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慘痛的真相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843更新時間:24/07/02 07:21:37
考慮到自己的產期越來越近了,凌汐池擔心有人會趁着自己生產的那段日子搞事,畢竟蕭惜惟如今不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她得先保護好自己,才有資格去籌謀將來。
她將自己的權利給了葉孤影一些,讓她替她處理一些惜王府中的事宜,又讓冰冽暫時做了她那隊親衛的統領,花家在見了她近日的種種作爲後,也全力支持她,朝中也有一部分臣子心向於她,再加上有十觀、琴南和和仙霄宮的兩位道長在,即便雲隱國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在短暫的騷亂過後,很快便穩定了下來。
凌汐池每日都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因爲只有在她忙的時候,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夜暮降臨,星月黯淡。
昏黃的燈火下,凌汐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幅軍事佈防圖,正在思考那日他們進入噬魂陣的戰略,她始終想不明白,蕭惜惟和月弄寒都是心思縝密的人,即便是爲了救那幾千百姓,在沒有做好周密的佈局前,他們怎麼會就那樣莽撞地進入了噬魂陣,以致於造成了那樣慘烈的後果。
以他們的行事作風來看,他們不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危機中,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
雖然她一直堅信着沒有見到他們的屍身便不能斷定他們已經喪身噬魂陣中,可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那些失蹤的人一個都沒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接受他們暫時離開了的事實。
她還有一樁煩心事,如今風靈軍的大將只剩下一個破塵,而瀧日國那邊,雖說也是損兵折將,可主力卻是一個也沒有少,據說那幾個守陣人也只是受了些傷,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再一次發動對景陵城的攻擊,雲隱國將會面臨無將可用的地步。
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自古以來,衡量一支軍隊戰鬥力的強弱,將領的指揮才是關鍵,大將無能,累死三軍,如今大敵當前,她若找不到合適的人替代當初的風靈四將,將風靈軍再一次凝聚起來,那風靈軍便是一盤散沙,之後的仗也不用打了。
她也不能將重擔完全壓在一個破塵的身上,破塵雖忠肝赤膽,是員猛將,但卻過於憨厚實在,論統籌三軍,他及不上赤火,論心思縝密,他及不上魂舞,論隨機應變,他及不上音魄,不是一個完全可以將大梁挑起來的人。
而她,生下孩子過後,必須要加緊修煉,將自己的武功恢復到當初的實力才行,這便證明她無法分心去做很多事情。
想到未來的處境,前有瀧日國這樣的強敵,後有那些雲隱大臣的虎視眈眈,凌汐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茫然地看着遠方,第一次感覺到,她或許真的高看了自己,未來的路舉步維艱,沒有他在她身邊,真的好難。
這時,她覺得肚子痛了一下,立即回過神來,撫着肚子輕輕安撫着,她知道定是這段時間自己憂慮太過,影響到腹中的寶寶了。
自從蕭惜惟走後,腹中的孩子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也沒有以前活潑好動了,有時候她忙起來連飯也忘了吃,他們也乖乖的,不像以前一樣,稍有不對勁便會對她發出抗議。
凌汐池很想哭,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們,讓他們一出生便要陪着她面對那麼多未知的危險,想到這裏,她連忙端過了非煙爲她準備的安神湯,正準備喝的時候,門突然響了起來。
她抹了抹臉上不自覺流出的眼淚,說道:“進來。”
推開門的是非煙,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士兵。
凌汐池見那士兵的眼神閃爍不定,一雙手更是緊張地握在了一起,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畏首畏尾,不像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非煙怎麼會將他帶來這裏?
她皺了皺眉頭,說道:“找我何事?”
非煙走到了她的身邊,眼角還紅紅的,像是剛剛才哭過,說道:“娘娘,這個人說他那日也進入了噬魂陣中,陛下和幾位將軍的死另有內情,那些事,他不敢對旁人說,便悄悄找到了奴婢,奴婢覺得事關重大,便自作主張帶他來見娘娘了。”
凌汐池疑惑地看着那個士兵,那士兵站在她面前,卻不敢與她對視,埋着頭一副十分緊張的模樣。
她的表情嚴肅了下來,問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是哪位將軍麾下的。”
那士兵仍是埋着頭,“小人叫林木,是音魄將軍麾下的,雲風州人氏。”
凌汐池看向了非煙,說道:“把名冊拿來。”
非煙早已準備好了軍中的花名冊,遞呈給了她,凌汐池接過,翻開一看,很快便找到了林木這個名字,籍貫確實屬於雲風州。
凌汐池合上了名冊,說道:“你說你知道內情,那爲何到現在才說?”
林木結結巴巴地說:“不是……不是小人不說,是……是小人不敢說。”
凌汐池目光灼灼地盯了他一會兒,才說道:“有何內情,你且說來聽聽。
林木四下看了一眼,確定左右無人,才說道:“娘娘,咱們陛下不是戰死的,而是被人害了。”
凌汐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問道:“是誰?”
林木答道:“是……是月王。”
凌汐池目光凌厲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林木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急聲道:“娘娘,小人所言千真萬確,若有一句謊言,小人願受天打雷劈。”
他一邊擡起手來指天立誓,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那日小人被音魄將軍點中,要隨陛下一同進入噬魂陣救那三千百姓,音魄將軍還給我們每人吃了一顆避毒丹,說是吃了之後便不用懼怕噬魂陣了,小人隨着陛下和幾位將軍進了噬魂陣後,陛下便說,若是一會兒有變,便讓我們跟着幾位將軍去救人,先將那些百姓帶出去再說,他和月王共同去禦敵。”
說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全身都顫慄了起來:“最開始,一切還好好的,直到瀧日國的東方寂出現後,噬魂陣就變了,裏面颳起了好大的風,我們的陣型當即被打亂,我被一陣妖風吹倒在地上,其他兄弟們也被吹得四分五裂,那些黑氣便朝我聚攏而來,小人沒見過那樣的恐怖場景,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妖魔鬼怪,開始拼命地逃跑,正當我以爲自己要死的時候,陛下一劍將那些黑氣揮散了,我趕緊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這才看到,陛下已經跟東方寂動起了手來,與此同時,那個叫葉孤野的也出手了。”
說到這裏,林木擡頭看着她,凌汐池的心越來越慌亂,面上卻依舊保持着鎮定,說道:“繼續說下去。”
林木這才繼續說道:“我只聽見陛下喊了月王一聲,說什麼‘月弄寒,你還愣着幹什麼,出劍啊’,可是月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手中拿着劍,就是沒有出劍的意思,我當時以爲月王是受了傷動不了,直到陛下又喊了一聲‘快出劍,現在唯有我們雙劍合璧才能救他們’,月王還是不爲所動,小人便又聽見陛下說了一句‘你真讓我失望’,便獨自一人迎向了東方寂和葉孤野,直到陛下被捲進了一股黑色的氣流中,月王竟然下令退兵,帶着人退了出去,幾位正在救人的將軍聽聞陛下被捲進了那股氣流中,冒死去救他,這才也……”
說完後,林木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娘娘,這便是小人親眼所見的,娘娘萬不能讓陛下和幾位將軍死得不明不白啊。”
凌汐池愣在了那裏,林木言之鑿鑿,若非親眼所見,斷不能描述得如此繪聲繪色,而且,蕭惜惟和月弄寒修煉雙劍合璧一事並沒有向外大勢宣揚,他一個普通的士兵更不可能知道雙劍合璧這回事。
她深呼吸了一下,說道:“你是說,陛下出事的那日,月王就在他的身邊,並沒有去助他,並且還在陛下出事的時候下令撤退?”
林木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凌汐池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全身的力氣好似都被剝抽了乾淨,手重重地撐在了桌子上。
怪不得,她們那日遠遠看着,只看見了蕭惜惟獨自一人迎敵,並未看見他們使出雙劍合璧,如果月弄寒配合着他使了,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
“娘娘……”非煙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聲,衝到了她的身邊,緊張道:“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
凌汐池衝着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非煙哭着說:“娘娘,原來陛下真的是被人害了的。”
凌汐池勉強站直了身,說道:“一方之言不可盡信,真相如何,我自會查明,你先將他帶下去,看管起來,不要讓人接近他,去叫破塵將軍來見我。”
非煙抹了抹眼淚,將林木帶了下去。
很快,破塵便來了,凌汐池又問了他當日的事,破塵告訴她,當日他並沒有隨着蕭惜惟進入噬魂陣中,蕭惜惟命他和冰冽鎮守後方,所以他並不知道噬魂陣裏究竟發生了何事,他身上的傷也是後來進入噬魂陣中尋找蕭惜惟等人的蹤跡時受的。
凌汐池又問了冰冽,得到了和破塵一樣的答案。
意思便是,蕭惜惟當日帶進噬魂陣的人,除了少量的士兵逃了出來,其餘的包括幾員大將全軍覆沒。
事實真的像林木所說的,與月弄寒有關嗎?
她動用了蕭惜惟留下的密探,吩咐他們去暗中調查月弄寒,兩日後,她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當初帶走慕蓂牙的罌粟其實一直都聽命於月弄寒,她待在慕家是月弄寒授意的,她將慕蓂牙帶走也是月弄寒授意的。
凌汐池想到月弄寒的身世之所以被揭露出來,正是因爲罌粟的緣故,是罌粟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瀧日國,現在看來,這竟也是月弄寒授意的,他才是幕後推手,他就是要借瀧日國的口將他真正的身世公諸於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今天!
怪不得在那之後,罌粟和慕蓂牙就失去了蹤跡,怪不得聞人瑟一直被軟禁,怪不得月弄寒總是那樣雲淡風輕,沒有將寒月國的動亂放在心上,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凌汐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那痛伴隨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像毒液一樣流淌進了她的血液,她的筋骨,她的五臟六腑,腐蝕着她,讓她痛到極致,生不如死。
那一夜,她哭了很久,像是要將此生的淚全部流完,她以爲自己已經經歷了這世上最難以承受的痛苦,卻沒有想到,還有更大的痛苦在等着她,她可以接受蕭惜惟是被瀧日國算計了,可她沒有辦法接受,害了他的人,是月弄寒,是曾經她最相信的人,是與她並肩作戰過的人,是她自認爲的一生摯友。
她甚至想不明白,爲什麼蕭惜惟明明已經許諾了他,日後攻下瀧日國後,雲隱國不會要瀧日國的一寸土地,他可以全部都給他,月弄寒卻還是不知足,要算計於他。
她知道,自己這樣找是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她要的答案,只有一個人能給他,她打算親自去問他。
她在府中準備了一桌飯菜,邀月弄寒過府一敘。
月弄寒如約來了,臉上還帶着疲意,身形也更消瘦了。
看到桌上的食物後,他愣在了那裏。
不是什麼珍饈佳餚,都是一些很簡單的食物,熬得濃稠的鮮花粥,嫩嫩的馬蘭頭加以竹筍和豆幹拌成的小菜,熗炒的枸杞芽,還有薺菜餡的餃子,白色的麪皮裹着嫩綠的菜餡,猶如早春的薄霧,瀰漫於山間,朦朧誘人,鮮嫩中散發着幽幽的山野清香。
凌汐池問道:“還記得這頓飯嗎?”
月弄寒點了點頭,那是他們在凌雲寨時,她爲他做的第一餐飯,也是她爲他做的最後一餐飯,雖然簡單,卻勝過了他這輩子所吃過的所有珍饈美味,是他記憶中永遠都忘不掉的味道。
凌汐池爲他斟滿了酒,示意他喝,繼續說道:“我也記得這餐飯,可我卻記不得當初那個人了。”
月弄寒眼神沉痛,埋頭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端起來一飲而盡。
凌汐池問他:“月弄寒,你知道人這輩子最悲哀的是什麼嗎?”
月弄寒沉默着不說話。
凌汐池苦笑了一聲,“那就是走着走着,忘記了自己是誰,爲什麼而出發,月弄寒,你還記得你當初的模樣嗎?”
月弄寒仍是沒有說話,執起酒壺又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凌汐池扭頭看他,淚流滿面地說:“月弄寒,我已經不認識你了,你不說話可以,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一個人再怎麼變,但他的驕傲自尊不會變,你應該不屑於撒謊吧。”
月弄寒這才看着她,喉嚨動了動,坐了下來,伸手夾起了一隻餃子放在嘴裏,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問吧!”
“罌粟是不是你的人。”
“是。”
“那日在噬魂陣,他讓你出劍,你是不是沒有出。”
“是。”
“他被捲入殺潮中的時候,你是不是下令撤退。”
月弄寒緩緩地嚥下了那只餃子,又說道:“是!”
“爲什麼!”凌汐池再也難忍心痛,身體簌簌直顫,衝他怒吼道:“他是你弟弟啊,爲什麼,爲什麼。”
月弄寒放下了筷子,擡眸看她,說道:“阿尋,換作是他,他也出不了那一劍的。”
凌汐池猛烈地搖着頭,胡亂地衝他喊着,“你胡說,他不會,他不會像你那樣絕情。”
月弄寒站起身,朝着她走來,邊走邊說道:“他會的,你不知道爲什麼嗎?那是因爲你呀,我們根本練不成雙劍合璧,也是因爲你啊,只要有你在中間,我和他根本做不到完全心意相通,因爲我根本控制不了那顆愛你的心,你讓我如何跟他心意相通!可不管你相不相信,雖然我沒有出那一劍,我也沒有想讓他死。”
凌汐池搖着頭,一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發出了一聲痛徹心扉的尖叫,一把拔出了放在桌上的長劍,一劍朝他刺了過去。
雪白的劍光閃過了月弄寒的眼底,他出手欲擋,可手探出去的那一瞬間,他遲疑了,只一瞬,劍尖從他的掌心貫穿而過。
鮮血飛濺而出,他發出了一聲悶哼,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全是悲痛之色。
凌汐池將劍拔了出來,毫不猶豫的又是一劍朝他刺去,她控制不了自己,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可這時,她的腹部傳來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