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蘭奇威爾福特主義

    在寂寥的寒冬，帝都赫爾羅姆的自然光相比於其他季節要顯得弱小許多，它輕柔地穿過稀薄的雲層，爲寒冷的大地帶來了那麼一點溫暖。

    蘭奇獨自走在寬敞的道路上。

    今天是工作日。

    他不需要去普羅託斯皇家學院裏輔導澤絲提拉，每天都在距離學校不遠的旅館裏過着養老一般的生活。

    在上午收到了筆試通過的信件後，他用完午餐就踏上了前來寂滅騎士團神殿的路途，還是身穿菱形條紋馬甲，披着能抵禦寒冷的深灰色長大衣，顯得井井有條。

    他的綠瞳在陽光下更顯得清澈，如同翠綠的湖泊。

    隨着他的腳步，路旁的帝都市民行人漸漸變少。

    他們大多數都避開了寂滅騎士團的所在的位置，彷彿那裏是地圖上的一個禁區。

    而反方向行走的蘭奇目的地看起來很明顯，吸引了一些普通人的目光，他們詫異地打量了一眼這位看起來溫和規矩的青年爲何會往那邊走去。

    “蘭奇，你確定你真的是在演戲吧喵……”

    影子裏傳來了帶有些許怯意的稚嫩聲音。

    在周圍沒有對魔力敏感的人時，貓老闆的念動力魔法也可以直接將聲音傳到蘭奇耳邊，只是它的魔力掌控技巧非常生澀，如果有法系職業者高手在近處，很快便能發現影子裏的不對勁。

    貓老闆感覺蘭奇在西南行省時和霸天分支的教士交際，已經非常危險了。

    沒想到蘭奇好不容易拿到了他想要的身份，擺脫了那些復生教士，現在來到帝都可以安安分分地當一個輔導老師，結果竟然又主動要加入寂滅分支！

    貓老闆只覺得這傢伙瘋了！

    “放心啦貓老闆，我的信仰堅定得很，警臥底到匪窩裏很正常的。”

    蘭奇微笑着小聲說道，像在給貓老闆說着悄悄話。

    “……那就好。”

    貓老闆確信蘭奇在利洛姆城運作了一番之後，原本的噩夢開局現在已經迴歸了正軌，還頗爲夢幻地帶上它過上了安逸美好的赫爾羅姆帝都生活。

    它想了想，還是保持了默然。

    準備再觀望一下蘭奇在見到休寶之前會做些什麼事。

    它已經安於現狀了，只是這小子似乎還有點想法，暫時不打算停下來。

    不過他應該是有剎車的。

    就這樣。

    蘭奇往寂滅騎士團的建築靠近。

    到最後，街道上除了飄動若隱若現的細微雪花，幾乎再也看不到其他行人的身影。

    遠處，寂滅騎士團的雄偉建築逐漸呈現在他的眼前。

    儘管已經來過一次了，但親眼再度看到的合法的復生教會神殿，蘭奇還是感覺有點感慨。

    這就是北大陸啊。

    果然和南大陸差別很大。

    也總是在這種時候才會深切意識到自己處在異國他鄉，離自己熟悉的城鎮和家非常遠了。

    蘭奇搖了搖頭，不急不緩地走到了守衛森嚴的大門前。

    身着深灰色重鎧的騎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檢查完信件後其中一人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入。

    隨後蘭奇收起複試通知書，邁開步伐走進了這座深不見底的建築。

    蘭奇記得信件上的指引。

    他沿着左側的長廊往裏走，很快就找到了複試的考場。

    走廊的盡頭兩扇巨大的金屬門扉緊閉着，在門的兩側，仍有教士靜靜地守護着，他們的目光冷漠，都處在隨時可以戰鬥的狀態。

    “進去吧。”

    無需蘭奇再展示一番信件，教士就爲蘭奇拉開了通往考覈大廳的門。

    在那扇沉重的鐵門後，是一個氣氛凝重的寬敞大廳。

    高大的吊燈懸掛於頂部，散發出幽幽的光，四周則是原本留在這座建築裏的雕飾壁畫，描繪的那場北大陸聖戰扭曲而詭譎，英雄和惡魔的面容在陰影中忽隱忽現，像就將從畫中走出，加入這個空間。

    壓抑的靜默籠罩下，空氣略顯稀薄，大部分區域都在昏暗之中，每個候考者的臉都彷彿被深沉的陰影攀上吞噬，背後的影子更是一片漆黑。

    相比起蘭奇這種來的比較晚的，考覈大廳裏早已聚集了二十多名等待複試考覈的人。

    他們坐在大廳的四周零散的座椅上，互相保持着距離，有的閉目養神，有的低頭沉思，有的惡徒低頭竊竊唸誦着，嘴脣在幽暗中快速移動，像是詛咒般的咒語，卻沒有聲音傳出。

    當中的大多數存在，都是氣質危險的惡黨，最顯眼的幾人更是這個惡意集中場所的主宰，令其他人也不太願意靠得太近。

    蘭奇掃視了一下大廳，很快，他背後的門緊緊地關了上發出一陣轟響。

    門上方的巨大擺鐘，它的齒輪聲每一次作響，都宣告着即將來臨的命運考驗。

    來了此處便再無回頭路。

    蘭奇的出現在短暫的片刻間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

    時不時有視線盯向他，評估着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此刻看起來過於溫良無害的黑髮綠瞳青年，像極了一個誤入了漆黑狼羣中的純白羔羊。

    放在第一輪的筆試中，也許還有像他這樣看起來規則秩序的人。

    但是做完那份試卷的人都清楚，想要通過筆試拿到高分，不僅需要對復生教會和寂滅分支的詳盡瞭解，還需要一顆極端的惡徒頭腦。

    不管怎麼看，他真的很弱，而且沒有絲毫威脅感。

    想必這傢伙就算通過了考試，也是憑藉紮實的理論知識答對客觀題和概念題從及格線上飄過的。

    蘭奇只是走到大廳一側的空座位坐了下來，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神平靜地望着前方。

    隨着時間的流逝，大廳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蘭奇一點都不慌，但影子裏的貓老闆已經被這濃密的惡意嚇得瑟瑟發抖。

    能跑的話都想跑路了，有點後悔又因爲好奇心跟着蘭奇一起來了。

    來到這裏的人各個都是重量級。

    像蘭奇這種履歷乾淨的好青年，其危險與混亂程度明顯和其他那些純粹的惡徒們不是一個量級！

    鏹、鏹。

    金屬門扉上方的整點鐘聲敲響。

    蘭奇坐在角落也可以清晰聽到疊加在一起的迴響，每次鐘聲都像是警告，提醒在場的每一個人，這裏的危險與時俱增。

    大廳中，從前方角落傳來的微光與那幽幽的吊燈相呼應，凜冽的空氣也在這一刻凝結，在鐘聲逐漸散去之時，一個細沙般的輕微聲響從遠處的黑暗深處滑進大廳，像是某種咒語使得時間停滯，大廳的各個角落、每一個候候考者、每一件雕飾，都彷彿定格在這一瞬間。

    那是腳步聲。

    儘管聲音並不大，但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這腳步聲猶如踩在每個人心跳上的鼓點，引導着他們的注意力，將他們的視線都牽引向那未知的方向。

    大廳靠內側的幾扇鐵門上，不時有風從某處縫隙吹入，帶起一陣冷冽，同時也帶起了大廳角落的褪色幔簾，讓它發出“嗖嗖”的聲響。

    蘭奇的目光如同其他候考者一樣，穿過大廳的陰影，等待那即將出現的身影。

    漸漸地，大殿深處透出了微光，映照出一片深灰色的法衣的身影，逐漸從大殿內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走得不快，臉孔呈現在衆人眼前，那是一個帶有歲月滄桑但又陰沉冷峻的臉龐，深陷的雙眼中透露出一種冷漠的掌控欲，鷹鉤鼻下是頗爲細薄的嘴脣。

    令候考者們心驚的，是他胸前那紫色的聖印，散發着微弱的光輝，照亮了他的法衣。

    在場的惡徒沒有一位敢小覷他，能夠佩戴紫色的聖印，說明他不止一個大惡黨，更是寂滅分支裏赫赫有名的大教士，是真正的復生教會身居高位者和居身於北大陸黑暗面的恐怖分子。

    就這樣，負責主考的凱烏斯大教士，走到了大廳的前方。

    “我是主持這場複試以及最終考覈的主考官凱烏斯。”

    凱烏斯的身材在這微光中顯得更加高大，他慢慢地打開口，聲音低沉，傳遍了整個大廳。

    “爲了證明你們對復生教會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忠誠，伱們必須完成一個任務，這便是複試的考題內容。”

    他的雙眼慢慢地掃過每一個候考者，當他不說話時，沉默便籠罩着整個大廳。

    不少在座的候考者慢慢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他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夠準確測試出忠誠度。

    就算真的有能看穿內心想法的魔法，那也至少得是專攻精神和靈魂的八階強者才有可能辦到，哪怕有這種等級的古代魔法道具，顯然這一場複試的規模也不足以其動用。

    “前段時間……由艾瑟泰蘭王國那邊的命運女神教會盛行，他們誕生出了一種檢測復生教士的辦法，儘管不一定完全準確，但是也確實篩選出了不少我們的人，而這種暴行一般‘先質疑，再要求對方自證’的浪潮，被傳播的神官們稱爲‘威爾福特主義’。”

    凱烏斯淡淡地爲大廳裏的衆人講述着，

    “如今在普羅託斯帝國我們和命運女神教會的立場對換，那麼，這種‘威爾福特主義’也可以爲我們所用。”

    “我會先把你們全部當成命運女神教會的內奸，而你們需要向我證明，你們不是的。”

    “複試的內容非常簡單，那就是改造命運女神像。”

    “我會發給你們每人一個命運女神像，你們可以自由想象，毀壞，甚至玷污命運女神，以此來證明你們在對復生教會信仰上的忠誠，然後向我提交一件作品，我也將藉此判斷你們的立場、風格以及與我們寂滅分支藝術性的契合程度。”

    至此，凱烏斯簡單明瞭地講述完了本場考試的主題和規則。

    今天四更，後面還有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