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妖佞禍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蝦米不會遊字數:4254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他剛繼位爲王,便遇上這樣的大事,心中肯定會不好受,她雖欠了月弄寒的,可他才是她這輩子要用心去對待的人,這種時候,她不可能也不可以棄他不顧,完全當做沒這回事發生。

    琴漓陌看着她堅定的神色,知道自己勸不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好了,你去吧。”

    凌汐池朝她一拱手,說了聲抱歉,足尖一點,便急急的朝那信差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琴漓陌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遠處,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真的是天意,爺爺和十觀爺爺果然說得沒錯,龍魂不好取,早一點晚一點都不行。”

    那信差此時已奔出了小鎮,到了一片樹林裏,這時,他只覺自己身側有一道清風掠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青影已落在了他的正前方,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急急的勒住了馬,揮舞着馬鞭怒喝道:“哪裏來的小賊,敢擋爺爺的路,你瞎了眼嗎?沒看到這是八百裏加急!”

    凌汐池扭頭看着他,那信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只覺面前的女子恍若畫中之仙,連語氣也柔和了起來,說道:“姑娘,快快讓開,別耽誤了國家大事。”

    凌汐池朝他伸出了手:“我正好要去帝雲城,你走得太慢,這份急報我幫你送!”

    那信差臉色一變,說道:“小姑娘,別胡鬧了,雲風州那邊出了大事,可延誤不得啊。”

    凌汐池將一方令牌遞到了他眼前,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麼?”

    那是一枚篆刻着龍紋的黃金令牌,是蕭惜惟的隨身令牌,當初她在王宮時,爲了讓她不受束縛,他特地將這枚令牌給了她,任何人見到這枚令牌如見他本人親臨。

    那信差一見那枚令牌,眼睛都直了,急忙跳下馬來,將背上揹着的急報取下來雙手遞給了她,跪拜道:“小人該死,不識……”

    凌汐池伸手止住了他的話,將他手中的急報接了過來,簡單的問了一下雲風州那邊的災情,便讓他去就近的驛站休息,自己則轉身朝着帝雲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信差望着她瞬間消失的身影,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傳言陛下將要立咱們雲隱國的王后了,難道便是她?”

    已近晌午,陽光暖暖的照射着整個大地,蕭惜惟負手站在高高的宮樓上,仰首望着那一碧如洗的蒼穹,秋日的陽光是溫和的,可他卻感覺到不到溫暖,只因那個人的離去好似讓他的心都缺失了一塊。

    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並非想象中的那麼大度,原來自己已經容忍不了她再一次離開他。

    “她離開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縹無的聲音。

    蕭惜惟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縹無走到了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問道:“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蕭惜惟搖了搖頭,苦笑道:“她連說都沒說一聲便走了,她好像從來都是這樣,說走便走。”

    走得乾乾淨淨,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縹無看着他冷峻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是做什麼,她又不是不回來了,大不了下一次你親自去送她不就好了。”

    蕭惜惟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握緊,說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等到她回來之後,他不會再給她離開的機會。

    縹無感受到了他話中的堅定和執着,卻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委屈和森然,感情是把鋒利的刀,若是橫在不平等的關係中,只會傷人又傷己。

    他甚至不知道,若是下一次那少女還這樣不辭而別,身旁這個男人會變成什麼樣。

    蕭惜惟茫然的望着天空,若真的還有下一次,他想,他可能真的會發瘋。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靈的聲音:“惜惟。”

    蕭惜惟和縹無同時怔了一下,兩人一回頭,便看見那本該已經離去的少女此時正站在他們的身後,背上還揹着一個包裹,一張小臉因爲趕路趕得太急佈滿了紅暈,就連氣息都顯得有些急促。

    “汐兒?”蕭惜惟恍惚了一會兒,確定是她真的回來了之後,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問道:“你不是走了嗎?你這是……”

    縹無也注視着她,眼尖的看見了她背上的包裹是朝廷急報特用的布匹,疑聲道:“那是?”

    凌汐池深吸了兩口氣,爲了早一點將急報送到他的面前,她幾乎是一口氣趕了回來,未曾停下來休息片刻,待呼吸平順了一些,她急忙將背上的急報取下來遞給他,說道:“我在路上遇上了八百裏加急,明淵那邊發生了罕見的洪澇,還發生了瘟疫,情況十分嚴重,我就做主將那份急報攔了下來,親自給你送回來了。”

    蕭惜惟的臉色一變,將那份急報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後,眉頭微攏,表情卻還是十分平靜,凌汐池卻知道,他只是看起來平靜罷了。

    他扭頭看了縹無一眼,說道:“去宣政殿。”

    縹無將他手中的急報接過看了一眼,一向懶散淡漠的神情也微微嚴肅了起來。

    兩人正要離去,卻看見凌汐池還站在那裏,蕭惜惟停了下來,遲疑着問道:“你……”

    凌汐池笑道:“我不走。”

    她看見蕭惜惟微蹙的眉頭頓時展了開來,眼中的陰霾也散了一些,他捏了捏她的手,說道:“那你先回寢宮休息一下。”

    凌汐池點了點,目送着他們離去了。

    她回到了自己暫居的靈汐宮,採離正在她的房間裏整理屋子,她離宮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以採離並不知道她是走了又回來了,看到她心情沉重的步進了屋子,急忙跑了上來,眼睛通紅的看着她,急聲道:“姑娘,你去哪兒了,你終於回來了。”

    看着她心有餘悸的模樣,像只受了驚的小白兔,凌汐池回過神來,勉強笑道:“我……我出去逛了逛,發生什麼事了嗎?”

    採離拉着她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的好姑娘,你以後可不能亂跑了,今早陛下來沒有看見您,生了好大的氣,奴婢從沒有見過陛下那個樣子,奴婢知道陛下是在怪罪我們沒有看好姑娘,奴婢差一點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凌汐池愣了愣,問道:“他衝你們發火了?”

    她本想着悄悄的走是爲了避免分離時的不捨和尷尬,卻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突然見她不見了會是什麼感受。

    採離搖了搖頭,回想着早上陛下的眼神,她又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寒意從背脊直透入心尖,那個眼神,她發誓她這輩子不想看見第二次,說道:“陛下雖然沒有發火,可他的樣子卻比發火還……讓人覺得害怕,好姑娘,你下次要去哪裏,記得一定要跟奴婢們說一聲。”

    凌汐池點了點頭,笑道:“好啦,我知道了,好採離,我一上午沒吃東西了,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採離急急忙忙的去了,凌汐池坐在了窗邊的凳子上,現在平靜了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思緒已經亂做一團,這幾天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擎天石剛剛被毀,便發生了這樣的事,大雨,洪水,瘟疫,每一件似乎都與她這幾日所做的夢對應上了,這是上天在警告他們什麼嗎?

    她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在強大的命運面前就如一隻螻蟻一般,弱小無力,好似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命運的軌跡。

    這時,她只聽一聲奇怪的沙沙聲響起,扭頭一看,卻發現一條小黑蛇順着窗櫺爬了進來,將身子盤在桌子上,探着一顆小腦袋看着她。

    是妖兒的小黑蛇。

    經過靈武山一事之後,她雖然還是害怕蛇,卻沒有以往那麼恐懼了,尤其是對這條小黑蛇,它看起來分明那麼弱小,自己一根手指便可以碾死它。

    她走到桌前坐下,趴在了小黑蛇面前,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小腦袋,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小黑蛇歪着腦袋看着她,凌汐池又問道:“你找到妖兒了?”

    小黑蛇吐了一下蛇信,點了點頭。

    “她還好嗎?”

    小黑蛇又點了點頭。

    凌汐池繼續戳它:“你爲什麼不陪着她?”

    小黑蛇順着她的手指爬到了她的手臂上,用腦袋碰了碰她的臉,凌汐池頓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嫌棄的撥了撥它,問道:“你想跟着我?”

    小黑蛇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凌汐池說道:“可是我不喜歡蛇。”

    小黑蛇一聽,連忙爬進了她的袖子裏,悄悄的探出頭看着她,好似在說,你不喜歡我我可以躲起來,但是你不能趕我走。

    凌汐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心情也好了一些,說道:“好吧,那你便留下來吧,等過陣子再帶我去找妖兒好不好?”

    這時,採離帶着幾個婢女端着吃的東西走了進來,凌汐池急忙讓小黑蛇躲到一邊去了,隨意的吃了一點,可她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來回奔波,人也有些疲乏,讓採離她們退下後,她便上牀睡了一會兒。

    等到她醒過來時,已是日暮時分,蕭惜惟還沒有來看她,看來這次洪澇對那一帶的百姓造成的損失應該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慘重。

    她起身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便看見蕭惜惟神色嚴峻的出現在了長廊上,凌汐池連忙迎了上去,看着他兩道英挺的眉糾結在一起,疑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向都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如果只是因爲災情的話,他斷然不會出現這樣的神色。

    蕭惜惟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凌汐池瞬間明白了過來,問道:“跟我有關?”

    蕭惜惟起身便朝屋內走,說道:“沒事。”

    凌汐池拉住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又道:“既然我們要在一起,便應該彼此坦誠,最起碼你要讓我知道你爲了什麼煩心,爲了什麼在生氣。”

    蕭惜惟定定的看了她兩眼,說道:“太師那個老東西,竟然在我面前進言,說這次的洪澇乃是有妖佞禍國,這老東西,他怎麼敢!”

    凌汐池恍然大悟,他這麼生氣,看來這妖佞禍國的名號是要安在她的頭上了。

    她雖從未參與過雲隱的政事,但也或多或少的知道,這太師白褚寧也是兩朝老臣,爲人雖然古板一些,但勝在剛正不阿,是以當初一直跟相國黎旻不和,並沒有參與到相國那一派的勢力當中,黎旻被處死之後,蕭惜惟雖然也提拔了許多新的能臣,但云隱朝中還是以這位太師的資歷最深,加之他確實一心爲國爲民,自然也得到了蕭惜惟的重用。

    之前她在和靈歌閒聊之時,靈歌便告訴過她,由於蕭惜惟對她的寵愛做得太過了,坊間一直流傳着她是一個狐媚惑主的妖孽,當時便惹來了很多臣子的反對,每天都有一堆的摺子遞上來,直言不諱的說雲隱國的王后決不能是一個身家不清白,來歷不明的舞姬。

    好在蕭惜惟這人向來我行我素,迫於他的威勢,這件事漸漸的也無人敢再提,雖然他從未跟她說過這些,但她也知道,他能張貼告示告知全天下他要娶她爲妻,定是頂着無數的壓力和反對,現在雲隱又出了這樣的災情,可不正是證實了她就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姬,那幫忠貞爲國的臣子還不得趁着這個機會拉她下水。

    凌汐池輕笑了一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無能狂怒可不是你的風格。”

    蕭惜惟看着她輕鬆的表情,詫異道:“汐兒,你不生氣嗎?”

    “生氣?”凌汐池走到桌前爲他到了一杯沏好的茶,說道:“我爲什麼要生氣呀,你頂着那麼大的壓力都要娶我,我可不能讓你後院起火,再說了,你那些臣子都不瞭解我,他們怎麼看我無所謂啊,只要你知道我不是妖孽就對了。”

    蕭惜惟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拉着她的手道:“我會讓他們知道,只有你配做我的妻子,做我雲隱國的王后。”

    凌汐池笑了起來,埋頭道:“好啦,那你究竟打算怎麼做呢?”

    蕭惜惟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先送賑災銀兩和糧食到雲風州,而且我也得去。”

    凌汐池道:“你也要去?”

    蕭惜惟點了點頭,說道:“是,其實那一帶並不是只有今年才發了洪澇,那裏位置比較特殊,每到梅雨季節時總會發生洪災,只是都不如這次嚴重,如今我剛繼位便遇上這樣大的天災,還是在這樣特殊的時候,作爲一國之主,必須親臨那裏,和所有的百姓站在一起,我也想帶工部的人去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徹底解決淵河每年都會發洪水的問題,只不過我在想,我走了的話,朝中到底由誰主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