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破軍,瑤光;薛老密談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閻ZK字數:4916更新時間:24/07/06 07:47:33
    聽到外面宮中禁衛的聲音,破軍的眸子閃過一絲銳利,他道:“時間不多了,你我長話短說,大祭之後,主公你必須立刻離開陳國,陳皇外示仁義而內刻薄多疑。”

    “此刻大祭勢力繁多,他要維繫自己仁義皇帝的模樣,於許多事情不會追究,事情一過,則必會重新想起這些事情,您會有一些危險。”

    李觀一道:“我本來就打算離開這裏。”

    “我要去江南第十八州。”

    破軍道:“好,我那時候恐怕不能隨着你一起去了。”

    破軍拿了個火摺子,將絲綢地圖燃盡了,火光倒影在他的眼底,青年目光燃燒:“您去江南道,但是不可以在那裏久留,江南世家雖然安全,但是慕容龍圖縱橫天下,霸道獨斷,只會把您當做個世家子保護。”

    “塞外西域才是英雄振翅的地方。”

    李觀一道:“先生要去何處。”

    “我?”

    破軍咧了咧嘴,道:“我剛剛說過,列國都有弊端。”

    “應國兵強馬壯,國內有盛名的君王,有三大神將,其中名字能名列神將榜前百的不知道多少,中原江湖強盛,朝廷節儉,與民生息,有烈烈雄風,唯一的問題在於,那個皇帝,已經很老了。”

    “再如何的英雄,終究敵不過歲月。”

    “酒池肉林都不如時間能耗盡胸中這一口英雄氣,而更可惜的是,他有兩個兒子,都一樣的傑出,一個是被教導出來寬仁治世的仁慈君王,另一個是爲了防備天下未曾平定而準備的桀驁梟雄。”

    “而最妙的是,除去了那位天下第一神將,此刻的應國太師。”

    “剩下兩個前五的神將,各自選擇了一位皇子。”

    “宇文烈是太子麾下,而另一人賀若擒虎是二皇子一脈。”

    “這就是應國之弊端,我今爲君賀——”

    破軍拱手,他輕聲道:

    “大祭之後,我會隨突厥七王入應國,此次,吾當令草原分裂爲東西兩脈,而引導應國奪嫡之亂,如此西域崩亡,突厥分裂,應國內亂。”

    “此身當證明,破軍一系,仍是這天下謀士謀主當中最強。”

    他擡眸,仍舊熾烈如火。

    這才是破軍一系真正的戰略,孤身入局,是撕裂這亂世的第一把刀鋒。

    八百年前,那一代的破軍只帶着八個人,和霸主獨自入城了。

    十個人,一個時辰,殺死城主,攻克其城。

    然後讓霸主有了第一個立足的城池。

    李觀一道:“……小心。”

    破軍道:“天下風起雲涌,才是英雄崛起的機會,亂世之中講規矩,只會如同攝政王和您的父親一樣被小人以規矩所害,等到這天下大亂,風起雲涌。”

    “那才是主公你拔地而起,走向天下的機會。”

    “風從虎,雲從龍。”

    “你曾說過,錦上添花,雪中送炭。”

    這位俊美的青年微笑起來了,他的眼睛狹長,像是出鞘的刀鋒:“不知道在下這算是錦上添花,還是雪中送炭呢?”

    他掃了掃袖袍,嗅着空中血和火的味道,轉身走出來了。

    他背對着李觀一道:“猛虎需要風來撕裂前方的霧氣,而風也希望陪着猛虎見證更遼闊的未來。”

    “就讓我來親手掀開這天下亂世的一角!”

    “然後讓你踏上天下吧。”

    “只是不知道,後世之人會如何記錄於我呢?”

    “挑撥亂世的奸臣,還是心中狠毒的謀主。”他擡起頭看着天空,然後嗤笑起來:“誰在乎?”

    破軍大步走出來,然後臉上立刻就出現了稍微緊張卻又鎮定的神色,急步本進去了,口中道:“七王殿下。”七王在這個時候,正在這裏和應國的太子喝酒宴飲。

    雖然說宇文烈才和突厥狠狠的打了一次。

    但是被宇文烈擊潰的五王本身也想要侵佔七王佔據的土地。

    此刻雙方都是陳國的座上賓,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草原上雖然有烈酒,但是那種酒喝中原的酒不同,中原的好酒往往入口柔和,只覺得甘甜,等到覺得有些不對,想要透口氣吹吹風的時候,卻是一下就醉倒不省人事。

    便是那迎風倒。

    宴飲結束,渾身酒氣不是待客之道,應國太子已去更衣。

    七王喝得大醉,卻見破軍快速過來,不解,舉起酒杯大笑起來:“先生不是去兜風麼?怎麼如此快就回來了,哈哈哈,還是想要多喝幾杯吧!”

    “來來來,我給先生滿上。”

    “滿飲此杯。”

    破軍俯身道:“七王聽到剛剛動靜了嗎?”

    七王醉醺醺道:“動靜?似乎,有龍吟,此地乃陳國皇室,我等出世,陳皇怕是支撐不住,先生有什麼所得?”

    哪怕是大醉腦袋遲鈍,七王仍舊敏銳。

    破軍道:“方纔有人闖宮。”

    七王眼底閃過一絲銳氣,內氣升騰,酒意瞬間消散,他的右手搭在了彎刀上,道:“誰?”

    破軍道:“越千峯。”

    七王道:“陳國步戰第一的名將。”

    他道:“是爲了嶽鵬武?”

    “先生遇到了那個兇徒?可曾受傷?”

    破軍講述方纔發生的事情,道:

    “有大內禁衛們追殺他,倒是有驚無險,也正好,我那時候驅趕着殿下的車輿,越千峯應該是摸不準車內有沒有能拖住他的高手,所以不打算節外生枝,只把手裏頭的金吾衛砸過來,拖延於我,就離開了。”

    七王道:“先生專門過來和我說,難道說是這金吾衛的地位不同凡響?”

    “不過,說起來陳國的金吾衛都是那些達官貴人才能擔任的,是哪家的貴公子嗎?”

    破軍回答道:“薛家,李觀一。”

    七王眸子微亮起來了,把手裏放下,道:“是我等之前見到的那位,天下三大豪商之一,是薛家子弟裏最出色的那個?”他並不是庸碌之主,破軍說了這些之後,就不再說下去。

    言多必失,而七王卻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是和薛家拉好關係的機會。”

    “我們要在草原上建立自己的帳篷,父親那裏一定不會同意,他們會卡住我們經商的道路,不允許草原上的遊商部落來我們這裏買賣皮毛,若是可以和中原人的大商人交好,就有另一條道路。”

    “父親他們就卡不住我等。”

    “哈哈哈,先生,伱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七王伸出手臂,擁抱了下旁邊的青年,哈哈大笑。

    破軍道:“所以,七王你……”

    七王連飲了幾杯酒,眉宇揚起,道:

    “不管什麼後患,我也不在意陳皇在大祭之後會怎麼做,這個薛家的人情,是一定要拿到實處的,是一位勇敢的金吾衛,被我突厥的勇士出手救了下來,然後帶回來保護。”

    “凸顯出我等的功勞,才更好和薛家談判。”

    破軍心底微笑,順勢道:

    “若是這樣的話,要在西域開闢一條商路才行。”

    突厥七王道:“本該如此!”

    破軍順水推舟完成了這一步,還讓西域更亂,一旦七王和薛家的商道開啓,就代表着李觀一哪怕是淪落到了西域內,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來自於薛家商會的支持和補給。

    而這一切,七王也得到了利益,順勢推動。

    七王大步走出來,掀開了自己的車輿,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道,李觀一早已自己衝撞氣脈,讓自己的經脈呈現出昏厥的狀態,實則如同假寐,遇到事情可以順勢醒來。

    七王是在沙場上廝殺歷練出來的,看到了少年破碎的甲冑,以及上面的鮮血,不由地神色肅然,道:“這樣的痕跡,是經歷過血戰啊。”

    “我原本以爲,薛家這樣的大世家,他的子弟不會有這樣的勇武,看來是我錯了。”

    “江南的水草也可以孕育出如此的英豪。”

    他尊主勇士,放下自己的彎刀,親自將那個少年人抱出來,帶入屋子裏面,然後又叫來了突厥草原的遊醫診治,同時派遣了自己的衛士去和陳國皇宮禁衛通信。

    務求【突厥七王嚇跑越千峯救下薛家李觀一】這件事情,各方面都有證據,經得起推敲。

    越千峯實力極強,他入皇宮,若是去闖那幾個禁地。

    或者說不懂得變通,死戰不退,會死在皇宮。

    但是這樣的高手要離開,尋常的禁衛卻也難以攔下,只有頂尖高手能追逐,而最要命的是,此刻陳國皇宮附近,列國的貴胄太多了,這些宗室高手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遠離皇宮。

    假如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策,真正的目標是各國大人物,譬如應國皇子,突厥七王,那麼他們就算是殺死越千峯,回來也是難以彌補自己的罪過。

    “這臭丘八,當真雞賊!”

    陳國宗室高手陳承弼,只能恨恨看着又吃了一招的越千峯大笑着遁去,然後壓制住憤怒,迴轉皇宮的時候,聽聞消息,找到了李觀一,於是匆匆而來。

    來到這裏,見到突厥的七王大馬金刀坐在那裏,草原遊醫和陳國的太醫都已來到此地,金吾衛的將軍也趕來,正詢問李觀一情況,李觀一沒有說全貌,只是說發現了麒麟宮異相。

    金吾衛將軍詢問道:“你可曾進入麒麟宮?”

    白虎法相應激而動。

    李觀一察覺到一縷潛藏的殺機,回答道:“不曾。”

    “我的實力不夠,打算稟報上級,解決此事,卻撞到了越千峯這逆賊對同袍下手,此事,夜不疑可以作證。”

    聽聞此言,金吾衛將軍心底才鬆了口氣,繼續安慰少年。

    見到陳承弼來,行禮道:“見過三皇叔。”

    這金吾衛的將軍是皇族出身,論起輩分算是當今皇上的弟弟,陳承弼擺了擺手,回答道:“此地就不要拘泥禮數了。”

    “老夫來看看這小輩如何。”

    這個老人出現在李觀一旁邊,伸出手按住了李觀一的手腕。

    一股沛然難當的氣息涌入李觀一體內,然後陳承弼就臉色微變,他感覺李觀一內臟之中,一股熾烈如火的氣息正在潛伏,將他輸入的力量直接咬碎,竟然還要反撲。

    陳承弼道:“赤龍火勁。”

    他嘆息道:“越千峯,沒有安好心啊。”

    “他恐怕深恨你,這一股赤龍火勁落入你的體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暴起,傷及肺腑,焚燒血液。”

    老者的臉色複雜,他是純粹的武者,出身於皇室,卻因爲血脈較遠,只習武修行,對這個少年人的未來感覺到了遺憾,嘀咕道:“焚燒血脈,血枯而死倒是小事。”

    “這一股赤龍勁,恐怕對你修行有大阻礙。”

    “有可能,終身止步於第二重樓,直到某一天赤龍勁爆發,血液枯竭而死,可惜,可惜。”

    李觀一回答道:

    “忠君奉國,我輩當如是!”

    “沒有什麼可惜的。”

    這一句話說的大義凜然。

    陳承弼嗟嘆,七王側目,金吾衛的將軍也微微頷首,臉上的身上大爲寬和,沒有想到在外戚之中也有這樣忠心耿耿的良才。

    只有破軍垂落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

    用刺痛來止住自己的笑意。

    堂堂謀士,幾乎把自己之前二十多年最難受最痛苦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沒能恣意大笑起來。

    其餘人不知,都覺得眼前少年忠心可嘉,陳承弼想了想,摘下腰間一物遞過來,道:“此是天王保命丹,可護持你的心脈,不被赤龍勁所傷,你是個好孩子。”

    “老頭子我想想法子,看可不可以把你心口這赤龍勁解決掉。”

    李觀一一聽這丹藥的名字,就知道很貴。

    但是這老者眼巴巴看着他,於是李觀一只好仰起脖子把這丹藥吞了下去,此刻安下心來,想到自己一口氣怕不是吞了千兩白銀的寶物,他雖然不在窮苦,卻沒有養出大手大腳的氣性。

    臉上還是有些發自內心的痛惜之色。

    千兩白銀!一千兩百貫錢。

    回春堂一百年的俸祿沒了。

    旁人見了,只當做這少年雖然表面上鎮定。

    可心中還是因爲被半廢了武功而感覺到痛苦,不由心中慨嘆悲憫。

    破軍則是讚歎了。

    這一代白虎大宗,竟然如此會演。

    不過,如此出色的白虎大宗,終究是自己找到了。

    是自己先籤訂契約。

    老東西們,老廢物們!

    你們就看着我洗刷這百八百年恥辱罷!

    安撫許久,金吾衛將軍直接批了條子,讓李觀一帶薪休假,又有人驅車將他送了回去,李觀一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漩渦的中心,回到薛家自己的院子裏面,李觀一才算是鬆了口氣。

    躺在牀上,李觀一閉目吐息,忽有所感,眸子睜開,看到了牆角露出了銀髮,微微一笑,神色都舒緩下來。

    是瑤光。

    少女雙手趴着牆角慢慢冒出頭。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瑤光動作頓了下。

    慢慢冒出來的銀髮一滯。

    然後一下就往下面縮下去了。

    少女安靜趴着那裏,一動不動。

    呼吸都屏住了。

    李觀一怔住,就聽到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然後就看到大門被踹開,薛道勇大步衝過來,怒髮衝冠大罵越千峯,誰人見到了都知道這老者是被氣大了。

    關上門。

    轉過身來的時候,卻神色冷靜。

    看到那少年還躺着牀鋪上。

    老爺子沒好氣一腳踹在少年屁股上,笑罵道:“好了,在老頭子面前,就不要演戲了,說說,你和越千峯又搞什麼玩意兒?”

    “闖出這樣大的禍事來,連累老頭子都在旁人面前裝得氣急敗壞。”

    老人端茶坐在了太師椅上,自己喝茶,眉宇從容。

    李觀一一骨碌坐起身來,還是忍不住瞥向牆角。

    看到一縷銀髮被吹飛。

    少女悄悄伸出手把銀髮按下去。

    想來也是面無表情。

    李觀一要忍不住笑,卻回答道:“果然瞞不過薛老您。”

    他收回注意力,頓了頓,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最後想到了薛貴妃,太子,還有那私生子的事情,李觀一坐在那裏,看向老人,道:

    “薛老。”

    “您想要讓姑姑的兒子,成爲太子嗎?”

    一句話,把陳國的局勢挑明了。

    老者飲茶一頓,目光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