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辯證遊戲(六)博弈模型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笑諷嘲字數:2898更新時間:24/06/28 17:44:04
    六年前,大概是由於齊斯行爲古怪,再加上多一張吃飯的嘴確實麻煩,主動請纓擔任他監護人的伯父終於忍無可忍,將他送去了一個夏令營。

    夏令營位於深山老林之中,實行軍事化管理,還成天宣傳“絕對公平,天下大同”的教義,簡直把“邪教”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齊斯和晉餘生就是在這個僞裝成夏令營的邪教基地遇見的。

    上百個孩子一到夏令營,就被分關在幾十個鐵屋子中鎖了起來;這些孩子平均年齡十歲左右,十六歲的只有三個人,齊斯、晉餘生和一個小太妹,被打包關在一個房間中。

    孩子們只在三餐和禱告時被放出來,不允許交頭接耳,或者做規定之外的事。

    至於那個“規定”是什麼,齊斯至今想不明白,只知道有不少小孩因爲違反了“規定”被拖出去體罰。

    那些人說,這也是一種獻祭,每個人都有罪,他們的神希望人類因原罪而痛苦掙扎。

    他們要求孩子們在胸前比劃不辨意義的三角形,舉行儀式,向一個連名號都不知道的神禱告。

    他們近乎於瘋狂地祈求神的迴應,並宣稱等神再度降臨之際,詭異和神祕終將橫行世間,打碎所有不公的規則和秩序。

    齊斯本來沒想離開的。一來他肉眼可見打不過那些教衆,二來他對恐怖主義並不怎麼抗拒,毀滅世界什麼的他也一向很感興趣。

    直到……小太妹室友莫名其妙地死了。

    她的死相很詭異,分明就躺在房間裏,身體卻突然變得焦黑,還簌簌地往下落着灰燼,就好像遭遇了一場看不見的大火。

    齊斯旁觀她慘叫着死去,並沒有多少悲傷之情,只是敏銳地從同伴的死亡中嗅到一絲物傷其類的危機。

    他意識到,如果遇到同樣的情況,自己的存活概率必然比那個能單手把自己按在地上揍的小太妹低。

    所以,他必須逃,爲了活下去,爲了不死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後面的記憶由於大腦保護機制的作用模糊不清,齊斯只記得自己通過一系列表現取得了那些教衆的信任,得以自由行動。

    他找準機會放了把火,考慮到場面還不夠混亂,又撬了十幾間房間的鎖,把孩子們放出來漫山遍野地跑。

    救了晉餘生只是順帶的。

    他毫不擔心跑不掉的情況,畢竟哪怕是幾百頭豬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抓完,對於教衆們來說,最聰明的方法是立刻卷鋪蓋走人,免得被治安局抓到。

    他需要擔心的是之後的生活,伯父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得找個好忽悠的寄主。

    ——選擇晉餘生的原因差不多就是之前說的那些。

    ……

    晉餘生離開觀察室後,又過了沒一會兒,護士走了進來,將齊斯身上的拘束帶盡數解開。

    毫無疑問,晉餘生做出了選擇。

    雖然這傢伙依舊膽小如鼠,只敢暗戳戳表示默許,連把像樣的刀具都不敢留下——但對於齊斯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站起身活動着筋骨,順便將整個觀察室都搜了一遍。

    不得不說,這裏的衛生打掃得很乾淨,地上灰塵都沒有,更別說尖銳物品了。老鼠見了,估計都要隨兩粒花生米。

    牆壁平整得令人惋惜,監控攝像頭構成唯一的裝飾,且和燈管一齊鑲嵌在天花板裏,杜絕了齊斯將其拆下來的可能。

    盥洗室裏同樣找不到可用的工具。採用的是蹲坑,自然沒有可拆卸的馬桶圈;水龍頭以齊斯的力氣拔不下來,亞克力檯面無法在不傷到自己的情況下砸碎。

    “你還真是瞭解我啊,知道我獲得武器後,第一選擇肯定是拿你開刀……”齊斯躺回牀上,虛着眼喃喃自語。

    他閒着無聊,擡起右手放到嘴邊咬住,面容陡然間扭曲成一個痛苦的表情,身體也明顯地抽搐起來。

    如是持續了十分鐘,直到肌肉痠痛,依舊無事發生。看樣子晉餘生動作很快,連房間的監控都給關了,一股“我不看就什麼都不知道”的鴕鳥風範。

    最開始許下復活友人的願望,是從情感出發的非理性考慮;而當時間線拉長到一定程度後,理性則會逐漸佔據上風,不得不考慮一些更現實的問題。

    就像子女期待病重在牀的老人早早死去,曾經相愛的夫妻在離婚時爲財產分割問題大打出手,情感、人性、道德和良知等形而上的東西在利益面前本就不堪一擊。

    齊斯和晉餘生說的那些話其實半真半假,他雖然不是什麼三觀健全的正常人,但也不是成天想着殺人的變態,沒道理害死對方的家人,或者僅僅因爲對方知道太多就痛下殺手。

    但晉餘生還是信了他的話,或者說,接住了他遞過去的臺階。

    大量的金錢和精力投入進一個許久不見結果的項目,不菲的沉沒成本使得放棄變得困難,只能近乎於自我感動地堅持下去——除非有一個不得不放棄的理由。

    齊斯身爲克隆體,樂得送晉餘生一個放棄母體的理由,畢竟母體“齊斯”確實騙了晉餘生挺多的,按照“狼來了”的故事,他怎麼抹黑都不爲過。

    看起來合理,邏輯上可行,沒幹過不等於以後不會幹。

    反正被扣黑鍋的是母體“齊斯”,關他9號克隆體什麼事兒?

    “不過不太對啊,說服晉餘生放棄並不困難,且這條思路也很明確,幾乎是唯一的選擇。如果前面八個克隆體都有我的記憶,不可能想不到這麼做……”

    齊斯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目光微凝:“他們都被銷燬了,看來是失敗了。他們爲什麼會失敗?難道……還有什麼重要細節被我忽略了?”

    信息太少,齊斯並不打算胡亂猜測、預設答案,索性在腦海中構建博弈模型。

    已知他前面已經有八位失敗的前輩了,最壞的情況就是前輩們使用的套路各不相同,均不可行,並把底牌什麼的透露得一塌糊塗。

    他要想破局,必須想出第九套方案,且是在完全不知道前八套方案是什麼內容的情況下。

    齊斯自認爲自己作爲一個自私的人,是不會給後輩留後路的,相信前八個克隆體也是如此。那麼,他們一定會選擇所能選的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也就是說,現在他要想出其不意,只能選擇成功率第九的方案。

    但存在的方案本就不多,排行第九的方案的成功率必然低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還不如重新執行一遍老方案,看能不能撞上好運。

    相信前幾位前輩也會這麼想,並在計算均衡點後,放棄第五、六、七、八套方案,轉而重複執行前幾套方案。

    所有個體都是理性人,於是5號必然重複執行成功率最高的一號方案。一號方案在執行過兩次後成功率進一步降低,6號只能選擇二號方案,以此類推……

    齊斯作爲9號,面對的是都被執行過兩次的前四套方案,最佳選擇將是執行從未被執行過、成功率中規中矩的五號方案。

    但生活中是充滿意外的,無法確定所有克隆體都能推測出以上信息。

    一旦某個關鍵信息點被拿掉,整個博弈模型都會被打亂。那麼,5號到8號克隆體選擇什麼方案都有可能,前八套方案都不能排除被執行過一遍的可能性。

    身爲“9號”的齊斯唯有兩條路,要麼在前八套方案裏隨便選一套,將結果交給命運;要麼在無奈之下,選擇大概率會失敗的九號方案。

    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非理性的。可以說這個問題對於“9號”來說,天然無解。

    兩句話在記憶裏迴盪:

    ‘你的前幾任都沒這個要求。’

    ‘智力測出來的結果比之前幾個克隆體都要高。’

    腦海中像有電火花閃過,齊斯愉快地笑了:“這從來不是一場平衡的遊戲,我只需要選擇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行了。”

    晉餘生的話語中,提示已經很明確了。

    新的因素引入博弈模型,“9號”齊斯比前八個克隆體都要優秀,簡化成博弈問題,就是“能想出更優的方案”。

    他成功的可能性,天然比前八位倒黴的前輩要高。

    感謝墨詡、書友20191219151144628、萬事通、南條泉櫻、未來的命運如同枷鎖的月票!(今天只有一章,太晚了,實在來不及了。明天挑戰日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