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辯證遊戲(三)認知悖論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笑諷嘲字數:3485更新時間:24/06/28 17:44:04
眼前那人一頭棕發,扎着個小辮,饒是一臉嚴肅,也看上去沒什麼正形。說是研究院的院長,倒更像是街邊擺攤算卦的神棍。
“晉餘生,”齊斯笑着,注視着那人的眼睛,“你的背景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啊,竟然有錢維持我三年的生命體徵,還整出這麼個研究院想讓我死而復生。”
考慮到這是在副本中,他直接代入了副本呈現給他的世界觀,開口調侃。
副本將他的個人信息融入到故事背景中,已經夠曲折離奇了,居然還能整這麼一出。
一想到晉餘生這麼個又苟又靈光的傢伙竟然會作爲重要NPC在這種場合與他相見,他就覺得稀奇又好笑。
笑了一會兒,齊斯壓下脣角,認真地說:“我覺得以你的職業,應該選擇做法招魂,而非嘗試這種克隆實驗。”
本以爲能夠套出部分世界觀,沒想到晉餘生只是怔愣了片刻,便移開目光,看向身邊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你說得不錯,這次的克隆體非常像他,我剛剛差點以爲是他回來了。把他送去觀察室,隨時觀察狀態,匯報情況。”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什麼克隆體,就是被詭異遊戲送過來的本人?”
齊斯故意說出了“詭異遊戲”四個字。
論壇裏說,副本裏的NPC在認知扭曲的作用下,會自動屏蔽“詭異遊戲”相關信息。而現實中的人是能聽到“詭異遊戲”幾個字的,只不過會將其理解爲情節。
這點細微的差異作爲試探已經夠用了,可以有效地結合周圍人羣的微表情,分析出當前的情況。
“不怪伱有這樣的想法。”晉餘生說,“我給你們所有克隆體都移植了齊斯全套的記憶。他死在遊戲裏,最後的記憶是隨機載入了一個叫作‘辯證遊戲’的副本。”
齊斯神情微凜:“你也成了玩家?”
晉餘生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對圍簇在病牀邊的研究員做了個手勢:“把他送進觀察室。”
……
觀察室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天花板、牆壁和地板渾然一體,好像由一整塊金屬打造而成,唯有一扇門擁有纖細的輪廓。
齊斯的病牀被放在正當中,他依舊被綁着,動彈不得,只能幹瞪着眼看佈滿攝像頭的天花板。
情況很糟糕,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他的武力值頂多是成年人平均水平,根本無法掙脫拘束帶的束縛。
哪怕出現萬一情況,比如拘束帶莫名其妙地斷了,他也無法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下逃出生天。
齊斯神色凝重地盯着攝像頭看,逐漸陷入了沉思。
沒有系統界面,沒有主線任務,似乎除了記憶以外,沒有任何跡象能夠證明他處在詭異遊戲的副本中。
記憶是可以騙人的,或者說,殘缺的記憶會給大腦一種誤導。如果他真的像晉餘生說的那樣,剛進第三個副本就死了,確實能形成當下的認知。
——落地成盒,所以沒有對副本具體內容的印象;稀裏糊塗回到現實,在睡夢中浪費掉生命的最後半個小時,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而死在第三個副本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畢竟論壇裏計算出來,這是道失敗率高達80%的大檻。
更重要的是,以齊斯對晉餘生的瞭解,那個傢伙還真有可能腦子壞掉,砸錢試圖將他從鬼門關撈回來。
當然,這一切或許只是詭異遊戲充滿惡趣味的誘導,想讓他模糊遊戲和現實的界限,迷失在副本裏。
但不可否認,存在一種最糟糕的情形——
他此刻就在現實之中,作爲“齊斯”的某個克隆體而存在。
“疑點很多。首先,最開始讓克隆體獨處於一個房間,並且進行一系列搜查,不像是正規研究院會出現的紕漏。而如果說這是詭異遊戲設置的蒐證環節,那就說得通了。”
“其次,如果我在遊戲裏死去,現實裏的身體也會死亡,再高的科技也無法維持我的生命體徵長達三年。”
“最後,我不認爲現有的科技能發展出這麼完善的人體克隆技術,也不認爲科學家能對靈魂這種玄學的課題有所研究。”
齊斯冷靜地梳理從在房間裏醒來到現在,遇到的所有疑點,很快尋摸出一條脈絡。
“這個副本雖然沒刷新出主線任務,但依舊存在一個隱性的時間限制。三天後我將被銷燬,所以我需要在三天內逃離這裏。”
“我作爲克隆體,生理上屬於人類,三天時間裏必然需要進食,用餐期間說不定有機會解開身上的束縛。每天三餐,就是九次機會,有充足的容錯空間。”
他這麼想着,房門適時打開,一個年輕的護士走了進來。
護士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劉海下的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正小心翼翼地打量齊斯。
她推着一個裝了各式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小車,齊斯打眼望去,看到了鹽水瓶和拘束帶。
不好的預感在心底遊曳,齊斯心頭警鈴大作,卻還是垂下眼簾,輕聲道:“抱歉,我好像有點餓了……”
護士笑着說:“待會兒我會給你輸點葡萄糖。”
齊斯:“……”
果然事情沒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詭異遊戲一點機會都不給,什麼趁吃飯的時候用筷子挾持護士之類的計劃,在這個副本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接下來五分鐘,齊斯生無可戀地躺着,任由年輕護士將他的雙手拘束成適合掛點滴的姿勢,然後往左手背的血管裏扎入留置針。
留置針這玩意兒是軟的,不容易刺破血管壁,一下子封死了他取用針頭當武器的路線。
且從護士的表現看,接下來幾天他大概率不會有解除拘束的機會,所需的營養物質和水分將全靠輸液解決。
排泄的話……齊斯想到了一個叫作“尿袋”的東西,可以很好地讓他就着被綁在牀上的姿勢解決問題。
齊斯不無悲傷地想:如果真要到這個地步,還是立刻去死比較好。
然後他又想到,以他現在這個樣子,似乎連自殺都做不到……
一下子就更加悲傷了。
齊斯問護士:“我可以問問判斷一個人有沒有靈魂的方法是什麼嗎?我看我能不能努努力,爭取長個靈魂出來。”
“我不知道欸。”護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實習生,剛來這兒沒多久。”
心可真大啊,派一個實習生來對付我……齊斯在心裏吐槽一句,又問:“那你知道接下來的安排嗎?有沒有體檢什麼的?”
護士回憶了一會兒,說:“待會兒院長應該會見你,問你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不知道。”
護士拋下三個字,便推着小車離去,留下齊斯繼續瞪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齊斯知道,護士口中的馬上要見他的“院長”正是晉餘生,他那個利益關係、雖有小毛病但可以忍受、很多情況下非常好用的“朋友”。
從僅有的接觸中可以判斷,此情此景下的晉餘生和他記憶中的十分不同,態度冷淡了很多,看上去也不好騙。
就是不知思維和行爲模式有沒有太大差別。副本究竟是將這位“朋友”整個人復刻了一遍,還是只借用了他一張臉?
但不管怎麼說,齊斯都很期待接下來的這次見面。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晉餘生都是這個副本中的重要NPC,很有可能牽涉到關鍵線索和主要世界觀。
……
一個小時後,兩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走進房間,拆了掛完的鹽水瓶,將病牀調成輪椅的形態。
在他們將輪椅推出門的當口,齊斯趁機瞥了眼門把手下方。
那處安裝的不是電子鎖,而是很普通的機械鎖,是他熟悉的樣式,一根鐵絲就可以撬開。
研究員推着輪椅在走廊間行進,不時遇到岔路,左彎右拐。
齊斯用目光觀察左右的標識,記憶路線。
大部分房門都長得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用途,他只依稀辨認出一間類似於監控室的小房間。
和其他房間不同,這間房間有一扇斑駁着紙張殘留印痕的玻璃窗,隔着窗戶能夠看到裏面巨大的監控顯示器,和上面分割成一個個小窗格的監控畫面。
基本上只要能進去操作一二,看上半個小時,就能大致推理出整棟建築的佈局了。
“嗯,這個副本的解謎看上去不是很複雜。第一步,解開拘束帶;第二步,進入監控室,規劃好逃亡路線;第三步,逃出研究院。”
齊斯默默盤算着,隱隱覺得這個副本的底層邏輯和過去兩個副本截然不同。
過去兩個副本,需要收集大量的線索才能形成通關的思路;而一旦有思路了,傻子都能成功執行。
這個副本卻相反,通關思路簡單明確,傻子都能想到;每一步的執行卻困難重重。
“第三個副本死亡率極高,或許就有設計風格不同,玩家一時轉不過彎來的緣故吧。不過……這真的是副本嗎?”
齊斯漫無邊際地想着,不多時便被推進一間辦公室模樣的房間。
他注意到,這個房間和觀察室一樣,被漆成刺目的白色,渾然一體,沒有窗戶。
兩名研究員將齊斯往辦公桌前一懟,什麼也沒說就退到了門外,還順手將門帶上了。
一片蒼白的寂靜中,齊斯將整間辦公室的佈局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他不由腹誹道:“說是解謎副本,結果什麼信息都不給,答案全靠猜嗎?”
猜是不可能猜的。齊斯自知自己運氣平平,初中時蒙單選題正確率不高於二分之一,多選題更是從來沒蒙對過。
爲了不預設答案、干擾判斷,他有意放空大腦,什麼也不去想。
就這麼無聊地等了十分鐘,開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一身白大褂的晉餘生走了進來。
這個長着熟悉的臉的NPC板板正正地坐到辦公桌後,神情嚴肅地注視着齊斯,說:“你好,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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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