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蘭奇的致謝計劃

    男人穿着剪裁得體的灰色暗條紋西裝，領口繫着條深棕色的絲質領帶，同色系的及膝長風衣被掛在教室一角的衣帽架上。

    他看起來很年輕，卻有一種不失威嚴的優雅老教授儀態。

    他從寫滿了漂亮的文字的玻璃窗邊走開，再度回到了屬於他的講桌前。

    許多學生仍舊注視着玻璃方向。

    哪怕不考慮他所表達的含義是什麼，其字跡所構成的行列、樹圖，已然有着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感，讓人不想移開眼睛。

    “近百年來，魔法工學領域的飛速發展，並非向前邁了一步，而是理解世界的新方法被逐漸打開，有人爲我們打開了大門，而我們正透過門縫窺視，看到了我們世界中隱藏的世界，一個充滿能量、矛盾，在有些人看來難以接受的世界。”

    站在講臺上，他對臺下禮堂般的教室裏坐着的諸多學生講道。

    艾略特樓的鐘聲敲響，在空氣與雲霧中劃響一陣漣漪，卻無法影響學生們的專注。

    “魔法工學就像是樂譜，重點不是‘你能不能識譜’，而是‘你能不能聽到音樂’，你能聽到嗎？”

    他拍了拍講臺，眼神像注視到了每一位學生。

    “我可以。”

    教室裏變得短暫沉寂，但隨之不少學生都輕輕點頭，彷彿心潮澎湃。

    就在蘭奇的演講進行着的時刻。

    “教授，燃料去哪裏找呢？”

    提問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貴氣的豎瞳女生，她先發言後舉手的姿態簡直稱得上是較爲急切了。

    先前她就一直在紙筆上飛速演算，立即得出了這樣一個巨大的問題並提了出來。

    不過蘭奇對於課堂的管理一向是自由發言，並不會在意學生的莽撞。

    在這羣學生中，除了人類，還有着少許獸人。

    當初組成克瑞瑅帝國的這片土地的三大領土中，賽羅斯帝國幾乎是純人類帝國，埃爾賽雅聖域有着少量精靈裔和稀有種族，溫西自由聯邦則是包含獸人領主。

    儘管統合後仍舊是人類居多，但偶爾會在街上和貴族中看到些具備獸族特徵或尖耳朵的克瑞瑅人。

    例如十二軍神之末受封貓眼石之座的比安卡就是貓人，受封紫水晶之座的第九軍神的賴恩擁有着獅鷲一族的血統。

    “如今克瑞瑅帝國的軍用能源不可能拿來給民用。”

    還未等蘭奇回答，教室裏的其他學生就已經開啓了思考。

    “這個理論初步聽起來雖然充滿了可能性和革新性，但將其實現的難度無異於把巨龍塞進櫃子。”

    “真能辦到嗎？”

    他們大多數人一邊聽，手上的筆和演算幾乎也沒停過，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那就是能夠引發特殊爆破的超優質能源和原料從哪來。

    如果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無異於紙上談兵。

    塔莉婭也在蘭奇腦海中疑惑着。

    蘭奇的爆破原理本質上是【火】與【封印】的複合屬性，其中也包含了封印系的特性——

    無代價封印術往往都需要介質。

    否則施術者一定會承受極大反噬。

    而最優秀的骨架介質往往與再生系有關，能夠正反對沖掉封印術的代價。

    既然沒有【狼王傲心】這種作爲核心的最高級可循環材料，那麼就需要去找到下位代替品。

    不過憑聖克瑞瑅修道院這羣學生的家族資源，想在克瑞瑅帝國搞到粉色神聖品質的再生系材料並非不可能，如果材料本身還具有封印適性，那麼將會更具威力。

    當然更重要的，還得是技術以及調試，以及耗材。

    “會辦到的。伱們有沒有覺得，如果我們能夠開發出一種新能源，它也許將會成一個同樣更偉大的課題？”

    蘭奇表情一成不變，就像站在終點般望着學生們，肯定地道。

    “新能源？”

    “能夠適用於這種軍用級別的新能源……”

    “要把密度收縮到這麼高，總不能去找一堆史詩級魔導器拿來提煉吧？”

    教室裏又響起了一陣聲音，甚至說到史詩級魔導器時都引發了笑聲。

    畢竟真要能找到史詩級魔導器，誰也不會把它炸掉。

    想代替史詩級魔導器的小體積高密度能源，若是能找到，其本身可能相對於新型炸彈又是一個更偉大的課題研究。

    對於當下的克瑞瑅帝國來說，若有這種能源，蘭德裏教授很可能會直接被請去帝國武器裝備部當顧問，而不是站在這裏了。

    “當然，這就是另一門正在研究的項目了，它並非授課形式，而是研究所裏的工作，我只會招收少部分有着【鍊金】屬性造詣的學生來協助我。”

    蘭奇只是這樣保證道，

    “能源方面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直接將這項研究的成果提供給你們，一個月內我會給你們發放用來試驗的能源，它大概會是粒狀、液態和結晶狀的紅色物質。”

    臺下頓時泛起劇烈的騷動，滿座皆是高年級學生，他們左右相視，驚異不已。

    蘭德裏教授的研究都太過跨世紀性，他彷彿在研究神明的造物，令他們不知道這個教授是在說實話實說還是發狂了。

    你特麼這根本不是民用魔法工學，而是純正的帝國軍工！

    “你哪來的能源？”

    塔莉婭不懂蘭奇指的能源是什麼。

    高性能炸彈還好，她知道那是什麼原理，畢竟她是看着蘭奇從一階炸到六階並樂在其中的，他彷彿生來就是爲了研究炸彈。

    但蘭奇說的神造能源，她身爲蘭奇最敬愛最親愛的老師也沒聽說過。

    上次在布利爾達號魔能軌道列車上遇見的盟軍殺手尤妮蒂小姐，遲早會來找他，如果得知了他在聖克瑞瑅修道院教學出的魔工原理，那必將會直接找上他。

    “塔塔你聽說過賢者之石嗎？”

    蘭奇問她。

    “那是什麼？”

    塔莉婭回以意念。

    “賢者之石是一種極其強大的鍊金物品，能夠無視鍊金術的基本規則——等價交換。意味着使用賢者之石的煉金術士可以在不提供相應價值的情況下，創造或轉化物質。賢者之石的製造過程實際是用大量人命煉製而成，這使得它帶有極大的道德爭議。”

    蘭奇答道。

    “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塔莉婭回想起魔族傳說中大概也有類似的東西，但僅僅是傳言，她沒見過也無從得知祕方。

    按照蘭奇的說法，就算其存在，賢者之石也無法違背鍊金原則，轉化率會相當低，得以滅國級的犧牲才能製造出具備滅國之力的賢者之石。

    “存在。”

    蘭奇答。

    “你怎麼知道？”

    塔莉婭問。

    “……”

    蘭奇沉默。

    “……”

    塔莉婭也沉默了。

    你小子，不會有配方吧？！

    “用人類來煉成，固然有違道德，但是有一個物種不一樣，他們天天都在吸食人血，其生存過程本就與賢者之石的煉成有着異曲同工之處，用他們來煉成屬於是沒收非法所得。”

    蘭奇認真地給塔莉婭講解道，

    “在奈卡利斯研究所和我還有大愛詩人提供的現代技術的共同研究下，魔族才女真夜卿埃斯莫德就近乎把它的雛形做出來了，只是我們還需要抓捕到足夠的血族才能夠將其煉化成賢者之石。”

    當初在魔王城，只是捕獲的第四始祖埃杜阿多和第十始祖烏利塞斯太過強大，他們的血不好煉化成能源，反倒是在永夜之地和西格蕾一起捕獲的格里高利伯爵，血液較爲好煉成半成品賢者之石。

    赫頓王國那邊沒有血族可以抓，如今來了克瑞瑅帝國，蘭奇的科研項目終於可以推進了。

    “你他媽在玩些什麼禁忌東西！”

    “放心塔塔，等我的研究成果在盟軍那邊發佈時，會對你加上致謝，畢竟後續的工作還需你這個現代魔族才女和我一起將其完善。”

    “你這不是致謝你這是誣衊！”

    她聽着都有點想舉報這個人類了。

    如果蘭奇要在期刊上加她的名字，那她要跟蘭奇急。

    當初魔族聖戰時期，魔族都很少會設想拿大量活人來進行人體煉成，轉化出優質的濃縮能源。

    而高階血族天然是煉化了數不清人類才會存在的不死生物，蘊含着的生物能量相當於人類的無數倍。

    這傢伙除了曬血族，吃血族，引爆血族，現在又開始研究血族煉成了。

    你上輩子到底是有多恨血族，這輩子才會這樣折騰他們。

    艾略特樓四層深處的大教室裏嘈雜聲發酵了好一會兒，臺上的蘭德裏教授才再度開口。

    “在保證課程目標的基礎上，我可能會加入一些原有課綱所不包含的內容，當然這些部分全部看你們是否自願學習，不會納入考覈，也歡迎更多的同學前來旁聽，這是一個開放式的課堂。”

    他看着學生們，

    “新型能源相關的問題，我大概會在技術成熟以後再公開其原理，這個東西我也不會掖着藏着，必然會上交給國家。而且我站在這裏，就是要把知識交給你們，克瑞瑅帝國的未來不能依靠任何一個人，而是要依靠每一個人，既是我，也是你，同時是我們。”

    要在一門課程中涵蓋獨屬於自己的魔法工學深入內容，無疑意味着授課者已然達到了他自己專攻項的極致領域。

    儘管臺下的學生們都對新型能源將信將疑，但是只要望向那玻璃上他們短時間都無法參透消化的內容，就覺得這個教授不太會是沒真本事的人。

    “有意思。”

    清亮的嗓音在教室右側貴族側學生的坐席微不可查地響起。

    聞言，在教室左邊平民學生聚集圈集中精神聽講的艾爾莎·瓦辛頓耳尖一顫。

    她很快便巧妙地掩飾了過去，敏銳地看向遠處的貴族女生。

    被她遠遠盯着的是一位碧眼紫發的少女，她的皮膚白皙得彷彿透明一般，精緻的五官如同工匠手下的藝術品，又帶着男孩子的帥氣感，令她一瞬間移不開眼。

    似乎是發現了她的眼神，碧眼紫發的少女也望向了艾爾莎·瓦辛頓這邊。

    “厄休拉，你別整我哥哥好吧。”

    艾爾莎有些擔憂地瞧着對方，無聲而又焦急地用脣語隔空告訴對方。

    她又再度望向講臺上那個讓她感到略微有些陌生，卻始終神祕的哥哥蘭德裏。

    她沒想到他們兄妹的再會，竟然是在聖克瑞瑅修道院的課堂。

    “什麼叫我想整你哥哥？”

    名叫厄休拉的少女故作生氣地看着艾爾莎，脣齒卻帶着幾分俏皮，甚至眯起了眼睛。

    “……”

    艾爾莎不再盯着教室最右邊，和那個真正的大貴族浪費時間。

    厄休拉·羅蘭。

    所在的羅蘭家族是桑塔帝國最尊貴的世家之一，而厄休拉正是現任侯爵第九軍神賴恩·羅蘭的妹妹，從高級學校開始便和艾爾莎相識了。

    她不負獅鷲千金之名，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

    作爲聖克瑞瑅修道院魔法工學院這邊剛入學就很快變得有名學生，厄休拉無論是顯赫的家世、傾國的容顏還是超羣的天賦，無一不令人豔羨。

    然而，天才往往難以馴服，這樣一個幾乎完美的女孩，卻始終做這些古怪的事情，例如此刻她總喜歡隨性而爲，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行爲會有失風度，或是令家族蒙羞。

    她似乎總在惹賴恩侯爵生氣，但侯爵卻從不曾搭理她。

    厄休拉·羅蘭在聖克瑞瑅修道院的教師們眼中，無異於一個活體炸彈，一旦她發現自己不能讓所有人滿意，她就會嘗試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而她有着第九軍神紫水晶之座賴恩這個侯爵兄長，也沒人敢報復她。

    當得知授課教師竟然是初來乍到、名不見經傳的蘭德裏·瓦辛頓時，厄休拉臉上浮現出那一抹好奇的微笑時就已經讓其他人不安了。

    她和艾爾莎同爲這節等級4課程爲數不多的低年級生，本就認識了許久且對艾爾莎充滿了興趣，會盯上艾爾莎的哥哥，並不奇怪。

    “女神大人保佑，把我的功德分給哥哥一點吧。”

    艾爾莎低頭默唸，只能拼命祈禱命運女神保佑，看在她一直行善積德的份上，讓蘭德裏哥哥能夠應付好厄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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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