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你對不起他們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803更新時間:24/07/02 07:21:37
“聞人瑟,你敢!”
身後勁風撲近,一道兇悍的掌力直襲她的後背,滅頂之災的感覺瞬間襲來。
凌汐池的心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回頭,又是一陣強烈的風朝她撲了過來,腰間被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量摟住,那力量帶着她轉了一個圈,她便被緊緊地擁入了一個懷裏。
熟悉的沉香味傳入鼻中,她擡眸一看,護住她的是蕭惜惟。
蕭惜惟將她帶到一旁後,一手摟着她,另一只手一拂,萬千道紅色的劍氣從他的指尖射出,將那朝她偷襲過來的黑色真氣擊得潰散。
聞人瑟也被那劍氣擊退,翻身落入了庭院中。
庭院裏的肅殺之氣還未散盡,縹無站在一旁,臉上震怒與羞愧交相纏繞。
他本是要拉聞人瑟走的,可關鍵時刻她竟然掙脫了他,轉而向屋內的凌汐池出手偷襲。
在這種情況下突施偷襲,還是對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這是江湖大忌,就連最下三濫的人都不會對一個懷了身孕的弱女子下這樣的毒手。
若非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他甚至會親手解決了她。
看着掌心中還凝聚着真氣的聞人瑟,凌汐池嘆了口氣,這個女人,還真的是蠢。
竟然想趁着蕭惜惟不清醒之際暗算於她,完全不計任何後果,如此偏執,怪不得這些年能把自己過成這副模樣。
這樣蠢的人,怎麼就能生出縹無和月弄寒兩個這樣聰明的兒子出來呢?
想來,若不是她這樣愚蠢,她和蕭雲寞之間未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也不至於一輩子活在仇恨當中。
凌汐池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蕭惜惟的母親,那樣高貴驕傲的女子,在那段感情裏竟然輸給了她,果真愛情裏是沒什麼道理可講。
“你真的很該死!”
蕭惜惟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眼神如刀般盯着聞人瑟。
他將凌汐池護在了身後,凌汐池拉住了他的手,想勸他冷靜一點。
蕭惜惟掙開了她的手,說了一句:“這個女人今晚必須死!”
凌汐池只覺得手中一陣落空,她埋頭怔怔地看着,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她的掌心中流失了,她再也把握不住。
真氣滾滾流動起來,她擡眸看去,便見蕭惜惟五指一抓,一柄紅色的幻劍頓時出現在他的掌心中,詭異的血芒潺潺流動,將整間屋子都映照成了紅色,像是紅蓮地獄中冒出的業火,陰冷無比,殺氣逼人。
他手執着劍,擡腿一步步朝着聞人瑟走去。
聞人瑟的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她只覺得背脊一麻,那業火熊熊燃燒着,朝她撲了過來,讓她生出一種已經墜入了阿鼻地獄的錯覺。
她終於感受到了恐懼,也體會到了適才天魔七殺等死的滋味。
這個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
這時,劍光一閃,她只見蕭惜惟執着劍一躍而起,霎那間紅光萬道,直衝天際,紅色的劍氣與天上的月亮相連,他就像月下飛仙,引劍一揮,萬道紅色劍氣合爲一體,形成一道巨大的紅色光柱,朝着她當頭斬下。
聞人瑟瞪大了眼睛。
這是,幻天四意訣。
號稱一劍傷春,一劍斷水,一劍斬世,一劍裂天的幻天四意訣。
她知道自己躲不開這一劍,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她突然扭頭看向了縹無,卻發現,他的眼神中除了痛苦以外,就只有冷漠。
她的這個兒子,好像並不想認她,即便她快要死了,他也沒有半分悲痛的模樣。
濃濃的挫敗感涌上心頭,甚至與今晚的失敗比起來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與此同時,心中好似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她錯了嗎?
她賠上了自己的整個青春,拋棄了愛她的寒月王,拋棄了自己的兒子,將她的人生都灌注在了仇恨中,今夜甚至賠上了整個慕家,就爲了報當初的仇,可報了仇,她真的開心嗎?
如果開心,爲何當初她聽到蕭雲寞的死訊時,心中只剩下憤怒和不甘,甚至隱隱的還有一絲悲痛。
如果開心,爲什麼在她發現她的兩個孩子都對她沒什麼感情的時候,她會感覺到後悔。
她的人生這麼失敗,要是就這樣死了的話。
也好。
聞人瑟閉上了眼睛。
耳旁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如萬道驚雷炸響,震得地面也跟着顫動了起來。
就在她以爲自己就要被那一劍斬得灰飛煙滅的時候,她卻發現,那一劍遲遲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睜開眼睛,向前看去。
兩道人影擋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擋住了那一劍。
一個身着白衣,一個身着紅衣。
兩個人都手執着劍,長身玉立,身上散發着凜然氣勢,將那道勢不可擋的紅色巨劍又擋回到了夜空中。
聲動四野,風起雲涌。
劍氣終於散了,又化作片片花瓣,像是一片光雨紛紛灑落。
“是你們?”
聞人瑟的嘴脣動了動,眼角終於流出淚來。
月弄寒扭頭看了她一眼,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到底母子連心,到底他還是狠不下心看着她去死。
他以爲自己可以做到絕情絕性,卻只是以爲而已,他高估了自己。
縹無看着他,說道:“我以爲你不會過來。”
月弄寒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也這麼以爲的。”
蕭惜惟的目光落在了月弄寒的身上,說道:“來得正好,省得我一會兒還要去找你,至於你……”
他看向了縹無,眼中的冷意加重,咬了咬牙,“背叛我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聽着他冷漠且帶有殺意的語氣,縹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無力地解釋道:“我沒想過要背叛你。”
蕭惜惟並不想聽他的解釋,冷笑了一聲,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被父親放逐,被母親拋棄,如今加上他一個師兄,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的表情冷酷,看似已經忘情絕義,可凌汐池卻能體會到他心中到底有多痛。
蕭惜惟沒再說話,手指一動,一朵血紅色的花緩緩離開了他的指尖,飛到了他的頭上。
凌汐池嚇壞了,連忙衝到了蕭惜惟的身邊,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急聲道:“惜惟,你醒醒,你不能跟他們動手,他們不是你的敵人。”
“我說過,任何傷害你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蕭惜惟拿開了她的手,朝前走去,隨着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真氣一道道浮現,又在他的身側形成了那條彩色的飄帶,逐漸與天上那朵輪迴之花相連。
妖異的勁風平地而生,紅色血芒遮天蔽月。
凌汐池還想去拉他,卻被他身上散發出的真氣彈開,掌心中的血珀珠越發灼熱滾燙,散發着一種平和且強大的力量。
就在她快要跌倒在地的時候,一雙手適時扶住了她。
她扭頭看去,扶住她的是謝虛頤。
凌汐池一把抓住了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說道:“快阻止他們,他們不能打起來。”
謝虛頤看着那劍拔弩張的氣勢,苦笑道:“好像已經晚了。”
凌汐池急了,“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兩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謝虛頤點頭:“看出來了。”
豈止是看出來了,他們之前就動過手,三個都沒打過他一個,如今看這架勢,這個男人的功力又增進了許多,今夜他們三個再聯手,能不能在他手下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凌汐池心急如焚,“知道你們還不快點走,我去拖住他,你們先避一避不好嗎?”
謝虛頤埋頭看她,臉上依舊冷靜無比,甚至還露出了一抹笑意,“又能避到哪裏去呢?這一架早晚也是要打的。”
只不過,不是這樣打。
他輕咳了一聲,往天邊看了一眼。
五道影子正急速朝這邊趕來,眨眼便落在了院中。
來人是雪原五豹。
雪原五豹來了之後,一改之前嘰嘰喳喳的性子,臉上皆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因爲他們都感受到了一股很強很滲的魔性,現場一片狼藉,顯然已經經歷了一場大戰。
再看着蕭惜惟全身遍佈着殺氣,周圍縈繞着詭異的真氣,頭頂甚至還有一朵一看威力就很驚人的魔花。
大豹眉頭一皺,問道:“藏楓小子,你這是怎麼了?”
二豹也指着蕭惜惟衝着凌汐池說道:“葉丫頭,這小子在發什麼瘋?他們怎麼打起來了。”
凌汐池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只說道:“五位前輩,他……他的心魔發作了。”
“心魔?”
雪原五豹一愣,說道:“什麼心魔?藏楓這小子怎麼會有心魔?”
沒等凌汐池說話,蕭惜惟的目光就落在他們的身上,冷厲地開了口。
“你們也要和他們一起阻我嗎?”
“好,今夜來多少,我便殺多少。”
說罷,他擡手指向空中的那朵血色花朵,手指微微一動,那朵花瞬間爆開,化作片片花雨墜落。
火紅的真氣燃燒成一片,花瓣與劍氣混合在一起,朝着他們紛紛衝殺過去。
雪原五豹的眉頭一皺,齊齊出掌對抗,扭頭看着縹無和月弄寒,異口同聲道:“這小子好重的魔性,看來是走火入魔了,得先將他控制下來再說。”
月弄寒和縹無對視了一眼,手中一白一青兩道劍光亮起。
時隔多年,這是凌汐池第一次看見月弄寒完整地將長空劍法使出來。
那帶着蒼古之意的劍氣將那漫天縈繞的血色真氣撕開了一道口子,頓時一輪皓月凌空出現,月弄寒隨着劍意而上,像是與那輪皎潔的明月融爲了一體,全身都籠罩了一層淡淡光輝。
一條青龍從那月亮中飛出,盤旋在他的身側,散發着睥睨天下的氣勢。
凌汐池眸子一緊,那是龍魂的力量。
蕭惜惟冷哼了一聲,凌空一躍,縈繞在他身側的彩色真氣隨着他的動作沖霄而上,在空中化作了一座虹橋,他落在那座虹橋上,手一揮,又是一柄泛着血氣的幻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提劍朝着月弄寒衝了過去,兩道劍氣狠狠地衝撞在了一起,光芒亮徹九霄。
劍風凜冽,那座虹橋也重新分裂成數股,每一股都帶着雷霆之力衝向了雪原五豹和縹無。
雪原五豹驚叫:“這小子怎麼會這麼多種武功!”
只聽轟隆隆數聲轟鳴聲響起,整個庭院土石飛濺,瓦礫橫飛,地面更是被砸出了數個深坑。
蕭惜惟和月弄寒從天上打到了地上,雪原五豹和縹無也加入了戰團。
謝虛頤護着凌汐池躲過了一輪輪真氣的波及,凌汐池疑惑地問他:“你怎麼不去?”
謝虛頤道:“我又不傻。”
開玩笑,蕭惜惟發了瘋是不認人的,上次動手照着他往死裏打,這些人中,就數他與蕭惜惟的交情最淺,他要是不知死活地湊上去,第一個打的就是他。
他可不想淪爲炮灰。
這時,雪原五豹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從戰團中傳來。
“臭小子,你有沒有搞錯,當真一點交情都不講嗎?”
“豈有此理,小子,打人不打臉,你怎麼可以對着我這麼英俊的臉下手?”
“藏楓小子,我們之間難道已經沒有愛了嗎?你竟然用當初我們教你的拳法打我,啊啊啊,我的眼睛!”
“聽着,臭小子,你再不住手,我們就把葉丫頭帶走藏起來,讓你再也找不到你媳婦了!”
“喂,說要拐走你媳婦的是他,你打我做什麼?你個殺千刀的老五,沒事提葉丫頭做什麼,不知道她是他的命門嗎?你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啊!”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雪原五豹的身影從戰團中倒飛了出來,各個鼻青臉腫,斷骨的斷骨,吐血的吐血,吱哇亂叫成一團。
凌汐池連忙衝上去扶起了大豹,問道:“大豹前輩,你沒事吧!四位前輩,你們還好嗎?”
大豹吐了一口血,喘着粗氣說道:“老了,不中用了,打不過他,這小子也太邪性了,葉丫頭,你說好好的一個小子,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其餘四人也附和着他的話,看向了正在與蕭惜惟對招的月弄寒和縹無,語氣再不似之前的吊兒郎當,沉重地說道:“這小子迷了心性,動了殺心,認不得人了,看來今晚我們都難逃一死。”
凌汐池說不出話來,擡眸看着蕭惜惟,只覺得掌心中的血珀珠越來越躁動不安,好似急切的想要脫離她的手掌,嗡鳴聲也越來越大。
輪迴之花再次凝結在了一起,蕭惜惟以劍摧動,朝着月弄寒和縹無極速衝了過去。
幻天四意訣的劍光也再次亮起,輪迴之花旋轉着,每片花瓣好似都變成了一柄劍,從花的本體脫離了下來。
“不!”
眼看着月弄寒和縹無就要被劍潮吞噬,聞人瑟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吼。
凌汐池像是做了什麼決定,猛然站起身,說道:“五位前輩,你們還能出招嗎?如果可以的話,請借一縷真氣給我。”
說完,她攤開了手掌,掌心中血珀珠頓時漂浮在半空中,一共一百零八顆,每一顆都好似蘊藏着佛法真意,散發平和而又純正的淨化之力。
雪原五豹張大了脣,不可思議道:“這是?”
“沒時間解釋了,前輩,快一點!”
雪原五豹不再多問,當即盤腿坐下,五道不同的真氣頓時傳入了凌汐池的體內。
久違的力量充盈了她的全身,凌汐池忍受着身體的不適,右手捏了一個訣指,將真氣逼入了每一顆血珀珠中。
血珀珠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好似力量被發揮到了極致,光芒中盤坐着的那尊小佛像越來越清晰,那種神祕的經咒聲也越來越明顯。
她最後看了聞人瑟一眼,說道:“你有兩個好兒子,可惜你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