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救贖

    轟隆隆隆...

    在猛烈的晃動之中，李普跟着卡潔蓮娜來到了圖書館外不遠處的一處石梯，走向了庇護所的地下區。

    在邁入樓梯的那一刻，李普回頭看到，身後的大廳已經開始坍塌了。

    整理地毯的那些倖存者依然在麻木的工作，不斷落下的碎石，很快就壓住了她們的身體。

    碎石將屍體覆蓋，可一片片菌絲卻從石堆的縫隙中蠕動了出來，又重新凝聚成了一位位倖存者的身體。

    這時，李普才注意到，那些倖存者的臉，與卡潔蓮娜長得一模一樣。

    這些倖存者根本不是人。

    或者說，她們已經不是人了。

    她們的精神與肉體，都已在舊神力量的輻射中，被漸漸同化了。

    就像是死在腐敗中的小動物，屍體最終會成爲孢子的養分，成爲腐敗的一部分。

    落下的碎石越來越多了，‘倖存者'們不斷的被一顆顆大石壓扁，又不斷的鑽出來，重新凝聚肉體...

    李普收回了目光，走下了樓梯。

    “這裏還有活人嗎？”

    頭上的通道漸漸被石土掩埋，李普知道，庇護所的地上區域已經徹底坍塌了。

    “有。”卡潔蓮娜說道。

    兩人順着旋轉的石梯通道不斷向下走去，中間路過一些樓層時並未停留。

    一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很深的巖洞中，卡潔蓮娜才停下了腳步。

    “穿過這裏，就是‘最後的堡壘'了。”

    這處巖洞異常的寬大，看起來像是一處地下植物園，生長了許多的植物。

    菌類與植物在這裏和平共生着。在那些高大的菌類和樹木間，還能看到一些書屋一樣的實驗室。

    由於巖洞中鑲嵌了許多被荊棘所纏繞的‘太陽石'，因此，各種菌類與植物在太陽石的力量下，曾茁壯的成長過。

    但如今，這些菌類和植物，都枯萎了。

    菌斑才剛剛在這裏生長。

    【李普從旁白中發現，這裏菌斑是自然生長出來的。】

    【這裏的腐敗法則是有秩序的。】

    “外面已經沒有植物的生存空間了，所以大家將植物都收集到了這裏，希望後人能看到花。”卡潔蓮娜看着那些枯萎的植物說道。

    這裏的植物的確很多，地上也有一些腐敗的花瓣。但植物卻好像都沒有結果。

    看來，植物園中的東西，都是人工幹預出來的物種。

    李普在一張實驗臺上，發現了一些藥劑瓶。從旁白來看，這是一種從‘聖潔天使的神翼'中提取出的藥劑。

    似乎，一直有人用這些藥劑做着實驗。

    擡頭看向了溶洞中的那些到處都是的荊棘，李普恍然猜想到了一種可能。

    ——卡潔蓮娜的力量，維持了‘破碎塔達爾'的空間與法則的穩定，但祂的力量，卻也讓腐敗和生長變得混亂，導致黴菌橫生。

    可當卡潔蓮娜將自己變成了女武神後，那些到處橫生的黴菌，就變成荊棘花了。

    末日的環境十分的糟糕，沒有任何植物可以生長。

    但卡潔蓮娜的荊棘卻可以在末日中生存。

    於是，人們利用卡潔蓮娜的力量，改造起了植物。

    溶洞中的這處植物園，就是他們的實驗成果！

    【這些實驗，是爲了對抗末日。但如今卻已經沒有意義了。】

    【但你卻發現了另一個選擇——將一顆種子，種在卡潔蓮娜的伊甸園中。】

    【只要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東西沒有完全消失，世界就不算完全崩塌，卡潔蓮娜就不會煙消雲散。】

    【因此，只要在這裏找到有一顆能在混亂法則下，生長、開花、芥蒂繁衍的種子，種子在她的伊甸園中。她便可以永遠的活下去了。】

    【永遠的，孤獨下去...】

    “你們在最後的時間裏，找到了一種能讓植物在末日環境中生長的植物？”李普問道。

    “只是找到了一種讓植物正常生長的方法。但是無法芥蒂出果實。”

    卡潔蓮娜搖了搖頭，說道：“瑪麗和她的女兒艾米一直在照顧這裏。”

    話語中，李普和卡潔蓮娜路過一間巨大的書屋實驗室。

    李普聽到裏面傳來了一陣說話的聲音。

    似乎，最後的兩名研究者，正在討論某種植物的生長。

    【艾米：“媽媽，最後一批植物也枯萎了，不過，芥蒂出了幾顆種子。”】

    【瑪麗：“（驚歎）我們終於培育出了可以在混亂法則環境中，自然生長的植物！（驚呼）艾米，不能吃！這是整個實驗室裏，唯一成功的實驗品！在末日中，爲人們提供珍貴的糧食！”】

    【女孩：“可是艾米已經等不到這些果實在長大了...媽媽，已經沒有能種植植物的土地了。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母親終究還是告訴了孩子，那個殘酷的事實。】

    【“艾米，我們的世界已經結束了。”母親說道：“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但未來，或許會有另一個世界的人，發現這裏。”】

    【艾米：“就像是塔達爾人在許多年前，發現那個舊世界一樣嗎？”】

    【母親：“是的，或許吧...”】

    【艾米：“也會有媽媽和父親嗎？”】

    【母親：“不會有艾米了。也不會有媽媽了。”】

    【艾米：“原來，是一個不再有艾米的世界...”】

    【母親：“是啊，一個屬於別人的世界...咳咳咳，咳咳咳。”】

    【沉重的疾病，最終還是在這一天帶走了母親的生命。】

    【在臨終前，她爲女兒，最後講了一個故事。一個有關於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許多許多年後，一羣在新世界末日中，絕望掙扎的倖存者們，意外的打開了一片被封印的古老遺蹟。”】

    【“在遺蹟中，他們意外的發現了一些種子，以及珍貴的知識...”】

    【“在那個世界裏，會擁有植物。人們將能看到美麗的花朵在田野盛開。”】

    【“那個世界的人們，將因我們的研究，吃飽飯。”】

    【“他們擁有了一絲度過末日的可能，而希望，就在種子裏...”】

    【艾米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她將那些種子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來下。】

    李普推開了房門，研究室內，空無一人。

    房間中的植物，已經全部枯萎腐爛了。只有兩株植物，在腐敗中茁壯盛開。

    花朵一大一小，小花兒的蔓藤上緊緊握着一袋種子。

    “瑪麗和艾米成功了。”卡潔蓮娜看着那袋種子，眼中充滿了失落：“但我們什麼也留不下來。”

    “因爲，過一會，大天使...不，應該說執行者就會過來了，祂們會將所有的東西，都清理的乾乾淨淨的。”

    卡潔蓮娜的聲音充滿了無助：“就算我們擊敗了祂，將東西留下來了，也沒有意義了。因爲不會再有後人了，不會再有另一個新世界了。”

    【這是真正的Badend。】

    李普不知道大天使們爲什麼要將這裏清理的乾乾淨淨，也不知道爲什麼新世界不會再從舊世界中誕生了。

    但他卻隱約覺得，這一切或許與自己當年改變了一些事情有關。

    【又或者說，你沒能完全改變一切...】

    ‘我爲什麼要完全改變一切？這個世界的好與壞，本就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是被強行拉到這裏的！'

    ‘它的已經折磨了我一輩子了...如今，本就應該毀滅的世界迎來了它的結局，我也應該離開了。'

    最後帶走卡潔蓮娜，這是李普最後想做的事。

    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想帶走她，是因爲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拉了自己一把。讓自己能有機會回到這裏，帶回一瓶能救自己的藥劑。

    所以，自己是因爲處於報答，才想給卡潔蓮娜一個好結局。

    但其實，這並非真正的原因。

    他並不知道，自己想帶走卡潔蓮娜，並非完全處於報答。

    而是因爲，卡潔蓮娜代表了那些曾經拼命守護這裏的人，代表了那些在黑暗中拼命掙扎着、想要給別人一份希望和未來的那些人的故事。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看到了這麼多的事情後，已經被這個世界的故事觸動了。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並不想看到這些人，迎來這樣的一個壞結局。

    ——就如那個在癱瘓在病牀上呼喊着‘我沒救了，誰能救救我啊！'的絕望呼喊的人一樣。這個世界的人們也在絕望的掙扎着。

    在李普呼喊時，有一隻手從這個世界中伸了出來，將他拉了起來，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這個世界，也需要一隻手！

    他們將互相救贖。

    “我們走吧，去最後的堡壘。”

    李普帶走了那袋種子:”艾米，希望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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