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瘋了嗎？

    暮色逐漸深沉，房間裏的光線越來越昏暗。

    “誰？”

    凌汐池順着蕭惜惟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震驚出聲。

    那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整間屋子裏就他們二人，那麼他是看見誰了？又是在跟誰說話？

    “惜惟，你……你在跟誰說話？”

    蕭惜惟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赤紅着雙眼瞪着前方，全身的骨骼因爲激動咯咯作響，凌厲的殺氣瀰漫出來。

    他咬着牙，惡狠狠地說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窗外那催魂噬骨的笛聲還在不停地傳來，一個紅衣男子從陰暗處緩步走出，全身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妖異，挑釁地看着他，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那男子與他有着相同的一張臉，眼角邪性的往上挑起，鴉羽般長而翹的睫毛下是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帶着幾分狷狂不羈，又帶着幾分冷漠無情。

    “我不該來見見你嗎？你不是做夢都想將我抹殺掉嗎？現在我來了，我來給你這個機會了，你見着我應該很高興才對。”

    蕭惜惟咬牙，死死地握着拳頭，衝他低聲吼道：“滾，你給我滾！”

    “滾？”那男子冷笑一聲，一步步靠近他，將脣附在他的耳旁，反問道：“滾去哪裏？我不就是你嗎？殺我，就是殺了你自己！想要我死，你就得死！早在你試圖利用噬魂陣來修煉輪迴之花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早晚會來找你！不，應該說，我早晚會成爲你！你知道的，輪迴之花加上噬魂陣只會讓我越來越強大。”

    “閉嘴！”

    蕭惜惟怒吼了一聲，整個人徹底發狂了，一拳狠狠揮出。

    譁啦一聲，他面前的桌子瞬間碎了一地。

    那紅衣男子被他一拳打得消散了，頓時化作一縷縷飄渺的紅色輕煙，可不一會兒，那紅煙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一朵朦朧的花在那紅煙中心綻放，那男子身姿一旋，再一次完好無損地從花中走了出來，全身帶着君臨天下的霸氣，像一尊神祇漠然地走向了人間，俯視着天下蒼生。

    蕭惜惟死死地瞪着他，全身在發着抖，只覺得有一種他無法控制的力量急於破體而出，想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地方。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出手，一旦出手了，他就會失去理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也不是他自己。

    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這裏，還有她啊！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傷到她。

    看着他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模樣，那紅衣男子的表情一冷，逐漸變得猙獰起來：“何必讓自己這麼痛苦，讓我成爲你不好嗎？我可以帶給你最極致的力量，只要我們合爲一體，這天下再無人是我們的對手，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殺盡你想殺的人，你還可以保護她，再無人敢覬覦她！月弄寒不是還對她不死心嗎？不是試圖要從你身邊搶走她嗎？你可以去殺了他啊！殺了他，寒月國就是你的了！殺了他，就沒人跟你搶她了！”

    每說一句話，他的表情就越兇狠，說到最後竟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是一種不要命的瘋狂，亦是一種笑傲天下的狂狷。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

    蕭惜惟怒吼着，體內那股強悍的力量也達到了頂點，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掌中真氣凝聚，一柄幻劍出現在他的掌心中，蓄勢待發。

    那紅衣男子止住了笑，手掌一擡，一柄同樣的幻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蕭惜惟正欲出手時，只覺耳旁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喊叫：“蕭惜惟，你給我醒過來！”

    這叫聲極痛極悲，悲痛中又帶着幾分繾綣，讓他有片刻清醒，他茫然回頭，對上了一雙如秋露般溫柔的眸子。

    晶瑩的淚光從那傾世無雙的絕美面龐滾落，像一滴甘霖落入了他的心田，短暫地澆滅了他心頭正熊熊燃燒着的那把火。

    那是他的妻子，可此時此刻，她正無比悲傷地看着他。

    “汐兒……我……”

    他有些慌亂了，手一揮，消散了掌心的幻劍，哆嗦着嘴脣，喃喃出聲。

    凌汐池嚇壞了，她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好似已經認不得人，身上的殺意更是一陣強似一陣，就像一頭洪荒猛獸從他身上跑了出來，露出了可吞噬天地的獠牙。

    這樣的他好陌生，也好可怕，她不敢想象，如果剛纔放任他將那一劍揮了出去，不知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這次他的心魔發作遠超過去任何一次，過去他尚還能壓制，可現在，他好像控制不住了。

    他最近究竟做了什麼，竟會讓他的心魔成長得那麼快，就連靈山血珀都被毀了。

    如果是因爲她和月弄寒，可她已經解釋過了，他並非那麼不講道理的人，不可能因爲這點小事就控制不住自己，她也不覺得慕家的笛聲真有那樣大的作用，能將他影響到這樣的地步。

    她開始隱隱的覺得，這段時間，他是不是真的揹着她做了些什麼。

    她顧不得害怕了，從牀上跳了下來，朝他奔過去。

    “站住，別過來！”

    蕭惜惟眸光一閃，伸手止住了她，人也一步步朝後退。

    “別過來，別靠近我。”

    凌汐池衝他喊道：“蕭惜惟，你聽我說，不管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那都不是真的，是你的心魔在作祟，你不要被它控制了。”

    “心魔？”

    蕭惜惟一愣，便看見那紅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獰笑着看着他，指尖凝聚着一抹真氣，朝她的百會穴點去。

    他的眼睛徹底紅了，發出了淒厲的喊叫，“住手，你敢動她！”

    他的手如風般探出，朝着凌汐池抓去。

    就在這時，門砰的一聲推了開來，縹無，葉隨風和風聆從外面闖了進來。

    看着眼前的景象，縹無率先衝了過去，出手攔住了他，與他對了一掌，怒道：“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蕭惜惟被那一掌擊得後退了一步，茫然地看着他們三人，又看了看凌汐池，愣在了那裏。

    他剛纔，差點做了什麼？

    心魔，是他的心魔嗎？

    葉隨風皺着眉頭走到了凌汐池身邊，見她衣衫凌亂，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連忙將她護在了身後，說道：“阿尋，你們發生什麼事了，他爲什麼要對你動手？”

    適才非煙非霧緊張地跑來找他們，說蕭惜惟有些不對勁，讓他們趕緊過來，沒想到他們一過來，還真就看見了他要對她出手。

    風聆看了看他們，沉默不語地走到了凌汐池身邊，伸手將她緊緊抱住，只問了一句：“阿尋，你沒事吧？”

    凌汐池回過神來，風聆表現得這麼平靜，這不符合她的性子，換作平常，她早就開罵了，現在卻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都沒敢看蕭惜惟一眼。

    莫非她知道些什麼？

    然而現在卻不是該問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將蕭惜惟先安撫下來。

    她搖了搖頭，推開了風聆，說道：“我沒事，你們誤會了，他沒有要對我動手。”

    “惜惟。”

    她叫着蕭惜惟的名字，正要朝他走過去，卻見蕭惜惟眸光一閃，好似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隨即，他身形一展，像是在追着什麼，如一陣風般衝出了房間，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蕭惜惟！你給我回來！”

    凌汐池也跟着衝出了房間，被葉隨風拉住了，“你留在這裏，我去！”

    她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葉隨風拍了拍她的手，“聽話，我一定將他帶回來。”

    說罷，他便衝着蕭惜惟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笛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凌汐池依舊心緒凌亂，只覺得全身一陣虛脫，有些站立不穩，就在她快要跌坐在地的時候，縹無伸手扶住了她。

    “你還好嗎？”

    凌汐池無力地點了點頭。

    看着她蒼白的臉，縹無的眉頭皺了皺，手落在了她的脈搏上，隨即驚聲道：“你有身孕了？”

    凌汐池嗯了一聲，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扭頭看他，問道：“爲什麼看到他這個模樣，你們一點也不驚訝？”

    縹無沉默了下來。

    凌汐池抓住了他的手，顫聲道：“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他的心魔會發作得這樣厲害，這些日子在軍營裏，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風聆走上前來，低聲道：“阿尋，你別問了。”

    凌汐池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們果然有事瞞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擡眸定定地看着縹無，說道：“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

    縹無埋着頭，問了一句：“你真想知道？”

    凌汐池連忙點了點頭，可與此同時，她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大。

    縹無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在噬魂陣裏修煉輪迴之花，我早告訴過他，這個法子行不通。”

    凌汐池只覺得好似晴天霹靂落在了她的頭上，她幾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隨即，她驚聲大叫了起來，“他瘋了嗎？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縹無沉默着不說話。

    凌汐池像是明白了什麼，全身顫抖起來，哆嗦着嘴脣問：“跟那次雁回峯出現的黑氣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