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無限否定，愛之重創

    “系統通告：375號服務器皇族公會，已被375號服務器玩家『大魔王穆蒼』徹底覆滅，特此公告。”

    這條覆蓋了璀璨遊戲所有服務器的系統信息一出現，整個375號服務器的玩家們就全員沸騰起來。

    所有看到了這條系統信息的玩家，無論他對穆蒼是何看法，此刻都處於陷入到了極致的震驚之中，心中都對其升起了種種複雜難明的情緒。

    驚歎、佩服、嫉妒、恐懼、難以置信……不一而足。

    同時375號服務器內的其他遊戲公會，也在震撼之餘發佈了內容大致相同的內部通知：

    “嚴令！本公會所有成員不得招惹『大魔王穆蒼』，否則將會逐出公會並且追殺至零級爲止。”

    而其他九百九十八座服務器，乃至匯聚了所有服務器玩家的遊戲總論壇，也都陷入到了一片亂哄哄之中。

    這種種影響，甚至蔓延到了那無數億兆的‘地球’現實世界裏。

    與此同時，茫茫虛空間矗立於一顆冰冷慧星表面的穆蒼，也收到了姍姍來遲的系統通知信息：

    “叮咚！恭喜玩家『大魔王穆蒼』，您已完成幫戰，覆滅皇族公會。”

    “叮咚！恭喜玩家『大魔王穆蒼』，您已獲得幫戰獎勵：1000自由屬性、50技能點數、金錢，請注意查收。”

    這條信息，穆蒼僅僅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在關注。

    因爲他注意到，附近似乎有一個‘熟人’到訪。

    ……

    如今的皇族公會總基地星球，其周遭億萬公里範圍之內，已俱被億萬萬股洶涌澎湃的熾光炙流咆哮着席捲覆蓋。

    那遊蕩逡巡於這片星空範圍的整整一千顆巨大黃矮星，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之下，暫時形成了一座正常情況下宇宙中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千體-聚星系統’。

    常規聚星系統一般只會有兩三顆恆星互相不穩定的旋繞，多一些的也不過是五六顆。

    但由穆蒼造就的這座聚星系統卻擁有着一千顆恆星。

    所以其內部存在的引力體系結構，亦複雜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不過，越複雜就越脆弱，這座龐大而可怖的千體引力系統可以說每時每刻都處在崩潰-重組-崩潰-重組的狀態之中。

    沒有人知道這一千顆恆星下一刻會不會迎來無可挽回的系統性大崩塌，繼而造就出堪稱萬有引力狂歡節般的連環相撞，在一場翻天覆界般的持續性大爆炸中，徹底爆碎混合成一方龐大而熾熱的星雲，成爲一方無數億年後新生恆星的誕生溫牀。

    恰在此刻，在距離這座千體聚星系統數萬光年之外的一顆冰冷慧星表面，一圈深藍色光環突然閃爍出現。

    嗡——

    藍光湛湛間，那光圈之中一道人影倏然由虛凝實具現而出。

    這道身影，正是通過一種在整個璀璨遊戲之中都極爲罕見的道具——重生十字章，復活歸來的冷康安。

    這件道具一經使用，便可百分百保證玩家在死亡之後絕對不會遭受任何經驗、等級、自由屬性方面的損失，並且會將玩家隨機傳送到距離死亡地數萬光年之外的安全區域，充分保證其可以從容遁離。

    像是這種歷來都有價無市的頂尖珍稀道具，作爲原先矗立於375號服務器權力巔峯位置的冷康安可沒少收集。

    當然在那個時候，冷康安從不認爲自己會有用到這件道具的一天，其只是將之當成一種帶有炫耀性質的收藏品罷了。

    不過有一句老話說的好，所謂日往月來，時移世易。

    大千萬象的種種變遷，往往不會隨人的意志而動。

    這，就是一種無常，一種來自於命運的惡意。

    三天之前的冷康安，絕然想不到現在的自己會狼狽悽慘到這般境地。

    此時的他，在命運的重擊之下，身形佝僂神情呆滯，眼眸中滿是悔恨與茫然，衣甲更是焦黑碳化破爛不堪，已再不復原先那般雍容姿態。

    呆呆的看向幽暗浩渺的遠方虛空，冷康安知道，就在那裏，在那數萬光年之外，冷氏傳承了千餘年的皇族公會總基地……已然被徹底焚燒殆盡。

    “叮咚！”

    突然間，一道系統信息在冷康安視野中自動展開：

    “請注意，由於皇族公會所有自建基地都已全部毀滅，幫戰狀態下120小時內死亡成員總數達到公會成員總數量89％，已超過50％。

    同時公會會長『皇族の冷少』在幫戰中死亡，所以皇族公會已被系統確定爲完全覆滅狀態，不予重建。

    最後，『皇族の冷少』亦將在十秒後被永久性剝奪建立公會的資格與權限。”

    “倒計時：10、9、8、7……”

    “無法……再……建立公會？”

    冷康安表情一愣，當即就臉色煞白渾身顫抖起來。

    這就意味着……支撐東方帝國在盤古星千年霸權的皇族公會……在自己的手上被弄丟了。

    帝國所有的人都會把他生吞活剝的呀！

    璀璨遊戲居然還能剝奪公會的建立權，這……爲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爲什麼沒人告訴他？！

    “這……這怎麼可以？！不可以這樣！不能這樣啊！”

    冷康安跪在冰冷的大地，徒勞的將雙手伸向黑暗的天空，渾身顫慄的哀嚎道，“求求你，求求你了系統，求你不要收回我的權限啊，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不要啊！”

    “……3、2、1，計時結束，公會建立權限已收回。”

    他瞬間呆滯在原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冷康安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朝着無底深淵不斷墜落。

    絕望、恐懼、仇恨、茫然、後悔……種種混亂情緒沸騰翻涌，幾乎快將他的靈魂都給侵蝕貫穿了。

    冷康安跪在灰白色的凍土大地上，瞪大眼眸呆呆的向上伸着雙臂一動不動，整個人完全僵住了。

    以致於穆蒼一眼看去，感覺他就像個傻子一樣。

    沒錯，恰好穆蒼也在此處。

    好巧不巧，那枚重生十字章剛好把冷康安傳送到了他所在的這片星空。

    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不超過一百公裏。

    所以在冷康安出現於這裏的第一個剎那，穆蒼就發現了他。

    踏——踏——踏——

    穆蒼悠然幾步走到冷康安面前。

    “你？！”冷康安震驚。

    看着對方那看到他後彷彿見了鬼一般的驚恐表情，穆蒼不由的呵呵一笑：

    “你就是那個什麼冷少對吧，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面啊。”

    “你……你……”

    冷康安既怒且慌的咬牙低吼，“怎麼，是想顯擺，還是想再殺我一次？呵，不要得意啊穆蒼，現在你無非能把我殺到下線，讓我降一些級數，除此之外伱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不不不。”

    穆蒼輕笑着搖了搖手指，“雖然隔了不止一層時空，你的神魂也未在璀璨遊戲之中。

    但我若真想讓處在現實世界裏你形神俱滅卻是非常簡單之事，方法也多樣多種。

    不過那樣就毫無樂趣了，所以，我想要和你玩一個小遊戲。”

    聽到這裏，冷康安心中頓時沸騰起一股濃郁的不安。

    他忍不住嘶聲問道：“什麼遊戲？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遊戲名爲無限否定，若你足夠自傲便能破關而出。

    但是，若你表現出的傲氣僅僅只是來自於那所謂的身份與地位，那麼就會生不如死。”

    穆蒼饒有興致的道：“好了，兩個選擇，選一下吧，是現在就死，還是賭一把遊戲呢？”

    “我……”

    冷康安猶豫了一下，咬牙低喝，“我選擇遊戲！”

    “好。”

    啪啪——

    穆蒼拍了拍手，“現在……遊戲開始。”

    嗡——

    瞬間，冷康安視野之內的凍土大地與無垠幽穹就兀然消失。

    他莫名奇妙的，出現在了一片昏暗、溼熱而溫暖的空間之中。

    在這裏，冷康安居然隱隱聽見了咕咚咕咚的心臟跳動聲，以及類似內臟蠕動般的咕嚕咕嚕悶響聲。

    “這裏……是什麼地方？”

    正當他疑惑難解時，其認知、記憶與思維竟開始迅然模糊退化。

    “什麼情況？我……發生什麼了？”

    冷康安可以明顯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迅速模糊，心智亦在朝着那名爲懵懂無知的空無幽淵中極速墜落。

    “不不，我……呃，我是誰？嗚啊，哇哇！”

    在冷康安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他的心智便徹底退化成爲了近乎胎兒的狀態。

    不，他就是變成了一個蜷縮在人類紫宮內部的小小胚胎。

    一段時間，已徹底變成了懵懂嬰兒的冷康安就順利‘出生’，在穆蒼爲他營造的‘真實世界’裏，開始了一場新的人生。

    但與冷康安過往經歷的皇室貴胄人生不同。

    這一次，他將從一介平民開始，經歷一場終極的‘他人即地獄’之旅。

    這卻是穆蒼在觀看了餓神一族誕生的全過程後，另闢蹊徑從反方向思構而出的被動式靈性蛻變法門。

    既然舊紀元地球遺民可以在經歷了億億載觀察大千寰宇卻無法觸碰干涉的孤獨寂寞之後，出現靈性的激烈蛻變。

    那麼反過來，將冷康安置於無盡他者的惡意凝視下經歷無限否定，是否也能出現靈性蛻變呢？

    穆蒼，有些好奇。

    這個方法說起來與做起來都很簡單。

    首先，要讓受試者以真正的胎兒心智狀態於真實幻境中出生，體驗新的人生。

    有所不同的是，在受試者的整個從小到大，從青春年華到年老體衰的人生經歷之中，他所遭遇到的所有人，無論父母、親戚、師長、同學，友人、戀人、陌生人……不管是什麼人，在與受試者建立一定的或親近或疏遠的關係後，都會在穆蒼的暗中操控下，無比耐心地、客觀地、冷靜地否定他，從每個人自己的視角出發，對其進行長年累月的多角度多層面立體式全方位否定。

    一開始，先否定他的日常行爲和生活習慣。

    比如評價他寫的作業總是很潦草、學習成績總是不上不下、買的水果總是不甜、做事情總是丟三落四、找的飯店總是難吃又貴、身上總是帶有燻人臭味等等。

    接着，否定受試者的長相，分折他的五官長相優缺。

    從受試者的髮際線開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臉型、膚色，一點一點給出挑剔卻真實的評價。

    最終得出結論，他長的一點都不好看。

    並且要再三提醒他，務必讓他自己知曉自己是一個長相難看的人，不受異性乃至同性青睞的人。

    然後，再否定受試者的家庭環境。

    實際上，每一個人的家庭裏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問題，很少會有完美的原生家庭。

    那麼，就不經意地將受試者家庭裏的種種小問題對他產生的負面影響，用言語宣貫的方式對其慢慢的誇大，一點點覆蓋他的身心。

    緊接着就否定他的朋友，否定他的交友能力。

    借父母、師長、親人，甚至友人與愛人之口，列舉出多項那些朋友對受試者毫無益處的點，以及他同樣對那些朋友毫無益處的方面，並且有理有據的陳述他永遠做不到無法維持太久友誼的原因與理由，即前面提到那些因惡劣家庭環境所‘賦予’給他的缺陷。

    將這一切，全都客客氣氣溫溫和和地擺在受試者面前，用以徹底否定他的性格。

    用與先前同樣的方法，詳細闡釋受試者性格之中不合理的成分，進而得出一個客觀結論。

    即，他是一個無人喜歡的垃圾，一個無人接受的怪胎。

    期間受試者如果提出質疑，不用發火，要用極爲溫和甚至憐憫地態度對他說：

    “別人怎麼想我不管，但我又怎麼會害你呢？我是爲了你好。”

    一定要打着愛的名義，去竭盡所能的傷害他。

    最後要製造一次巨大的爭執，將那黑中帶血的情緒全部爆發出來，把之前所有的否定因素全盤傾倒在受試者身上，並且大聲的惡毒的竭力的辱罵他。

    待受試者徹底崩潰之後，先緩和一段時間，爾後便再一次跟他建立良好關係，再一次慢慢取得他的信任。

    隨後就重複先前的那些舉措，構成一種傷害循環。

    待這種循環經過十次二十次三十次甚至很多次，徹底充滿他的整個人生後，受試者大概率就會變得傾向於自我否定，多疑多慮，瞻前顧後，甚至下意識排斥向其靠攏的一切美好事物。

    到那個時候，再多的真誠讚美和關懷祝福，都無法給予他切身的溫暖，因爲他已不再相信了。

    於是，這樣就成功的給受試者製造了一個假想敵，這個敵人就是他自己。

    他將開始一場漫長的，自我牴觸自我敵視且永不和解的單人戰爭。

    戰爭結束的那一日，就是受試者思維意識乃至神魂徹底分崩離析的那一天。

    如此這般，僅僅經歷一次人生即可崩掉他一次神魂意識，對其根源靈性進行強力刺激。

    同時在人生結束‘輪迴轉世’之際，亦要讓受試者回憶起所有的前塵往事，讓其短時間內再承受一次重擊。

    待經歷億億次地獄人生，承受億億次靈性重擊之後，受試者的靈性就有一定可能性得到極大躍升。

    這種靈性蛻變法門，穆蒼給其定名爲《愛之重創》。

    此名寓意爲：這世間最可怕的傷害，皆以愛之旗號施行。

    一分鐘之後。

    看着呆坐在原地漸漸虛幻消失的冷康安，穆蒼失望搖頭：

    “一秒時間經歷三十次完整人生，僅僅經歷一分鐘一千八百次人生，你居然就能被折磨到神魂崩滅，唉，也是夠廢柴的。”

    在其感慨間，冷康安就消失在遊戲之中，以腦死亡的狀態迴歸到了現實盤古星。

    “罷了，誰叫我仁慈呢。”

    借由着冷康安跨越重重時空下線回返現實的路徑，穆蒼悠悠‘看’着他被幾名侍者從休眠倉內拖出來的情景，溫和一笑：

    “冷康安啊冷康安，感激我的恩賜吧，在我的‘祝福’之下，你即便永生永世都如一具植物人般無法對外界有任何反應，但也不會在需要任何食物飲水。

    即便你會感覺外界傳來的一切痛楚，但若是被毀滅肉體與神魂，也可原地憑空復甦，重凝神智思維。

    你將會永遠永遠沉淪在無限循環的地獄人生中不得解脫，只等你的靈性成長到足夠茁壯，茁壯到有資格被我收割爲止。”

    定定‘看’了許久，‘看’着那盤古星上，呆滯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一羣老人圍地毆打唾罵的冷康安，穆蒼愉悅一笑後，便打開任意門離開了腳下那顆冰冷慧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