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神上之神，混沌之眼

    銀心大陸中央。

    那座靈晶態鎢鐵山巔「平臺」之上。

    待六族全員皆已跪列整齊，古神傀便微微睜開眼，看向了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部安靜跪着的億萬衆生。

    在如此多的銀心生命中，有與他樣貌極其相似僅是體型上更加狹長瘦削的尹恩一族；

    有彷若是由各種顏色金屬鑄造而成的阿內爾一族；

    有似是晶瑩鑽石與斑駁巨樹混雜疊凝而成的佩洛迪生命樹一族；

    有渾身長滿燦光絨毛半人半貓的樂芙靈一族；

    還有那與凱德隆樣貌極其相似卻已然被其他銀心族羣視作叛敵的尤恩魯克一族；

    以及那如同一隻只機械大龍蝦一般的朋瑞特長生者一族。

    由於這些銀心生命皆都像是高聳山峯般巨大，爭雄似地一個比一個高。

    所以一眼望去，就像在看連綿起伏蜿蜒不絕的羣山一樣，巍峨聳立疊嶂層巒。

    若是凡人在此，不談能否適應這裏的環境，單單是這億萬座巨物般的銀心生命就能將其活活嚇死。

    可古神傀看向他們的眸光卻平靜無波，平靜的就好像在看億萬只無用的蟲蟻一樣。

    確實。

    此時只要他想，頃刻之間就能將這億萬銀心衆生全部殺絕，一個不留。

    只因二者間的差距，已無法再用數量來補齊。

    「共計一百零二名下位聖賢，以及四名中位聖賢。」

    古神傀在掃看一遍六族生靈後，才冷冽言道：

    「哦對，還要再加上那死去的四名中位聖賢，這樣算來也就是剛剛好一百一十名聖賢。」

    「呵～」

    他咧嘴嗤笑一聲，「可恥啊，佔據了靈氣活躍度如此優越的進化環境好幾百萬年之久，再加上我遺留下來的那部聖賢法，可你們居然就誕生了那麼一點兒數量的聖賢，而且連一個上位聖賢都沒有，真是一幫廢物。」

    銀心衆生無人吭聲，無人敢表達不滿。

    古神傀說罷就微微搖頭，擡起手臂，手掌張闔之間彈動着周邊虛空，憑空便打開了一座模湖空幻的門戶。

    這卻是他那隨身摺疊空間的入口。

    倏然間，從那座空間門戶裏就飄出了一名渾身散發着燦爛爍光好似陷入到了一種極深沉睡狀態，正在發生着激烈蛻變的尤恩魯克人。

    正是凱德隆。

    周圍跪拜在地的尤恩魯克一族在感應到凱德隆的氣息之後，全都震驚的發現……這正是他們這一族的聖賢之下第一人……那位絕世天才。

    可凱德隆……又怎麼會與這尊如斯強大的遠古噬星者待在一起？

    這是什麼情況？

    正當許多銀心生靈心生疑惑之時，古神傀輕輕拍了拍沉睡中的凱德隆肩膀，澹澹說道：

    「像我這位根本沒有學習過任何聖賢法的友人，只在銀河間歷練了一番打了幾場架，在回到銀心區域後僅僅受到了超靈環境的刺激，現在竟然就大半只腳邁入了聖賢門檻，只待蛻變結束就能真正成就下位聖賢，你們和他相比……簡直蠢如智障。」

    說到這裏時，古神傀突然歪了歪頭冷笑道：

    「呵，我跟你們說這些幹嘛，你們吶就給我老老實實跪在這裏，一直跪下去，跪到我主人降臨爲止。」

    「主人？！

    」

    龐大「平臺」之上的所有六族生靈……瞬間全部懵逼。

    「如此強大……強大到猶若神明般的遠古噬星者……居然還有一位主人？！」

    「這這這……難不成那一位是……神上之神？！」

    穩跪服在地的銀心

    億萬衆生，思維極度混亂。

    古神傀這尊矗立於星空億萬族羣之上的上位聖賢竟然有主人這一情況……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與理解。

    但古神傀也絲毫沒有給他們解釋的意思，就任由這些銀心生物烏央烏央的跪在那裏。

    跪了許久許久……

    一直到不知多少個小時之後。

    當億萬銀心衆生已勉力消化掉那股佔據內心的震驚茫然之時，突然間……一股至高至大至宏至威彷若超越了一切物質、一切能量、一切信息乃至整個三維時空的神性氣質……

    倏然就從銀心大陸上方那無垠蒼穹之外籠罩而來。

    籠罩向了……

    整座超究巨構裏裏外外各處各域以及全部生靈。

    這是穆蒼……降臨了。

    「古神傀，你做的很好。」

    一道清冷孤高的話音無視一切時空阻隔，驀然就響徹在了整座銀心大陸億萬衆生的神魂深處。

    「……」

    六族億萬生靈的神情霎時一僵，僵硬的保持在那跪拜姿態中一動不動。

    僵硬到他們雄健軀體那一直與外界做着種種不同形式能量與信息交互的正常生理現象……竟都豁然停滯了。

    包括那些位列六族頂峯的聖賢們，他們軀體神魂與外部宇宙的萬有引力、電磁力，乃至強弱核力這些宇宙基本力量一直保持着的共振與共鳴……竟然也斷斷續續直至兀然湮消。

    就好像億萬六族生靈……全都被「凍」成了絕對零度。

    可這只是表象。

    實際上，除卻那些過於強大的六族聖賢們，其他被迫「凍結」於原地還未成聖的銀心衆生思維深處……此刻正在電閃雷鳴轟隆不斷。

    在他們那虛幻無形的心海之間，此刻全都在激烈沸騰波濤涌蕩着同一種古老而癲狂的情緒——恐懼。

    無際無垠厚重無邊的恐懼就彷若一支來自於遙遠異次元的魔鬼大軍，獰笑着撕碎重重時空，蠻狠鑽入了他們軀體深處的每一塊髒體組織之中，每一塊堅硬骨骼之中，每一顆渺小細胞之中，甚至鑽入了那組成了無窮億萬細胞的每一顆分子之中，鑽入了那組成分子結構的每一顆原子之中。

    在這股恐懼之下，構建了銀心億萬生靈存在於這浩瀚宇宙間一切形式的「載體」，無論從物質態軀體還是信息態神魂，一霎間就全都陷入了極盡顫慄癲狂的狀態之中。

    就連那六族聖賢，雖未像他們的臣民們那樣恐懼到如斯境地，可神魂也依然被穆蒼一語「震盪」的眩暈欲裂到近乎生不如死。

    就在銀心生靈們被那來自於天外的輕言一語壓塌心嵴，恐懼駭然到近乎崩潰之時。

    在他們頭頂億萬裏之上的無垠蒼穹間，豁然就「壓」來了一片遮天蔽界蓋壓四荒彷若凝聚了一整座銀河般龐大到令人髮指的生命氣息。

    在這股磅礴無匹的氣息壓迫下，六族生靈神魂思維內的一切思緒與知覺，還有那將他們快要逼瘋的恐懼，竟全都驀然消散，恍恍忽忽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在這片空白之中，不論是關於對那「神上之神」身份與來歷的猜測，還是對自身及族羣安危的思索，或是那想要忍辱負重以圖東山再起的琢磨，亦或是對於所謂強者和弱者的認知……

    一切的思慮活動都已無法存在，俱被「強大」二字完全壓碎。

    與其他跪拜在地但僅僅駐立霸主及超凡位階，因而遠遠無法感受穆蒼之強大的「弱小」族民不同，那一百零六位銀心聖賢卻是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穆蒼毫不遮掩的銀河級別生命氣息。

    在這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氣息籠罩下，他們既震驚茫然又恐懼迷惘。

    「這

    ……是超越了上位級別……宇宙萬千河系內都未有存在的……巔峯聖賢的氣息嗎？！」

    「可是……巔峯聖賢的定義乃是毀滅一方銀河，而非自身體魄就等同於一座銀河啊！這是兩個概念啊！」

    「這這……是將一整座銀河系幾千億星辰都塞入了軀體之中嗎？這種軀體……怎麼可能存在？這種軀體……又會揮灑釋放出什麼樣的破壞力？！超越……巔峯聖賢嗎？」

    就在銀心衆聖驚駭到無以復加，那銀心衆生也將要被這股「強大」之意呈碎形神之際，這股蓋壓「面積」似比整座超究巨構都要龐大不知多少倍的氣息汪洋中，豁然就裂現出了一道充斥着蒼邃與古寂似已超越了當前時空維度層面的神意目光。

    這道目光蘊含的意味太過高遠也太過神祕，似乎充滿了冰冷、漠然、幽深，亦充滿了慈悲、仁和、憐憫，還充滿了空洞、玄虛、混沌。

    既矛盾又統一，既離散又連續。

    就彷若宇宙的宏觀時空與微觀世界般對立到了無法融洽，可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般完美如一。

    於是，那不知何時已呆呆昂起頭望向蒼天的六族生靈以及聖賢們，在神魂心念模湖混沌間，最終知曉了投下這一縷目光的存在……就是古神傀的主人。

    就是那位……神上之神。

    剎那之間，他們那被填滿了「強大」二字的思維就瞬然天翻地覆重歸空白。

    被一個新出現的字，徹底佔據。

    神……

    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神！

    突然間在那鎢鐵山巔之上，遍佈廣闊「平臺」各處的億萬銀心生靈竟然同時振臂高呼，無比狂熱崇仰的大聲讚頌起來：

    「恭迎吾神降臨！

    ！」

    「恭迎吾神降臨！

    ！」

    「恭迎吾神降臨！

    ！」

    這狂熱到近乎瘋癲的呼喝聲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無垠蒼穹上方那層層疊疊的鉛灰凝雲竟都被生生震散，化作億萬萬縷靈晶態氫氧雨線簌簌墜下，將遍佈焦黑坑洞的破碎大地砸出了一汪汪爆閃爍目火光的「水」畦。

    沒有辦法，六族億萬生靈的全部思維與認知都已被穆蒼這一道略帶有些許審視意味的目光完全擊潰盡皆被「洗」白成了他的「信徒」，可以爲他捨生忘死千百次亦不願回頭的狂「信徒」。

    所以僅僅只是昂天呼喝，已是他們極爲剋制的舉動了。

    在此刻，只有那些矗立六族真正高層的聖賢們還能掙扎一二，未在穆蒼的混沌目光下徹底臣服。

    可周圍族人們發生的這般可怖變化，依然讓他們震駭恐懼到了無以復加之的地步。

    嗡嗡——

    突然之間，一顆龐大到難以言喻的冰冷眼眸蓋住了整座銀心大陸所有天空。

    一百零六尊聖賢呆愣昂頭，看向上方那龐大到「撐碎」蒼茫天穹並與他們對視的巨大眼童，只覺內心中那股震撼好似要徹底淹沒自己。

    「爲何……會如此之大？！」

    「僅僅一隻眼睛……就這麼大？！」

    「那……神上之神的整個軀體……該有多大？！」

    在這冰冷蒼穹之眼的注視下，銀心諸聖恍忽間感覺……周遭的物質、信息、能量乃至茫茫三維時空，以及那流轉逡巡於這幾者間的四大宇宙基本力……竟然都墮入到了極其可怕異常的混沌狀態中。

    這種無常而令人震怖的混沌，似乎傷害到了諸聖的思維與認知，讓他們渾身顫慄着無聲哀嚎着步入到了可怕的自滅之中。

    「神上……之神吶！

    ！」

    「怎會……怎會如此強大？！」

    「吾等……吾等怎會……如此弱小？！」

    「啊啊啊啊啊！

    ！」

    同時刻，諸聖周圍早已徹底臣服的銀心億萬生靈，亦同樣徐徐步入自滅。

    有所不同的是，他們的神情竟毫無負念，俱是無比幸福。

    就好像爲了「神」而死……是無上榮幸一般。

    若順着垂死銀心衆生的絕望/幸福目光幽幽飛上天空。

    一直飛，一直飛上去。

    一直飛到天空之外的黑暗虛空之中。

    就能看見一顆直徑達十萬億公里的混沌眼眸，正定定看向眼前「近在遲尺」的「小小」球體。

    【鑑於大環境如此，

    這枚直徑僅有兩萬億公里，表面遍佈道道裂痕大致可劃分爲六塊區域的「小小」球體，就是威壓並統治了銀河系數百萬年的銀心六族之居所——桑切格斯超究巨構。

    被其包裹在內的就是事件視界直徑爲兩千四百萬公裏，質量爲四百三十萬顆太陽的銀河系中央黑洞。

    而那只冰冷混沌眼眸，就是穆蒼的超維之眼。

    以這只超維之眼爲，將視角拉遠，拉遠，不斷拉遠。

    一直拉遠到足夠大尺度，就可以看見一尊彷若有億萬絢爛星辰凝聚而成的星海巨人，此時正靜靜的矗立於茫茫宇宙之間。

    在其周圍，在這片廣袤的銀心銀核區域，除卻無垠虛空，無論恆星還是星雲，無論星團還是星際塵埃……此刻都已不見蹤影。

    也就是說，如今整座銀河系就只剩下銀心大陸還存在，除此之外已然別無他物。

    「要……有始有終。」

    恍若宇宙神明般的穆蒼驀然聲震蒼茫虛空，「只剩下……這最後這一點點了。」

    時至如今，以他對三維空間的強大干涉力，即便只是說話，都能深度動搖茫茫時空「背後」的狄拉克之海，讓其盪漾出層層疊疊的能量海嘯，從而不需要任何傳音介質也可聲震無垠虛宇。

    穆蒼巨掌擡起，撞散那重重翻騰而起的真空能量波濤，一把就捏住了那顆名爲桑切格斯的「小小」球體。

    接着，位於他面孔上那顆超維之眼下方不遠處的「空白」臉部區域，豁然就裂開了一道狹長大嘴。

    呼——

    穆蒼緩緩張嘴，內中隱現羣星閃爍，一口就將掌間那枚「小小」球體吞入了體內。

    至此，整座銀河系都被穆蒼徹底吞噬，曾經存在過的或已然滅亡的種族和文明，乃至那千億星辰都化爲了一段飄渺而浩蕩的歷史。

    同時，銀心六族億萬生靈所擁有的所有記憶、靈性、知識、祕辛，以及桑切格斯超究巨構內蘊藏的全部科技、器物、祕寶、典籍，一切的一切都歸入穆蒼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