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創死我

    我快速退到靈堂一旁，正要轉身，耳邊卻傳來輕微的吹氣的聲音。

    冰冷的風貼着我的耳廓，拂過我的臉頰，激起我全身的雞皮疙瘩！

    “娘的！我弄死你！”

    我一把掏出兜裏的符紙，擡手就往身後貼。

    這一貼撲空，那吹氣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心裏的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可我有些疲憊了。

    沒心思再跟她胡鬧，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符紙到處晃：

    “來來，你有本事你來創死我。”

    我話音剛落，電燈閃爍了兩下，突然亮了起來。

    突然的光亮讓我下意識捂住了眼睛。

    待我適應靈堂裏的光，放下手時，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堆人。

    我一愣，一時沒分清這幾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直到——

    “姜先生，你們怎麼不給虞音小姐準備張凳子？讓人家坐在地上成何體統？”

    好了，這熟悉的欠揍語氣，是宋之宏無疑。

    我衝着他翻了個白眼，拍拍屁股從地上起來，“發叔，你們方纔去哪兒了？”

    “剛剛宋先生到了，我下去接他。”姜大海一邊擦着額頭的汗珠，一邊訕訕的說：“魚丫頭不好意思，我還以爲你不怕，就沒想着跟你說一聲。”

    “所以我才說，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宋之宏扯着嘴角笑着說：“丫頭，你還是快點回家玩泥巴吧。”

    “閆老先生是只顧着教你怎麼插嘴別人說話了嗎？”我不耐煩的說道：“年紀不小，怎麼說話跟個乳牙都沒長齊的娃娃一樣呢？”

    宋之宏被我氣得臉一紅，狠狠地甩了下袖子，罵了句：“朽木不可雕！”

    “切，無聊。”我轉頭對陳發說：“發叔，衣服已經換好了。規矩還是跟之前一樣，先用柳條抽三下，再蓋棺。”

    這一次，陳發沒有片刻猶豫，直接點頭：“好。”

    我從揹包裏拿出柳條遞給他，又走到了冰棺旁。

    果然，姜瑤的屍體好端端的在裏面躺着。

    我輕哼一聲，小聲說了句：“方纔不見你這麼乖。”

    “你說什麼？”宋之宏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什麼乖？你在跟姜瑤說話？”

    我忙往後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滾出去？海叔又請你來了？”

    “我關心一下不可以？”宋之宏嗤笑一聲，道：“我就是來看看，你這黃毛丫頭又要作什麼妖！”

    作妖的是我還是你？我懶得搭理他，等人把棺材蓋打開後，正準備跟陳發說可以動手，就看到陳發猛地三鞭子抽了下去。

    啪！啪！啪！

    三鞭，實實在在的打在姜瑤的身上，一鞭沒少。

    陳發甚至有些意猶未盡，想要再打兩鞭。

    我見狀連忙出聲制止，“發叔，夠了。多了引起怨氣就不好了。”

    聽到我的話，陳發才把柳條換給了我，那表情，好像這柳條是什麼晦氣的東西。

    我抿了下脣，陳發對姜瑤的態度可太不對勁了。

    那天打陳馳的時候他可是一點都不捨得動手的。

    我手放在姜瑤的額頭處，口中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敕救等衆，急急超生”

    唸完咒語，我又把柳條塞到了姜瑤的手裏，而後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

    “走就安安心心的走了，世間的事自有活人做主，你莫要再鬧了。”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話，姜瑤手中柳條動了動，只是動作輕微，並無第二人察覺。

    確定沒事後，我又讓人把棺蓋蓋上。

    “發叔，一切都好了，可以讓先生過來做法事了。”

    “不用做。”陳發直接說道：“魚丫頭，你幫着送一送，明天一早就送去火化了。”

    我一愣，這區別對待，簡直不要太明顯。

    “發叔，這樣不合規矩。”我勸道：“姜瑤畢竟也是你女兒，該走的流程不能少。”

    “人都講究個死者爲大，讓死者安心才是最重要的，這連法事都不做，可不是讓姜瑤寒心嘛。”

    我的話並未打動陳發，反而讓他的臉色更難看。

    “用不着。”陳發想也不想的說道：“你處理了就行，需要多少錢我給你。”

    “這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姜大海忍不住插嘴了：“大哥，魚丫頭說的對，瑤瑤畢竟是你女兒，你……”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陳發呵斥道。

    他看了姜大海一眼，眼神有點複雜，然後又轉頭對我說：

    “魚丫頭，你也說了，這是我女兒，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知道你們有講究，但她就算是要怪，她也只能怪在我頭上，不會害了你們！”

    人話都說到這份上，我要是再多嘴就顯得不禮貌了。

    “行，那我給您做。發叔，麻煩你們先出去吧。”

    陳發點頭，轉身就離開了靈堂。

    反倒是姜大海踟躕着，半天才跟着宋之宏出去。

    靈堂裏又一次只剩下我跟姜瑤，她靜靜地躺在冰棺裏，雙手緊緊的壓在柳條上。

    我看着她恬靜的臉，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邊點上蠟燭，一邊說：“你也聽到爸說的話了，有什麼問題你就去找他，跟我沒關係。”

    點好蠟燭，我又給她上了三炷香，才拿起銅鑼，一邊敲，一邊唱詞：

    “離開舊房住新房，亡人辭世奔西方。天有玉柱地有樑，生安亡穩世世昌。早登極樂修正果，入殮後代大吉祥……”

    繞着冰棺走了一圈，唱詞剛好結束。

    我又回到她頭的地方，唱起新的詞。

    過了半個小時，我才停下喝了口水。

    “師父教的東西，果然早晚都能用上。”

    我嘆了口氣，又看向姜瑤，“你慢慢走，要是遇到我師父，記得跟他說一句，我沒把他教的東西忘了。”

    說完我又笑了，“不對，他都走了老半年了，估計你是遇不到。就算是遇到，你也認不出來吧。”

    “也挺好，走了什麼都安心了，世間煩惱再不牽扯你半點……”

    “你在這裏嘟囔什麼？又在跟死人說話？”

    一聽到這聲音，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關你什麼事？你怎麼還沒走，等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