開宗立派,享受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他沒有,他此生的志向唯有武道至高境界。

    他拜訪過很多江湖大派,偷過武功祕籍,學過其他功法,後面又走訪過很多名山大川,先賢聖蹟,但還是沒有突破。

    十年心血,徒勞無功,在他六十歲的時候,他歸隱山林,終日與草木竹石、蟲鳥野獸爲伴,竟讓他從山中猛虎身上悟出了一套拳術,正是伏虎拳。

    這套拳術威力極大,大成後一拳能打出幾千斤巨力,爲當世絕頂功法!

    “難怪他能一躍十幾米!”

    王誠想到了朱威,他必然將這門拳術練到了很高深的境界。

    他翻過自敘,紙上畫了一個人橫臥,兩隻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

    人像旁邊寫着“臥虎吐納術”五個大字,大字旁又有一些小字註釋,正是關於修煉這門吐納術的要訣。

    王誠心頭一動,照着紙上的姿勢擺出一個橫臥的姿勢,然後按照口訣進行吐納,剛開始有些生,後面便熟練了。

    隨着他不停地吐納,氣息在體內流轉,療傷丹藥的藥力通過血液循環運輸到身體各個部位,全身的細胞彷彿都在復甦,就像過了冬之後曬的第一場太陽。

    酥酥的,想睡覺。

    不知不覺,他的心神陷入到一片空冥之中,似睡非睡,似醒未醒。

    他的呼吸越來越有節奏,也越來越長,到的後來,他的鼻子前隱約有氣流出現,但是因爲在夜裏並不是很明顯。

    王誠並不知曉,這門吐納術就是在模仿猛虎休憩時的狀態,不動的時候在養精蓄銳,一動則震動山林。

    他此刻身受重傷,丹藥在治療傷體,正是需要養精蓄銳,與猛虎休憩時的狀態一模一樣,別人窮極一生都很難領悟的核心神韻,他竟輕輕鬆鬆進去了。

    醒來時已經是深夜。

    王誠嚇了一跳,是真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他以爲過去了很久,但是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他鬆了口氣。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只有七天,他一點都不能浪費。

    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勢竟然好了大半,王誠一陣驚訝,想到:除了療傷丹藥本身藥力強,這門吐納術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將祕籍貼身收藏,下山的路上又搜了一下其他十位黑衣人的身,還是沒有找到關於他們的身份的東西,倒是身上又多了十根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