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魂水母(上)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減肥專家字數:4351更新時間:24/06/28 17:42:36
    白心妍非常敏銳,看到鄧純的反應,就知道這個任務不簡單,也是毫不客氣:“來來來,組個隊,共享一下。”

    鄧純不好拒絕,或者說求之不得,當即答應並完成了操作。

    白心妍得以看到有關任務描述,然後就笑起來:“奪舍版?玩這麼花裏胡哨的,直接叫‘手術版’不好麼?唔,是不是還有什麼版?”

    “手術?給我父親做的什麼手術?”

    兩人關注的重心是不同的,鄧純經由內部論壇上的科普,倒是基本理解任務描述的內容。反倒是對白心妍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更感興趣。

    這種時候,臉皮很重要,鄧純直接詢問情況,也是看出了白心妍的微妙立場。

    聽說白心妍與那位有曖昧,或許不假。

    “已經映射到夢境遊戲裏了,大概很快也就不是祕密,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是一些功能性義肢連接術。”

    “義肢?”鄧純還是糊塗,“我不太確定,但我記憶中,他應該是手足俱全?”

    “所以是功能性嘍。”白心妍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你是主動去看呢,還是等它來找你?”

    鄧純果斷選擇主動。

    這樣就有與白心妍同隊同行的機會——電梯是權限門,只能通過白心妍才能進去。

    白心妍也很清楚:“你這是賴上我了。”

    真做出了決斷,鄧純還是很能豁出去的,應付女性的經驗他也不缺:“一定是緣分吧,白助理,拜託了!”

    白心妍沒

    有爲難他:“也是,進去吧。”

    她示意鄧純進電梯,還提醒他:“雙開門,從那邊下。”

    怎麼說,昨天鄧純都是來過一趟的,還有印象。鄧純也不管轎廂裏權限區域閃爍的警報光,主動與白心妍聊天:

    “白助理,你配的磁化傀儡呢?”

    “還在找,上去以後,記得幫我瞅一瞅。”

    “哦,也還沒有出現嗎?”

    說話間,鄧純扭頭,卻見白心妍在電梯間外面,在合攏的電梯門後,衝他微笑揮手。

    “靠!”

    鄧純想衝出去,白心妍及時提醒他:“你唯一的機會哦!”

    只猶豫了一下,電梯門閉合。或許是白心妍的權限、面子都夠大,電梯轎廂裏雖然還在閃爍紅光,卻也開始上行。

    鄧純心裏有點兒慌,白心妍都不願再去的地方,他過去不是送嘛……

    呃,最初設想好像就是“送”來着。

    高速電梯沒給他太多的糾結時間,很快就已到位,另一側的電梯門打開。也是這一刻,流動在空氣中的呻吟聲,變得更加清晰、直接。

    而且,要命的陽光還在直射,無有斷絕。

    離危險越來越近了,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不,起碼已經有了丟一條命的預期。

    對他這種非權限人員,轎廂排斥的警告光一直沒停過,鄧純還真擔心前功盡棄,硬着頭皮衝出去,來到了與樓下佈局差不多的核心層。

    上次來的時候,工作人員和保鏢遍地都是,現在則是空蕩蕩的。或許正如

    白心妍所說,對於這種特殊環境,夢境遊戲的復刻還有點兒問題,體驗感不太好的樣子……

    呸,算了吧,真當是過關遊戲,從一堆保鏢和工作人員中殺過去?

    那他現在就可以跪了

    鄧純一點兒也不想要體驗,他只想要答案。

    但老父親……如果呻吟源頭是他那位親老爹的話,是不是可以說,那位也進入了夢境遊戲?

    是主動登陸?還是被動映射?又或者疑似扶桑神樹大神藏的威能,突破了夢境遊戲的障壁,將力量滲透進來?

    鄧純轉動着可能非常敏感,也可能毫無意義的念頭,憑藉記憶,來到搶救室……老父親的房間之前。

    呻吟聲更清晰,幾乎可以斷定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所以,只要他打開門,就可以窺見真實……

    靠,還是打不開,仍然是權限門!

    照射在後頸的陽光,就像是某些看笑話的目光,讓鄧純超級煩躁:都想了要在遊戲裏面放開些,結果還是碰上這些莫名其妙的障礙,“那位”肯定是有實景還原強迫症的吧!

    他也考慮找白心妍:大家不還是隊友麼?

    可再看信息中心界面,那位已經脫隊了。

    草!

    鄧純不是沒考慮過暴力解決問題,可這房門只是外面一層實木,內裏還是防爆門的配置,實在不是他所能解決掉的。

    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詢問人工智能:

    “管家,能開門嗎?”

    “你並未獲得有關權限,鄧純先生。但如果您確有

    意向,我可以爲您申請。”

    還能這樣?

    “行啊……向誰申請?”

    “向鄧允唯先生申請。申請已通過。”

    門打開了,鄧純張口結舌。

    恍恍惚惚進門,搶救室還是昨天晚上的模樣,幾乎沒有變化。

    如他所想,醫務人員都消失了,唯有隔離出來的無菌室內,呻吟聲傳出來,卻不像在外面聽的那麼強烈。

    “父親?父親?”

    這是個很正式又很尷尬的稱呼,凸顯的就是個緊張情緒。

    鄧純一邊招呼,一邊向無菌室趨近。這個過程中,他忽然想起,從昨天開始,他其實就沒有看到鄧允唯的模樣。

    也不知道那些功能性義肢連接之後,會是怎樣的情況。

    “父親,你也進入到夢境遊戲裏來了?”

    至今,鄧純仍不能確定,無菌室內那位,是鄧允唯本人的意志,還是那位“地上神明”專門爲他準備的投影。

    如果是後者,就……挺無聊的。

    此時,無菌室裏,有含糊的嗓音出來:

    “你,是來幫我的?”

    聲音入耳,驚得鄧純一個激靈,差點兒忘了他此前胡說八道的話。可這時候,也只能是順着講下去:

    “是的,父親,我是來幫你的。”

    “好孩子,你的腦子果然是夠用的。”鄧允唯變了形的聲音,繚繞在耳畔,“你,還有二十,二十三他們,年齡是大了些,可這些年終究是歷練了出來。”

    鄧純一時毛骨悚然。

    他聽不得“年齡”這兩個字,哪怕從目前瞭解的

    信息看,這是對他頗爲有利的篩選條件。

    他咽了口唾沫,覺得應該更直白些。

    這是遊戲,這是夢境,這是他要爭分奪秒獲取真實信息的最後機會。

    鄧純繼續往前走,速度還有些加快。

    “我該怎麼幫您?”

    他嘴上信口胡言,心中卻想,如果突然一把掀起無菌的隔離帳,會不會立刻Gameover?

    就聽帳子裏的鄧允唯含糊道:“對的,你們要幫我,像二十那樣。”

    “二十哥?鄧緯?他怎麼幫你?”

    不知是否是錯覺,如今的鄧允唯老先生,思維似乎遠不如昨晚犀利,不再是主動引導話題,而是接續着鄧純的思路,一戳一反應,倒像是夢囈。

    這多少減輕了一些壓迫感,卻造成了整體邏輯上的環節缺失。鄧純徹底搞不清楚了,他的親老爹究竟是以怎樣的狀態進入夢境遊戲裏的……

    他與無菌間的距離很短,花不了太長時間,手指已經觸碰到隔離的帳幕。

    此時,鄧允唯仍沒有喝斥他,而是延續了之前的話題:“……你們的大腦都是財富,你們需要幫我計算,梳理我們即將到手的資源。

    “二十做得很好,你們也可以。”

    鄧緯已經在做了!

    鄧純確定了一點,腦海中則閃過早餐時那人的表現,卻察覺不出異樣。

    也許,沒那麼糟?

    “二十七,你幹什麼蠢事!”嚴厲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音色甚是耳熟。

    鄧純大驚:“二十哥?”

    他猛地扭

    頭,入目的果然就是鄧緯。

    與早餐時一樣的打扮,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正大步向他走過來,一臉憤怒:“你瘋了嗎,別打擾父親的手術!”

    “我沒有!”

    鄧純下意識解釋了句,忽然覺得整個場面邏輯又出現了問題:

    手術在哪兒?

    無菌間裏面,不是只有他那位老父親嗎?白心妍作爲醫療組負責人,都去玩遊戲了。

    還有,最關鍵的,這是明明是在夢境遊戲裏啊,這麼一本正經做甚呢?

    好像,好像……

    大家所在的維度,錯亂了。

    鄧純手上動作比大腦的反應還快了一線,已經拉開了無菌隔離帳的一角。此時卻沒機會往裏面看,他要應付鄧……

    鄧緯?

    一臉憤怒的鄧緯,不像是早餐時從容溫和的模樣,他大步流星過來,踏着地板……上的空氣。

    腳下,沒有沾地,支撐他的,大概是頭頸後面,插着的虛無半透明的纖細管道。

    有細密的神經線狀脈絡,密佈其間,又滲透到他的頭面、脖頸的皮膚下面,暗金色的流體從中輸送而至,顯得紋路愈發清晰。

    可相應的,鄧緯的身體卻在萎縮,大幅萎縮!

    昏黃色的組織液,通過頭面脖頸處分佈的神經網絡反向抽取出來,在纖細管道中反流,與暗金色流體分道而行,互不干涉,構成了一個複雜又清晰的局部循環。

    很快,鄧緯的身軀已經被抽得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皮,唯有頭顱依舊飽滿,在暗金與昏

    黃的線路包裹下,如同格外精美的雕塑,湊上前來,要讓鄧純看得更清楚。

    整個過程,鄧緯好像沒有半點兒不適,依然是嗔怒的表情,也只針對無菌室間的鄧純。

    是適應了,還是渾然不知?

    鄧純卻適應不了,他下意識慘叫一聲,要躲開,卻撞進了無菌隔離帳裏面,仰面摔倒。

    失去平衡之際,他伸手亂抓,摳住了什麼東西邊緣,沒有真倒下去……

    大概是手術檯。

    而仰面朝天之時,卻又見到那根半透明的纖細管道,從鄧緯頸後穿出來,如彎曲的釣竿長線,其受人掌控的那一頭,就是在無菌區這邊。

    鄧純的視線不由自主,順着往那邊看。

    下一秒,他視線僵直,腦漿都要凝固了。

    手術臺上的那位置,只能是鄧允唯,只能是他的老父親,只能是那個食子妖魔。

    可是,那是什麼?

    一團肉球,外面包裹着半透明的膜,就好像塞了大量爛肉的水母,夾層裏還有大量暗金色的流體。

    有形無形的纖細管道從上面延伸出來,起碼有二十條以上。其中有一條,正與鄧緯連接,構成了簡單又明確的主次結構。

    正是這團爛肉水母,蠕動着,呻吟着,發出虛弱而輕柔的話音:

    “二十七啊,你有這份心,爸爸很高興。

    “來幫我吧,像二十那樣。

    “我們不再是雞犬,是主宰一域的神明啊!”

    也正是在此話音裏,一根纖細的半透明管子,如同在水中遊走,扭

    動着飄落下來,卻是明確指向了鄧純的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

    鄧純手腳發軟,坐倒在地,崩裂的神經牽動着喉嚨,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只是很快,他便讓人當胸一腳,踹得後腦勺着地,頭暈胸悶,什麼慘叫都給截斷掉。

    “做手術呢,不能安靜點兒?”

    暴躁的嗓門壓過了呻吟聲、慘叫聲的餘波,炸開在已經敞開的無菌間裏:“特麼差點兒又焊錯個點!”

    鄧純仰躺在地面上,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點兒,眼中也終於納入了別的元素——那是手術檯邊緣的兩條腿。

    大約是坐在一個凳子上,隨意垂落。上面套的是與手術室環境完全不搭的寬鬆的休閒褲,還有板鞋。

    鄧純恍惚:有人一直在手術檯前,而他竟然沒有注意到?

    此時,手術檯邊上那位,也是皺着眉,低頭看下來。

    兩人對了個眼,鄧純其實沒辨認出對面那張臉上的各項元素,卻是從衣着上猜想,可能就是早餐時見到的,飛艇外那個休閒裝年輕人。

    讓玉川瑛介也非常恭敬的人物。

    此人雙手確實在手術臺上操作着什麼,這樣也不耽擱他低頭打量鄧純。

    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鄧純只覺得這一刻,穿透一切屏障的陽光變得格外刺眼,刺得他兩眼發花,眼淚直流。

    “真特麼地無孔不入……”

    年輕人罵了句。

    也是這一刻,密封的飛艇結構徹底變成了笑話。萬丈陽光直接穿刺

    進來,高溫強芒之下,一切都變得虛無。

    便是那張年輕的臉,也如同遇熱的蠟像,當場融化,而裏面泄露出來的,卻是更灼熱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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