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爲藝術家

    “羅曼，你怎麼不唱了？”

    海島中央的高山之上。

    一個身着潔白衣裳，氣場純淨無暇的身影，正站立在此地。他看着遠處的船隻被風暴吞噬，漸漸淡出視線。

    在這個人影身旁。

    一位坐在輪椅上的乾瘦少女，對其發出詢問：

    “這地方可是你的祕密工廠，他們還有人跑到這裏，專門看了一眼呢。”

    “就這樣把他們放走，真的好嗎？”

    站着的白色人影淡淡地回道：

    “來接他們的，是科威特家的紅海巨妖。”

    輪椅上的少女譏笑道：

    “嘿，我可不記得你會畏懼權威。”

    “毒藥販子畏懼警察——這件簡直就是凡基內佳特搶劫的時候，因爲有人阻攔，就洗手不幹了一樣！”

    “不然呢？讓我和一個藝術家族對上？”白衣人影對少女翻了個白眼兒，“更合理的辦法，就是放棄這座島嶼，重新物色一個新的基地。”

    他凝視遠方的蔚藍：

    “紅海大着呢，她藏得下一切污穢和祕密，也容得下我這個不法之徒。”

    輪椅上的少女問道：

    “但是你走了，那些人魚可會傷心哦。”

    白色人影回道：

    “關我什麼事兒，她們已經得到足夠的男人了。”

    “之前沒有這座島嶼，她們不是一樣繁衍生息，只是現在回到原點罷了。”

    “別對自己改造的生態不負責啊，多少悲劇由此而來！”輪椅上的少女又問道，“不管這些人魚，那這座島呢？”

    白色人影語氣自然地回道：

    “你覺得我會在這留下痕跡，讓人追查嗎？”

    輪椅上的少女指着面前的島嶼問道：

    “那島上的人呢？”

    白色的人影則指向遠處那浩渺的大海:

    “海中的有的是飢餓的野生動物。”

    “不尊重人性命的傢伙，真令人作嘔。”輪椅上的少女罵了一句，再度問道，“這島嶼不要了，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白色人影模糊地回道：

    “哪都可以，總之不去千帆之城。”

    輪椅上的少女感覺對方不可理喻：

    “他們可是毀了你的成果，你就不打算報復一下？”

    白色人影的態度坦然且從容：

    “我又不是王子復仇記裏的主角，做這種無利於藝術的事情幹什麼？”

    輪椅上的少女念了句臺詞：

    “錢，我最討厭的就是錢！它是世上一切污穢的根源，是引發貪婪慾望魔鬼！”

    然後她話鋒一轉：

    “如果不是知道伱靠着彩夢賺了多少錢，這話我就真信了。”

    提到自己的目的，白色人影表情一正：

    “我要的不是錢，而是人們在夢幻之中墮落的身影，被混沌迷亂的心智。”

    白色人影嘆了口氣：

    “俗物陷入夢幻虛象，只是浪費時間和生命。但像我這種真正的天才，也能從中發掘出無與倫比的藝術。”

    輪椅上的少女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扭曲的陰暗也是藝術？”

    “你這傢伙，真是惡劣到了極點，比馮伯侖筆下的高爾還要叫人感到噁心！”

    白色人影反問道：

    “你難道就好到哪兒去了？書寫悲劇的絕望散播者？”

    輪椅上的少女急了：

    “我能和你這種垃圾一樣？那些人被絕望吞噬只是自身能力不足！我追求的是藝術，是夢幻，是擁有打破命運力量的救贖，是真正的英雄！”

    白色人影突然降低語調：

    “你是把話劇裏的東西當真了？”

    “……”

    輪椅上的少女短暫沉默了幾秒，隨後才以極低的聲音呢喃道：

    “我當然覺得那是真的。”

    “但後來又以爲那是假的，是找不到的唯一珍寶。”

    白色人影重複一遍，隨後驚覺：

    “原以爲，後來？”

    “這麼說……你現在找到真貨了？！”

    他緊接着追問道：

    “對了，你不是說自己在操縱一個追求愛情的小倒黴蛋，重新演繹莉莉丹妮和阿多雷斯的愛情故事，書寫愛之苦旅嗎？”

    “劇本明明還沒寫完，現在目標就變了？”

    白色人影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但輪椅上的少女直接點頭承認：

    “沒錯，因爲屬於我的摯愛已經出現了。”

    白色人影語氣有些驚愕：

    “你戀愛了？”

    “你這種陷入絕望和悲情中的傢伙，也能有這種積極向上的正面情緒？”

    聽到這話，輪椅上的少女極爲激動。

    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虛弱的手臂無法支撐她的身體，所以她稍稍前傾，然後就再次跌倒。

    少女癱在輪椅上，用忿忿的聲音反駁道：

    “不要用愛情那種可笑的東西，來描繪我的感情！”

    “一個真正的英雄已經到來！”

    白色人影自然不信：

    “怎麼？那些逃跑的小家夥裏，還有所謂的勇者？”

    “我在七海同盟也呆了不少時間，有勇氣的人並不少見，但能夠戰勝命運的，可真是一個也沒見過。”

    聽到白色人影的話。

    輪椅上的少女眼神中煥發出無比光彩，語氣甚至都高昂起來：

    “這個腐朽沉悶的世界，自然不會有那種人物。”

    “但他不一樣！”

    “他是覺醒了第二人生的特異者，從邊境困苦之地前來，一路戰勝絕望和命運的英雄！”

    “我相信他，他一定能夠做到的！”

    “……”

    白色人影這才反應過來：

    “你這傢伙，翻開了人家的人生劇本啊。”

    “所以原本那個追求愛情的小家夥呢，你打算讓他怎麼樣？”

    輪椅上的少女回答道：

    “我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故事腰斬。不過嘛——劇本這東西，有時候也會切換主角的。”

    白色人影說道：

    “可是連我的歌聲都無法對抗的傢伙，又怎麼可能反駁得了你的劇本？”

    “而且你修改他的人生命運，他還會是原本的自己嗎？”

    “我的力量確實強大！”輪椅上的少女，聲音堅定不移，“壽命、因果、宿命。這些可笑的悲劇，無法阻擋真正的英雄！我相信他能夠戰勝一切！”

    白色人影感慨道：

    “如果你能完成這次創作，應該就能進階到第八階段了吧。”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

    輪椅上的少女激動地大喊道：

    “我又不是那些只會追求力量的噬骨鯊！”

    少女臉上露出病態的愛之微笑：

    “我要的是勇者，是英雄！他一定是能夠征服命運的人，他一定會拯救我的！”

    “……”

    短暫的沉默之後，白色人影問道：

    “如果他失敗了呢？”

    “……”

    輪椅上的少女沉默不語。

    一股濃烈的絕望情緒蔓延開來，彷彿要將他們所在的島嶼山峯染成黑色。

    僅僅數個呼吸，周圍的植物隨之枯萎。

    更遠一些，島嶼鎮子上那些沉迷在彩夢藥劑之中的人，也在冰冷徹骨的刺激下，短暫地恢復了精神。

    “呵呵——”

    看到這一幕，白色人影發出冷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

    “我倒覺得你這樣的傢伙，成爲了強大的藝術家，才是整個世界的悲哀。”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走回身後，一腳踏入山峯之中。

    彷彿顏料融入畫中。

    輪椅上的少女則沒有跟着他回去，反而推着輪椅向海島外前進。

    她低聲，堅定而狂熱地喃喃自語起來：

    “但對我而言。”

    “成爲藝術家的一大好處，就是讓自己真正地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