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巨型‘生態’，又一觀察者

    假若要形容三重地獄與千萬人間的關係，那麼用【生態系統】這四個字就再恰當不過。

    夢魔地獄通過一座座夜間的墓地與千萬人間相鏈接，痛苦地獄通過一個個哀悼之盒與千萬人間相鏈接。

    暴怒地獄則要苦逼一點，需要以痛苦地獄爲跳板才能與人間相鏈接，平時也就只能靠偷渡過去的惡魔故意留下的一張張黑暗契約才能間接的干涉到人間。

    統歸而言，無數萬年來這三座地獄和諸多人間一直都在相互影響又相互制約，並在一定時期內保持着一種相對穩定的動態平衡。

    這就是一種另類的「生態系統」。

    不過，對於「吞吃」圖書館大量藏書後的穆蒼而言，用所謂的「生態系統」這一概念來描述這幾者間的關係，依然有些不夠。

    他覺得這個名爲「地獄-人間」的超巨型生態系統更像一個電腦程序，像一個智能搜索器。

    它會將三座地獄鏈接的人間數量一直保持在一千萬座。

    既不會多，也不會少。

    若因爲艾爾德銜尾蛇和烏列爾的原因導致人間數量發生減少，它就會立刻在無窮三維時空中「搜索」出一座新的人間，以供三重地獄蹂躪。

    更神奇的是，假若有某一座人間發生了物種大滅絕導致人類文明覆滅，那麼這座人間也會被立即更換掉，換上一座「新」人間。

    甚至，若某座人間的人類技術等級已然發展的太過先進，先進到徹底佔據整座太陽系，先進到突破奧爾特雲踏足系外空間成爲真正的星際文明後，這座人間也會被迅速更換掉，換上一個古典時代或者工業革命時期的人間。

    除了這些，穆蒼在書中有「看」還有另外一種極爲罕見的特殊情況。

    那就是文明、族羣認知以及社會形態的變動。

    假若某座人間內人類社會的總體認知或者社會形態發生了巨大變動，變得面目全非，變得人類不再像人類，變得人類社會不再像人類社會，這種鏈接也會立刻消失，爾後重新鏈接上一個「正常」的人間。

    這就讓穆蒼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感覺，這個由三重地獄和千萬人間組成的巨型「生態系統」……就好像一座養豬廠。

    三重地獄是三頭豬仔，千萬人間……則是一袋袋豬飼料。

    養豬廠內設有智能監管系統，負責豬仔們的餵食和健康發育。

    它會時刻監督飼料有沒有過期，有沒有變質，有沒有買錯牌子。

    生怕這三個豬仔吃壞了肚子，生怕它們發育不良。

    就好像……怕這三頭豬將來長大了送到市場上會賣不出價。

    真是……

    「太有意思了。」

    穆蒼齜牙一笑，「如此龐大的規模，如此誇張的手筆，到底是何方神聖所爲呢？」

    唰唰唰——

    笑語之間，嫌「吞書」速率不夠快的穆蒼就動念變換出成千上萬個分身，飛向圖書館各處吞吃起來。

    卡察卡察卡察卡察——

    咀嚼聲不斷。

    穆蒼很肯定這座「生態系統」必然是人爲的產物。

    太刻意了，實在太刻意了。

    說這是自然而然演化出來的？

    鬼才信。

    跨時空演化麼？

    至於穆蒼爲何如此肯定？

    很簡單。

    因爲，他發現了一項足以證明這一切都是人爲的重要證據——哀悼之盒。

    先前在距離此處不知多遠的輝煌國度，穆蒼第一次打開哀悼之盒時，就有特別留意過。

    他發現，承載釘子頭斯賓塞跨

    越茫茫虛空抵達安澤爾世界的扭曲「通道」，實則就是一條蔓海支流。

    只不過斯賓塞所通行的那條支流非常狹小，無論在體量還是在規模上，都遠遠不能和穆蒼那一次在物質星空中召喚的蔓海支流相比較。

    不過，那條「袖珍」支流也有它的特別之處。

    那就是快。

    其傳送的速度非常快，比穆蒼那一次召喚的支流的要快上許多許多。

    這也因此引起了穆蒼的注意，進而讓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探出了一束感知力，對那條由哀悼之盒所開啓的奇異支流進行了一番細緻探查與研究。

    經過研究，穆蒼發現那條支流中居然存在着以多重複合晶格形式存在的龐大痛苦之力。

    就如同大量邪術與巫術按照既定規則組合在一起，就會形成具備種種特殊功效的祕儀陣列一樣。

    這些如同「陣列」般經過複雜排布與細緻堆疊的痛苦之力，同樣具備着奇異至極的功能。

    其功能就是使得那一段支流……竟然具備了一部分超越三維層面的精微時空結構。

    也就是說，一條蔓海支流中居然會存在人爲「編輯」過的痕跡。

    這就很有趣了。

    於是，在進入地獄的整個過程中，興致勃勃的穆蒼對那條扭曲「通道」展開了極其細緻的研究。

    在經歷一番研究後，才最終確定這段蔓海支流的結構，確實是真正的四維結構。

    就是這種結構，才使得這條蔓海支流的「流淌」速度加快了不少，並且十分精準沒有拐一點彎的就直接抵達了痛苦地獄。

    全然不像穆蒼第一次「乘坐」蔓海支流那般曲折蜿蜒。

    除了這些，作爲四維時空結構體，居然能夠較爲穩定的存在於三維幻想域中這件母庸置疑的事實，亦給了穆蒼一個極大的啓發。

    「雖然基於無盡時空無量三維衆生想象力而具現存在的幻想域，無法穩定承載本體的存在與進入。

    但是，若彷照哀悼之盒時空「通道」的這種相對穩定的短時存在形式，擬造出一段具備完整四維結構的蔓海支流聯通現實物質世界，並在幻想域的這一端用痛苦之力或者更進一步的嗔恨之力構築一片小範圍四維時空區域，那麼這樣一來……」

    穆蒼一邊快速「吞噬」着諸多巨大書籍，一邊悠然思索，「本體是否就可以進入幻想域……並成功待下來呢？

    若……即便本體依然無法長時間待在幻想域，那麼本體的小部分肢體或者小部分力量……能否短時存在於此？

    哪怕只能伸進來一根手指頭，伸進來了只能存在一秒鐘，那我也等於有了一張王牌。

    這樣即便在日後遭遇遠古神話乃至太古神話，甚至更強大的存在……我也能輕易戰而勝之。」

    這時，他又想到了更深層的問題。

    「那麼這種因哀悼之盒而出現的「特殊」蔓海支流……又是誰的手筆呢？」

    「是否……是那個可能存在的「養豬廠」老闆？」

    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是利維坦。

    因爲，對於已經完全佔據擁有了利維坦軀體與神魂的穆蒼而言。

    對於利維坦在時空結構上的造詣，他可以說是知之甚深。

    穆蒼深知，利維坦根本沒有這種能耐。

    其對於時空結構上的干涉和運用水平，也僅和凱德隆相差彷彿。

    並且這種利用痛苦情緒造就而出的高維時空精微結構，就連身爲僞四維生命的古神傀也差的老遠。

    那麼遠遠不及古神傀的利維坦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而且，圖書館內的許多資料還明確記錄了一個重要信息：

    哀悼之盒的誕生，要遠遠早於這一代利維坦。

    根據一些專職從事歷史研究工作的修道士們推測，其存在的歷史很有可能要追朔到無數萬年前痛苦地獄誕生的那一刻。

    「所以……這又會是誰做的呢？誰又有這個能力做呢？」

    已然吞吃了圖書館九成九書籍的穆蒼很明白的知曉，哀悼之盒的設計圖雖然很複雜也很奇妙。

    但還沒有奇妙到僅靠一介凡人，一個普普通通的玩具匠人，依靠人間材料就能製造出可以開啓蘊含四維結構時空通道魔盒的程度。

    簡直不可思議。

    所以穆蒼對此有一個猜測：

    「模因。」

    「在無數萬年前，一個未知的存在……或許就是那個「養豬場」老闆繪寫出了哀悼之盒設計圖，並在上面設置了一個模因，一個可以讓凡人能夠輕易看懂設計圖並順利製造出成品的模因。」

    「那麼，這個「老闆」真的存在，他做這些事又爲了什麼呢？」

    穆蒼微微眯眼，驀然想到：

    「是爲了觀察麼？觀察地獄對人類社會的擾動，以及在這擾動下人類社會的變化。

    莫非，又是一尊目的未明的觀察者？

    嘖，一千萬座平行時空裏的太陽系……這個樣本數量可真夠大呀，而且還持續了不知道多少萬年。

    真是大手筆，這動靜遠比二號太陽系製造者和超腦芯片製造者都要大。」

    在思路流淌向了名爲「觀察者」的河道之後，穆蒼轉瞬間就放下了這個沒有答桉的疑問。

    繼續想下去，徒耗心力。

    「在吞光這些資料後，我也要準備登臨神話了。」

    思考之間，穆蒼就又「吞吃」了一座書架的數千上萬本書，「僞神級的力量，顯然已不太夠用。」

    現在的他雖然已成就僞神位列，並且有信心越級與上古神話對戰並戰而勝之。

    可面對更強的遠古神話，乃至更更強大的太古神話，穆蒼就沒有那麼足的信心了。

    因爲和物質界那些走基本力路線的宇宙聖賢不同，在幻想域內，由於四大基本力的闇弱無影，所以那些神話級存在走的進化道路是收割無量衆生的信念，以此成神成祖。

    這和DND世界觀中的信仰封神路線頗爲類似。

    輝月級建立教派，耀日級創建國度，僞神級則收攏遍佈於虛空中的無數祕境，再以這些祕境爲「磚」，構築出一方相對完整相對龐大的世界。

    沒錯，僞神級存在所謂的開闢世界，其實是僞開闢。

    譬如安澤爾世界，就是如此。

    這是穆蒼從先前收集到的大量蛛絲馬跡中推演而出的結果。

    總之，僞神級存在會蒐羅大量祕境「拼湊」出一方似模似樣的鬆散世界用以承載億萬萬衆生，再藉以收割無量信念從而尋求更進一步的可能。

    這種「拼湊」出的世界連能夠持續存在並正常運行的月亮和太陽都沒有，只能讓輝月和耀日各自釋放出一部分力量和神魂本相來冒充頂替一下。

    相比於僞神，神話級就要更進一步。

    從根達亞邪術之神給予邁錫尼爾的大量資料來看，神話級存在根本用不着收集那七零八落的祕境來「拼湊」世界，他們本就有開闢世界之能。

    而且神話級存在開闢的世界規模遠比僞神要大上許多，在世界的健全與穩定程度也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像是安澤爾世界，就根本無法承受耀日級存在之間的激烈戰鬥。

    那會導致世界的結構出現問題，進而天傾地覆萬靈滅絕。

    但神話級就不同了。

    即便是最低層次的上古神話，穆蒼在根達亞之國的資料中都有看到過，這個級別存在開闢的天圓地方世界，其直徑竟能夠達到數百上千億公里。

    在此級別之上的邪術之神瓦沙克，作爲一尊遠古神話，其開闢而出的世界，直徑更是誇張的達到了五萬六千億公里。

    像是那毀滅了十萬座人間的艾爾德銜尾蛇，穆蒼推測是有很大就是上古神話。

    否則，一直以來都將千萬人間視作自留地的三重地獄以及幻之一族，又怎會不對這頭暴戾巨獸加以阻止呢。

    要知道他們的利益，有很大部分都存在於人間之中。

    而那比艾爾德銜尾蛇更癲狂實力好像也更強大的天使長烏列爾，穆蒼懷疑對方至少也是上古神話中的佼佼者，或者有可能是一尊遠古神話。

    話又說回來，若烏列爾都是遠古神話，那麼創造了烏列爾的雅威上帝……又會是什麼等級？

    太古神話？

    甚至太古神話之上？

    若果真的是太古神話之上，那麼那一位的量級就和巔峯聖賢都相差不多了。

    即，一擊毀滅整座銀河系的級別。

    這種人物，即便是在物質星空中也是矗立於最頂端的存在。

    實際上，對於這位失蹤的雅威上帝……穆蒼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個猜測，與三重地獄乃至整座「養豬廠」都有一定的關聯。

    不過，這些還需要一些證據來證明，暫時還不着急。

    穆蒼現在當務之急的事情是，登臨神話。

    喀察喀察喀察——

    伴隨着激烈的「咀嚼」聲，他終於「吃」掉了最後一座書架，其內數萬書瞬息全無。

    一時間，這座本來被無數書籍堆滿的圖書館，竟變的無比空蕩了起來。

    閱讀室中的那些身陷「讀書」苦刑的幾千名咒徒，亦在穆蒼大發慈悲之下，全部給打發到了位於迷宮各處的一座座豪華個人地獄中。

    與此同時，他燦如炫光般的軀體也怦然破碎，消散於無形。

    下一瞬，地獄迷宮上方，穆蒼（灰色巨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同時刻，他龐大如恆星般的軀體，亦瞬然裂生出了幾百萬張林立着細密尖齒的大嘴。

    所有大嘴同時張開。

    吸！

    「嘶——」

    嘩嘩譁譁譁——

    霎時，整座痛苦地獄都顫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