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貫穿沸海，絕壁古殿

    地幔海洋沿岸，巨壁蜂巢建築羣的深處。

    鐺！

    坑坑窪窪的銀灰色牆壁裂開一道門戶，鋁長老拄着柺棍快步入內，鐵炎則神情木然悲傷的亦步亦趨緊隨在後。

    進到門內後，入眼即是一座略顯狹窄古舊的石質廳堂。

    廳堂中橫七豎八擺了好幾張破舊木桌，桌上隨意堆放着一疊疊電路板、十幾根粗線纜、五六捆細長電線，還有大小不一的金屬板材等等雜物。

    兩側有些髒污的牆壁上，也掛滿了電鑽、電焊槍、扳手、鉗子等工具。

    這些工具看着並不新，像是經常使用的樣子。

    再往前，盡頭處就是一片普通石壁。

    但不普通的是，那看似厚實的牆壁後方，竟隱約有陣陣澎湃海浪聲傳來。

    譁～譁～譁～

    很明顯，牆壁後就是大海，是地幔海。

    “鋁爺爺，這裏是什麼地方？”

    鐵炎慢慢走到廳堂中央，環看四周神情怔然。

    顯然，他還沒從剛纔的變故中緩和過來。

    “別問這麼多了先跟我走。”

    鋁長老沒有回答疑問，一把拽住他手腕就急匆匆走到了廳堂盡頭那面牆壁跟前，擡起柺棍有節奏的在牆上面連續點了十幾下。

    卡卡卡！

    像是啓動了某種牆內機關，牆壁立時裂開，顯露出一艘略有些古舊的金屬海船。

    奇怪的是，海船外殼表面似乎塗抹了某種奇異的顏料，在陰暗暗的廳堂中竟時刻散發着神異的幽紫眩光。

    鐵炎僅是看了一眼眩光，竟然就覺得周圍景象陡然模湖朦朧了起來。

    就像喝醉酒了一樣。

    他趕緊扶住腦袋勐力搖頭，咋舌道：“這是怎麼回事？像有幻術一樣。”

    “這是用極微量鈾晶粉末按照上古傳下來的方子，摻入了多種放射性礦物調配而成的‘隱形’漆。

    因爲鈾晶的用量很少，所以對我們鉛猿族的傷害就沒有那麼大，但又可以有效矇蔽外界精神力量的掃蕩搜索。”鋁長老快速唸叨着拽住少年手腕，立刻躍入到海船之中。

    “矇蔽精神搜索？”鐵炎愣愣道，“是在精神場中變隱形嗎？那能擋住魔腦族嗎？”

    “很遺憾只能擋住一會兒，但它只是一個障眼法，能擋住一小會兒就夠了。”

    老人回頭看向他眨眼一笑，“真正的逃生‘路線’隱藏在這艘船的內部。”

    說着，鋁長老就手腳麻利的操控船隻順着特意修建出的斜坡滑出窄舊廳堂，迅速遊入外界沸海之中。

    一進入沸騰的大海，海船推足馬力如一條劍魚般劃開重重炙熱海水，朝着遠方極速馳去。

    極馳間，駕駛船隻的鋁長老周身幽綠光芒綻現，運轉起鈾光波動身來。

    隨着一股股核融力量暈染開來，外部這艘古船連同船艙裏一臉驚訝的鐵炎，俱都如一團虛幻泡影消失在涌動沸騰的大海之上。

    僅僅半分鐘後。

    轟！

    ！

    一團房屋大小的幽綠色光團撞出層層灰白音障雲，攜卷着劇烈的轟鳴聲波從天而降飛抵此處。

    光團停滯，倏然散迭開來。

    一尊身形健壯的身影從中顯現而出，矗立於沸騰的海面上，運轉犀利的精神力量快速掃蕩周遭環境。

    這人正是方纔被鋁長老擊飛的鐵炎生父，那名被魔腦族高層遠程控心的人造鈾光戰神。

    時間一點點逝去。

    他國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跑的可真快啊，可惡的鉛基猴子。”

    男人濃眉凝結，殺氣外露的雙眼瞪向周圍。

    細細感應數分鍾後，他豁然轉頭看向古船離去的方向，冷然一笑：

    “就這種拙劣到令人發笑的精神矇蔽技術，真以爲能瞞住我的感知麼？”

    腳下一震。

    砰！

    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

    道道水浪爆散咆孝間，男人擡腳就扒開沸騰海面留下一道寬闊裂隙，朝着古船離去方向快速追殺而去。

    砰砰砰砰砰！

    極馳之中。

    男人就如同一頭兇狠暴龍，伴隨着聲聲音爆聲，腳下不斷炸開一道道月牙狀炙熱水氣，極速追向前方。

    僅僅飛了一分鐘。

    他就在浩瀚海面上感知到了一團極速行駛的朦朧實體。

    鋁長老信心滿滿的鈾晶顏料，竟全然無法阻擋男人的精神力量。

    “哪裏跑！

    ！”

    男人暴喝一聲後踩爆大片海面，借力躍飛至距離古船不過數十米高的半空中後，並指狠厲點出。

    “波動技——魔殺九刃！”

    嗡——

    霎時，整整九道由熾熱核融之力糾纏凝聚至近乎實質化的深綠光刃從他指掌間閃電般疾射飛出，繚繞虯結着極速襲向了下方海船。

    砰！

    高頻震動着的九道光刃準確命中了海船主體。

    轟轟轟轟！

    連聲巨響。

    豁然間，整條海船連同周邊大片海面全都轟隆隆被炸成了無窮齏粉碎沫。

    轟轟！

    並且在蒸騰咆孝的水氣霧雲中間，還倏然炸現數十上百道細長光矛狠戾無情的來回穿刺滌盪，殺傷範圍覆蓋了方圓百米之廣。

    可這些光矛刺來刺去，男人都未見到一絲血色浮現。

    “不對勁。”

    精神感知一動，他再度凝眉掃蕩四周海域。

    嗡——

    精神力量細細掃蕩一圈後，男人才發現方圓千米之內根本沒有半分生靈氣息，甚至連一丁點血沫子都沒有。

    “金蟬脫殼？！”

    他登時怒哼一聲雙臂舉起，像託着某種無形巨物般，隔空狠狠拍向了下方沸騰海洋。

    霎時，男人身體各處豁然噴發出成百上千只泛着瑩瑩綠光的枯瘦鬼爪。

    “波動技——千極鬼爪！”

    上千只綠爪如同一顆顆子彈唰唰唰刺入洶涌大海，接着自動在海中游走搜尋起來。

    譁譁譁——

    綠色光爪在海中遊動了數分鍾。

    方圓十公里的海面，乃至這片大海下方數百米深的水體都被大略抓搜了一遍。

    毫無所得。

    “該死的小蟲子！”

    男人怒哼一聲後只得無奈轉身，朝後方那片依然戰火未熄的地幔海沿岸疾速回返而去。

    ……

    嗡嗡嗡——

    海船內部的引擎不斷發出沉悶的振動聲。

    鋁長老按了幾下鍵鈕，便轉身走入了後艙。

    鐵炎則抿着嘴也跟着走了進去。

    後艙內，入目處原本應該存在的休息間此刻已全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僅能裝下兩個人的黑綠色小潛艇。

    從它表面散發出眩光來看，顯然也被‘隱形’塗料塗抹過。

    老人一路走到位於潛艇緊挨着的海船古舊內壁處，低下頭開始操作一架簡陋粗糙的機械面板。

    這正是控制海船底部懸艙的操控裝置。

    許久之前。

    居安思危的鋁長老就將這艘隱藏於巨壁密室中的海船，從內到外通通改裝了一遍。

    爲的就是能夠將這艘核能潛艇裝載入海船中，以便能偷天換日，以外部船隻爲靶子吸引敵人目光，再乘坐潛艇逃出生天。

    現在，正是時候。

    “鋁爺爺，這艘潛艇是您一個人做出來的？”鐵炎驚奇的指着潛艇問道。

    “嗯。”

    老人點點頭表情沉靜，在機械面板上按動了一下紅色按鈕。

    滴！

    一聲粗糙雜音響起。

    咣...咣...咣...

    霎時，黑綠潛艇就一頓一頓緩緩沉入到了海船下方特別加裝的懸艙之內。

    “單純的隱形塗料並不足以抵擋魔腦族的精神探查。”

    鋁長老踩着簡陋斜梯走下去，“但要是再加上幾百上千米深充斥各種複雜物質的沸騰海水，就足以遮住他們的‘眼睛’。”

    鐵炎恍悟的點點頭，趕緊跟着走下懸艙。

    鐺鐺鐺！

    兩人頭頂的開口快速合攏，懸艙內一片幽暗。

    在陰暗的光線中，兩人快速坐入到狹窄潛艇艙室之內。

    咣——

    懸艙下方立刻打開。

    伴隨着沸騰海水涌入艙內的波濤聲，潛艇直直墜入海面下方。

    咕嚕嚕嚕嚕——

    同樣涌動沸騰的海面下，水色幽藍渾濁。

    黑綠潛艇就猶如一條頭尾不動的大魚，義無反顧墜入至遙無邊際的深海。

    一百米。

    三百米。

    五百米。

    隨着下潛，潛艇外愈發幽暗。

    海面下超過五百米深度就再無光線可以到達，而此時亦是如此。

    噔——

    潛艇前端兩盞大燈陡然亮起。

    隔着厚厚的玻璃小窗，鐵炎瞪大眼睛看向潛艇外，一臉驚奇。

    他長那麼大還從未見過沸海深處的景象。

    明明能感受到外界水流的沸騰涌動，但就是什麼都看不到。

    彷彿現世的一切都離他越來越遠，只有無窮盡的黑暗佔據了所有思維。

    鐵炎微微張開嘴表情驚異，看着圓窗外的幽暗喃喃道：

    “鋁爺爺，我們要逃去哪裏啊？”

    坐在前面的鋁長老沒有馬上回頭，而是一邊操控潛艇，一邊緩緩翻出一張古老的卷軸式地圖，道：“我們去絕壁古殿。”

    “絕壁古殿？”

    鐵炎不解道，“那是哪兒？我好像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你當然沒聽說過，那地方整個鉛猿族九成九成九的人都沒聽說過。”

    鋁長老把地圖緩緩展開，解釋道，“那座古殿在鉛猿族未出現文字前就已存在，傳說上古時乃鉛猿古祖爲祭祀神明所建，距今已不知有多少萬年。”

    “神明？！”鐵炎聲音沉了下來，“假若世間真有神明，那爲什麼要坐看我們受苦？”

    鋁長老嘆息：“可能……神明還未從沉睡中醒來吧。”

    突然，他神情振奮着從懷裏掏出了一顆近乎完美的金色圓球，語氣急促道：“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神明真的甦醒了！”

    “這是什麼？”

    鐵炎看着鋁長老手中的金色圓球，喃喃道，“看着好漂亮。”

    眼前的金球看上去極其光潔，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也沒有任何雜七雜八的圖桉。

    雖然造型結構都很簡單，但卻給少年一種包涵大千萬物的感覺。

    “這是族中代代傳承下來的可以與神明溝通的神器——遠古金球。

    五萬年前它曾‘甦醒’過一次，綻放萬道金光！”

    鋁長老回憶道，“那一次神器甦醒後，古祖們就像接受了命運指引般趕赴沸海盡頭修建了絕巔古殿，並將金球放置在祭神臺之上，最後聚集起來祈求神明垂憐。”

    鐵炎聽的入神，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神明迴應了。”

    老人擡頭看向他目光炯炯道：“神明通過金球向古祖們傳下了核融武道，讓鉛猿一族能夠擊敗遠古羣獸，真正崛起。”

    少年愣住：“原來核融武道體系……竟是神明賜予？！”

    “對！而且就在前幾日！”

    鋁長老興奮道，“金球，再次甦醒了！”

    鐵炎瞬間明悟過來，喃喃道：“原來我們這一次……是去祈求神明降臨啊。”

    “對。”鋁長老用手點着地圖道，“我們要去往三千公里外的沸海盡頭找到絕巔古殿，將金球放入祭臺喚醒神明！”

    “沸海盡頭……好像巖縫城也在那附近吧。”

    鐵炎轉頭看向舷窗外的黑暗，突然覺得潛艇內比剛下潛時熱了一點點，但他並未在意。

    時間如同消逝的蒸氣般悄悄熘走。

    自逃出虎口之後，潛艇已然行駛了數百公裏。

    而坐在後面的鐵炎，此刻卻已是渾身發紅，眼神都有些恍忽起來。

    操控着潛艇的鋁長老也發現了這一點。

    “壞了，我真是個傻老頭子！光想着自己不怕熱，居然忘記給潛艇安裝隔熱層！這個深度的沸海可要比海面熱上好幾倍啊！”

    他擡手摸着少年滾燙額頭，愁眉不展道：“這樣下去，沒到沸海盡頭小炎子就得熱死啊！不行，得浮上去！”

    鋁長老心一橫，索性操縱潛艇迅速上浮。

    僅僅不到一分鐘，潛艇浮上海面。

    呲——

    艙蓋打開，熱量迅速泄出。

    鐵炎也緩緩睜眼，迎着老人關心的目光有氣無力道：“鋁爺爺，你不要管我，趕快……開船。”

    鋁長老張開嘴剛想說話，就聽到了天際傳來的呼嘯聲。

    他立時警惕，擡頭看天。

    卻見天穹盡頭極速掠過一隊烏賊機甲。

    “不好，海面太危險不能久待。”

    鋁長老皺眉低語，“但海面下溫度太高小炎子又無法承受，可若是下潛深度不夠……又很容易被魔腦族發現。

    這可怎麼辦？”

    他轉頭看向緩緩回覆過來的鐵炎，眼中充滿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