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已逝的舊人

    看到那祝家護衛攔在面前，而聰一點減速也沒有，沈意來了精神，他倒是想看到這護衛被聰一頭撞死的場面。

    要是這樣就好玩了。

    只不過他也知道，這事發生的概率很小。

    事實上也果真如此。

    這護衛的修爲的確不高，但也是正階破關段，而聰是丙級上品的幼年契約獸，實力也可能就在正階築臺，凝氣左右，頂天了不會超過沉聞段，所以在聰來到那護衛面前時，對方深吸一口氣，扎開馬步，雙手一擡，隨後“砰”的一聲悶響。

    聰被護衛穩穩地攔了下來。

    沈意大失所望，晃了晃腦袋，往嘴裏又扔了一枚蘊獸丹後乾脆不看了。

    一點意思都沒有。

    於此同時，茗煙院主建築堂廳內，祝碧蓉拎着骨朵毫不猶豫地朝着鶴見初雲臉上砸去，腦子裏彷彿已經預見對方面容被自己毀了的場面，可握着骨朵的手剛剛擡起，鶴見初雲反手就是一記耳光，一點客氣也沒有，當場扇在了她的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堂廳裏的氣氛直接安靜下去。

    被扇過的左邊臉頰以極快的速度腫脹並且發紅，看樣子比珠紅更嚴重一些。

    祝碧蓉愣在原地，這一耳光給她打懵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等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色不斷變化，最後被忿怒充斥，顫抖着身體，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尖叫道：“你竟然敢打我！”

    鶴見初雲沒說話，擡手又是一耳光，扇在了祝碧蓉另一邊臉上，順勢打掉了她手中的骨朵。

    對方的修爲連正階都沒有，在自己面前人五人六的，簡直就是可笑。

    打她都是算輕的了，放在以前，這祝碧蓉早就死在自己劍下了，不過這卻讓鶴見初雲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早已死掉的人。

    接連兩個耳光下去，祝碧蓉連思維都被打亂了，她嘴巴張了又張，閉了又閉，望着鶴見初雲滿臉恨意。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她時，自己總有一種無力感，有力氣，但就是使不出去。

    而這種感覺只是源於她修爲太低而已，鶴見初雲修爲比她高了一個大境界不止，祝碧蓉的每一個動作，在她眼中都是極爲緩慢的。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信邪，彎下腰想要撿起掉在地上的骨朵，說什麼也得往她臉上鑿上一下。

    只是還沒來得及撿起，下一秒，已經探查完的護衛急匆匆地趕了進來，大喊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一開始祝碧蓉沒反應過來，但祝楚涵聽後心臟狠狠一跳，趕忙朝着護衛問道。

    “聰和飛柳打起來了！小姐你們快過去攔下它倆！”

    “打起來？這怎麼會……”

    “小姐，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不要耽誤了，趕緊出去看看吧！”

    護衛話語裏滿是着急，聽完這些，祝碧蓉心裏一下子不安起來。

    自己契約獸的安危比什麼都要重要！

    沒辦法，她只得狠狠地瞪了鶴見初雲一眼，然後起身朝着堂廳外面走去，連臉上被耳光扇過帶來的生疼都忘記了。

    “快點！去看看怎麼回事！”

    就這樣，四個人一窩蜂地出了堂廳，鶴見初雲冷笑了一聲，看向珠紅，關切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珠紅聞言連忙搖頭，感激道：“小姐你放心，我沒事的。”

    “這就好。”

    “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什麼都不用幹，陪我一起到外面去吧，看看是怎麼回事。”

    “好的小姐。”

    整理了一下衣服，鶴見初雲也跟着祝碧蓉幾人一起出了堂廳，後面的珠紅緊緊跟上。

    沒用多久，一衆人來到前院，一眼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飛柳還有滿身是傷的聰。

    “飛柳！”

    祝楚涵嘶聲大喊，撞開前面帶路的護衛，二話不說跑到了飛柳旁邊，查看着它的傷勢。

    祝碧蓉也是一臉心疼，什麼弟弟，什麼教訓鶴見初雲，還有她扇自己的耳光，這些都管不着了，契約獸代表着她在祝家所擁有的一切，她不敢大意。

    在兩人各自安撫好自己的契約獸，並一臉肉疼地喂上療傷丹藥，確認契約獸不會有生命危險後，祝碧蓉起身，看向鶴見初雲的眼中都快噴出火來了。

    “小賤人！你到底幹了什麼！”

    鶴見初雲聞言忍不住哼了兩聲，帶着幾分嘲諷意味的語氣說道：“依我看你還是帶着你的契約獸趕緊回去好了，要是晚了傷勢惡化，我怕你得不償失。”

    “要你管！”

    “哼，我才懶得管呢，你命神的死活關我何事？”

    “你……”祝碧蓉又被氣了一下，但實在不知道反駁些什麼，最後只得閉嘴，想摸一下自己的契約獸，但上手發現聰身上完好的皮膚少之又少，僅僅只是喂了一枚療傷丹藥而已，僅這個行爲就讓她手上就沾滿了獸血。

    雖然聰的情況沒有飛柳那麼糟糕，幾乎瀕死，但問題是這傷得也太重了，要是人來晚一些，鬼知道它倆會打成什麼樣子，她想都不敢想。

    要是聰死了，自己這輩子也算廢了。

    而反觀沈意，本來自己的意思是讓它倆對付他，結果呢？

    沈意身上半點傷沒有，之前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不僅沒有受傷，還趴在毯子上昏昏欲睡的，明顯讓他看了場好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會這樣？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祝碧蓉本來就被扇得紅腫起來的臉又變得燥紅起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從來到茗煙院後，自己處處碰壁。

    自家弟弟蠢就算了，兩頭契約獸也辦不成事，不對，它們比祝正律還蠢！

    讓它們去對付那只長翅膀的小獸，事情是一點沒做，反倒自己打起來了。

    簡直丟死個人！

    這不是白白給人看笑話了，要是讓其它院子裏的人聽見，也不知道會怎麼說自己。

    還有自己臉……都腫起來了！

    想到這些，她哪裏還有繼續待在茗煙院找鶴見初雲麻煩的心思？

    無論是自己的樣子還是現在的處境，都不能被人看到！

    “小賤人！你給本小姐等着！我饒不了你！”

    她一臉怨毒地對鶴見初雲放了句狠話，然後取出眷靈法器，將聰收了進去，之後她低着嗓音對兩名護衛喝道：“我們走！”

    說完也不等祝楚涵和祝正律，自己陰沉着臉，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姐姐你等等我！”

    “碧蓉！這事你得給我講清楚！聰把我的飛柳打成這樣這樣，別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祝楚涵你給我閉上嘴！”

    “……”

    看着這對塑料姐妹花越走越遠，出門時其中一個護衛還不忘把大門關上，珠紅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嗤~小姐，她們兩人的契約獸爲什麼打起來了？”

    “這誰知道呢。”

    鶴見初雲聳了聳肩，滿不在意。

    “那只長翅膀的小獸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啊，他是我的契約獸。”

    “小姐的契約獸！？它，它叫什麼名字啊？”

    “它叫玄厲。”

    珠紅眼睛一亮，下一秒好奇地朝着沈意走了過去，仔細打量着他，而沈意也瞥了她一眼，之後就沒再理會。

    看了一會，珠紅起身說道：“小姐，玄厲還沒吃東西吧？夫人那邊還有些生肉和獸食，我這去取過來。”

    “不用，玄厲不吃這些，你拿過來白白浪費了。”

    見珠紅說着就要出院子，鶴見初雲趕忙伸手將她拉住。

    作爲一頭契約獸沈意就是這麼奇怪，契約獸本該吃的食物他不吃，除了蘊獸丹更愛吃正常人的食物。

    “玄厲不吃？爲什麼啊？明明契約獸都愛吃這些。”

    “不爲什麼，他就是不愛吃這些就是了，你就不用管他，玄厲吃的東西我來弄就行。”

    “哦哦，但玄厲看起來好小一隻……”

    “額……他不小了。”

    “誒？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以後你就知道了，好啦，去忙你的吧。”

    “好的小姐。”

    珠紅看了看沈意，又看了看鶴見初雲，倒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便朝着後院方向走去了。

    這茗煙院還有不少地方要打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沒忙完呢。

    而在珠紅離開之後，鶴見初雲便坐在了沈意旁邊，問道：“那兩頭契約獸……你是怎麼讓它們打起來的？”

    “被我忽悠的唄，還能怎麼滴……”沈意把事情經過簡短地說了一遍，聽完鶴見初雲忍不住哼笑了兩聲。

    “呵呵真有意思。”

    “你那邊沒事？”

    “沒事，那個祝碧蓉沒有討到好。”

    “哦，我看她臉都腫成豬頭了，你打的？”

    “噗嗤……豬頭？對，是我打的。”

    “可以啊老妖婆！就是那小屁孩看得我想把他腦袋擰下來……算了，不說這些，老妖婆，我問你哈，你真要在這裏住着了，不走了？我看祝家人好像不怎麼歡迎你，你那個姑母還好，但那個姑父是什麼態度這可說不定。”

    “住啊，爲什麼要走？其它的事情等碰上了再說，而且你也說過了，既來之，則安之。”

    “我這是爲你考慮，住別人家裏，想不看別人臉色可難哦。”

    “放心好啦，我可是煉丹師，你的煉丹師，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啊？”

    “隨便你。”

    沈意搖搖頭，腦袋耷拉回去，眯起了雙眼。

    之後彼此之間陷入沉默之中，誰也沒有說話，但沈意能感覺到，老妖婆一直坐在自己旁邊，什麼動作也沒有，好像是在發呆。

    過了一會兒，發現她還沒有離開，沈意不由睜開眼睛，疑惑問道：“你不是要煉丹嗎？在這裏幹坐着不怕煉糊了？”

    “不會的，我練的是極品蘊獸丹，要不少時間。”鶴見初雲搖頭，回答的語氣有些平淡。

    “哦~不過你到底咋了？發什麼呆呢？”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個人。”

    “又想你爹孃了？”

    “沒有，是另外一個人。”

    “什麼人？男的女的？”

    “女的，你不認識的人。”

    “到底是誰？”

    “她叫鶴見初塵。”

    “鶴見……初塵？這是誰啊？”沈意眼睛睜大，來了興趣，在鶴見府就待了那麼幾個月，鶴見家族裏有多少少爺小姐他也不知道，而在衆多少爺小姐中，他唯獨只記得一個鶴見明北，可惜那貨是個短命鬼，死的時候還把二傻給帶走了。

    要是一起活下來，從大梁到大鴻的這段路程可能要有趣不少。

    或許是被鶴見初雲的情緒影響到，沈意也開始想起二傻來，但想起二傻，他又想起了大傻和沈七，這兩坨在霧虛獸靈界可是自己的哼哈二將，左右護法。

    “都說了你不認識，她是我姐姐，如果沒有，鶴見府的嫡長女應該是她才對。”

    “然後呢？”

    “然後？然後她死了。”

    “怎麼死的？”

    “被我殺的，也是我殺的第一個人，性子就和剛剛的祝碧蓉一樣，令人厭煩……”鶴見初雲緩緩講起了一段往事。

    正如她所言，在她之前，鶴見初塵才是鶴見府的嫡長女，爲鶴見鬆前妻尹氏所生，是鶴見府嫡長子鶴見明辰的親姐姐，只是在尹氏被逼死的那一晚，明塵和初塵兩人都還年幼，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能是心中有愧吧，在趙姝靈坐上主母之位後，鶴見鬆並沒有廢除掉兩人的嫡長女和嫡長子的身份，可隨着兩人長大，心智越發成熟，兩人也漸漸察覺到生母死時的一些貓膩，不過當時的趙姝靈已經在鶴見府主母之位上坐了十年多的時間，在鶴見府中有着很重的話語權，再加上背後有趙家鼎力相助，對趙姝靈是最不理智的選擇。

    只是殺母總得找個人報，而且鶴見鬆沒有廢掉嫡長子和嫡長女的身份讓二人生出了一種錯覺，認爲無論怎麼樣，家族都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於是兩人便將矛頭指向了當時年紀勉強能算是十歲的鶴見初雲身上，不僅生活上處處針對她，甚至在燈會中派遣無數刺客當街刺殺。

    那是鶴見初雲年幼，不經世事，當真是人美心善，哪怕是知道了也是自己忍着，什麼也不說，但她的母親趙姝靈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在得知自己女兒在街上差點被刺客弄死的事情後，怒不可遏的她當即動用自己全部的人脈，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將兩個幕後兇手找了出來。

    之後派人用計將鶴見初塵綁到了城外，也是在那時，趙姝靈給了鶴見初雲一把劍，逼着她殺了鶴見初塵。

    當時的趙姝靈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話大致意思是：當你厭煩一個人，不想再看見對方時，最好的辦法不是躲，而是將其殺了，這樣對方就永遠不會在你眼中出現。

    第二句則是威脅，鶴見初雲要是不殺人，她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結果自然是鶴見初雲動手了，她真的殺了鶴見初塵，然後發現自己的母親說的很對，把人殺了，這個煩人的姐姐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眼中。

    而且殺人這個是最簡單，最有效，最徹底的辦法。

    不用擔心一個死人能搞什麼幺蛾子。

    事情的最後，對與嫡長女之死，鶴見鬆從未明確表達過自己的態度，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唯一有變化的，只有嫡長女變成了鶴見初雲。

    至於鶴見明辰從那以後變得沉默寡言，在宗門內很少回過家。

    而他能逃過一劫，留得一命，或許已然是趙姝靈仁慈所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