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一諾千金重

    風聆惆悵地說道：“阿尋，你也知道，我曾經會他心通這門神通，雖然血域那一戰影響了我的心境，讓我的內心不再像以前那樣純粹，他心通自然也不靈了，可我的感覺不會錯，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瞞着我。”

    “風聆，”凌汐池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兩個人在一起最忌猜疑，你若現在便疑神疑鬼的，那我勸你不要嫁給他，我能看出來，縹無的心中是有你的，可縹無也是人，他也需要有個自己的空間，他的心中或許是有一些不爲人道的祕密，只要這些祕密不會影響他對你的愛，你又何須刨根究底呢，而且，他現在不說，也許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只要時機到了，我相信他會主動告訴你的。”

    見風聆還是不說話，凌汐池嘆道：“風聆，你也看到了我和惜惟的例子，當初就是因爲我不相信他，險些讓我們錯過彼此，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我不希望，你也走上這樣的彎路。”

    風聆悶了一會兒，突然深吸了一口氣：“阿尋，你說得對，我既然決定嫁給他，便不該懷疑他，我聽你的，我不問就是了，對了，你剛剛說有話要問我，你要問我什麼？”

    凌汐池見她自己想通了，心裏也鬆了口氣，說道：“我想問你陌陌的事。”

    “琴姐姐？”

    凌汐池嗯了一聲，“陌陌出去的時候，真的沒有告訴你們她要去哪裏尋找聖影衛的傳人嗎？”

    風聆回憶着當日琴漓陌離去的場景，嘆氣道：“琴姐姐沒有說過，但是，我覺得她離開並不是完全爲了尋找聖影衛的傳人？”

    凌汐池疑惑道：“此話怎講？”

    風聆埋着頭，低聲說：“阿尋，不瞞你說，血域那一戰影響了太多人，琴姐姐，也被影響了。”

    凌汐池蹙起了眉頭：“什麼意思，陌陌出什麼事了嗎？”

    風聆搖了搖頭：“那一戰，死了太多人，後來又出了月凌州失陷的事，如果說真的有人間地獄的話，應該就是那時的月凌州吧，瀧日國屠殺了很多人，屍體在雪沁城外堆積成山，月弄寒被關在寒月國生死不知，謝虛頤率領着雪沁城與瀧日國殊死戰爭。”

    風聆邊說邊打了個寒顫，時隔多年，再提起那一戰，她還是會覺得心驚膽戰。

    “那時蕭惜惟正瘋了一樣在找你，根本什麼都不管，自然也無暇顧及月凌州，瀧日大軍傾巢而出，所有人都以爲雪沁城保不住了，就連琴姐姐也是這麼認爲的，她覺得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可即便得到了龍魂，也無法阻止那麼多的殺戮，她開始懷疑當初取出龍魂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龍魂真的能讓這個天下恢復清明嗎？所以她逃了，逃離了那個戰場，再見到她後，我便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人也不像以前那麼活潑，一心撲在了修煉上，我能感覺到，她似乎在渴望更多更強的力量。”

    “再後來，兩國進攻瀧日國，琴姐姐便越來越不對勁，終於選擇了再次離去，我知道，她是道心受到了影響，她覺得自己救不了那麼多人，不敢再去面對接下來的戰爭了。”

    凌汐池恍然大悟，琴漓陌曾在安都城跟她說過，她比她更不喜歡殺戮，那時的她們天真的以爲，只要取出龍魂，亂世很快就會結束，老百姓不用再過苦日子。

    只可惜，她們都高看了自己，很多事情由她們開始，卻由不得她們說結束。

    她們都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所以，她成了一個廢物，而陌陌，也封閉了自己。

    凌汐池怔怔地擡眸望天，微風拂起了她的髮絲，帶來了些許悲涼的意味。

    她問道：“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過，該如何找到她？”

    風聆搖了搖頭。

    凌汐池又問：“風聆，如果日後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會幫我嗎？”

    風聆不知她爲何要這樣問，扭頭看着她，許久，她說道：“阿尋，我曾發誓會永遠效忠於你，我們神蛇族的人，從不會言而無信。”

    凌汐池微笑着看她：“可你要嫁人了呀。”

    風聆毫不猶豫道：“不管我嫁給誰，我還是我，風聆，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凌汐池笑了，目光變得悠遠，彷彿又看到過去那段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的江湖。

    她是不幸的，命運不曾厚待過她，總是給了她一個又一個凡人不能承受的苦難，可她又是幸運的，她遇上了許多真心相待她的人。

    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

    她撐着下巴望着天，喃喃道：“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好一個少年啊，如果我們永遠是少年，那該多好。”

    “一諾千斤重。”

    風聆沉吟着那句話，隨即笑了起來。

    凌汐池也跟着她笑了起來。

    葉隨風身上的劍意越來越濃，他好像已經到了突破的關口，劍氣逐漸在他四周形成了一個場域，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他的四周像是成了一片劍海，刀光劍影在裏面沉浮着，襯得他整個人也似實似虛。

    這時，景陵城外，又是一道強光直衝雲霄，破入天宇中，輝煌而又燦爛，伴隨着奇異的波動，像是在那片區域中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結界，將景陵城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凌汐池和風聆同時起身，望了過去，她們都感受到了一股混莽而又古老的力量。

    “這是？”風聆遲疑着，不敢說出來。

    凌汐池望着那道強光，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風聆，他們可能真的成功模擬出了一個噬魂陣法。”

    風聆面露憂色，猶豫着說道：“是嗎？可是，阿尋，我去過雁回峯，我感受過完整的噬魂陣真正的力量，與這個很不同。”

    “我知道。”

    凌汐池應了一聲，這是她早就已經想到的，沈行雲等人從未見過完整的噬魂陣，模擬出來的終究是模擬出來的，無法跟完整的相提並論。

    但無論如何，他們總算邁出了第一步，只要他們能找出陣法的規律，加以推演，破陣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還在突破關頭的葉隨風，說道：“風聆，看來隨風哥哥還得再領悟一會兒，我們不要在這裏影響他了，你先陪我回去吧。”

    再不回去，非煙非霧便該過來找她了。

    夜已深沉。

    凌汐池坐在房間裏，等着蕭惜惟回來。

    這次雲隱和寒月的軍演，算是有驚無險的結束了，蕭惜惟派人告知她，閱兵結束後，他會去軍營犒勞三軍，晚膳便不能回來陪她一起用了。

    凌汐池也聽說了今日閱兵時的情況，兩軍表現都很好，風靈軍如潛龍出淵，氣憾九霄，寒月軍如虎嘯山林，威震八方。

    誰都能看出來，這樣兩支精兵，分則雄踞一方，合則天下無敵，可無論哪一支，都有征戰八荒的實力。

    可就是這樣的兩支軍隊，偏偏屬於不同的陣營，他們就像兩頭猛虎，本不應該同時存在於同一片山林的。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蕭惜惟捧着一個高高的盒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

    凌汐池看到了他，連忙迎了上去，蕭惜惟將盒子放在了桌上，伸手將她抱在了懷中。

    “累了吧？”

    凌汐池柔聲問道。

    蕭惜惟沒有吭聲，抱着她直接坐在了凳子上，在她的臉上落下了一吻。

    “今日事多，回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凌汐池搖了搖頭，說道：“也沒等多久，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了些甜點，用鳳凰露做的，讓非煙給你拿來好不好？”

    蕭惜惟嗯了一聲，凌汐池忙吩咐候在門口待命的非煙去了。

    蕭惜惟這才說道：“他們已經告訴你，我們模擬出了噬魂陣了吧。”

    凌汐池點了點頭。

    “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和真正的噬魂陣比，但我進去看過了，已經看出了一些東西來，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推演出陣法變化的規律，早日救出你的哥哥。”

    蕭惜惟邊說邊將她的手拿在脣邊吻了一下，皺着眉頭道：“怎麼又那麼冷了？”

    凌汐池笑道：“縹無說了，我的寒毒是頑瘴痼疾，哪會好得那麼快，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她知道蕭惜惟是擔心她知道了雁回峯的變故，又在胡思亂想了，只得故作輕鬆道：“你一會兒再運功幫我祛祛寒毒，我就不冷了。”

    蕭惜惟嗯了一聲，又問道：“吃過藥了嗎？”

    凌汐池笑了起來：“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啊，我懂得照顧自己的。”

    蕭惜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用着寵溺的語氣道：“我巴不得你是小孩子，那樣你才會乖乖聽話。”

    凌汐池心裏咯噔一聲，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又聽蕭惜惟說道：“你今日讓非煙非霧單獨送淵和回來了？”

    “嗯，是的，”凌汐池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他已經知道她今日支走非煙非霧的事了，既然他已經知道，再撒謊也沒有意思了，只得如實說道：“隨風哥哥練功遇上了瓶頸，我給他提了點建議。”

    蕭惜惟又是嗯了一聲，說道：“下不爲例，只是規矩不能破，非煙和非霧作爲蕭家的死士，若是再擅自離開主人，那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凌汐池咬緊了脣，看向了仍在門口候着的非霧，她知道，蕭惜惟那番話是說給她聽的，他不會懲罰她，但不代表不會懲罰她們姐妹二人。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連忙說道：“再也不會了。”

    蕭惜惟又道：“淵和有專門的人照顧，她們的責任，是保護你的。”

    凌汐池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代表，以後她不能再用淵和作爲藉口任意支走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