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什麼,你們要用我招魂?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558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她又四下看了一眼,這才看到在廣場左側的一個架子上,正排列整齊的掛着無數具屍體,像是一排整齊的‘風乾雞’在隨着夜風晃來晃去,那服飾與她在那棵吃人樹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是瀧日國的士兵。
由此可見,瀧日國當初確實是派了很多人進這月神林,看來是全都折在了這神蛇族的手中,一個都沒能出去,怪不得姐姐會給那個小男孩鳳尾草的種子來提示他們。
無論是誰,看到那麼多屍體在那裏晃來晃去都不會舒服的,可這神蛇族卻像沒事一般,任由他們掛在那裏,看來這民族還不是一般的野蠻。
正想着,她的目光一轉,恰好便看見了蛇女雕像下那個類似於祭臺的圓臺,此時上面正供奉着無數鮮花。
那花——
是鳳尾草!
凌汐池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那在外面一株便能救一條人命的鳳尾草在這裏竟被如此隨意的用來供奉神靈,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傷心。
慶幸的是,她總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裏果然長着鳳尾草,只要蕭惜惟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沿着她留下的記號找到這裏,以他們的本事定然能取得鳳尾草出去救人。
傷心的是,她大概真的命不久矣了,這神蛇族的人指不定還要將她怎麼樣呢,她怕是不能親眼看到那激動人心的一刻了。
在她還在爲自己的悲悽命運傷懷時,一隻手將她狠狠一拽,直接就拽着她往那石柱的方向而去,她嘗試掙了兩下還是沒能掙脫。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所有人手中都出現了一株鳳尾草,正蘸着水往她的身上灑,此時已是寒冬,冰涼的水落在她的身上,她打了一個哆嗦,身上瞬間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那人直接拽着她往那祭祀臺的方向走去,一個打扮得稍微比其它人要隆重一些,頭上插着五根野雞毛,身上披着一塊寬大獸皮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
那老人大約六七十左右,瘦骨嶙峋的,像一棵深山裏的老鬆,只見他的臉上畫着各種各樣奇怪的符號,耳朵上帶着大大的耳環,鼻子上還帶着一隻鼻環,這種奇怪的打扮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凌汐池此刻被凍得瑟瑟發抖,又想到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當然沒啥好心情,當下凌厲的甩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接觸到她的眼神,那老人一愣,全身輕顫了一下,埋下了頭,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念些什麼,唸完之後,他猛的一擡頭,看着她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只見他轉過了身,在他身後的那張擺滿了豬牛羊等家畜和各種野果的神案上面拿了一隻黑土陶的罐子,將一株鳳尾草浸在了裏面,沾了水之後朝她揮了起來。
凌汐池被這冷水一灑,就更加冷了,忍不住叫喊了起來:“你們這些變態,你們要幹什麼?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好嗎?”
那老人沒有理她,從她剛纔一路掙扎到現在,沒有任何人跟她說過一句話,若不是他們會叫會歡呼,她會認爲這裏的人都是啞巴!
老人不停的往她身上灑水,嘴裏一刻不停的唸叨着什麼,聽起來好像是某種咒語,全場的人漸漸的安靜下來了,直到鴉雀無聲,凌汐池連忙看去,才發現所有人都埋下了頭,單手放於胸前,一副恭敬虔誠的模樣。
在這無比安靜詭異的氛圍中,一陣腳步聲輕輕響起,只見那叫風聆的女子從人羣中走了過來,手中還捧着一支黑乎乎的類似於香的東西,她走到了那老人的面前,恭敬的跪了下來,雙手將那支香呈給了那老人。
凌汐池再一次問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死也死得瞑目了。”
風聆扭頭不耐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叫什麼,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
那老人終於唸完了咒語,依舊是沒有理她,轉身將那支黑乎乎的香點燃之後插進了一隻紋着饕餮紋的青銅香爐裏。
嫋嫋的香菸瀰漫過着那古老的紋飾,帶着一種彷彿要將人拉入一個未知時空的原始力量。
凌汐池見過這種紋飾,多用在青銅和玉器上,媽媽以前帶她去博物館的時候便跟她講過,饕餮紋又被稱作獸面紋,遠古先民敬奉神靈,饕餮據傳是一種可上天入地,穿林越澤的神獸,可溝通人間和神靈世界,通過它,便可以穿越活人跟死人的界限。
此刻加上那一支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的香,凌汐池只覺得神思一陣恍惚,再看去時,那青銅香爐上的饕餮彷彿真的活過來了一般,一頭面目可憎、凶神惡煞的怪獸正在朝她走了過來。
老人繞過了神案,恭敬的衝着那尊蛇女雕像跪了下來,重重的行了一個磕頭禮,所有的人也跟着他跪下,齊刷刷的向着那尊蛇女像磕頭。
只見所有人都在跪拜的時候,風聆將背上的弓取了下來,將那支鳳鸞箭朝邪血劍的方向一射,在一聲清亮的鳳鳴聲中,那支鳳鸞箭化成一道金光狠狠的朝着邪血劍衝去。
只聽得鐺的一聲脆響,鳳鸞箭擊在邪血劍的身上,垂落在地,邪血劍像被喚醒了一般,頓時光芒大綻,劍身上精緻繁複的紋理如同水波盪漾,刻在上面的符號像周天星辰一般次第亮起,劍柄上那九條似龍似蛇的動物像是活了一般,緩緩向四周展開,如血一樣的紅芒照亮了整片夜空,連天上的月亮和星辰都彷彿被染成了紅色。
凌汐池瞬間清醒了過來,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邪血劍出現這樣的反應,上一次還是在冥界的時候,也就是那時,她才知道了原來葉琴涯就是琴無邪。
跪在地上的老人仰頭望着頭頂那一片血色海洋,臉上出現了狂喜的神色,張開了雙臂,仰天長呼了起來。
“尊敬的蛇女娘娘,歸來吧!”
“魂兮歸來喲,佑我一方!”
所有人都跟着他舉起了雙手,大聲的呼喊着。
“魂兮歸來喲,佑我一方!”
“魂兮歸來喲,佑我一方!”
凌汐池總算明白了,敢情這些人在拿她引魂吶,她簡直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可轉念一想,輪迴之花都有了,葉伏筠和葉琴涯也都活了三百年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這已經不能用迷信來形容了,保不齊他們還真能將那蛇女的靈魂給引回來呢。
如果蛇女的靈魂回來了,那她的靈魂呢,會去哪裏?再結合之前那些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的記憶,這讓她開始懷疑,她的過去不會真的是靈邪吧?
一羣手搖着類似於牛角的東西的男男女女從人羣中跳了出來,圍着她跳起了招魂舞,他們手中的東西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搖得叮咚作響。
凌汐池憤怒極了,大罵道:“回來個鬼呀,你們這麼凶神惡煞,是非不分,濫殺無辜,我要是蛇女我才不護佑你們呢?”
那羣跳舞的人舞步一停,一個個扭着頭憤怒的看着她,那負責祭祀的老頭指着她怪叫了一聲,嘰裏咕嚕的說起了她聽不懂的話,他的話音一落,立即有兩個人過來架住了她。
凌汐池立馬認慫,連忙又改口道:“那個,你們別生氣,我們有話好商量嘛,你們看我這樣,實在是招不來你們那尊敬的蛇女娘娘的魂的,蛇女是靈邪吧,我跟她後人很熟的,我們還是拜把子的姐妹呢,你們要不放了我,我去幫你們把她逮來,有血緣關係的應該更好招魂才是。”
風聆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可誰知她那句話一落,那個老頭顯然更憤怒了,甚至是到了破口大罵的程度。
那老頭一開罵,氣氛就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怒目圓瞪的看着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然後就有兩個人不知從哪裏拖出了一根粗得嚇人的麻繩,二話不說,就將她高高的綁在了那根石柱上面。
見她還要說話,風聆乾脆走了上來,果斷的點了她的啞穴。
凌汐池也是到後來才知道的,原來他們那個神聖的迎神舞,是不許人出聲打擾的,她說話犯了他們的大忌,他們要是迎不來蛇女娘娘的魂的話,就要把她燒了去祭那位他們心目中的蛇女娘娘。
那燃着的神香一陣一陣的鑽入了她的鼻中,風聆走到了她的面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對着她快速的舞動着,一滴血珠從她的指尖飛出,瞬間化成一陣血霧,血霧緩緩移動着,顯露出一個形狀奇特的符篆,她將那個符篆往前一推,符篆緩緩的飛到了凌汐池的面前,從她的額頭上沒了進去。
凌汐池的意識越來越恍惚,一道大門好似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雪。
“師兄,你說什麼?汐兒不在這裏,她回明淵了?”
蕭惜惟站在南風鎮的藥廬門口,身上的黑色狐裘大氅還帶着未來得及融化的雪,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風塵僕僕趕路來的。
距離他和她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還未見她回去,他心中實在擔心,便親自來了南風鎮接她,可一來才知,她竟然早在兩天前就沒在這裏了。
縹無看了他一眼,臉色一變,問道:“她沒有回去?”
蕭惜惟眼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朝藥廬裏走了兩步,緊張道:“師兄,汐兒是不是生病了?”
縹無搖頭示意他冷靜一點,沉吟了一下,說道:“別多想,她比鬼還精,沒那麼容易生病,我是在想,她很有可能……去了月神林。”
“月神林是什麼地方?”
看着縹無凝重的神色,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正想細問,旁邊的一個自告奮勇來幫忙的村民接過了話茬,說道:“什麼,去了月神林,那肯定被妖怪給吃了。”
那村民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說話便帶上了兩分隨意,可他話一落,便覺得眼前一陣風晃過,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就被大力抓住,耳旁響起了一個冷厲的聲音:“什麼意思?說清楚?!”
那村民被嚇了一跳,掙了一下沒掙脫,急忙道:“你這麼兇做什麼?這裏的人都知道進了月神林的人就沒有活着走出來的,裏面啊有吃人的妖怪,你要不信,你去問別人呀,你抓着我做什麼?”
蕭惜惟一把扔開了那村民的手,將頭轉向了縹無,冷聲道:“師兄,是這樣嗎?”
縹無擡眸看着他。
蕭惜惟的眼神依舊鎮定如斯,可在那眼底深處不易察覺的地方,有驚慌和恐懼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縹無嘆了一口氣,說道:“是有這個說法。”
蕭惜惟氣急:“我就知道這丫頭不會聽話,她怎麼那麼胡鬧,怎麼可以!”
一名大夫從藥廬裏走了出來,恭敬的走到了兩人的面前,將一封信呈給了縹無,說道:“兩位大人,你們是在找凌姑娘是嗎?她臨走時給了小人一封書信,吩咐小人若是她三天之後還沒回來的話,便將這封信給您。”
沒等縹無說話,信已到了另一人的手中,蕭惜惟將信展開一看,眉頭緊皺在了一起,全身立時化成一道風,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看到他那不管不顧的模樣,縹無又是嘆了一口氣,也跟着衝了出去。
兩人一路疾馳到了月神林,便看見了一條新開闢出來的路,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荊棘藤蔓看着還很新鮮,顯然是前兩日剛被砍下來的,看清楚了大樹上面刻着的凌字的時候,蕭惜惟的眉頭緊攏,追着樹上的刻字衝了進去。
兩道近乎虛幻的影子在樹林中快速閃過,不一會兒,一大片倒塌的樹林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裏就好像是經過了一場極其恐怖的洗劫一般,幾乎就近的樹木都被硬生生的催斷,樹枝樹幹更是橫七豎八的散落了一地,一根巨大無比的大樹橫臥在地上,遠遠看去,像一堵牆似的,四周全是像蛇一樣的藤蔓。
常年不見天日的樹林,因爲這一缺口,久違的光終於照了進來,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查探,這時地上的一隻蛤蟆屍體吸引了縹無的目光,他盯着那只被踩扁的蛤蟆看了半晌,眼中波光一閃,從懷中掏出了一雙手套,帶上後就將那只蛤蟆拎了起來,取出隨身帶着的銀針挑了幾下後,將銀針放入了一個瓶子中。
蕭惜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四下看了一眼,視線落在了地上的一排又大又深的腳印上,疑惑道:“這是什麼東西的腳印。”
縹無扔下了手中的蛤蟆,蹲下身看了看,心中也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說道:“她可能真的遇上危險了!”
蕭惜惟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沿着地上那巨大的腳掌印一路朝前走去,不知走了有多久,一個深坑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那個深坑很大,像是人工挖掘而成,兩人走到了深坑邊緣,往下看了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兩人對視了一眼後,縹無說道:“下去看看。”
蕭惜惟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的縱身跳了下去,剛剛落地,一股腥風便傳了過來,兩人舉目四顧,才發現這個深坑的四壁居然都是冷冰冰的岩石,岩石上面正爬滿了各種各樣不同的蛇。
蕭惜惟的目光一冷,心臟處猛然一陣抽搐,他尚還記得她最害怕的便是蛇,如果她看到了這些蛇,她該怕成什麼樣,他就不應該讓她到南風鎮來,不應該讓她離開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