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是非對錯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蝦米不會遊字數:3610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看臺上這才真正地安靜下來,經過這兩場衝突之後,其他人也很識時務地沒再開口說話。

    場下的比賽也越來越激烈,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都卯足了勁兒,勢要贏了對方。

    凌汐池嘆了口氣,這場比賽,贏不得也輸不得,可比賽既然已經開始了,又怎麼能不分出個輸贏呢?

    就像戰爭一樣,一旦開始了,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是不可能再停下來了。

    可她並不希望這場戰爭這麼快就開始。

    她悄悄地扭頭看了看月弄寒,打定主意要找個機會好好同他聊一下,讓他看好聞人瑟和慕家父女,不要讓她們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攪局,至少,現在的景陵城不能亂。

    直到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這場蹴鞠比賽終於落下了帷幕,下半場兩國之間打了個平手,綜合下來,依舊是雲隱國以一球險勝。

    雲隱國的健兒們大聲歡呼了起來,他們高興地同自己的戰友擁抱在了一起,扯下了額頭上的藍色髮帶拋向了天空,無數髮帶在風中舞起,與半空中那面冰藍色的雲隱大旗遙相呼應,這更堅定了他們心中的信念,風靈軍永不言敗,只要有風靈軍在的地方,勝利將永遠屬於他們。

    有得意便有失意,寒月國的將士們看着他們壯志激昂的樣子,眼中露出了不甘。

    這場蹴鞠比賽就好像一個引子,徹底將什麼東西點燃了。

    雪原五豹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神裏出現了凝重的神色,他們突然意識到他們五兄弟好像好心辦了壞事,讓一場冥冥中似乎已註定的交鋒提前到來了。

    此時此刻,寒月陣營中的每個人都呈現出不同的情緒,謝虛頤撐着下巴看着下面的兩國將士,一雙如湖水般的眸子靜而深,不知在想些什麼,沈桑辰和穆蘇臉上則帶着少年郎輸了比賽之後所特有的失落和不甘,以及那種日後一定要贏回來的堅定,簡直而又直接,葉隨風仍舊安靜地坐在那裏,倒是月蒼竹起身走下了場,將月淺畫召到了他的身邊,領着她朝看臺上走來。

    月弄寒起身站了起來,衝着蕭惜惟道:“是我們輸了,風靈軍果然名不虛傳,寒月國甘拜下風。”

    蕭惜惟也起身道:“客氣。”

    所有人都跟着他們站了起來,這時,雪原五豹走上前來,衝着蕭惜惟說道:“我們五個老頭子醜話已經說在前頭了,小子,可不是寒月國輸了你,是我們五個老頭子輸給了你,我們願賭服輸,今晚就由我們五個老頭子做東,請你們喝一頓如何?”

    凌汐池也挽住了蕭惜惟的手,柔聲說道:“幾位前輩說得對,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既然比賽已經結束了,今晚就讓大家都好好放鬆一下,接下來可還有閱兵呢,依我看啊,不如讓今天上場比試的兩國將士來一場聯誼晚會,大家也可以交流交流蹴鞠的心得。”

    她看向了月弄寒,問道:“不知月王意下如何?”

    月弄寒笑了笑,說道:“全憑惜王和王后安排。”

    蕭惜惟也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了赤火和破塵:“吩咐下去,今晚就不操練了,讓他們放鬆一下。”

    赤火和破塵得令去了。

    蕭惜惟又看向了雪原五豹和月弄寒,說道:“自古以來就沒有輸了還要做東的道理,這樣吧,今晚我在惜王府設宴,請諸位喝一杯水酒如何?”

    雪原五豹自然求之不得,立馬就點頭同意了。

    月弄寒也扭頭吩咐沈桑辰和穆蘇:“讓將士們今晚也好好休息一下。”

    這時,月蒼竹領着月淺畫走了上來,蕭惜惟看了月弄寒一眼,說道:“軍營中還有要事,我便不陪諸位了,晚上就在惜王府恭迎各位吧。”

    月弄寒點了點頭,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蕭惜惟這才扭頭看着凌汐池,問道:“我要去軍營,你要同去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替他理了理衣服,說道:“你去吧,我先回王府,正好我也可以帶着風聆去選一選他們大婚要用的東西。”

    蕭惜惟目帶憂色,“可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凌汐池笑道:“不用那麼折騰,哪裏是我一個人了,有風聆和傾兒陪着我呢,況且還有四爺爺和妖兒她們,非煙非霧也跟着我們的,你就放心去吧,不會出什麼事的。”

    蕭惜惟還是不放心,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掃過了月弄寒和慕蓂牙。

    “隨風,”這時,只聽月弄寒的聲音響起,“既然接下來你要準備惜王后的出嫁事宜,從今日起,你便陪着惜王后去惜王府吧,待到大婚結束後你再回來。”

    “是!”葉隨風應了一聲,走到了凌汐池的身旁。

    凌汐池衝着蕭惜惟笑了笑,說道:“你看,有隨風哥哥陪着我們回去呢,你就別擔心了,軍營的事要緊,別耽擱了,一會兒早點回來,我先回府去準備今晚的晚宴。”

    蕭惜惟也笑了起來,說道:“你是個愛操心的性子,晚宴的事交給蕭管事去安排便是,不用你親力親爲,別累着自己。”

    “嗯。”

    蕭惜惟這才微微放了心,再三囑咐了非煙和非霧要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又留下了一支精兵護送她們回府,這才領着縹無、音魄、魂舞等人離去。

    凌汐池見月蒼竹帶着月淺畫過來了,也朝着月弄寒行了一個禮,攙扶着四爺爺轉身離去。

    回去的路上,與她同坐一輛馬車的風聆終於忍不住了,咬着牙道:“阿尋,你說慕家那個妖精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會兒慫恿着月弄寒要給你哥哥賜婚,一會兒又逮着風音要認親,我怎麼就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呢?爲什麼自從聞人瑟和慕家那老頭來了景陵城後事就那麼多,阿尋,我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不會串通在一起要做什麼壞事吧?”

    風聆邊說邊撩開了馬車的簾子,葉隨風正騎着馬走在她們的馬車旁,非煙和非霧也騎着馬一左一右地跟在馬車左右。

    她放下了簾子,一臉嚴肅地看着凌汐池,說道:“阿尋,我能感覺到那個慕蓂牙對你有敵意,我擔心她們還是要對付你。”

    凌汐池心中也沉重無比,她心中很明白,慕蓂牙她們要對付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蕭惜惟,她能理解慕蓂牙爲什麼要那麼做,她這一生都是爲了那句慕家之女,當母儀天下而活,如今秦青清率先有了身孕,秦相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定會想方設法將自己的女兒推上寒月國的王后之位,她又怎麼不着急。

    眼看着沈行雲就要推演出噬魂陣的陣法出來了,只要能找出破陣之法,攻破瀧日國指日可待,那麼,之後的雲隱國就會成爲寒月國的勁敵,一統天下的慾望一旦被挑起,他們這些人是不可能會和雲隱國和平相處的,所以慕家才會在此時此刻便開始動了雲隱國的心思。

    只要慕家能幫月弄寒擺平雲隱國,那他們就是寒月國最大的功臣,有聞人瑟在,寒月國的王后之位定然會是慕蓂牙來坐,他日,若是寒月國能一統天下,慕蓂牙自然也就成了天下之母。

    而聞人瑟,定是還在爲了當年的事耿耿於懷,想要報復在蕭惜惟的身上,她就是想看着她們兄弟二人鬥起來。

    連風聆這樣心思純淨的人都感覺到了不正常,月弄寒又怎麼會感覺不出來了,難道是他也默認了聞人瑟他們的行爲,故意聽之任之?

    那她去找月弄寒談的話,月弄寒會同意嗎?

    她心中雖這樣想着,臉上卻仍是帶着笑,說道:“放心,沒事的,別想那麼多了,好好準備一下,等着做縹無的新娘。”

    風聆一想到自己要做新娘子了,心中的那股擔憂又被即將來臨的幸福和喜悅壓了下去。

    與她們同坐一輛馬車的淵和和妖兒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尤其是淵和,再不似之前的活潑愛鬧了。

    凌汐池看着她們,問道:“你倆一會兒回府想做點什麼,我吩咐人給你們安排好不好?”

    妖兒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淵和的眼睛裏露出一絲複雜的感情,怯怯的,像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凌汐池嘆了口氣,將一旁的食盒遞給了她們,說道:“看了一下午的比賽,肯定累了吧,離晚膳的時間還很久,先吃點東西。”

    淵和依舊看着她,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母后,綠翎姑姑真的那麼壞嗎?”

    凌汐池愣了,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同她說,人性本就是複雜的,甲之熊掌,乙之砒霜,豈可用單純的是非好壞去論,綠翎再做了天大的錯事,但她對淵和的心肯定是真的,否則這個孩子不會這樣記掛着她。

    人活於世,本是如此,是非審之於己,譭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所有煩惱,皆從是非對錯中來。

    是非二字,是人皆執,除非覺悟。

    對錯二法,是人皆爭,除非無我。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淵和,我不能回答你你的綠翎姑姑是好還是壞,對於你來講,她肯定是世上最好的人,但是我要你知道,她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她都做錯事了,做錯事的人就要受到懲罰,否則這個世間就不會存在公理了。”

    淵和歪着頭看着她,她年紀好小,還聽不太懂她的話。

    這時,妖兒在一旁說了一句:“那什麼又是對錯呢?”

    凌汐池扭頭看着她,說道:“用你的心去看,普天之下,芸芸衆生,有強有弱,有人掌握着萬民的生殺之權,有人卻還在爲了一日三餐而奔波,世事雖有不平,但當你面對一個強者時,你不要看他對你怎麼樣,你要看他是如何去對待弱者,對待那些與他毫不相干的人的,他是否會爲了一己私慾去做出傷害別人的人,這個時候,你的心裏自然會有一個評定對錯的標準。”

    妖兒又問:“那你就沒有做錯過事嗎?”

    凌汐池這次看了她許久,才說道:“有,或許我以後還會做“錯”事,但我知道,我一定是做了我該做的。”

    妖兒再一次沉默了下來,風聆也在一旁靜靜地聽着,難得的沒有說話,一雙眸子也嚴肅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淵和仍然看着她,凌汐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淵和咬了咬脣,似乎鼓足了勇氣,問道:“那母後那個時候爲什麼要收養我呢?”

    凌汐池想了想,說道:“因爲淵和是個很乖的小孩子呀。”

    淵和又問:“那母後後悔收養了我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傻孩子,母后還要謝謝你,這些年母后不得已離開了你父王,幸虧有你陪在他身邊,否則的話,他該有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