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引蛇出洞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蝦米不會遊字數:4466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凌汐池沒去細想他話中的意思,暗自想着,妖兒不是一個膽小的女孩子,不可能見到陌生人會害怕,那她究竟見到的是誰?

    來尋她的究竟又是誰?

    一個正常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會是在見到傷害過自己的人才會害怕。

    凌汐池驀的想到幾月前她向冰冽詢問寒驀憂的下落時,冰冽曾告訴她,她被月華夫人帶走了。

    莫非妖兒剛纔見到的人是寒驀憂?來尋她的正是她們?

    凌汐池頓感不妙,急忙走到欄杆處,往醉蓮樓下一看。

    遠遠的,一道白影在岸堤上一閃而過,她身上的白衣被風微微鼓起,素衣黑髮,迎風臨水,妙曼的身影宛如凌風踏波,眨眼便消失在了遠方,只留下了一個空玄幽寂如月華一般的背影。

    凌汐池急忙拉着蕭惜惟的手,說道:“走,妖兒會有危險,我知道是誰來找她了。”

    蕭惜惟紋絲不動,微微皺眉,問道:“寒驀憂?”

    凌汐池驚訝的看着他,彷彿不明白他爲何如此鎮定,點頭道:“不止寒驀憂,恐怕連燕夜心也來了,你該知道,若真是她們來尋她了,你的兩名暗衛不可能會是她們的對手,你剛剛也看見了,妖兒那麼害怕,定是看到了寒驀憂,想起了當年加害她的便是她,寒驀憂有多心狠手辣你我都知道,可燕夜心未必會知,妖兒若是真被她們帶走了,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蕭惜惟表情動了動,卻沒有走的意思。

    凌汐池愣了愣,瞬間明白過來:“你不願去救妖兒?你今日根本不是爲了帶我們看採蓮節才出宮的是嗎?”

    他看着她,沒有說話。

    凌汐池感覺到了寒心,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又問道:“你又設了什麼局對嗎?”

    他的沉默證實了她的猜想,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早該想到,面前的人是蕭惜惟,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只知風花雪月的人,從藏楓山莊開始,他就是一個步步爲營,工於心計之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一邊算計着利用着,一邊又給予她世間任何女孩子都無法拒絕的浪漫和柔情,她心中明明清楚,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了,並且一步一步沉溺進去。

    她走到欄杆邊又往樓下看了看,站在醉蓮樓的最高層,四周景象盡落入眼底,已經有蓮舟快要到達採蓮臺,蓮花塔上四五名小夥子正在奮力爭奪玉雪蓮,映荷湖的岸邊人聲鼎沸,就在四面八方的人羣中,她敏銳的捕捉到了不少行徑可疑之人,那些人中有商販,有遊客,有做文人雅士打扮,看似疏散,卻實則圍成了一個包圍圈,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的局。

    而她,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土鱉。

    她的心中驟然涌起了一陣被欺騙後的憤怒,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

    蕭惜惟看着她蘊滿怒色的眸子,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你呀,若是笨一點該多好?”

    凌汐池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你要去哪裏?”

    蕭惜惟再一次拉住了她。

    “放手!”

    她回眸冷冷的看着他。

    “你爲了請君入甕可以不顧妖兒的死活,我卻做不到,其他的我可以不在意,但若是妖兒因此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蕭惜惟壓低了聲音:“妖兒不會有事的,暗衛送她走的時候,師兄和靈歌她們便已經跟過去了?”

    凌汐池彷彿不認識他,眼前這個人心思之縝密,應變能力之強簡直讓她歎爲觀止,妖兒本不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可牽絲蠱的事件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安撫她,而是送走她,採蓮節上人太多,若是真有瀧日國的人來這裏尋她,也不會明目張膽的下手,此刻送走妖兒,正好給了那些人下手的機會,以便於將他們給引出來,另一方,一國之主出宮身邊不可能不會帶人,他故意將身邊的人支走,也是相當於給了另一方的人下手的機會。

    凌汐池冷笑了起來,“我還是低看了你,你將計就計故意使喚兩個暗衛將妖兒送走,便是要讓他們認爲你的身邊已經無人了是嗎?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只是不知,這次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的又是何方神聖,你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還是我由始至終不過是你的棋子罷了。”

    蕭惜惟的身體明顯一震,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直視着她的眼睛道:“你是這麼看我的,這麼看你自己的?”

    凌汐池雙目低垂,寒意由心而發,激動之下不住的顫抖着,一滴淚珠凝在她的眼角,她一咬牙,推開了他,看了他兩眼,有些心灰意冷。

    她自嘲的笑了笑:“怪我,你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奢求你的真心。”

    蕭惜惟心知不妙,急忙拉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絕道:“跟我走。”

    凌汐池掙了幾下沒有掙開他,她腦中亂亂的,說不清是悲傷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她開始不明白,爲什麼每一次在她快要沉迷在他爲她編織的美夢中的時候,上天又要用這種方法將她喚醒。

    周而復始,遍體鱗傷。

    她以爲,無論日後如何,他們至少會有一個月的美好時光,坦誠相待,彼此珍惜。

    卻不想,連這都是一個奢望。

    淚水忍不住滑落,落在了他的手上,蕭惜惟感覺到了手背的滾燙,停下了腳步,一旁賣花的小女孩立即迎了上來,“哥哥,買束花送給這位漂亮的姐姐吧。”

    他掏出錢買了一束含苞欲放的荷花,塞進了她的懷中,在她耳旁耳語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要告訴你,我所想的不是和你一個月,而是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一會兒你便知道我爲何要這麼做了。”

    凌汐池拿起那束荷花便準備扔,他緊緊的扣住她的手,讓她使不出勁來,他拉着她繼續往前走,隱隱有人跟在他們身後,凌汐池想回頭看,他壓低了聲音道:“別回頭。”

    凌汐池知道他想釣的魚已經上鉤了,哪怕她心中再憤怒,卻仍然做不到因爲生氣而壞了他的事,她只得壓下心中的委屈和不快,跟着他不徐不疾的往前走去。

    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正在鬧彆扭的小情侶,蕭惜惟甚至時不時的停下來給她買一些糖葫蘆,竹蜻蜓,風車,荷花簪一類的小玩意兒,十足十的一副逗小娘子開心的紈絝做派。

    兩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已經遠離了人羣,走到了離映荷湖大約十多裏外的一片樹林裏。

    一停下來,蕭惜惟便立刻轉身怒視着她:“你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有多混賬嗎?”

    凌汐池張了嘴,正想說話,一記爆慄就敲在了她的頭上:“傻瓜,你以爲我做這些是爲了誰,你就不能用你的小腦瓜好好想想!”

    “啊!”凌汐池慘叫了一聲,伸手捂着頭,一把推開他,下意識的配合他演戲,“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反握住她的手,整個人傾身而來,在她的耳邊低聲道:“自然是做人多的時候不敢做的事。”

    “你……”她擡起了頭,正要開口說話,可話還沒說出來,便被他用脣堵了回去。

    突的四周一冷,一股寒意如利刃一般逼及肌膚,迅猛而又凌厲。

    一陣冷風刮過,樹木嘩嘩作響,無數綠葉飛揚。

    緊接着,刀光一閃。

    魚兒已上鉤,蕭惜惟脣角露出一笑,抱着懷中的少女縱身一躍,一道寒芒堪堪的從他們剛纔所站的地方劃過,氣勁波及之處,幾棵大樹應聲而倒。

    刀氣夾雜着強烈的殺氣蔓延而來。

    一個身負巨刀的人從樹林之中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出。

    每走一步,地面都會下陷幾分。

    好可怕的人!

    她狠狠的肘了蕭惜惟一下,從他的懷裏掙脫,目不轉睛的看着來人,來人氣勢洶洶,有着如豺狼一般的眼神,那種嗜血的殺氣,讓人無法不正視。

    他的身高大約有九尺來高,高大威猛,臉上有刺字,結實的胸膛和手臂上滿是醒目的傷痕,目光肅殺,他臉上的刺字,正是死囚的刺字!

    一個死囚,揹着一柄可以置人於死地的巨刀!

    她扭頭看着蕭惜惟:“看來來找你的人不賴。”

    蕭惜惟搖頭淺笑,手中摺扇一開,朝她扇了扇風:“確實不賴。”

    那個人在離他們只有五米之遙時停了下來,凶煞的目光宛如煉獄中的惡鬼,冰冷嗜殺而又無情。

    他就那樣站在他們面前,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像,顯得他背上的那把巨刀更加氣勢凌人。

    凌汐池問道:“你是誰?”

    那人沒有理會她,緩緩的將頭扭開,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落在蕭惜惟身上。

    蕭惜惟鎮定自若的與他對視着,嘴角始終掛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巨靈?”

    那人點了點頭。

    蕭惜惟繼續道:“聞名五國的死囚刺客,不知道這次來這裏是奉了誰的命令?”

    巨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死人沒有資格問問題。”

    話落,他目光一凜,整個人彈射而起,背上的巨刀應聲而出,他反手握刀,電光火石之間,已一刀橫劈而下,朝着他們當頭劈去。

    蕭惜惟一掌將凌汐池推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亦如一道風般,閃身不知去了何方。

    那一刀落在了地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刀氣一路噴涌,滾滾砂土飛起,十米以內的樹木無一不被刀氣連根催斷。

    蕭惜惟不知道從哪裏閃身出來,巨靈一看到他,手中的巨刀一揮,身形靈活的在半空中一轉,直揮向他的上半身。

    蕭惜惟不閃不避,反而迎着刀氣衝了上去,可落在旁人眼中卻是技不如人的躲避不及。

    凌汐池暗自嘆了一口氣。

    只聞得嗤啦一聲,他成功的避過了所有的要害,故意露出了手臂的破綻,他的右臂頓時被一股刀氣狠狠劈中,一股血泉衝上了天空,他借勢飛了出去,砸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個圈。

    凌汐池看着巨靈,由衷的爲這個大家夥感覺到悲哀,這個巨靈看起來是個十分自負的人,眼下卻連對手故意傷在他的手上都看不出來,遇上這條狐狸,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巨靈從她的旁邊一步步走過,眼中完全沒有她的存在,目光吝嗇得連一分半點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對於他而言,他只對殺人有興趣,對女人那是半分興趣也沒有。

    他走到了蕭惜惟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目光冷銳,卻含滿了疑惑與不解,彷彿不解面前的人怎會這麼不堪一擊。

    蕭惜惟看着他,悶咳了一聲,一口黑血從口中噴出,他冷冷地盯着巨靈,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你的刀上居然有毒,看來江湖傳言並不盡實,你居然也會使用這種卑鄙的伎倆。”

    巨靈看了看刀,又看了看他,眼中忽然閃出一道憤怒的光,怒吼道:“混蛋!滾出來!”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刀用力揮出,刀氣滾滾,譁啦啦的頓時倒下了一片樹木。

    樹林深處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不消片刻,一羣黑衣蒙面人衝了出來,皆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將他們團團圍住。

    蕭惜惟冷冷的看着那羣黑衣人,只見爲首的一個哈哈的笑了兩聲,很是滿意與得意:“巨靈,幹得不錯,回去必有重賞。”

    巨靈也冷冷地看着他,就像一隻野狼看着自己的獵物。

    “我刀山的毒是你們抹上的,你們不知道我殺人從不用毒嗎?”

    那黑衣蒙面人嗯了一聲,突然疑惑道:“毒?你們給他的刀上下毒了嗎?嗯,果然不錯,回去必有重賞!哈哈哈!”

    “無恥!”巨靈徹底被激怒了,刀鋒一轉,橫刀便向那個黑衣人斬了過去,刀風劈裂了風聲,可就在半途中,他全身一陣痙攣,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像根木頭一般栽倒在地。。

    那氣勢雄渾的一刀,自然也沒能劈得出去。

    “哼!不知所謂的賤骨頭!”那黑衣人似乎料到了巨靈會有這麼一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走到他面前,一腳狠狠地踢在全身痙攣的他身上。

    巨靈悶哼了一聲,整個人被那一腳踢得倒飛了出去,直撞倒了好幾棵大樹。

    緊接着,那黑衣人又走到了蕭惜惟的面前,左右刮了他兩個大大的耳光,見他沒有還手之力,哈哈的大笑的起來:“原來大名鼎鼎的惜王陛下,也不過是一隻紙糊的老虎而已。”

    蕭惜惟無力的問道:“你們究竟是誰?爲何要殺我!”

    那黑衣人冷哼了一聲,手中的刀高高舉起:“去問閻王吧!”

    蕭惜惟咳了一聲,黑血順着他的脣角流下:“既然我已中毒,已經命不久矣,我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今日被殺,你們總不能讓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吧!”

    那黑衣人眼睛閃着光,得意與貪婪交織在一起,顯然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但見他得意洋洋的將刀架在蕭惜惟的脖子上,笑道:“那好,今日我便叫你死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