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以虛證實，破妄而出

    《莊子·齊物論》中說，有一天，莊周在草地上睡覺，做了一個夢。他在睡夢中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蝴蝶在空中翩翩然飛舞着，四處遊蕩，快樂得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也忘了自己是由莊周變化而成的。

    過了一會兒，莊周忽然醒了過來，但是夢境還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他起身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夢中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迷惘。

    他竟然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莊周還是蝴蝶了。究竟是他在自己的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它的夢中變成了莊周？

    ……

    蕭玄被徹底搞懵了。

    一條大魚，等內臟清理完後，整個魚身已經被他切得亂七八糟。

    清歡也不嫌棄，收攏了一下，裝在盆裏端進廚房，蕭玄亦步亦趨的跟着，不說話，但一臉複雜。

    被清歡這麼一說，他突然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了。

    是他從現實中進入了清歡的夢境，還是說現實才是一場夢境，他現在醒過來了？

    無論是他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如此的真實！

    清歡整理了一下竈臺，做到火塘前，拿出一個火摺子，準備生火做飯。

    蕭玄終於開口了，語氣艱難的道：“這裏是假的！這裏沒有我的族人！”

    清歡滿不在乎的道：“這裏是桃花源，你從門口這條河的源頭出去，就能離開這裏了，外面就有你要的蕭族！”

    說着，不理會蕭玄的表情，打開火摺子，吹了吹……

    火摺子似乎燃起了火，卻又看不到，無形，且無相，甚至可能不存在，但清歡偏偏用火摺子點燃了材火……

    蕭玄咽了咽口水，道：“虛無吞炎？”

    “咔嚓——”

    突然，晴天一陣霹靂，響徹天地，緊跟着隱約有“破裂”聲。

    蕭玄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怎麼了？打雷？”

    清歡嘆了口氣，瞥了他一眼，道：“你很無趣！”

    蕭玄不明所以：“我怎麼了？”

    清歡搖頭，放下材火，道：“其實，我從未見過虛無吞炎，甚至不知道它長什麼樣，以什麼形式存在！”

    蕭玄傻眼，指着火摺子，道：“可你這……我不僅見過虛無吞炎，還跟它戰鬥接觸過，我不會認錯的！”

    清歡反問：“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東西，可能出現在我的夢裏嗎？”

    蕭玄悚然一驚。

    清歡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廚房。

    屋外，蛇人女跟白髮女站在院子裏，滿臉的不捨。

    那個叫藍銀的小女孩，也急匆匆的跑回來，滿臉淚水，一頭紮緊清歡懷裏，思思摟着。

    清歡抱起藍銀，走到兩女身邊，伸出手臂，將二人一同摟緊懷裏。

    蕭玄滿腹疑惑，顧不上打擾不打擾了，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清歡樓了三女片刻後放開，眼神端詳着她們，口中道：“我拿出了我從不知道，從未接觸過的東西……我在妄境中，證得了實境！”

    蕭玄吶吶重複：“妄境中證得實境？”

    清歡嘆了口氣，轉頭看着蕭玄，道：“我原本打算過完這一生，等臨死才發現的，結果你倒好，直接提醒我了。”

    蕭玄茫然道：“我……我不該提醒你？”

    清歡搖頭，道：“我隨時都能破妄而出，只是我自己不願意罷了……現在你提醒了，我就不得不破妄了！”

    不過轉頭又道：“不過你是我夢到的，你想說的，說不定就是我自己想的……”

    蛇人女，白髮女，還有藍銀小姑娘，三人的身影正在逐漸變淡。

    清歡一臉不捨的看着她們，等三人徹底消失後，才深深吸了口氣，仰頭望着天空。

    “我該走了，你呢？”

    蕭玄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理解了這句話，茫然道：“你都走了，我還能繼續留在夢境裏不成？”

    清歡笑了笑，道：“真作假時假亦真，借假修真，如果你能在這裏跟我一樣證得實境，那復活，甚至突破鬥帝，也不是不可能！”

    蕭玄混身一震，喃喃道：“把假的變成真的？這種事，真的可能？”

    清歡笑道：“我從未見過虛無吞炎，不也點燃了它？真真假假，本就在一念之中！把假的修成真的，把不知道的，修成知道的，把不可能變成可能，這才是修行的真諦……而不是有多大力量，有多少鬥氣……

    算了，你連這個都想不明白，留下也只會沉淪在妄境中，永無超脫之日！”

    蕭玄還要再說，陡然發現，天地正在破碎……

    原本碧藍的天空，已經裂出了無數裂痕，視野盡頭的田野，正在逐漸湮滅，化作無盡的黑暗……

    肉眼可見的世界，正在一點點消失……

    這種震撼的場景，哪怕是曾經短暫踏足過鬥帝境界的蕭玄，也被震得面色發白。

    整個世界的湮滅！

    清歡站在他面前，背景是湮滅的世界，面色平淡，道：“一點靈光照大千，今日方知我是我！”

    言畢，湮滅的黑潮將清歡整個人直接吞沒，下一刻來蔓延到蕭玄面前。

    蕭玄面色蒼白，下意識的向後退，但整個世界都湮滅了，他能退到哪去？

    耳板隱約傳來清歡的聲音：“金丹成，真人現，我命由我不由天！”

    下一刻，眼前徹底陷入黑暗中……

    ……

    回過神來，蕭玄跟清歡面對面，坐在石亭內。

    身旁是古老的殿宇，身側是青蓮簇生的水池……

    蕭玄愣在原地，過了好久後，才幹聲道：“剛纔都是夢境？我們回到現實了？”

    “是嗎？”

    清歡示意道：“你再看看！”

    蕭玄一愣，環顧四周，他身旁不再是古老的殿宇，而是一棟普普通通的磚瓦房子，身邊也不是仗着青蓮的水池，而是一個農家小院。

    他們也不是坐在石亭裏，而是坐在井邊……蕭玄一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裏還拿着處理到一半的大魚!

    他們又回到那個桃花源了？

    蕭玄盯着自己手裏的大魚，沉默了。

    然後，繼續處理起大魚！

    清歡啞然失笑，道：“不禁逗啊……好吧，這裏是我的心景。”

    說話間，房子消失了，院子消失了，他們重新換到了一處一望無垠的草原之上。

    清風徐來，帶來着花香，遍地青草被壓彎了腰。

    蕭玄低頭看看手上的繮繩，還有胯下的駿馬，沉默不語。

    清歡道：“這裏也是我的心景！”

    世界再次變換，這次是一望無際的大漠，灼熱的風吹得人口乾舌燥。

    蕭玄低頭，自己赤着腳踩在沙子上，滾燙的沙子淹沒了腳背，不等清歡開口，蕭玄便道：“這裏也是你的心景？”

    清歡點頭，笑着道：“世界，因我一念而生，都是我內心的映照，你能說它們都是假的嗎？”

    蕭玄聲音乾澀，道：“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清歡笑了笑，道：“我是真人，無論世界是虛假的還是現實的，我都是真的……一個“真”的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