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探底

    凌汐池繼續說道：“你們也知道，亡魂殺魄是常纓的暗器，當初我帶着我的族人從北山礦場回安都城的時候，路上曾遭遇過多次伏擊，最兇險的一次，裏面便有常纓，而發佈追殺令的人，正是東方家，我懷疑……”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惜惟就接過了她的話，說道：“你懷疑常纓被你殺了之後，她的亡魂殺魄落在了東方家的手中？”

    凌汐池點了點頭，說道：“我只是有這種猜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我殺常纓的時候，她的亡魂殺魄已經被打碎了，所以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它，會不會是之後東方家找到了殘缺的亡魂殺魄，加以復原，並且用它控制了靈歌。”

    雖然她一直覺得亡魂殺魄過於陰損，但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她見過的設計最爲精妙的暗器，亡魂指的是藏在暗器裏的毒針，殺魄卻是指那暗器所產生的毒霧，能將人暫時控在一個幻境中，可以將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慾望牽引出來。

    這種暗器，沒有人會不心動，尤其是像東方寂這種貪得無厭之人。

    蕭惜惟扭頭看向了縹無，問道：“若真是如此的話，亡魂殺魄可有解藥？”

    縹無眉頭微皺，世間的毒有千萬種，有些甚至是用數種不同的毒配製而成的，其配方不同，佔比不同，所調製出來的毒藥毒性也不盡相同。

    若是知道亡魂殺魄是用的什麼毒的話，要配製出相應的解藥並不難，然而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亡魂殺魄的配方是什麼，所以沒有辦法對症下藥。

    他思量了片刻，說道：這樣吧，我走之前再去看一下靈歌，如果確定她是中了毒，我會酌情給她先開一些藥，至於其他的，需得等我回來再說。”

    說到此處，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嘆道：“若是幾位蠍仙子在就好了，她們從小便與各種毒物打交道，對這世上的毒瞭如指掌，定能分辨出來亡魂殺魄的毒究竟是如何製成的。”

    聽到他說起幾位蠍仙子，凌汐池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種無力感，不僅僅是對於靈歌的，還有對幾位蠍仙子的。

    幾位蠍仙子現在還好嗎？

    會不會已經如他們所想，也被噬魂陣控制了，淪爲了瀧日國的爪牙。

    她開始痛恨自己爲什麼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她還能像以前一樣該多好，有能力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管遇上了什麼，她都一籌莫展。

    蕭惜惟看着她微垂下的眸子，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用力地攬了攬她的肩，柔聲說道：“別多想，術業有專攻，即便你武功還在，遇上這種情況也只能束手無策，這世上沒有誰是無所不能的，只要拼盡全力就好，我們還是一起去看看靈歌吧。”

    琴南和也說道：“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凌汐池壓下了心中的酸楚，嗯了一聲，隨着他們出了門，一行人朝着靈歌的房間而去。

    昏暗的燈火下，靈歌雙目緊閉，安靜地躺在牀上，連呼吸也極爲輕，此時的她，卸下了所有的堅韌剛強，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特屬於女子的柔弱，再加上她清麗脫俗的面容，十分惹人憐惜。

    縹無拿過了一隻玉碗，用匕首割破了她的手指頭，將鮮血滴了一些在碗中。

    隨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捆銀針，逐一沾了她的血放入了多隻盛滿液體的瓶中，不一會兒，他拿起每只瓶子看了看，發現裏面的液體都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這些液體，有的會對草木之毒有反映，有的會對礦物所產生的毒有反映，還有的會對動物體內的毒有所反映。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你猜的沒錯，她的血液中確實有多種混合在一起的毒。”

    凌汐池問：“能確定是哪些毒嗎？”

    縹無道：“如果時間充足的話，應該沒問題。”

    風聆見狀說道：“要不，我一個人回神蛇族，你留在這裏爲她解毒吧。”

    她的話音剛落，凌汐池和縹無就異口同聲說道：“不行！”

    風聆被他們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看，一本正經道：“我是說真的，我會小心的，你們不用擔心我。”

    縹無的眉頭不悅地皺了起來，起身走到了她面前，連聲音都大了，“你別想當然了，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問題，你根本不知道路上會有多兇險，你以爲瀧日國真能那麼輕易便讓我們離開景陵城？這景陵城四周怕是都布有瀧日國的眼線，以你的性子，不出十里定會被他們發現，連雪原五豹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你以爲你有幾條命夠送的，沒有我護着，你別想平安回到神蛇族。”

    “我沒有那麼不中用！”

    風聆被他的話刺激到了，心中十分不服氣，什麼叫她不出十里便會被發現，她有那不中用嗎？

    這男人，怎麼這麼看不起她，就差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說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了。

    行啊，看不起她是吧，她還非要讓他看看她的本事不可了。

    想到這裏，她十分大義凜然地一揮手，做了一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的表情，說道：“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說了，就這麼決定吧，我一個人回神蛇族，我一定會不辱使命，成功將鳳鸞箭的鑄造之法帶回來。”

    說罷，她還狠狠地白了縹無一眼，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十分輕蔑的冷哼。

    縹無無奈伸手撫額，被她這異想天開的想法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啊，這個時候是她逞英雄的時候嗎？

    凌汐池也知道風聆在想什麼，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道：“風聆，我知道你是想讓縹無留在這裏醫治靈歌，我也知道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本事大得很，可是這一路確實兇險萬分，瀧日國詭計多端，遠非你所能料想到的，我怎麼能爲了我嫂子，就不顧你的安危呢，有縹無陪着你，我很放心，我已經失去很多朋友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就讓他護送你回去好嗎？全當是讓我安心。”

    “可是……”風聆看了牀上的靈歌一眼，眼中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咬着嘴脣道：“她真的好可憐，我想看着她快點好起來，我也想看看以前的靈歌將軍究竟是什麼樣的。”

    聽着她發自肺腑的話，凌汐池的眼睛有些溼潤了，這便是女孩子的感情啊，從來都是這樣純粹而真摯。

    “風聆……”她喉頭一哽，說不出話來，只得伸手抱住了她，說道：“謝謝你，我相信，如果靈歌知道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子如此真心誠意地爲她着想，她一定會很快醒過來的。”

    感覺到有滾燙的淚水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風聆全身一顫，手足無措道：“阿尋，你……你別哭啊，我說過我是你的親人嘛，那你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了，我對她好是應該的，你這……好好好，你別哭了，我和那臭男人一起走便是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她邊說着邊看向了蕭惜惟，急道：“你愣着幹嘛，你沒看見她哭了，快哄哄她呀，我最看不得別人哭了。”

    蕭惜惟這才走上前來，將凌汐池攬到了一旁，用絲絹輕柔地替她擦拭着淚水，說道：“汐兒，你就聽風聆的，別哭了好嗎？”

    凌汐池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啊，”風聆嘆了一口氣，有些頹然地說：“要是琴姐姐在就好了，她那麼聰明，武功又那麼高，有她陪着我一起回去，定能很快找到鳳鸞箭的鑄造之法的，這樣，他就可以留下來幫助你們了。”

    聽她說起琴漓陌，凌汐池和琴南和的臉上又是一陣黯然。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派出去打探琴漓陌消息的人遍佈了五湖四海，卻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這讓他們心中都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莫非她真的出事了？

    否則，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人間蒸發了。

    琴南和重重地嘆了口氣，蒼老的臉上佈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縹無見狀轉移話題道：“我看那些毒在靈歌的體內已經有些時日了，她的身體已經完全適應了這些毒，對她不會造成傷害，至於她爲什麼醒不過來，或許是因爲那支簪子太過強悍，又用那麼霸道的方式強行拔出，讓她一時承受不住，所以陷入了昏睡中，還有一種情況……”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凌汐池急忙問道：“什麼情況？”

    縹無定定地看着靈歌，說道：“或許在那支簪子被拔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恢復了記憶，想起了一些她不願想起來的事情，讓她接受不了，她選擇性的讓自己陷入了昏迷中，這個時候，如果她不想醒來，誰也沒法勉強她。”

    凌汐池和蕭惜惟也跟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他們都想起了那日月弄寒說的話，靈歌落入瀧日國的手中後，便一直呆在寒莫沂的身邊，據雷山說，她很得寒莫沂的喜愛，這麼多年，寒莫沂又怎麼可能不對她做什麼呢？

    思及至此，凌汐池握緊了拳頭，咬着牙說道：“我真後悔當初沒有一劍殺了寒莫沂，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蕭惜惟緊張地扶着她的肩膀，說道：“別激動，小心孩子。”

    他看着靈歌，語氣如宣誓一般鄭重：“你放心吧，靈歌的屈辱不會白受，她和你哥哥受的罪，我們會一樣一樣討回來。”

    縹無道：“她的毒等我回來再說，這些毒伴隨她太久，若是乍然解除，反而會對她有所損傷，我先給她開一些固本培元的藥，待到有萬無一失的法子後，再說解毒的事，至於她何時醒來，那便看天意了。”

    蕭惜惟嗯了一聲，道：“也只有如此了，她這些年也受了許多苦，讓她先好好歇一段時間吧。”

    縹無又說道：“回神蛇族的事刻不容緩，我有預感，今日遇襲之事接下來還會發生很多次，我打算今晚就和風聆出發。”

    蕭惜惟道：“也不急於這一時，等明日再出發吧，我和月王已經商量好了，會爲你們掩護，確保你們平安離開景陵城。”

    凌汐池疑道：“你們要做什麼？”

    蕭惜惟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們不是要試探我們的實力嗎？那我們也打算去探探他們的底。”

    凌汐池問：“怎麼探？”

    蕭惜惟道：“光明正大的探。”

    凌汐池恍然大悟，說道：“你們要去雁回峯外叫陣。”

    蕭惜惟點了點頭，“正是，不過，我賭他們不會出來應戰。”

    風聆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疑惑地抓了抓頭，問道：“你怎麼賭啊？”

    蕭惜惟扶着凌汐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他們之所以會做出這些小動作，我猜他們應該是還沒做好與我們一戰的準備，否則以寒戰天的自大，早就已經率領大軍兵臨城下了，結合靈歌他們的事，我認爲，瀧日國也是在不久前才發現噬魂陣能夠控制人，而且，那個吸收了輪迴之花的人，不管他是誰，也是在近日才將葉伏筠的功力完全吞噬了的，還沒有融會貫通，所以還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否則他便不是只殺了雪原五豹，突襲那些士兵那麼簡單，而是直接殺來景陵城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在理，蕭惜惟又接着道：“正好也可以藉此機會將尋找迷榖樹的人一併送出去，只是此事一定要保密，萬不可叫閒雜人等知道，否則，不但那些去尋找迷榖樹的人會有危險，便是那三隻晴華鳥，他們估計也會想方設法的除去。”

    琴南和道：“放心吧，我們有分寸，此事我和幾位道兄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蕭惜惟嗯了一聲，凌汐池又問道：“那明日你打算讓誰領兵出戰？”

    蕭惜惟猶豫了一下，說道：“明日我會和月王一同領兵前往。”

    雖然已經猜到，但凌汐池的心還是微微一緊，她埋下了頭，手指絞在了一起，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可她知道，她不能阻止他去。

    蕭惜惟微微一笑，蹲在了她的面前，用着安慰的語氣說道：“放心吧，不真的與他們打，真要對陣還不到時候，我們只是去探探他們的底，敵進我們便退，只是我同月王一起去，聲勢才會顯得大，也告訴他們，寒月國的士氣並沒有受到影響，我與月弄寒依舊是親密無間的盟友。”

    凌汐池問：“那萬一呢？”

    蕭惜惟將手覆在她的手上，說道：“不會有萬一，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凌汐池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不要冒險激進，也不要意氣用事，無論你看到誰，該退的時候就得退，我只要你平安的回來。”

    蕭惜惟笑着點了點頭，扭頭看着琴南和等人，說道：“明日我們都不在，汐兒的安全就拜託幾位前輩了。”

    琴南和和兩位道長忙說道：“放心吧，交給我們了。”

    蕭惜惟又看向了凌汐池，“明日風聆便走了，我叫音魄來陪你好不好？”

    凌汐池道：“你不打算讓她去雁回峯嗎？”

    蕭惜惟搖頭：“海顏之此刻就在雁回峯裏，她不適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