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輪迴轉世，我即衆生

    咔！

    咔咔！

    暴雷連綿，不絕於耳。

    千萬雨滴，混着狂風不斷砸向大地。

    譁譁譁譁——

    這是一個尋常的雨夜。

    與往日一樣，當穆修遠送完最後一個外賣訂單後，時間便已近深夜。

    疲憊、飢餓、睏乏……種種不舒服的感覺，在他這具已不再年輕的微胖身軀內，不斷迴盪着。

    “肚子好餓啊，可是得控制血糖。”

    穆修遠嘆息一聲，“算了，不吃夜宵了，直接回家吧。”

    隨後，他捋了捋身上那件有些凌亂的雨衣，便疾步走出昏暗樓道，跨上自己的電動車，轉向啓動，朝着小區外駛去，駛向外邊兒的大馬路。

    譁譁譁譁——

    歸家的路上，雨水開始小了一些。

    但淅淅瀝瀝，依然很是密集。

    密集到穆修遠各個方向的視野，都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於是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左面兒有一輛老舊貨車疾馳而來。

    茲——咣！！

    在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後，穆修遠就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撞飛了起來。

    他迎着夜雨飛的很高很高，身體也變的很輕很輕。

    最後轟然墜地，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穆修遠死了。

    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這是一場很普通的車禍，沒有絲毫離奇的成分。

    穆修遠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值得誰費心思設局坑害他。

    撞死他的司機，雖有些疲勞駕駛的嫌疑。

    不過最主要原因，還是雨水太多路面太滑。

    導致貨車司機在看到騎着電動車的穆修遠時，就已經來不及了。

    總之，穆修遠死的並不痛苦。

    因爲在第一時間，他就被大貨車撞的四分五裂遍地都是，連匆匆趕來的急救人員，都沒能派上用場。

    只是，穆修遠的妻子和女兒，就要承受很長一段時間的悲傷與困苦了。

    可是此時的穆修遠，也已然沒有能力去管這些。

    因爲，他已經死了。

    而在死後，滿腔茫然與無措的穆修遠，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這裏飄渺朦朧寂靜無聲，仿若天堂般無垠無際，四面八方皆是一望不到盡頭，且四處都遍佈了數之不盡如同流水般柔軟而溫和的光。

    在這無數柔光流淌彙集的正中心，則靜靜矗立了一個五官慈憫高大消瘦，好似由無盡燦星凝就而成的璀璨光人。

    這片無邊無沿巨大到沒有盡頭的燦光之地，除了穆修遠以外，就只有這個光人存在了。

    “你……”

    穆修遠有些迷茫且驚恐的看向光人，惶然問道，“你是上帝麼？還是閻王爺？”

    光人微笑着點頭：“你可以認爲我是上帝，也可以認爲我是閻王。”

    “那……”穆修遠顫抖着聲音問道，“那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是的，你已經死了，已經徹底離開了塵世。”

    光人沒有絲毫委婉的道，“是一輛貨車，司機疲勞駕駛，加上雨天路滑和剎車失靈，最終撞死了你。”

    “那……那這裏是哪兒？”

    穆修遠茫然問道，“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

    “這裏，既是天堂，也是地獄，亦是仙庭，更是聖境，是你……能夠想象到的一切終極之地。”

    說完這些後，光人又補了一句，“唔……你不用太難過，人總是要死的，無非早一點或晚一點罷了。”

    話是這樣說，可穆修遠內心中還是無法抑制的涌現了股股悲傷與遺憾。

    他才剛剛四十歲，正值壯年。

    穆修遠想起了妻子和女兒。

    她們還要靠自己來養家，可自己……就這麼死了，死在了一個雨夜裏。

    也不知道那個撞死自己的貨車司機，可以賠多少錢給她們。

    想到這裏，穆修遠不禁擡起頭望向了光人：

    “我的老婆和孩子怎麼辦，她們以後……會怎樣？”

    “不要擔心，她們都會沒事的。

    雖然剛開始，你的妻子和孩子會感到悲傷和失落，生活也不可避免的會困難一段時間。

    但最終她們會脫離困境，理解並接受這一事實，你不必太過擔憂。”

    光人寬慰道，“而且你的女兒還太小，還未成長到青春叛逆期，還未出現想要挑戰父母權威的心理。

    所以你在女兒的記憶裏，將一直會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父親。

    甚至隨着時間流逝，她對你的印象也會越來越美好。

    最終，你會演變成女兒的心靈支柱，溫暖和支撐她此後的人生。”

    聽到這番話，穆修遠心中稍顯安慰。

    隨後他就猶豫着，又問道：“那……我老婆呢？”

    聽到此問，光人微微笑了一下：

    “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們的婚姻在很久前便已出現裂縫，遲早會分崩離析。

    所以你的妻子會在人前哀慟痛哭，私下裏卻會如釋重負。

    她會對這種心理感到愧疚，因而加倍對你的女兒更好。

    我想這對你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聽到這些話，穆修遠的種種不安心緒緩和了不少。

    “那……現在呢？”他問道，“我需要做什麼嗎？上天堂？下地獄？還是去別的什麼地方？”

    “都不是。”

    光人溫和道，“你會輪迴轉世。”

    “這樣麼。”穆修遠道，“那看來，佛教裏說的六道輪迴是正確的。”

    “一神教、多神教、薩滿教、圖騰崇拜、祖先崇拜、自然崇拜、泛靈論……”

    光人緩緩道，“宗教這盞燈火雖然爲許多人賦予了人生意義，幫助他們抵禦了變化的風暴。

    但說到底……也依然不是最終的真實。”

    說到這裏，光人就轉身向遠方緩步走去，同時叮囑穆修遠跟上自己：

    “走吧，我帶你在這兒逛一逛。”

    “啊？哦好。”穆修遠一臉懵懂，然後趕緊跟了上去。

    這一跟上去，他就發現自己好似踩上了筋斗雲一樣。

    在四周激閃的爍芒照耀下，一步踏出便能跨越無垠距離。

    嗖嗖嗖，如同光一般。

    行馳間，穆修遠問向光人：“我們要去哪兒？”

    “不去哪裏，只是隨意走一走。”

    光人答曰，“你應該有很多疑問想問我吧，我們邊走邊說。”

    “呃，好…好吧。”

    穆修遠抿了抿嘴，“我是想問，輪迴轉世的意義在哪裏？

    我轉世以後……又會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

    那麼這一世我所經歷的一切，我做的事，我在乎的人，也會變的毫無價值，形同虛無了吧？”

    “並非如此。”

    光人閒逸的行走在旁，“雖然轉世之後你會忘記前世記憶，但前世你所開掘和積攢的智慧、靈知、感悟，卻仍然伴隨於你，會成爲你靈魂至深處的一部分。”

    說到這裏，光人轉頭看向穆修遠，溫和道：

    “穆修遠，你的靈魂遠比你所想象的更要磅礴、壯闊、宏大和絢爛。

    碳基大腦，只能承載你真正本質的極小極小一部分。

    就像人想要知曉一杯水的涼熱，只需伸出一根小拇指尖探入其中，便可一清二楚。

    你，也一樣。

    每一世你只需探出一小部分的‘自己’進入人世間，便能經歷一切該經歷的經歷，獲得該獲得的一切獲得，以及從這經歷與獲得之中，提煉昇華而出的所有智慧與感悟。”

    在聽了這一段後，光人就停下了話語，穆修遠則在一旁若有所思。

    接着逛了好一會兒後，光人便再次開口道：

    “穆修遠，你需要知道的是……轉世僅是你靈魂蛻變的一個微小步驟。

    你的每一步，都是在朝着更高層次大幅邁進。

    這一世，你僅僅只活了四十年，還未來得及伸展自己，也未來得及感受你那巨大自我的其他部分。

    倘若在這裏待的時間足夠長，你便會漸漸想起足夠多的事。

    只是，你沒有太大的必要，在這每世之間都這樣做而已。”

    譁——

    跨過一段延綿無限的璀璨光河後，穆修遠好奇問道：“那我想問，我……已經轉世了多少次呢？”

    “唔，很多啊，很多很多，非常多。”

    光人隨意道，“而下一世，你就會轉世成唐朝時期一個名叫‘南芯苒’的女道士。”

    “什麼？等等，等一下！”

    穆修遠瞪大眼眸結結巴巴道，“你是說……轉世到一千多年前？我會……轉世到過去的時代？！”

    “嗯，是啊，而且不止下一世。”

    光人悠悠道，“你的下下一世，會轉世成爲元朝時期一個名叫‘八思巴’的蒙古僧人；你的下下下一世，則會轉世成一個北宋時期名叫‘韓立德’的大儒；而你的下下下下一世，卻會轉世成公元二十四世紀一個名爲‘Z@齒輪’的賽博改造人……如果你想聽，我可以一直講下去。”

    “這……”穆修遠腦瓜子嗡嗡嗡的一片混亂。

    看着他的茫然表情，光人平靜道：

    “實際上，你所理解的時間只是你認爲的，時間真正的運作形態，和你認爲並不一樣。

    至少……在我待的這片地方裏，時間就並非以線性狀態而存在。”

    “哦……”

    穆修遠陷入了沉默，隨即他又擡頭急道，“等等！如果我可以轉世到不同的時代，那不就說明……在某些情況下，我有可能……會遇見我自己！”

    “哈哈，確實。”

    光人笑道，“這是一直都有的事，但每一世，你都只有自己那一段生命的記憶。

    所以你在與其他的‘你’相遇的時候，你自己是不會有任何察覺的。”

    寂靜了一會兒。

    “那麼……”

    穆修遠突然擡起頭，問道，“那我在哪一世……會轉世成爲我的妻子？”

    這是一個很瘋狂的念頭，有些突發奇想。

    但，他就是想知道。

    聽到這個問題，光人笑了：

    “不，你不會轉世成爲你的妻子，是你的妻子……會轉世成爲你。”

    穆修遠震驚了：“這……怎麼會……怎麼可能？！”

    “你妻子的第一千八百六十五次轉世之人，就是你。”

    光人悠悠道，“不止她，你的女兒，她的第三十六萬四千四百一十二次轉世之人，就是你的妻子。

    對了，那個撞死你的那個貨車司機，他的第九千三百八十五萬六千一百二十八次轉世之人，就是你的女兒。

    還有，你轉世一億五千萬億次之後，就是那個貨車司機。”

    一系列信息，將穆修遠的大腦轟炸的一團亂麻。

    “可這一切……”他擡起頭看向光人，“這一切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爲了你。”

    光人看着穆修遠的眼睛，“無數次輪迴轉世，還有這片宇宙，還有無數的宇宙……都是爲了你而存在，爲了讓你蛻變而存在。”

    “你是說……”

    穆修遠磕磕巴巴道，“全人類，各個時代所有人類的存在，都是爲了讓我蛻變？！”

    “不，就是你。”

    光人緩緩道，“全部的次元，所有的時空，一切一切各個時代地球或非地球智慧生命的存在，都是爲了讓你在每一世都能夠成長，能夠蛻變，不斷開掘智慧，不斷累積智慧。”

    “只有我？”穆修遠愣愣道，“那……那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光人說，“在所有的宇宙裏，只有你和我。”

    “可是？！”穆修遠茫然看向光人，“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生命……”

    “都是你，都是你不同的轉世。”

    “等等！我……我是所有人！”

    “你總算明白了。”光人拍了拍穆修遠的肩膀，欣慰笑道。

    “所以……”穆修遠道，“每個曾活在這個世上的人都是我？”

    “現在活着的還有未來活着的，以及無數平行時空活着的，也是。”光人道。

    穆修遠：“我是秦始皇嬴政？”

    “同時也是燕太子丹、荊軻以及高漸離。”光人補充道。

    “我是成吉思汗？”穆修遠駭然道。

    光人：“同時也是他殺害的千百萬人。”

    穆修遠：“我是孔子？”

    光人：“亦是他的所有門徒。”

    穆修遠，陷入沉默。

    “他人經歷過或即將經歷的一切快樂和痛苦，你都會經歷；他人實施過或將要實施的一切善舉和惡行，你也都會實施。”

    光人悠悠說道，“你會成爲無數個平凡人、無數個科學家、無數個英雄、無數個罪犯、無數個卑鄙之徒、無數個絕世佳人、無數個屠夫、無數個神棍、無數個偉大聖者、無數個統帥、無數個皇帝、無數個復仇者……

    你會經歷無數次喜悅、無數次憤怒、無數次哀愁、無數次絕望、無數次希望、無數次落寞、無數次愛戀、無數次嫉妒、無數次怨恨、無數次狂歡……

    你會是人類、會是野獸、會是蒼蒼林木、會是魏巍山嶽、會是颶風、會是流水、會是陽光、會是星雲、會是黑洞……”

    聽完這些話，穆修遠思索了許久。

    “爲什麼？”

    他問道，“爲什麼要做這些，爲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

    還有，這一切都是預設好的麼？我……沒有自由意志麼？

    然後……你，又是誰？！”

    “我麼？”

    光人一笑，“我就是所有的你，是所有你的徵象之化身。

    至於自由意志……

    你當然有自由意志，同時也有命運的紐帶在不斷作用着。

    你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不過有些事情是註定的。

    你的選擇會影響你和其他你的經歷，可無論如何，最終你會達到你自己所設定的目標。

    這個旅程將是艱難的，但我相信你會克服一切。

    而……爲什麼要爲你做這些，又爲什麼你會經歷這些。

    則是因爲……你是一個真正不朽的靈魂，是一個永遠高於時間和空間之上的存在。

    你，先於一切。

    你，就是無盡衆生。

    你，就是無限寰宇。”

    “哇哦！”

    穆修遠難以置信的長出一口氣，“所以……我是一個神？我是一個上帝？”

    “不，現在還不是。”

    光人：“現在的你，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胚胎，你還在成長，還在發育，還在蛻變。

    只有當你經歷了所有宇宙所有時間裏所有人所有物的一生，你才能足夠成熟，才可以真正誕生。”

    “好吧，所以這整個宇宙……”

    穆修遠喃喃道，“不，是所有的宇宙，所有的時代……都只是一個……”

    “一個蛋。”

    光人回答道，“待你真正成熟時，才會裂殼而出。”

    聽完這些後，穆修遠心中沒來由的涌漲起一股股希望與勇氣。

    他擡頭看向光人，展具出別樣的笑容：“那還等什麼呢，帶我去轉世吧。”

    “呵呵，好的。”

    光人也是一笑，旋即便擡手打了個響指。

    啪！

    一團璀璨至極的光簇，裂空而出。

    用不着光人說什麼，穆修遠便明白了這團光簇，就是轉世之門。

    他莫名而決然的一笑，爾後便踏入這簇燦光。

    嗡——

    似經過了一瞬間，又似經過了無窮載。

    幽靈集羣外，現實世界中。

    剛剛從寂靜死亡中復活歸來的穆蒼，徐徐睜開了雙眼。

    從其那雙眼眸裏，驟然便綻放出了仿若蘊含有無窮色彩的神光。

    在這一刻，祂的至階神性，毫無過程的就昇華成爲了虛實源種。

    並且源種一成，昊陽法第八境便迅然從初階暴漲到了巔峯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