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風雨

    “曼達，你留在甲板上。”

    “所有乘客和普通水手，都請立刻返回船艙內部，不要留在甲板上。”

    “暴風雨要來了！”

    甲板上，魚船的水手行色匆匆，奔走相告。

    出現在天邊的陰雲宣告着暴雨的來臨。

    在七海同盟的核心領地範圍，這是極難遭遇的稀有事件。

    即便有海民拖着船隻，讓他們不畏懼襲來的暴風雨，可甲板上也絕對不是什麼安全地方。

    不少人聽從指揮，下到船艙內部避難。

    然而仍有一部分人不願離開，他們甚至對上前提醒的水手破口大罵：

    “你看看前面，這是海上暴風！”

    “這千載難逢的畫面，我一定要將這一幕記錄在我的畫板上。”

    水手上前阻攔，開口提醒：

    “先生，您不可以……”

    “你放開我，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要將這場暴風雨留在我的技藝上！”

    畫家單手一甩，一片顏料就從他手中的筆尖甩出，將水手擊倒在地。

    他忿忿地罵道：

    “你這俗物！領略不到珍貴所在的東西！”

    畫家不再搭理倒在甲板上的水手。

    他拖着自己的畫板，向前方走去，以狂熱的眼神，打算第一時間迎接暴風雨的到來。

    “暴風雨！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砰！

    林賽一把將這傢伙敲暈在地，又把倒在甲板上的水手扶起。

    在水手的連連感謝聲中，林賽將的畫家直接往船艙裏一丟，這才帶着身旁的瓦啦瓦啦一同向下走去。

    他警覺地問道：

    “瓦啦瓦啦，這羣藝術家爲了追求所謂的藝術，不會有人刻意破壞船隻吧？”

    結果少女立刻點頭：

    “你猜得還真準！”

    “有些追求苦情、悲劇、或者殘酷美感的傢伙，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林賽皺起眉頭：

    “這種事情如果落在普通人頭上，他們又怎麼抗拒得了這些覺醒者？”

    瓦啦瓦啦眼神一暗：

    “有一種說法，叫做強者理應享受羞辱弱者的權力。”

    “不過好在這個世界，還是正常人多一些，覺醒者中也是如此。”

    “這種事情在七海同盟是不被允許的。如果有人犯下這種罪行，發現之後就會被移交到藝術審查委員會。”

    林賽好奇地問道：

    “這種審查的量刑標準呢？”

    瓦啦瓦啦低着頭回答道：

    “通常來說，以血還血，但有時也會偏向覺醒者。”

    “……”

    兩人腳步急促，向船艙內走去。

    瓦啦瓦啦沒有回自己的船艙，而是跟着林賽來到阿拉鬆那邊。

    他們推門進入船艙。

    獨臂畫家就靠在牆壁邊上，眼神穿透過舷窗，向逐漸暗淡的天色眺望。

    七海同盟的魚船能夠應對風暴。

    但作爲乘客，這種遭遇可不一定有多麼舒服了。

    阿拉鬆看到進來的一男一女，身體擺正坐回牀上，眼神也變得調侃起來。

    他首先對林賽舉起獨臂：

    “林賽先生，我可沒有透露你的行蹤。”

    林賽微微搖頭：

    “其實這是我的錯。”

    “逃避一時間或許有效，但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林賽招呼瓦啦瓦啦坐下。

    三人齊聚船艙之中，林賽順手從行囊裏取出魚片招待大家，同時也擺正了談話姿態：

    “瓦啦瓦啦，我們確實要好好談談。”

    少女感受到林賽的認真，也以同樣嚴肅的態度說道：

    “林賽，就當做我的執念好了！”

    “我認爲——真相不應該遭到埋沒！”

    “建立赫赫功業之人，反而要畏首畏尾、消聲隱匿，甚至可能被奸詐小人，篡奪應有的名譽與成果，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接受？”

    “……”

    如果說在甲板上的回答，瓦啦瓦啦還有點強詞奪理。

    那麼這段認真的迴應。

    確實已經觸動到了林賽的內心。

    瓦啦瓦啦說完以後，也不催促林賽給出回答，而是主動坐在林賽身邊：

    “我知道自己的行爲讓你很難接受，但還請給我一個機會！”

    “無論天空撕裂，海洋沸騰；亦或者前往時間與空間的盡頭，行至死海彼端。我會用僅有的真誠，來表達這份不願放棄的想法！”

    瓦啦瓦啦的源質中包含着情緒的力量。

    此刻少女真情流露。

    房間中的其他兩人能清楚地感覺到，瓦啦瓦啦的請求，並非爲了追逐名利或者藝術上的成就。

    她心中正在渴望，對某種求之不得的遺憾進行彌補。

    啪！

    這時候，阿拉鬆打了個響指，嘗了嘗林賽的魚片。

    “說起來，我也有點餓了呢。”

    獨臂畫家只是客套之舉，打算緩和船艙內的氛圍。

    結果嘴裏嚐到完美世界食物的滋味，他的表情，就不由得爲之咋舌：

    “我的天！這是什麼魚的魚肉？從沒嘗過這樣的……”

    不對啊，我怎麼感概起食物來了？

    阿拉鬆正準備發表讚美，但他猛地驚醒，連忙切換回話題：

    “說起來我也好奇。”

    “像瓦啦瓦啦小姐您這樣的青年才俊，難道就不想追求外面的暴風雨嗎？”

    “我聽到甲板上可是挺熱鬧的。在七海同盟的世界，創作一幅成功的畫作，能賣出不錯的價錢；而且對您個人而言，收穫技藝的精進。”

    暴風雨之於七海同盟，實際上還有另一層意思。

    這片大海的安穩，實際上是由藝術家的音樂安撫之後，才得到的成果。

    所以暴風雨不只是稀少的天氣顯現，便是一種對權威的反抗象徵，此類作品在七海同盟尤其受到歡迎。

    瓦啦瓦啦則神情嚴肅：

    “暴風雨的畫面確實少見。”

    “但我選擇投身藝術之道的目的，不是爲了把作品賣出去，而是要拯救自己。”

    這番回答讓阿拉鬆一時愕然：

    他最後才發出感慨：

    “比起甲板上那些發狂的傢伙。您這樣的人，才更有資格被稱爲藝術家。”

    “……”

    譁啦啦——

    船艙內的氣氛稍稍緩和。

    但舷窗之外，天色正越來越暗。

    大雨傾盆而至，船艙也隨着海面的弧度跌宕起伏。

    一波波涌來的聲音更甚於雷鳴，遮住一切聲音，連綿不絕的雨點從舷窗外向房間內砸來。

    “這雨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林賽探過身子，想要將舷窗閉上。

    “唔——！！！”

    暴風雨的聲音猶如雷鳴，但林賽卻從其中，分辨出一聲悲痛的長鳴。

    “這是……海民的聲音。”

    林賽立刻意識到問題不對。

    海民就是船隻唯一的動力來源，可以說是整船人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不想漂泊大海，或者被狂暴的雨浪淹沒，海民的安全就必須得到保障！

    林賽當即打開地圖。

    “這……死了？”

    前方拖船的海民標記，此刻已然消失。

    而在更前方，即暴風雨涌來的方向，則有一堆紅色標記正在向這裏逼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