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重建明淵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555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她笑了。”
縹無一邊逗弄着她,一邊擡頭衝着凌汐池說道,眼中帶着驚喜。
此時的他,身上那股邪魅之氣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柔和。
凌汐池也跟着笑了起來,或許生命便是如此,越是艱難困苦的地方,越是容易開出絢爛的花朵。
小女嬰的手揮啊揮,抓住了她被風拂在身前的一縷頭髮,死死的拽在手裏不放開。
凌汐池乾脆抱着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笨拙的學着別人逗小孩的模樣開始逗着她玩。
縹無定定的看着她的側臉一會兒,此刻的她臉上的笑容亦如同嬰兒一般純淨,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你很喜歡孩子?”
“對啊。”凌汐池頭也不擡的回道:“你看,生命看起來那麼弱小,可卻又那麼堅韌和強大,這麼小的孩子,可她卻能帶給人最真實最純粹的快樂。”
也是最接近人性和生命本源的快樂。
縹無的視線又落在她懷中的女嬰身上,不知在思索着什麼,好一會兒,才說道:“她會是一個有福的孩子,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讓人給她弄吃的。”
凌汐池嗯了一聲,一心逗着孩子,連他什麼時候離去的都不知道。
小女嬰玩她的頭髮玩得累了,許是餓了的緣故,漆黑的眼珠子一轉,小嘴一扁,又開始哭了起來。
“哦,哦,你不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餓了,你再忍一會兒,很快就會有吃的了。”
凌汐池連忙手忙腳亂的去哄她,可她到底未經人事,更不懂爲人父母到底應該做些什麼,越哄越不得要領,孩子哭得在她懷中直抽抽。
她嘆了一口氣,突然靈機一動,說道:“你不哭的話我就給你變戲法好不好?”
小女嬰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哭聲戛然而止,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眼中好似還帶着一絲莫名的期待。
凌汐池愣了一下,還真要看變戲法啊。
“那你看好了。”
她將手揚了起來,在小女嬰的面前輕輕的晃了一下,真氣四溢中,一朵純白色的小花頓時開放在她的指尖上。
小女嬰看得呆住了,漆黑的眸子裏泛着奇異的色彩,小手一揮便要去抓她的手,凌汐池只好將手往她面前挪了挪,下一秒,在她猝不及防中,小女嬰的手一把抓住了她指尖上的那朵輪迴之花。
在她的手觸碰到輪迴之花的那一刻,一股無比強大的氣息四散而出,指尖的輪迴之花剎那間化作了一個圖騰的模樣,在她們兩手之間旋轉了起來,如同一輪古樸渾穆的太陽,朦朦朧朧的白光泛然而起,帶着一種廣袤的生命力。
白光一閃而過,湮沒在了小女嬰的掌心中。
凌汐池愣了一下,急忙掰開了她幼嫩的小手檢查了一下,輪迴之花居然在她的掌心中消失不見了,她居然吸收了輪迴之花的真氣!
可她非但沒有哭,還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朝她揮着手,好似在說,她還要看變戲法。
那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而過。
她凝眉思索了一下,再一次用真氣凝結出了一朵輪迴之花,遞到了小女嬰的面前。
小女嬰這次沒有用手去抓了,而是微微的擡起手,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的觸在了她的指尖上,與她兩指相對,一股清涼柔和的力量頓時如水一般溫柔的淌過了她的四肢百骸。
這是她修習輪迴之花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是一種水滋潤萬物卻不與萬物相爭的淡然和包容。
她突然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無數的聲音頓時迴盪在她的腦海中。
“這孩子可憐啊,她娘剛生下她就遇上了這場大水,母子倆在水裏泡了兩天,她娘爲了保護她,就一直舉着她不讓她被水淹着,好不容易等人發現了她們,剛救上來大人就沒了。”
“阿尋,輪迴之花是一朵用愛凝結而成的花。”
“灼灼不死花,濛濛長生絲,生死死復生,若人能守一,只此是長生。”
“輪迴之花,雌雄兩分,花開有情。”
她到這一刻,才好像真正明白了輪迴之花的真諦,輪迴之花,是對生命的善和愛。
就像一顆種子,不管在多麼貧瘠的地方,只要有陽光雨露,它就能活下來,這是天地對衆生的愛,只有愛,才能促使生命的成長,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也只有愛,才是永恆不變的,所謂守一,守得不過是我心如一罷了。
十觀先生對她說,世間永恆不變的是變化,其實還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那便是愛,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命運並非不可逆。
她的思緒從洶涌漸漸變得平靜,埋頭看向了懷中的小嬰兒,由衷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小女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衝着她咿咿呀呀的笑了起來。
蕭惜惟走出帳篷時,便看見了這樣一幕寧靜祥和的畫面。
日薄西山,四野彩霞瀰漫,天空如同一卷濃墨重彩的錦緞,恬靜的少女坐在如詩一般的殘陽中,一頭烏黑的髮絲在落日的餘暉中飛舞,懷中的孩子揮舞着小手衝她咿咿呀呀的叫着,少女眉目如畫,在靜謐中,顯出一份如水的柔美。
他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連腳步也放輕了下來,怕驚擾了這幅如夢似幻的美景。
總有那麼一個人,當你看到她時,整個世界都會明媚起來,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一切的美好。
他走到了少女身後,聲音是自己從未想過的溫柔:“哪裏來的孩子?”
凌汐池扭頭看去,見他靜靜的站在自己的身後,急忙站了起來,將懷中的女嬰遞到了他的面前,問道:“惜惟,你看她可愛嗎?”
蕭惜惟的視線落在了女嬰的身上,說實話,剛出生的孩子並不算可愛,因爲皮膚還沒長開,看起來皺巴巴的,臉也紅通通的,像只被扒了皮的貓,可他仍然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可愛的嬰兒。
他點了點頭,說道:“可愛。”
凌汐池道:“她的家人都在這場水災中沒了,我想收養她,我們收養她好不好。”
蕭惜惟溫柔的撫摸着她瑩白的臉龐,將被風吹亂的髮絲別到了她的耳後,說道:“你開心就好。”
凌汐池埋頭看着她,“那,我們給她取個名字?”
“嗯。”
凌汐池思索了一會兒,看見山谷中那緩緩流淌而過的淵河水,說道:“不如就叫淵和吧,明淵的淵,和平的和,她生在這裏,希望從今以後淵河的水能永遠這麼平和,希望明淵城能永遠和平安定。”
“好,都聽你的。”
看着他溫柔得不像話的模樣,凌汐池突然想起了治理淵河的事,正想問他是如何決定的,卻聽他說道:“起風了,這麼小的孩子不能被風吹着了,我們先進帳篷裏,你趕了幾天的路也要休息一下才行。”
凌汐池嗯了一聲,抱着淵和同他一起走進了帳篷裏,雖然此刻明淵的條件艱苦,百廢待興,各種物資都不足,但再苦也沒有敢怠慢他,是以他的帳篷又寬敞又明亮,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凌汐池看着帳篷裏僅有的一張牀榻,也是愣了一下,問道:“我……我住哪裏?”
這些日子一來,他們雖然也曾合衣而寢,也有過情侶間親密無比的耳鬢廝磨,可畢竟沒有到最後一步,若是就這麼住在一起了,那……
蕭惜惟看出了她的侷促,輕笑了一聲,走到桌前替她倒了一杯熱茶,說道:“我住哪裏你自然住哪裏了。”
凌汐池說道:“那怎麼可以。”
蕭惜惟將水杯塞進了她的手中,伸手將淵和從她懷中接了過去,說道:“有何不可呢?到了現在你還在意這些嗎?”
凌汐池不說話了,坐在桌旁訥訥的喝了口水。
好像,確實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畢竟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將是他的妻子。
蕭惜惟抱着淵和坐在了她的對面,驟然換了人抱,淵和一時沒有適應過來,他剛坐下,便惹得她哇哇大哭起來。
他從沒有逗過孩子,一下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去哄,可他越哄淵和哭得越兇,凌汐池見他笨拙的模樣,急忙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一起鬨了起來,許是孩子餓得實在厲害,兩個人齊上陣也沒能將她哄好。
就在這時,縹無端着一碗魚湯走了進來,看到他們束手無措的模樣以及那只知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是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時精彩到了極點。
凌汐池見到他彷彿是見到了救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手上那熬得奶白的魚湯,說道:“謝天謝地,你總算來了。”
她端着魚湯去喂淵和,好在淵和現在並不如那幾位婦人說的那般什麼都吃不下,相反她的胃口極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縹無在一旁疑惑的說了一聲:“怎麼感覺她的氣息比之前要足了一些。”
凌汐池默不作聲的喂着淵和喝着魚湯,她現在的狀況確實好了許多,或許是那縷輪迴之花的真氣起了作用。
一碗魚湯很快被她喝得乾乾淨淨,吃飽喝足以後,她也不鬧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凌汐池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從不知道,原來帶一個孩子比她去打一架還累。
她坐了下來,看向了面前的兩個男人,問道:“淵河治理的事,你們究竟如何決定的。”
蕭惜惟笑道:“你那個提議甚好!”
凌汐池驚得坐不住了,問道:“這麼說,你是決定開鑿一條分流到亡鳥峽了?可他們會同意你這麼做嗎?”
蕭惜惟喝了一口茶,看了她一眼,又說道:“做主的是我,不過你適才提議的方法好像還沒說完。”
凌汐池點了點頭,說道:“是沒說完,你要真這麼決定,我可以給你說得再詳細一點。”
蕭惜惟嗯了一聲,擡眸看了看帳篷外的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凌汐池不解:“去哪裏?”
蕭惜惟起身負手走了出去:“我讓他們把明淵的百姓全部召集來了,比起淵河的治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建明淵城,當務之急,是要讓倖存的百姓重拾信心。”
夜色很快暗了下來,鹿山的半山腰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凌汐池坐在篝火旁,託着腮看着遠處那站在高處的男子。
在他面前,是數以萬計的災民,所有人都靜靜的站在他的下面,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眼睛裏是讓人心痛的空洞和無措。
蕭惜惟掃視了所有人一眼,清朗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隨着夜風落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孤知道你們想要活下去。”
“孤在這裏向你們保證,孤不會放棄你們,雲隱不會放棄你們。”
“孤會在此處,與你們同建明淵,明淵一日不建成,孤便一日不還朝。”
“孤會還你們一個更好的明淵!”
明明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每說完一句,那些災民眼中便多了一分神采,那是一種名叫希望的光。
霎時,萬民跪拜,匍匐於地。
震天的呼聲響了起來:“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凌汐池知道,這是明淵城的百姓第一次從心底真正認可了他們這位新王。
她看着那頂天立地般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自豪,她喜歡這樣爲萬民謀福祉的他,這樣的人值得她去愛,哪怕未來再苦再累她也甘之如飴。
與此同時,她也想到了遠處另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他也是如這樣一般一心爲民,若是未來他們能共同治理天下該有多好。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可是,那樣可能嗎?
這一夜後,明淵的百姓很快振作了起來,重整旗鼓,分成了兩隊,蕭惜惟也從臨近幾城抽調了一支軍隊過來,也是分成了兩個小隊,其中一隊配合百姓負責明淵城的整修,另外一隊則配合剩餘的百姓開始對淵河進行治理。
凌汐池隨着他們在淵河邊實地勘測了幾天,將自己所知道的全盤托出,厲若山聽了之後也是不住點頭,她這才知道,厲若山並非不贊同自己的意見,而是顧慮比她更多,畢竟他是雲隱國的臣子,拋開這些後,他也坦言,這是日後免除淵河洪澇最好的方式。
幾日後,她拜託縹無找的奶孃也到了,於是她一邊照顧淵和的同時還得一邊照顧起他們的飲食。
明淵條件艱苦,比不得以往應有盡有,蕭惜惟又是一個無比挑剔的人,東西不好吃他便乾脆不吃,爲了能讓他們吃好一點,她沒少費心,每日還得跟着上山伐木的工人一起入山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山珍一類的東西回來。
幾次下來,專司伐木這一塊的百姓也跟她熟絡了起來,看到有什麼好的東西都會叫她。
修建明淵和治理淵河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每天他們都會忙到很晚才睡,吃飯的時候,也是和普通百姓一樣,坐在河堤上便開始用餐,每次看到她提着食盒來了,他也會露出期待的神情,像孩子一樣偷偷的掀開來看。
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他也會耍賴讓她喂他,有時忙到深夜,她已經睡着了,他會抱着她回休息的帳篷,他們就像一對平常的小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段時光雖然艱苦,卻也是他們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