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黑版茅山，萬法源流

    實際上，先前那道士初開始煉鬼之時，陳三愚就已經隔空感應到了。

    因爲以他的感知，即便是遠達十幾裏外的地方，也依然洞若觀火，等若近在咫尺。

    之所以未動手，不過是想觀察一下。

    觀察對方那所謂的煉鬼，到底是怎麼個煉法。

    所以，才有了先前那些鬼事。

    而根據陳三愚的觀察。

    這個道人煉鬼的整個流程簡單總結起來，即是在夕陽西下黃昏時分，那天地之間陽氣衰退，陰氣起漲，陰陽未分乾坤交替之刻。

    利用多個事先便佈置好的奇門陣勢，以凡人的怨、俱、恨三念，及凡人的生魂亡魄、血肉肢體、橫死之景，來作爲術法運轉的‘法料’。

    最終，在法術與陣勢的因勢利導多重作用之下，即可煉出一隻或多隻可安全掌控，並具備諸般邪能的鬼物來。

    其中，被選中參與煉鬼的凡人，其命格八字非常重要。

    必須要與術法陣勢及所煉鬼物之種類相性相合，不可有較大誤差，否則即會導致煉鬼失敗。

    屆時，輕則會使煉鬼之人被失敗陣勢所反噬，繼而形神俱傷。

    重則，即會導致更大的鬼患出現，沿着隱祕而無形的氣機牽引，找到煉鬼者，並將其生吞活剝，啃食殆盡。

    “總體而言，這是一種收益還算湊合，但隱患與危險卻也不少的邪法。”

    陳三愚將粗碩手指，從已然死透的八字鬍中年腦殼裏‘啵’的一聲就抽拔而出。

    在白帝真氣的緊密包裹下，他的手指並不會沾染絲毫血漿與腦髓，依然光潤如玉石。

    然後，陳三愚就開始梳理並彙總對方的諸多記憶。

    從這些記憶信息來看，此人真名爲薛覽。

    表面上，是一個長年在黑土鎮走街串巷給人算卦算風水的道士。

    其真實身份，卻是一個名爲龜山奇門的隱世門派的弟子。

    這個門派，頗有一點像陳三愚本體前世所看過的《殭屍道長》影視劇系列中的茅山派。

    但有所不同的是，茅山派總體上屬於抓鬼降妖的正派，並且人員算是衆多，是大派。

    可龜山奇門卻是一個人數稀少到僅有兩位數，而且從上到下都極力追求術法之道，全然不管人間是非，甚至爲了達到更高術法境界，可以完全無視萬千凡人生命的邪派。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而言，龜山奇門堪稱是黑暗版本的茅山派。

    此派弟子，入門之後即會在派中師者的帶領下，去經受各種關於殺人害命這一行爲的脫敏性訓練，用以擺脫今後謀魂奪魄、煉屍煉鬼之時，所產生的種種道德陰影與良知譴責。

    同時，此派弟子還要學習察言觀色、喬裝打扮、縮骨易容、變換聲線、巧言擅辯、製毒解毒……等等各種江湖伎倆，以便他們將來能夠更好的通過種種手段，去獲得‘法料’用以修習諸般邪術。

    總而言之，若按傳統價值觀來評判，幾乎每一個出師成功的龜山奇門弟子，都屬於不折不扣的正宗狗禍害，畜生裏的畜生。

    擄掠婦幼、挖墳掘屍、偷搶拐騙、滅人滿門、殘害無辜、虐屍肢解、製造鬼患……爲了推進術法的進步，幾乎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

    同時，龜山奇門既然可稱之爲黑暗茅山，那麼其擁有的各種奇術，自然也就與鬼、怪、妖、精這四大類異物脫不開關係。

    如躺在陳三愚腳下的這個薛覽，其身穿的道袍，就是一件可以積攢陰氣，育養鬼物的法器。

    其袍子裏藏掖着的那幾張厚實黃紙，則可以用來施展紙人替死、遁逃、戮命之術。

    除卻這兩者，薛覽還擁有着其他一些鬼鬼怪怪的邪門法器。

    同時，他記憶裏還有諸如《降服咒》《失神咒》《散魂咒》《陰陽觀現法》《誅邪敕令咒》……等等各種奇門異術。

    不過陳三愚，卻對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全都不感冒。

    花裏胡哨毫無意義。

    他比較感興趣的，是薛覽記憶之中一本名爲《萬法源流》的書冊。

    此書並非某種具體的修煉功法，而是一本詳細記錄了各種各類殭屍妖怪與山精鬼物的百科式書籍。

    這本書，恰好就補全了陳三愚對於此方世界各類鬼物妖怪的認知。

    他曾在《異物紀考》上看到過鬼的分類，共分三種——人鬼、物鬼、屍鬼。

    但更加細化的信息，《異物紀考》中就再無多餘記錄。

    對比起來，《萬法源流》卻就要詳細許多了。

    根據其記載，人鬼，即是人在經歷各種禍難並死於非命之後，飽含濃郁悲念、怨氣、怒恨，從人之生魂中誕生而出的鬼物。

    共計有十二種：

    刑殺鬼、吊死鬼、淹死鬼、焦屍鬼、餓死鬼、子母鬼、守宅鬼、眷物鬼、敲鑼鬼、豔情鬼、殺人鬼，以及窩囊鬼。

    物鬼，即是存在於各類亡景（譬如兇殺現場）的各類死物，在汲取了橫死之人的大量惡緒及殘魂之後，所誕生而出的鬼物。

    有八種：

    鬼銅鏡、紅梳咒、兇娃娃、紅傘鬼、青燈鬼、蓑衣鬼、鬼披風、船幽靈。

    屍鬼，則是人或遭難死於非命，或葬地風水不吉，並蘊含有極大悲念、怨氣、怒恨，且三魂盡散卻七魄獨留的整屍、殘屍、枯骨、臟腑，在漫長歲月與風水地形的聯合作用下，而誕生出的鬼物。

    有七種：

    白骨魄、殭屍、飛天首、人皮兇、臟腑魍魎、血指魆（xu）和肉脂囊。

    其中，臟腑魍魎還細分了三種類型——心腑魍魎、肺腑魍魎，及腸腑魍魎。

    除卻這三種鬼類，《萬法源流》還記載了妖女的種類。

    有七種：

    狐仙、鶴仙、花仙、鹿仙、蟒夫人、蚌女，以及兔女。

    與之相對，妖怪的種類則有十三種：

    犬\/狼妖、貓妖、魚妖、白妖（刺蝟）、豬妖，灰妖（鼠）、龜\/鱉妖、蟹妖、蝦妖、蛙\/蟾蜍妖、猴妖、蛇妖，黃皮子（黃鼠狼）。

    陳三愚發現，在關於妖怪的一系列記載之中，赫然存在着一個很有趣的信息。

    即，只要是比人大或者跟人差不多大的畜生野獸，還有諸多飛禽與昆蟲，都成不了妖。

    這亦是龜山奇門統計、發現並歸納而出的一條定律，原因不明。

    因爲他們幾千年來，就從未發現過虎妖、獅妖、豹子妖、猩猩妖、牛妖、馬妖、鱷魚妖、象妖、鯨魚妖之類的妖怪。

    所有的妖，都誕生於那十三種，從無例外。

    當然，千足龍王就是個明顯的例外，它是由一隻小蜈蚣成的妖。

    不過，正是千足龍王宅的程度不夠深，在許久之間曾意外曝露出些許蹤跡。

    所以才會引得薛覽來到黑山鎮，並盤恆於這周邊區域七八年時光。

    其原因，就是因爲龜山奇門想要找到它的真身所在，繼而捕捉研究，謀取利益。

    然後是【怪】，怪象，或稱怪異。

    共計有十種：

    彩瘴氣、幽谷響、回環路、荒鬼火、墓鬼火、飛虹火、詭靈院、蜃氣樓、錯位門、蓮花洞。

    與妖怪及鬼物不同，龜山奇門對於怪象的研究並不深入，也不甚清晰。

    幾千年歲月過去了，此派居然都沒能研究明白諸般怪象的出現機制，與運作原理。

    他們只是知道，所有的怪象都非常危險。

    危險到連鬼物妖怪不小心誤入其中之後，都可能會遭遇危險，甚至死在裏面。

    還有精怪，《萬法源流》也存在有詳細記載。

    其對於精怪的定義與解釋，亦與《異物紀考》一書的記述大致相同：

    即精怪，皆是由各類吸足了人氣的器物，在無人環境中經歷長久歲月後而成精。

    共計有七大種：

    老魅、玉美人、書蟲、金銀童子、登徒子、畫中靈、墨鯉。

    其中，墨鯉是從用久了的硯臺裏生出的精怪；

    畫中靈，則是由古畫成精，其秉性視古畫內容風格而定，一般危害不大；

    登徒子，是由老色鬼的執念成精，對婦人危害甚大，若有人供養則會有極小可能演化爲淫神五通魔\/神；

    金銀童子，是由埋在土中的金銀錢幣成精，比較調皮任性，喜歡戲弄人，經常會把人戲弄死；

    玉美人和墨鯉、畫中靈很是類似，是由人所把玩的美玉成精，性情溫和嫺靜，無甚危害；

    書蟲，即是書院裏的書籍在吸足了學子們的文思，並放置百十年後所偶然誕生的精怪，性情文靜老實，亦無甚危險。

    同時除卻鬼、怪、妖、精之外，在《萬法源流》的記載中，其實還存在着從這四者誕生而出的第五類異物——毛神。

    共分爲七種：

    疫神、毛鬼神、五通神、城隍、土地公、門神，以及祖靈。

    前三者對人無益，且有大害。

    後四者則因極需香火，所以對人無害，且有不少益處。

    而作爲研究了這些玄奇異類達幾千年之久的龜山奇門，自然也從中得到了最大的益處。

    這益處，就是各種異術邪法。

    不過這薛覽記憶裏，異術並不算多，或許是他地位不高的緣故。

    “《觀星法》《子午歸元奇術》《盤龍問水》《尋龍點穴》。”

    陳三愚眸中綠光閃爍，“唔，這些命術風水類的東西，雖然對武力提升並不明顯，但用於探索規則，加速規則‘捕獲’速度卻是絕佳。”

    心思轉動間，這四門異術就被其去蕪存菁提煉優化，合併爲了一門奇術——《命相咒殺》。

    嗡——

    呼吸之間就將這門奇術修煉到絕巔的陳三愚，舉目望向那四方天地，倏然便看見了大片大片蒸騰涌蕩的【氣】。

    山脈、河脈、地脈……皆在散發着各種各樣的恢宏‘氣流’。

    這些‘氣流’互相之間，亦會出現諸多紛繁復雜的牽引、糾纏、融匯，繼而衍生化變出更多更陌生的‘氣流’。

    “風水、陣勢、龍脈，還有……國運。”

    陳三愚眸光湛湛，倏然就望向了天穹彼端。

    在那裏，萬千霞光綻放之處，有一條遮蔽了半面天空的蒼龍，已是垂垂老矣，甚至隱隱能見到其全身上下遍生瘡口，溢血流膿。

    “大魏國運，居然如此不堪。”

    陳三愚輕笑道，“看來，距離滅亡也不遠了。”

    僅此一眼，他就了悟了當今天下局勢。

    繁華之下，顯然已有危機隱現。

    所謂的各路羣雄，應該也已然在伺機而動了。

    不過這和陳三愚沒什麼關係。

    他一向是掀桌之人，若真想滅了這大魏，哪管他國運不國運，自顧自動手，從南殺到北就結了。

    再說了，大魏這片土地的靈氣水平如此低迷，又能有什麼強者？

    在薛覽的記憶之中，就算那掌握了各種五花八門異術邪法的龜山奇門，在這般稀薄靈氣環境的制約下，赫然也敵不過凡塵武者，更敵不過王朝軍隊。

    其主要修行體系，竟然都只有三個境界——斂魂聚魄、凝神出遊、驅物顯形。

    再往上，也就沒有了。

    所以此派的根底講白了，也依然屬於凡人門派。

    是要正正經經練武的，光練邪是不行的。

    不然，隨便來一個機動能力輸出能力皆爆表的武林豪傑，都能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

    現實世界不是遊戲，只能站樁輸出的脆皮毫無前途。

    不過，這一門派的諸多《養屍術》《煉鬼法》倒也頗爲有趣。

    綜合起來，應該能煉出各種有趣玩意兒。

    比如，煉出一隻綜合各類鬼物、妖怪、精怪特性的鬼寵。

    “唔，我想做個實驗。”

    陳三愚微微一跺地面。

    砰！

    百米大地巨震。

    咻——

    其身影瞬息之間就疾射蒼茫天穹，飛馳到了萬丈高天之上。

    爾後便悠悠懸浮，仿若矗立於實體陸地上般，穩穩‘站’在了無垠夜空中。

    隨之，陳三愚就從褲兜裏取出了那一顆藏有死龍胚胎的玄珠。

    “這顆珠子，不知因何緣故，竟時時刻刻都在激烈汲取吞噬着外界的陰濁之氣，所以……”

    他把玩着這顆玄珠思忖道，“若是將其煉成一隻鬼物，以其擁有的這種強大汲陰特性，豈不是會成爲成長性極高的鬼寵？”

    說幹就幹，陳三愚當即就要捏開這顆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