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簪子

    “不止如此，”蕭惜惟眉頭緊皺，搖了搖頭，說道：“靈歌的身上還有一種很像神魔引的力量，讓她的武功提升了數倍，並且，和她一起被擒的幾個瀧日國探子也是如此，刀槍不入，勇猛異常，同靈歌一樣，他們也神智盡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

    凌汐池的心沉了下去，很像神魔引的力量，難道他們用當初葉伏筠對付哥哥的法子也將神魔引注入了靈歌的體內？

    可這種法子，除了葉伏筠之外又有誰會用？

    並且，聽蕭惜惟說，另外的瀧日國探子身上也有這種力量，一個具有這種力量的人已經夠難對付了，如果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呢，瀧日國那邊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她突然想起了當初兩國聯合軍演的那日，她看到的雁回峯發生的異動，莫非她當初猜對了，他們真的將哥哥培養成了另一個葉伏筠？

    那殺了雪原五豹的莫非就是……

    哥哥？

    她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蕭惜惟連忙扶住了她。

    凌汐池只覺得全身發軟，問道：“惜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蕭惜惟愣了一下。

    凌汐池定定地看着他，說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當初去夜探噬魂陣的時候究竟看到了什麼，爲何，你一回來便會鋌而走險的也在噬魂陣裏修煉輪迴之花，他們，是不是真的將哥哥變成了第二個葉伏筠？殺了五位前輩的是不是就是我哥哥？”

    這段時間，因爲有孕的緣故，她確實很多事情沒有過多的去詢問，現在看來，還是她太遲鈍了。

    蕭惜惟沉默不語，她伸手拉着他的袖子，說道：“我們是夫妻，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應該共同去面對，你不要瞞我。”

    蕭惜惟嘆了口氣，說道：“汐兒，我並不想瞞你，只是我不確定，我確實在噬魂陣裏看到了葉孤野，他身上是有輪迴之花的氣息，我懷疑他們是借用噬魂陣將葉伏筠身上的功力傳到了他的身上，但也只是懷疑而已，至於五位前輩，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你哥哥殺了他們。”

    凌汐池只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心口撕裂般的疼，她早該想到的，瀧日國有本事殺了雪原五豹的人並不多，她先前還在想到底是誰，她甚至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哪怕是東方寂等人，武功也不會突飛猛進到那個地步。

    可如果是有了葉伏筠功力的葉孤野，那就不一樣了，這讓她如何對得起雪原五豹，她說過要殺了兇手以慰他們的在天之靈，可如果兇手就是她哥哥的話，那她該怎麼做？

    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只得伸手死死地捏着胸前的衣襟。

    心好疼啊。

    這時，肚子裏的小家夥也不安地亂動了起來，大抵是母子連心，她激動不安的情緒也影響到了他們，三隻晴華鳥也圍着她，着急地撲來跳去。

    蕭惜惟嚇壞了，忙摟住了她，急聲道：“汐兒，你先別急，我也只是懷疑，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確定我所懷疑的是不是就是真的，萬一不是你哥哥呢。”

    “寶寶別怕，阿孃沒事，”凌汐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一邊撫着肚子安撫着裏面的小家夥，一邊勉力笑了笑，說道：“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太激動了。”

    她嘆了一口氣，眼睛茫然地看着遠處，說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難道靈歌體內的神魔引是哥哥注入進去的，所以她才會失去神智？”

    蕭惜惟搖了搖頭，說道：“不一樣，靈歌的情況跟當初你哥哥的情況不同，當初被注入神魔引後，你哥哥尚且還有自己的意識，能夠保持清醒，不讓自己入魔，而靈歌，不僅失去了神智，她的腦子裏除了有你殺害葉孤野的那段記憶之外，其他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似乎，用的是另外一種方法。”

    說到此處，他也不由得想起了噬魂陣裏那種毀天滅地的詭異黑氣，又想起了當初在離愁幻府裏，他在幻境中看到葉孤野時的場景，他能感覺到，葉孤野是在提醒他什麼，心中也深深的憂慮了起來。

    返塵歸陽石有讓人看見過去和未來的無上妙用，那麼當初葉孤野究竟在返塵歸陽石裏看到了什麼，爲什麼，今日在看到靈歌後，他的心中會涌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好似有什麼他們無法掌控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先前，他自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可以與瀧日國相抗衡，現在，他的自信動搖了。

    這種不安和無奈的感覺，只有他在面對葉琴涯的時候出現過，是一種來自靈魂上的顫慄，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葉孤野說的那幾個殺，究竟是讓他殺誰，如果靈歌和那些瀧日國探子身上的那種詭異的力量真的是神魔引，若是瀧日國藉此製造出更多擁有神魔引力量的人，並將他們組建成一支隊伍的話，那麼，在噬魂陣的加持下，瀧日國將會成爲無敵的存在，接下來他們會有一場很大的硬仗要打。

    見他愁眉緊鎖，凌汐池也知道他在憂慮什麼，事實上，他想到的也正是她所想到的，她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失控，他要操心的已經夠多了，還得時時照顧她的情緒。

    未免他心理壓力太重，她放柔了語氣說道：“既然你說那是你的猜測，那縹無他們可看出了什麼，有沒有可以喚醒靈歌的方法？也許喚醒了靈歌，我們就知道瀧日國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蕭惜惟看着她溫柔似水的眸子，心中好似安定了一些，之前未免她胡思亂想，他也一直不曾告訴她，他在離愁幻府裏看到的東西，也沒有告訴她，葉孤野或許已經和靈歌進行了血誓，他本來想告訴她的，但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等到確定了靈歌身上是否有血誓的痕跡後再告訴她也不遲。

    他攬着她的肩膀說道：“你就別擔心了，會有辦法的，師兄見了靈歌後，已經和十觀先生和琴老爺子一起去商量對策了。”

    凌汐池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去看看靈歌，可以嗎？”

    蕭惜惟看着她帶着懇求的眼神，也不忍再拒絕她，只得點了點頭。

    未免出了什麼岔子，他們擒住靈歌後，並沒有將她帶回惜王府，也沒有將她帶去軍營，而是暫時將她關在了大牢裏。

    陰暗的牢獄中，因爲常年不見光的緣故，散發着陰冷潮溼的氣息。

    凌汐池看着陰森森的監獄，胃裏有些泛酸，她曾經來過一次這裏，如今再次光臨，喚起了一些她不好的回憶。

    蕭惜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見她臉色有些不好，便說道：“以前是我不好，沒有管教好他們，這裏的人已經全部換過一遍了，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靈歌在這裏，沒有人會傷害她。”

    凌汐池點了點頭，連忙從隨身的小荷包中拿了一顆酸梅子含在嘴裏，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越往裏走，光線越加昏暗，在最裏面的一間牢房裏，她終於見到了靈歌。

    此時，縹無，風聆，十觀，琴南和還有兩位道長都在此處，見到她來，都自覺讓開了一些。

    風聆連忙朝着她走了過來，“阿尋，你來了。”

    見她的肩膀上還有血跡，凌汐池忙道：“傷得重不重？”

    風聆搖了搖頭，說道：“不重不重，受了點輕傷，不過你這嫂嫂可真厲害，還帶了那麼多厲害的幫手，那麼多人都沒攔住她，若不是有兩位道長在，只怕我就見不到你了，看來她是真的很想你死啊。”

    見她口無遮攔，縹無連忙咳了一聲。

    凌汐池倒也不在意，仔細看了看她的傷口，見確實傷得不重，便說道：“既然受了傷，怎麼不好好回去歇着，跑這裏來做什麼？”

    風聆道：“我想知道你嫂嫂她到底怎麼了，我不能白受傷嘛，倒是你，你不該來的。”

    蕭惜惟看向了十觀和縹無，問道：“可有什麼發現了？”

    縹無爲難地看了靈歌一眼，十觀則捋着鬍鬚沒有說話。

    凌汐池順着縹無的視線看了過去，靈歌已經被他們封住了周身的大穴，盤腿坐在那裏。

    昏暗的光線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臉色晦暗不明，一雙本該璀璨如星子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幽暗死寂，像是一個黑洞洞的深淵，裏面什麼都沒有，沒有生氣，沒有喜怒哀樂，甚至沒有自己。

    見到凌汐池來，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腦子只微微歪了歪，好像正在努力思索着她究竟是誰？

    凌汐池愣了一下，靈歌這是，又不認識她了？

    她朝前走了兩步，蕭惜惟連忙拉住了她，凌汐池猶豫了一下，沒再往前走了，衝着靈歌說道：“靈歌，你……還記得我嗎？”

    靈歌歪着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眼中似乎有黑芒一閃而過，一股詭異的黑氣逐漸從她的身上蒸騰而起，她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想要掙開穴道朝她撲過來。

    “葉孤尋，你是葉孤尋！”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替我的丈夫報仇！”

    她的聲音尖銳而又淒厲，凌汐池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蕭惜惟連忙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中，說道：“汐兒，你看也看過了，先回去吧。”

    凌汐池冷靜地搖了搖頭，目光如炬般看着靈歌，伸手指着她頭上的簪子，說道：“惜惟，你看見沒，她頭上的那支簪子很不對勁。”

    就在靈歌剛剛尖叫着想要朝她撲過來的時候，她眼尖地看見了她頭上的那支簪子好似發生了變化，那兩顆紅得像是血凝成的珠子發出了幽暗的光芒，光芒滲入了簪子的花紋裏，像血一樣潺潺流動了起來。

    這支簪子太過邪性，以前的靈歌，從不喜這樣豔麗的顏色，也不會戴這種妖異而邪魅的飾物。

    聽着她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靈歌頭上的那支簪子上，那兩顆紅色的珠子還在晃動着，發出幽暗的紅光。

    靈歌依舊惡狠狠地看着她，像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看着她這副模樣，凌汐池十分心疼，帶着哭腔說道：“靈歌，你醒醒吧，你忘了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了嗎？”

    見她落淚，靈歌怔了一下，臉上閃過了一絲茫然，隨即，她的臉色一變，表情變得痛苦起來，像是正在承受着極大的痛楚，全身更是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冷汗瞬間佈滿了她的臉龐。

    只見她仰天尖嘯了一聲，一股極其蠻橫的力量從她的身體中散發出來，化作了凝固不化的黑芒，圍繞在她的身側，似乎想要助她衝破被封的穴道。

    就在靈歌發出那聲尖嘯的同時，被囚在她相鄰牢房裏的幾名瀧日國探子也相繼發出了淒厲而又刺耳的聲音。

    縹無連忙奔過去看了看，便見另一間牢房裏此時也遍佈着那種詭異的黑氣，那黑氣像是有意識般在朝那幾名瀧日國的探子聚攏，他們臉上那像蜈蚣一樣的黑色紋路也越來越顯眼，枯槁的面容好似只剩下了一張薄薄的皮，再加上那黑洞洞的眸子，像是一具具被吸乾了精血的殭屍。

    他們像是在響應靈歌的召喚，也隨之不安分地掙扎了起來，發出一聲聲令人膽戰心驚的嘶吼，像是夜鬼在哭訴一般。

    眼看他們就要衝破穴道，縹無的手一揚，指尖扣着的銀針射入了他們的穴位中，他們這才又垂着腦袋安靜了下來。

    凌汐池望着那絲絲縷縷漂浮着的黑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扭頭看着蕭惜惟，說道：“惜惟，不，這不是神魔引。”

    當初爲了給葉孤野祛除體內的神魔引，她曾想過直接將神魔引渡入自己的體內，雖然被縹無阻止了，可那時她仗着自己體內有純淨的輪迴之花的功力，也悄悄做過了一點嘗試，雖然最終還是失敗了，可這麼一來，她早已對神魔引無比的熟悉，她敢百分百確定，這黑氣的來源絕不是神魔引，而是另一種摻雜了神魔引的神祕力量。

    聞言，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了她，蕭惜惟眉頭微皺，說道：“汐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凌汐池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也知道，葉伏筠是我殺的，當初在血域魔潭，她曾當着我的面召喚過我哥，所以我對神魔引很熟悉，靈歌她們身上雖然有神魔引的氣息，但是很微弱，反而是另外一種很詭異的力量佔據了主導地位。”

    縹無思索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了靈歌的身上，疾步走了過去，伸手便去拔她頭上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