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一起看日出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433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聽到她的話,冷君宇原本暗淡的眼神立即明亮起來,凌汐池走上前去,將手放在妖兒的背上,柔聲道:“我們帶你娘去找縹無叔叔好不好?”
妖兒自然是認識縹無的,更知道他是聞名天下的神醫,連忙點了點頭,凌汐池向冷君宇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將她抱起來。
這時,牀上忽然傳來了一陣虛弱的聲音:“驀……驀鸞!”
她和冷君宇同時看向了燕夜心,她仍是雙眼緊閉,口中卻喃喃不停的叫着妖兒的名字,一行清淚從她緊緊閉着的眼角流了出來。
冷君宇連忙走了過去,抓住了她的手,口中不停的說着:“夜心,夜心,我把你的女兒帶回來了,你可不可以睜開眼睛看看她?”
他的聲音帶着痛楚,更多的卻是懇求,凌汐池回頭看着妖兒,淚水已經無聲的爬滿了她的臉龐,她衝了上去,跪在了燕夜心的牀前,伸手拉着她的另一只手,那句久違的呼喚終於脫口而出:“娘……娘!”
燕夜心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凌汐池沒想到像她那般冷傲的人也會有這麼傷心的時候,也許這就是身爲母親天生對兒女的一種永遠無法割捨的感情。
燕夜心的眼皮跳動了兩下,睜開了眼睛。
凌汐池聽見了冷君宇激動的呼喊,也看到了妖兒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
“驀……鸞,”燕夜心怔怔的看着妖兒,淚水如決堤一般滾落而出,她顫抖的伸手撫摸着她的臉,不敢相信的問:“你不怪娘了嗎?”
妖兒使勁的搖着頭,哽咽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孃親。”
燕夜心掙扎着起身摟住了她,妖兒在她懷中放聲大哭,似乎想要將這幾年的委屈、害怕、分離之痛全部哭出來。
冷君宇在一旁欣慰的看着她們母女倆盡釋前嫌,眼光柔和得如三月的春光。
看着燕夜心那一張慘白的臉,凌汐池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她看了許久也沒發現究竟是哪裏不對,燕夜心還是燕夜心,就連她眼中的欣喜和那種突如其來的幸福都那樣的明顯。
她不由得暗笑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多疑起來。
看着面前溫馨的一幕,心知她們此刻必定有很多的話要說,她這個外人不方便在場,於是她衝一旁的冷君宇說道:“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叫我。”
冷君宇沒有吱聲,她推開門,轉身走了出去,沒想到冷君宇竟跟着她一起走了出來。
凌汐池扭頭不解的看着他。
他苦笑道:“對於她們,我也是外人。”
凌汐池旋身坐在鞦韆上,冷君宇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了個酒罈,一言不發的拍去了泥封,一股菊花的香味四散而出。
是上好的菊花酒。
他神情苦楚的喝了一口酒,看見面前的少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問道:“你要喝點嗎?”
凌汐池朝他伸出了手,他轉身又從架子上拿了個酒壇子扔給她,她伸手接住,喝了一口酒之後,問道:“你愛我師姐?”
冷君宇並不否認,說道:“看到這滿山的霜陽花了嗎?那是我爲她而種的。”
凌汐池恍然大悟:“因爲她喜歡霜陽花?”
冷君宇的視線落在手中的酒罈上,眸子散亂沒有焦點,好似靈魂已經不知飄到了何方,他哀哀的嘆了口氣,木然的舉着酒罈往嘴裏傾倒。
凌汐池愣了愣,突然想起來,他說燕夜心喜歡的是霜陽花,可在瀧日國的王宮裏,她明明種了滿庭院的菊花。
她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菊花酒,靈機一動,連忙問道:“哎,你是不是很喜歡菊花啊!”
冷君宇終於回過神來看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
凌汐池有些無語,在兩人到底是在幹什麼,男的種的全是女的喜歡的花,女的卻種了男的喜歡的花,這明明是心中都有彼此,可到底又是爲了什麼,燕夜心會嫁給寒戰天,兩人從此分隔兩地呢?
她按捺不住自己那顆八卦的心,抱着酒罈問道:“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冷君宇似乎發出了一聲極爲低沉的苦笑,他仰頭望着漆黑的夜空,一雙眼中帶着無盡的嘲諷和痛楚,說道:“她曾經是我的愛人。”
凌汐池正在喝酒的手一頓,訝異的咦了一聲,問道:“那爲何?”
冷君宇接過了她的話,問道:“爲何她還嫁給了寒戰天對嗎?”
凌汐池點了點頭。
冷君宇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變得悠遠深長,嘆氣道:“因爲我們犯下了一個滔天大錯。”
凌汐池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身子靠在了鞦韆上,說道:“是因爲你們滅了無啓族?”
冷君宇點了點頭,默了一瞬後,又接着道:“不管你怎麼看我們,當初我和夜心還有阿雪從未想過要讓無啓族滅族,事情發生後,夜心很痛苦,她和阿雪趕去了血域魔潭想要阻止卻還是來不及,後來阿雪回宮後想要殺了寒戰天,失手後被寒戰天打入了冷宮,爲了救阿雪,也爲了牽制住寒戰天,夜心答應了嫁給他。”
凌汐池分不清心中是何感覺,暗暗嘆了口氣,原來葉凜雪竟是這樣被打入冷宮的,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她繼續問道:“那你爲何會在這裏隱居十多年?”
冷君宇道:“因爲……這裏是我們初遇的地方。”
凌汐池哦了一聲,又問道:“既然現在她已經回到你身邊了,你敢帶着她走嗎?”
冷君宇的手一顫,彷彿她的話正巧說到他的心坎上,他低聲道:“我何嘗不想,可夜心,她已是有夫之婦,我怎麼可以……”
凌汐池嗤笑了一聲,說道:“事到如今,你還在乎這些道德的枷鎖嗎?我問你,如果我師姐都不在乎這些了,你還在乎嗎?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走她們母女倆,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不在乎世俗倫常,你敢不敢?”
冷君宇無言的看着她,又是沉默了許久,才問道:“我們是你的仇人,你難道不想殺了我們報仇?”
凌汐池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曾經我做夢都想殺了你們,可殺了你們又有什麼用呢?你們縱然該死,可最該死的是瀧日國,是寒戰天。”
看着她身上驟然迸發出了恨意,冷君宇正欲說話,這時屋內突然傳來了燕夜心的聲音:“君宇,你進來一下。”
冷君宇看了凌汐池一眼,起身走進了屋裏。
空氣中蘭香陣陣,凌汐池看了看屋內昏黃的燈火,起身沿着香味尋了過去,不一會兒,她便走到那道小瀑布前,只見瀑布下的石縫間長着不少寒蘭,香氣便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瀑布兩邊的崖石間遍佈蒼苔古藤,有一種太古般的寧靜,因着常年流水的原因,帶着徹骨的寒氣,凌汐池找了一塊乾淨的岩石坐了下來,將雙腳垂至岩石外,夜風徐徐的吹來,水花飛濺在她的腳上,她乾脆將鞋子一脫,看着那蜿蜿蜒蜒的溪流,赤腳淌了進去。
湍急的水流沖刷着她的腳背,很是舒服,她一高興,彎腰掬了一捧水,笑着朝天邊灑了起來,清涼的水珠反射着晶瑩的光落在她的臉上,這時她只覺腳背一癢,像是有什麼爬到了她的腳上,酥酥麻麻的有些難受,她下意識的彎腰,迅速的一個海底撈月將那東西抓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不怕死的爬到她腳上的竟然是一隻烏龜。
小烏龜在她手中不停的揮舞着小爪子,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可愛極了,她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將那只烏龜放在了手心裏,看它並不怎麼害怕的樣子,她曲起手指彈了彈它的龜殼,不可思議道:“你怎麼不怕我呀?”
她一直以爲,烏龜都是很害怕人的,見到人便會把頭縮進殼裏邊,怎麼這只烏龜不一樣?
難道這是一隻與衆不同的烏龜。
一道清風從她身後襲來,凌汐池的眼睛轉了轉,忽然笑了起來,對着那只烏龜道:“我以後叫你小惟好不好?小惟,小惟……”
感覺到一道指風朝她襲來,她側轉身子一躲,身後的潭水傳來了叮咚一聲脆響,她斂住神色,赤着腳朝外面走去。
剛走沒有幾步,就看見一個身着藍色長衫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面前,微風中,他的衣衫不時的被鼓起,束在腦後的長髮輕拂飄揚,在夜色的籠罩下,全身似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華,幾疑凡塵仙人。
凌汐池俏皮的勾起一抹笑,看着他道:“惜惟陛下怎麼還是老愛跟蹤人呀!”
蕭惜惟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不然怎麼知道你連對着一隻烏龜都要那麼親暱的喚我。”
凌汐池吃吃的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是認爲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吧!”
蕭惜惟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凌汐池將那只烏龜捧到他的面前,笑道:“可惜你想錯了,這是我剛抓到的烏龜,名字就叫小惟!”
蕭惜惟看了看她手中的烏龜,說道:“這只龜嘛,本王封它爲御龜,名字就賜名小汐好了!”
凌汐池咬牙切齒,故作兇狠道:“你敢……!”
蕭惜惟揉了揉她的頭,笑道:“不敢,不敢!我怎麼敢得罪要命的凌姑娘呢。”
凌汐池埋頭一笑,正想說話,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聲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還沒回答,便被他直接拉着朝湖外面飛去。
她驚叫了一聲:“我……我沒有穿鞋!”
等到兩人停下來以後,凌汐池尷尬的將光腳丫朝衣裙裏面縮了縮,蕭惜惟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指着一塊石頭命令道:“坐下!”
她不明所以,乖乖的走過去坐了下來,見她坐下後,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不由分說的握住她的腳。
凌汐池驚叫一聲,正要一腳踹過去的時候,蕭惜惟捏緊了她的腳,不給她使力的機會,笑着從懷中掏出了一方錦帕,輕輕的替她擦起腳來。
這樣屈尊紆貴的動作,這樣的一個人,凌汐池全身一陣顫抖,傻了似的看着他。
蕭惜惟擦得很認真,就像在對待一件珍寶,不忍看見上面有一點的污垢。
凌汐池心潮迭起,從未有人這般替她擦過腳,也從不知道被一個人這樣捧在手心中原來是那樣的幸福。
蕭惜惟替她擦乾淨了腳,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雙繡花鞋,凌汐池瞪大了眼睛,不僅是因爲他會這樣隨身攜帶着一雙鞋子,而是因爲從她來到這裏以後,爲着行走江湖方便,她的鞋子基本上都是以馬靴爲主的,耐穿而且不怕髒,現在看着這繡花鞋,心中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給她穿鞋,低聲笑問:“爲什麼給我穿這種鞋子,打起架來可不方便!”
蕭惜惟頭也不擡道:“在我心中,你就該穿這樣的鞋子,就算打架,也有我擋在你的前邊!”
凌汐池的心一陣緊窒,喉頭被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蕭惜惟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看着她笑道:“被感動了,我是故意的!”
凌汐池連忙扭過了頭,哼哼道:“我才不會這麼容易被感動。”
蕭惜惟就着旁邊的一條小溪洗了洗手,指着上山的一條路:“那裏是靈武山的頂峯,天快亮了,想不想去看日出?”
凌汐池做出一副勉爲其難的表情,將手伸給他:“看在你這麼誠意相邀的份上,本姑娘就給你這個邀請的機會!”
蕭惜惟一個爆慄敲在她的頭上,“臭丫頭,脾氣倒是長得挺快,看來這段時間我真是太寵你了!”
深邃的夜空漸漸淡去,曉風輕拂,山邊已經泛起了淺淺的粉紅,待到兩人快走上山頂時,曙光如水波四散,一縷耀眼的霞光衝破了天邊的輕霧。
兩人手牽着手一前一後的走到了山頂上,蕭惜惟找了一個乾燥的地方坐了下來,霜陽花海中,是一種說不出的靜謐和甜蜜,凌汐池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一輪紅日從天邊緩緩升起,萬道霞光四綻,高高的靈武山被燦爛的雲霞染成一片緋紅,比霜陽花開時更爲明媚燦爛。
凌汐池伸出手,任那絢爛的陽光透入她的指縫間,喃喃道:“早起見日出,暮見棲鳥還,好美的日出啊,若是我們能天天這樣看日出日落該多好。”
聞言,蕭惜惟用力的摟緊了她的肩膀。
凌汐池扭頭看着他,他的目光恰好轉了過來,見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問道:“有話要說?”
凌汐池點了點頭,將頭伸了過去,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吻,輕聲道:“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在見識過了靈歌和哥哥的感情,又見到了冷君宇與燕夜心之間那種愛而不得之後,她懂得了何爲愛情,不管前路怎麼樣,至少這一刻她已經離不開他。
蕭惜惟呆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凌汐池笑了起來,站起身,雙手做喇叭狀捧在嘴邊大聲喊道:“蕭惜惟,我喜歡你……喜歡你……”
四野迴盪着她的聲音,蕭惜惟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低聲道:“真是一個傻瓜!”
凌汐池也覺得自己傻透了,傻得連她自己都不曾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