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平生不修善果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022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一把闊刀橫了出來,散發着毀天滅地的寒氣,格住了她的劍。
刀劍相碰的時候,冰寒之氣在空氣中急遽流轉,方圓百米的霜陽花樹上頓時凝結了一層淡淡的風霜。
冷君宇擋在‘燕夜心’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凌汐池,冷聲道:“我決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夜心!”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堅定的,陰沉的臉。
凌汐池從未見過如此堅定執着的神色!
刀在他的手中錚鳴,像是忍受了數十年的孤獨,孤獨的刀,孤獨的人,相伴在一起,一旦決定不再孤獨的時候將會爆發出翻天覆地的力量,摧毀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
凌汐池又氣又怒,苦笑道:“冷君宇,你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過我師姐了,你怎麼能夠確定你面前的就是她,你不記得師姐的聲音,不記得師姐該是什麼樣的神情,那你總該記得師姐的武功吧!清醒一點,我向你保證,這個人絕對不是師姐!”
冷君宇的一張臉在陽光下近乎鐵青,那雙冷漠而又滄桑的眸子猙獰無比,雙瞳中隱隱流轉着一種詭異的墨綠色,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冰冷,他死死的盯着她,就像一頭被逼上絕路的猛獸,露出了嗜血的獠牙,只待撲出致命的一擊。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又重複了一遍:“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夜心!”
凌汐池看着他嘴角那黑色的血跡,默默的在心中嘆了氣,她說了那麼多,他居然沒有片刻的懷疑那不是真正的燕夜心,這種近乎於偏執和愚蠢的信任,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一個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身上。
又或者他不是不信,而是拒絕相信,在面對自己深愛的人之時,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靜,情,才是這世上最殺人不見血的利器,很多時候,欺騙自己最深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一葉障心,何其可憐又何其可悲。
凌汐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突然腳下一軟,單膝跪地,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他手中的刀重重的插入了地裏,全身都在顫抖,可他的手仍舊沒有鬆開刀柄半分。
站在他後面的“燕夜心”嘴角忽然出現了一抹陰惻惻的笑容,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甜蜜以及說不出的殘忍,看向了凌汐池:“你別白費心機了,你信不信,我就算現在立即殺了他,他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說罷,她目光極其鄙夷的掃了冷君宇一眼,像是在厭惡什麼十分骯髒不堪的東西,冷笑道:“這就男人啊,賤得很,你對他好的時候他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要死要活的要找回來,殊不知啊,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樣的感情,誰稀罕!”
說罷,她不耐煩道:“冷君宇,還不去殺了他們。”
冷君宇重重的喘息了兩聲,拿着聚寒刀再一次站了起來。
凌汐池冷眼看着她,說道:“你是給他下了致幻的毒藥吧,用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到底是誰賤啊,你用着別人心上人的臉來迷惑人家還敢大言不慚,怎麼你自己的臉是見不得人嗎?不過也對,像你這樣藏頭露尾的女人,也只有羨慕嫉妒別人的份了。”
話音一落,蕭惜惟突然在她身後發出了輕輕的一聲笑,凌汐池扭頭看他,暗自懊惱,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的影響之下,越來越毒舌了。
看着他們狀若無人的對視,‘燕夜心’的面色猛然一沉,眼睛漲得通紅,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彷彿她咬的不是牙齒,而是他們的血肉和骨頭,她幾乎是發狂一般的叫道:“好伶牙俐齒的丫頭,冷君宇,你愣着做什麼?還不動手!”
冷君宇聞言,雙目一擡,眼中精光爆射,如一頭迅猛的豹子一般從地上彈射而起,手中的刀高高舉起,在陽光之下,閃着幽冷妖媚的光。
長刀斬落,狠厲至極,狂傲至極。
只聽咔嚓一身脆響,像是無數冰塊同時碎裂的聲音,附近方圓百米的霜陽花樹上的寒冰同時碎開,無數冰屑如鋒利的刀刃被狂風颳起一般,倒卷着向他們衝了過來。
凌汐池手中的劍一擡,還未出手,身邊突然“颯”的一聲,一道人影已自她身旁快絕無比的掠過,手一擡,便是數道劍氣直衝向了冷君宇的刀。
是蕭惜惟出手了,凌汐池抿脣一笑,突然想起了他剛纔說的話:“就算打架,也有我擋在你的面前。”
她的心裏說不出的甜,這時一道冷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擡眸,便看見‘燕夜心’冷冷的看着她,她冷笑了一聲,手中的邪血劍化作一道妖異的紅芒,朝‘燕夜心’直刺而去。
“接下來該你了。”
話落,劍至。
‘燕夜心’眼中倒映着那氣勢驚人的一劍,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擡起了左手。
她手中的短劍赫然消失,像是縮入了袖中,然後一道耀眼的黑光亮起,她的左手上頓時出現了一張漆黑的造型奇特的盾牌,堪堪的抵住了那一劍,而她亦被那一劍擊得倒退了數十米不止,劍尖在地上劃出了一條深深的溝痕後方纔止住後退的身形。
凌汐池追了過去,只見‘燕夜心’的手一揚,手中的盾牌又突然消失,變作了一筒銀白色的圓管,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她的手一扣,頓時無數的銀針如細密的牛毛一般疾射而出。
凌汐池終於明白她的左手爲何看起來會如此怪異了,原來那並不是真正的手,而是一隻機關手,裏面蘊藏着無數的機關以及兵器,可根據戰況隨時變幻出相對應的武器,而且這只手做得栩栩如生,不動武的時候看起來如同人的真手一般,只是到底不如真手運用自如,這讓她不禁讚歎,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登峯造極的機關術,只是不知這次出手的又是何方神聖。
想到此處,她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亂世之中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人防不勝防。
凌汐池一劍將那密集的針雨揮向四方,像一隻穿雨的青鳥一般朝‘燕夜心’急掠而去,而‘燕夜心’見到這種情況以後也不戀戰,當機立斷的便轉身朝樹林中逃竄。
凌汐池心知只有抓住了這個人才會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思及至此,她連忙追了上去。
蕭惜惟此時已佔了上風,中了毒的冷君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一掌輕輕的擊在冷君宇的身上,身形如清風一般圍着他轉了幾圈,出手如電的點了他周身的幾處大穴。
冷君宇落到地上,眼中那墨綠色的光越發森冷恐怖,像黑暗中餓狼的眼睛,散發着綠瑩瑩的光,口中更是發出一聲聲讓人膽寒的嘶吼。
看着他的模樣,蕭惜惟的神色嚴肅了下來,當機立斷的盤腿坐在了他的身後,運功將他的毒血逼了出來,看見‘燕夜心’那只手後大聲道:“汐兒,小心一點,那是化形手,她是仙霄宮的人!”
又是仙霄宮的人!
莫非仙霄宮的三個長老並沒有離開帝雲城,還召集了人手過來?凌汐池先是震驚了一下,隨後便恢復了鎮定,也是,既然仙霄宮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葉伏筠又一心想要控制住哥哥爲他們所用,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便收手,如此看來寒驀憂便是和他們勾結在一起了?
凌汐池的眉頭緊皺,燕夜心是師父的徒弟,可師父早已叛出了仙霄宮,算起來那便是她們這一門都是仙霄宮的叛徒,若是仙霄宮的人和寒驀憂勾結在了一起,難道真的燕夜心已經落入了仙霄宮的手中?
想到此處,她急掠了出去,以她的輕功,追上‘燕夜心’並不用多大的功夫,她閃身攔在她的面前,一劍揮向了她,道:“這樣就想走了,把事情說清楚了再走也不遲!”
“燕夜心”匆匆的腳步一滯,左手又重新變化成了短劍,靈活的身軀向後一仰,手中的短劍向上一格,格住了她揮向她的那一劍,只見她後仰的身軀憑空的翻轉了幾下,手中的短劍一縮,再次變成了暗器。
凌汐池想抓活口,那一劍不得不刺空,‘燕夜心’轉身撲入了樹林中,凌汐池也急忙跟了過去。
一進樹林,燕夜心便消失不見了,樹林中有着濃濃的瘴氣,白茫茫的一片,一道道陰寒的氣息如毒蛇一般順着腳底爬進了人的心中,透心徹骨的寒,明明外面還是陽光明媚,可這裏卻像是森冷的九幽地獄,除了冷和蒼涼以外,絕無其他。
這裏與外面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連陽光都照不到這裏半分。
凌汐池停下了腳步,四周張望,這裏沒有陽光,沒有鳥叫蟲鳴,甚至沒有人聲,只有一片永無止境的白和一棵棵在迷霧和瘴氣中像鬼影一般的樹影。
凌汐池擡頭看了看天,無法辨別方向,靈武山上沒有原始森林,不可能會出現瘴氣,霜陽花也不是可以高到能遮擋陽光的大樹,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困在了一個陣中。
她冷笑了一聲,原來這才是最終的局,他們費盡心思演這麼一出便是想將她引進這個陣中。
這世間陣法千千萬,只是不知這一陣又是什麼陣,一會兒會與她一同入局的到底是誰?
凌汐池輕咳了嗓子,說道:“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來吧。”
“阿彌陀佛。”
這時,一聲佛號在她的身後響起,在這白茫茫的天地中居然帶着幾分縹緲和慈悲。
凌汐池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大和尚從迷霧中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見她後,雙手合十道:“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來人是仙霄宮的長老空寂和尚。
凌汐池笑道:“大和尚,你口中阿彌陀佛,實則心賽毒蛇,殺人放火的事一樣沒少做,你這樣,佛祖可是會傷心的,他日如何能修成正果呀。”
空寂和尚依舊雙手合十,閉目不語,看起來十分的慈悲。
凌汐池道:“喂,大和尚,你們擺下這個陣是爲了殺我還是爲了抓我呀。”
空寂和尚終於睜開了眼睛:“小施主,你與令兄身上魔性太重,留在世間恐禍患無窮,若是施主能放下屠刀,一心向善,隨我去仙霄宮避世隱居,老衲自會放施主一條生路。”
凌汐池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你的佛渡不了我,不如想想今日怎麼爲你自己超度吧。”
說罷,她提起邪血劍運起全身功力朝空寂和尚攻了過去,毫不遲疑,殺伐果斷。
空寂和尚嘆道:“唉,真是冥頑不靈。”
白霧越來越濃,四周的霜陽花樹開始挪動了起來,層層疊疊的擋住了空寂和尚的身體,眨眼便將他淹沒在其中,眼看着空寂和尚消失在她的面前,無數的霜陽花樹將她圍繞在中間,只聽“嘭嘭嘭”幾陣微弱的聲音傳來,凌汐池耳朵一動,連忙旋身沖天而起,邪血劍在她四周迸發出無數道劍氣,幾棵花樹硬生生的被劈斷。
劍氣將白霧驅散了片刻,只見花樹向兩旁散開,呈現出一條筆直的路,凌汐池沒有遲疑,腳尖往地上一點,幾閃幾落便已到了林中更深處。
一道掌風突然襲來,凌汐池旋身一躲,一掌逼開那道掌風,暗暗的凝聚了劍氣,忽然一劍刺了過去。
一道白色的影子旋身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那雷霆萬鈞的一劍,想躲卻怎麼也沒有躲開。
凌汐池卻只來得及聽見兩個字:“是你……”邪血劍便閃電般的沒入了她的胸膛。
凌汐池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大腦似乎停頓了一下,瞬間變得空白。
她已經動了殺心,這是凝聚了她全部功力的一劍,沒有人能夠躲得開!
風拂過,吹得樹林中的白霧絲絲縷縷的纏繞起來,天地間頓時一片沉寂,只餘樹葉迎風起舞的刷刷聲和“啪嗒啪嗒”的水滴聲,一串串殷紅的鮮血從邪血劍的劍鋒淌過,清脆的滴落在地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嬌豔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