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悖論

    “尼普，即使沒有你，我們也是能渡過一些危難的。”卡潔蓮娜笑着說道：“而我們也將度過未來的一切問題。所以，你不必再擔心這個世界了，可以安心的回去了——有你冥冥中的指引便夠了。”

    【卡潔蓮娜一直將救贖了自己的李普，當做了主看待。所以祂口中說‘你冥冥中在指引着我們'。】

    【原本，祂應該將李普稱呼爲‘聖主'或者‘陛下'的。但爲了不將李普的存在暴露出去，所有的人都已經在十年前改口了。】

    【如今，人們已經徹底習慣用‘你'、‘尼普'來稱呼自己的主了。邪神也徹底將自己當做了‘永遠會守護尼普的卡潔蓮娜'了。】

    【在這個世界裏，信仰你的羊兒們創造了一個奇蹟。他們將兔子藏了起來。】

    【但代價是慘烈的——他們被裝進了瓶子。】

    ‘只是被裝進了瓶子，而不是淨化嗎？那麼世界因何而毀滅？'李普產生了一個疑問。

    他知道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但他想在臨走前，解答一些心中的疑問。

    “你又在對‘那邊'悄悄嘀咕什麼，尼普？”卡潔蓮娜說道：“想家了嗎？”

    卡潔蓮娜認爲李普沒有病，他之所以會對空氣自言自語，是因爲他能看到‘家'那邊的目光。

    “沒什麼，卡潔蓮娜，你沒有和諸神打起來，真的很令我感到意外。”李普搖頭說道。

    “我們怎麼可能打起來...雖然我是一個驅逐的天使，但我依然是天國之神。”卡潔蓮娜認真的說道：“即使祂們再排斥我，也不會因我的存在而做出什麼事。”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皺了皺眉，李普忽略掉了卡潔蓮娜口中的那部分‘瘋話'，問道：“所以，你是說，世界並沒有因爲你的出現，而被毀滅？”

    “尼普，我不是邪神，世界不會因爲我的存在，而被毀滅。”卡潔蓮娜擦乾淨了最後一塊相框，回答道：“我也永遠不會去毀滅你所守護的世界。”

    頓了頓，卡潔蓮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尼普，你到現在依然還覺得我是邪神嗎？”

    李普永遠不會在卡潔蓮娜的面前說‘你是邪神'。

    但他今天懶得再騙人了。

    “瑪戈麗特還活着嗎？”李普突然問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阿耶莎也行。”

    “活着。都活着。”

    “好，走吧，在我回家之前，我想看一看老朋友們。”李普起了身，他推門想走出屋子，卻走不出去。

    “都結束了，尼普，早些回去吧。”卡潔蓮娜自顧自的忙碌着：“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救世主了。”

    【放棄吧，你絕是對走不出這個屋子的。】

    “卡潔蓮娜。”

    李普回頭說道：“但我已經癱瘓了。”

    【原來，李普問‘瑪戈麗特和阿耶莎'是否或者的真正意義，是他想治好自己的癱瘓。】

    “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就走。”

    “尼普，你真是一個騙子...走吧，我帶你去。”

    卡潔蓮娜放下了相框，轉身對李普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笑容：“就讓我最後再帶你逛一遍塔達爾城吧——然後，送你離開。”

    “你不會再被兩個世界折磨了，尼普。也不必再被另一個世界當做瘋子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包括你的癱瘓。“

    看來，在卡潔蓮娜照顧李普的這些年中，李普所說過的所有夢話，她都聽到了耳中。

    她知道李普一直在被折磨着。

    可以說，她已經成爲了兩個世界裏，唯一一個相信並真正理解李普的人。

    ‘我已經可以徹底擺脫這個世界，並治好自己的癱瘓，走出病院了嗎？'

    李普的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真能這樣，那麼自己病（精神與身體），與父母的心病都將迎刃而解了。

    以舊神的力量，絕對能將李普永遠的送出這個世界——不會再被強行召喚回來的那種。

    祂甚至，還能讓李普帶走一些東西。

    健康、財富、回家的夙願，嶄新的生活...

    這一直都是李普最想要的東西，而李普也知道，自己即將能得到這一切了——只要自己願意放下。

    ‘我已經拯救了這個世界一次了，未來發生什麼都與我無關了。’

    ‘我早就該放下了，這個世界一直折磨着我！他們欠我的！我拿走什麼都是我應得的！'

    懷揣着複雜的心情，李普跟着卡潔蓮娜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這座公寓破舊樓道中。

    不過，卡潔蓮娜卻並沒有帶李普下樓，而是上了樓頂。

    李普也沒有多問，直接跟在了卡潔蓮娜的後面上了樓。

    站在樓頂之上，李普舉目四望，發出了一陣長長的嘆息聲。

    雖然已經料到了這種可能，但眼前的場景，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想。

    公寓樓外的遠方，暴雨瓢潑如柱，遠方滾滾的烏雲夾雜着狂猛的閃電，閃爍在破碎的天空中。

    但公寓的樓頂卻十分的乾燥，只有大樓的邊緣被雨水弄溼了。

    因爲，那末日般的暴雨，只存在於‘塔達爾舊城區'之外的深淵中。

    緩步來到樓頂的邊緣，李普向下眺望。隨後便看到，樓外的街道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深淵。

    向遠眺望，那原本與舊城區相連的新城區、塔達爾的王宮、城外...所有李普有印象的東西都已經被深淵吞噬殆盡了。

    連天空，都破碎了。

    天空中最後的一片雲朵，正在不斷從塔達爾向遠方無盡的虛無中飄去。它們從舊城區的這邊，向外面走了幾百米，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在被吞噬殆盡的最後這段路程中，烏雲在寒冷的深空中凝結成了瘋狂的水滴，下完了它這一生中最後的一場雨。

    這片環繞塔達爾舊城區邊緣的雷雨區，便是這個世界的邊緣。

    更遠方，是安靜的死寂。

    【昔日的世界，早已崩壞。】

    【這裏如同一座末日的孤島，懸浮在寂靜的深空裏。】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那六片突然出現的大空洞吞噬殆盡了。】

    【而隨着‘塔爾塔羅斯駁論'的演變，這世界上最後的一片庇護所——破碎的塔達爾，也即將崩壞在那虛無死寂的深淵裏。】

    【已收集真相一：無人能制止的混沌...除了真正的至高救主——你。】

    【真相收集完成度：1/3】

    轟隆隆隆...

    在大地的一陣搖晃中，公寓邊緣最後的一片街道，化作了碎石，緩緩的墜入了深淵。

    公寓的樓體出現了一些裂縫，過不了多久，腳下的這片區域也將崩壞。

    卡潔蓮娜伸手將李普拽了回來。

    李普看向了胳膊上的那只又腐爛了一些的手，心中有些恍然了。

    怪不得，她會說出那些話語——用所有力量守護‘最後世界'的她，即將隨着這個世界的崩壞而煙消雲散。

    怪不得她的眼中，總是有着一片揮散不去的失落——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她永遠無法跟着尼普，去周遊世界了。

    荊棘花不會死，但會凋零。

    “尼普，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想騙你...”

    “但我們...我們...真的盡力了...”

    在這一刻，卡潔蓮娜十年中所積累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她哭得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祂沒能保護好主交給祂的世界，

    她看着身後那所剩無幾的世界，那髒兮兮的臉蛋，已無法再止住眼眶中的淚：“能最後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因爲，我一直有一個小小的願望，而這個願望，今天終於能實現了呢...”

    卡潔蓮娜對李普伸出了手：“走吧，我們去周遊世界！！”

    【它真的很好實現！】

    【因爲，這個世界，已經只剩下了一條街啊！】

    【但已經夠了。卡潔蓮娜等待了十年的願望終於能實現了...】

    明明就只認識了一天，明明自己這個這個怪女人根本就不熟悉。

    但此刻，自己的心中卻不知道爲何，被針扎了。

    就好像，自己即將失去人生中的一位最重要的人。

    已決定放下一切的李普，又下了個決定——帶卡潔蓮娜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她不是想周遊世界嗎？自己的世界也是世界啊！

    【支線任務二：帶‘世界守護者.卡潔蓮娜'離開這個世界。】

    【難度：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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