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雷動蒼穹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040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雨漸漸變得大了起來,幾人剛走下望風崖,便聽見天邊隱隱傳來了滾滾轟鳴的雷聲,所有人都被這雷聲驚得呆了一呆,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此時已是十月份,爲何還會出現雷聲。
凌汐池擡眸看着天空,本就灰濛濛的天頓時變得陰沉昏暗,低得彷彿要塌下來,只聽破塵似乎小聲的嘀咕了一聲:“乖乖,這天可真奇怪啊!”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只聽“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響起,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片天地,遠遠的便看見一道粗壯的閃電落在了望風崖上那塊高高的擎天石上,幾人只覺得整個望風崖都顫動了起來,一道道橫飛的閃電像一條條泛着白光的蛟龍在天幕裏穿梭不停,每一道都準確的落在擎天石上,每一下都會引起一陣劇烈的搖晃和轟鳴聲。
破塵和赤火都被這一幕驚呆了,見他們幾人站在那裏沒有要走的意思,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策馬走到了蕭惜惟的面前,只聽赤火道:“公子,此地危險,不宜久留,還請……”
沒等他說話,蕭惜惟便擡手止住了他的話,仍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遠處的擎天石,幾人座下的馬都被驚得不安的在原地轉圈,急切的想要逃離這裏,可他不說話,沒人敢動,縹無扭頭看了他一眼,邪魅的眸子裏第一次出現了無比凝重的神色。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滲人的氣浪一波又一波的襲來,那亮透半邊天的雪亮電光讓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天空猶如一頭俯視着人間的巨型猛獸,那一道道的閃電就像是它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人間,只聽得它不停的咆哮,彷彿要吞噬整個世界。
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響起,緊接着只聽咔嚓一聲巨響,蕭惜惟下意識的擋在了凌汐池的面前,再擡眸看去時,那塊高高矗立在崖邊的擎天石被一道閃電劈中後,猶如高樓大廈瞬間碎裂倒塌,四處彈飛的石塊有的滾下了山崖,有的則垮塌在原地。
擎天石,被雷擊碎了!
凌汐池的心中頓時涌起了強烈的不安,她也不知道這種不安源於何處,秋天打雷本屬自然現象,四時之變亦並非什麼玄妙之事,可這樣不尋常的雷聲再加上最近頻繁發生的異象,彷彿都在提醒她,真正的危機將要來臨。
一隻溫暖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溫暖的眸子,蕭惜惟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衝她輕聲道:“沒事。”
凌汐池穩了穩心神,問道:“這地方,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蕭惜惟的臉色微變,又瞬間恢復正常,說道:“沒有,只是打雷而已。”
說罷,他扭頭看着其餘幾人,說道:“今日之事,你們回去也不要亂語,知道嗎?”
“是,公子!”
凌汐池看了看幾人的神情,視線落在縹無的臉上時,他卻故意避開了,這讓她的心中越發疑惑,縹無好像知道些什麼?
這時,只聽蕭惜惟又說道:“好了,不是說要喝酒嗎?現在雨這麼大,我看就去師兄的侯府吧!”
魂舞是個有着七巧玲瓏心的人,當即笑道:“喝酒事小,得找個地方避雨才是,你們都是男子漢自然不在意,汐池妹妹可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淋病了可怎麼好。”
蕭惜惟點了點頭,一拉繮繩,調轉馬頭,說道:“走吧,去侯府!”
凌汐池見他走了,當即策馬跟了上去,餘下幾人也隨即跟上,許是擎天石的被毀對他們的震撼太大,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一路上倒也安靜了許久,並不像之前賽馬那般瀟灑隨意。
到了侯府後,縹無吩咐下人帶着他們各自去換洗了,待到凌汐池換好衣服後,蕭惜惟已經和赤火等人在一方建在湖上的雅閣中聊起了軍中之事,見縹無不在,她略一思量,便偷偷的跑去找縹無去了。
縹無的侯府奇大無比,好在她剛走過一條長廊,便看見他坐在一座四周都植了芭蕉的四角亭的欄杆上,以手支頭正在欣賞雨景,此時天色已經黑盡,轟鳴的雷聲也已經停歇,唯有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下着,昏黃的燈火映照着碧綠的芭蕉葉,更襯得一身紅衣的他更加邪魅妖異。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縹無扭頭看了過來,他彷彿正是在等着她去找他,見到她後,並沒有驚訝,反而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抹笑。
此時的她身着一件素白的輕紗長裙,臉上未施粉黛,因爲剛剛淋過雨,使得她那本就潔白的膚色微微有些透明,有種冰清玉潔之感,唯一的顏色便是那不點而朱的櫻脣,一頭將幹未幹的青絲隨意的垂在腦後。
凌汐池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不滿道:“你在看什麼?!再亂看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縹無輕笑了一聲,淡淡的轉開了視線,說道:“淡極始知花更豔,經霜遇雪猶爲清,看到你,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最美不過無色,果真是世間顏色千千萬不及無色動人間。”
凌汐池走到了他的面前,說道:“你這些花言巧語留着去哄其他的女孩子吧,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縹無望着亭外的芭蕉,懶洋洋的說道:“你不在房間裏陪着我師弟,跑出來幹什麼?”
凌汐池反問道:“那你在這裏又是幹嘛?”
縹無扭頭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在這裏賞雨,這個不需要跟你報備吧!”
凌汐池坐在他的面前,說道:“你難道不是在這裏等我嗎?所以我來了。”
縹無嘴角的笑意漸漸凝固了,埋頭擺弄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哦,是嗎?”
凌汐池不想跟他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那方擎天石很重要對不對?”
縹無道:“我師弟不是跟你說了嗎,沒什麼。”
凌汐池急道:“我知道他在騙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縹無站起身來,手負在身後,一雙狹長的眸子看着遠處,眼神像籠了霧的江南,影影綽綽的,蘊含着太多複雜不解的思緒,亭外只聞得雨打蕉葉的聲音,天地間充滿着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蕭索之意。
見他不肯說,凌汐池急忙拉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縹無埋頭看了一眼她緊緊抓着他的手,凌汐池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將手鬆開。
縹無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凌汐池忙不迭地的點着頭,一臉懇求的看着他。
縹無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裏,是他出生的地方,當年他險些活不下來,後來,他的母后,也是在那裏丟下了他,去了小苦海!”
凌汐池呆住了,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聲音輕得彷彿在問他,又彷彿在自言自語:“爲什麼?他的母親爲什麼要丟下他?”
縹無看着她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至於爲什麼,你若是去問他的話,他應該會告訴你的。”
凌汐池聽出了他話裏有話,連忙擡頭看着他,又問道:“還有別的什麼對不對?”
縹無哼笑了一聲,身上的氣息瞬間冷了下來,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握成拳,依稀可見發白的骨節,他接着道:“當年先王帶着師父和我趕到那裏的時候,他已經被凍得奄奄一息,那時他也才四五歲,整個人就躲在那方擎天石之下,當時師父便用命盤替他算了一卦,命盤上說,他這一生,雖有經天緯地之才,顛覆乾坤之能,可普天之下,能得他真心想要的,卻只有惟一的一樣東西,那便是情,一旦他想得到的惟一出現,是死劫!他會以死應命!”
凌汐池只覺得一個霹靂落在了自己的頭上,擡起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原來,那個預言便是在那裏被預測出來的,如今擎天石碎了,是在預示着什麼嗎?還是上天在提醒他們?
看着她驚訝到有些恐懼的神色,縹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說道:“那個預言,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凌汐池只覺得像是一盆冰水迎頭淋下,瞬間從心頂涼到了腳尖,哆嗦着嘴脣說不出來。
縹無輕笑了一聲,說道:“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要和你在一起,他可真是癡情啊。”
凌汐池望着他那有些輕嘲淡諷的笑意,嗓子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棉花,發不出一點聲音。
縹無又坐了下來,手指敲了敲桌沿,問道:“你可知,他爲了能和你在一起,都做了些什麼事?”
凌汐池訥訥的搖了搖頭。
縹無道:“你知不知道,原本和瀧日國的開戰早就在一年前便該進行的,於他而言,那是與瀧日國開戰最好的時機,雲隱可說是佔據了天時地利,可就是因爲你失蹤了,他才會在江湖上又多呆了一年的時間,白白的貽誤了戰機。”
縹無還在斷斷續續的說着,凌汐池像個木偶一樣站在那裏,指尖開始變得麻木,他的聲音像縹緲的雲霧一般飄入了她的耳中,她漸漸的開始聽得不太真切。
“後來在冥界,他本可以將冥界的人一網打盡的,也是因爲你,他怕傷到你,居然選擇讓月弄寒帶你走,就是因爲你那時只肯相信月弄寒,只肯讓他接近你,可你跟月弄寒做了什麼,你居然幫着他起義!”
“他打下明淵城後想將明淵城送給你,就是想將那裏作爲你們無啓族日後棲息的地方,結果你自作聰明的跑去劫礦場,爲了分散瀧日國的注意力,他不得不提前與瀧日國在臨泉開戰,並且親手射殺了左煜的父親,若不是如此,你以爲你們月凌軍真的能抵擋得住瀧日國的旭日金麟嗎?現在爲了不讓月弄寒束縛你,他居然還要選擇幫月弄寒一把,幫他壯大他的勢力,你明知他們是什麼關係,你明知日後他們之間終會一戰,你竟然還要……”
縹無說得越多,凌汐池的臉色就越發蒼白,她到現在才知道,他爲她付出了這麼多,可她到底又爲他做過什麼呢?
縹無看着她慘白到有些恍惚失神的臉,朝她走了一步,又說道:“你可知,這場天下之局裏,本不應該有月弄寒的出現的,你若不懂他究竟爲了你付出了多少,就不要輕易招惹他。”
凌汐池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縹無又朝她逼近了一步,她那略帶逃避的動作惹怒了他 ,他的眸子一緊,壓低的嗓音裏潛含了幾分怒意和威脅:“聽着,我不管你是凌汐池也好,還是葉孤尋也罷,你既然選擇跟了他,就好好的一心對待他,不要朝三暮四,左搖右擺!”
他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的頭頂,壓迫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凌汐池咬了咬嘴脣,死死的捏着拳頭,心中卻更加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她深吸了一口氣,擡眸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堅定不移的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他如此待我,我能給出的,唯心唯命而已。”
縹無滿意的笑了一聲,終於退開了幾步,又恢復了他那懶洋洋的,彷彿萬事萬物都不在意的神色,說道:“那好,你要記住你今天的話。”
這時,一個婢女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他們後,急忙過來行了一個禮,說道:“啓稟侯爺,陛下正在找你們。”
縹無輕笑了一聲,望着凌汐池說了一句:“他還真是生怕你離開了他半步。”
兩人回到了雅閣中,蕭惜惟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起身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朝他笑道:“沒事。”
蕭惜惟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確定她無事後,又問道:“剛剛去哪裏了?”
凌汐池囁嚅道:“我……”
縹無接話道:“我帶她去四周轉了轉,她來帝雲城這麼久,還沒有逛過我的府邸呢。”
說話間,婢女們送來了菜餚和酒水,經過一天的奔波,又是去軍營閱兵,又是賽馬,又是淋雨的,每個人都有些疲乏,此時看到美酒美食,倒也不在拘禮,很快便開始推杯換盞起來,加之蕭惜惟同那幾人都是一起長大的情分,此刻免了君臣之禮,這場宴飲也顯得並不拘束,每個人都喝得很高興,凌汐池心中有事,淺淺的飲了幾杯,便有些不勝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