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獨惜惟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蝦米不會遊字數:4477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縹無知道自己多說無益,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封住了女孩的幾處大穴,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捆銀針。

    蕭惜惟讓到了一旁,他一邊用帕子拭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跡,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一旁的少女,目光似月光柔和。

    今日十五月圓,她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真好,可誰知道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十三年。

    年幼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父王與母后不和,父王的心中裝着天下,裝着大業,裝着別人,唯獨沒有裝着他的母親。

    母親出身貴族名門,從小便立於雲端,她的世界裏沒有卑微二字,既然父王的心中沒有她,她便也決定不再要他父王以及不要他,她隻身一人離開了王宮,從此避居小苦海,不再過問世事。

    臨走的前一天,母親抱着他輕聲對他說,父王同她結合,是看中了她家的勢力,可共謀天下,她選擇嫁給父王,是貪戀他的才華,錯以爲這是個如意郎君,兩人一開始的目的便是不對等的,所以註定不會幸福,一般的女人也就認命了,左右不過一輩子,守着兒女也能將就一生,可她不一樣,自小骨子裏的驕傲讓她沒辦法忍受這一切,她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既然父王不愛她她便也不愛他父王了。

    母親還對他說,如果將來有一個女孩兒願意嫁給他,便已經做好了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他的準備,從此以後,他便是她的惟一,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不過一顆真心,希望他長大後,遇上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兒,也能把她視作惟一,靠自己的本事給她一世安寧。

    所以她爲他取名惜惟,便是希望他珍惜惟一。

    自此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他的母后。

    在他九歲那一年,父王帶他拜訪無啓族,當他看到在花海中玩着風車的她時,他小小的心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強烈的要將一樣東西據爲己有的衝動。

    那時她只有五歲,粉雕玉琢的,像個精緻的娃娃,他看呆了,覺得人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可愛,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父王問他在看什麼,他指着花海里的小女孩,毫不避諱的說:“父王,我想把她帶回去。”

    隨行的貼身侍衛開始笑:“小殿下這是孤單了,想找一個朋友了?”

    只有父王盯着他的眼睛,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色。

    他知道,他的眼睛裏是強烈的佔有慾,不是因爲孤單,那個時候,他就想着長大了一定要娶她。

    後來他去風魔山習武,師父用命盤替他卜了一掛,卦象上說,他這輩子只會爲一個人所心動,卦象上還說,只要當他遇上那個他惟一想要的人時,他便會遇上此生最大的劫——生死劫。

    俗世藏鋒,九天之龍;賺盡天下,獨惜惟一。

    這是師父對他下的批語,真到了那一天,哪怕他有經世緯略之才,顛覆乾坤之能,也會以死應命,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斷情絕愛。

    可他不信命,只信人定勝天,命運不是絕對的,也不是不能改變的,只要他,足夠的強。

    他正想着,縹無突然出聲道:“我看黎相今晚這個勢頭,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隨手將擦手的帕子扔在了一旁,語氣淡然的說:“那就看他到底沉不沉得住氣了。”

    縹無邊施針邊道:“如今雲隱朝政混亂,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新舊又隱隱分成了兩股勢力,現在雲隱國雖摒除外患,但是十餘年來的戰亂也是傷了元氣,黎相爲兩朝元老,又爲舊勢力的領頭人物,依附他的人可不少,你久不在朝,又是初登王位,先王病着的這些年,朝中之事大多由他代爲處理,他的力量不容小覷,此時不宜同他交惡,得設法先穩住他才行。”

    蕭惜惟挑眉看他:“你說的穩住他,便是要娶他的女兒?”

    縹無沉吟了片刻,說道:“這門親事畢竟也是先王定下的,你一再推脫,怕是會被人抓住對先王不敬的把柄大做文章。”

    “完了嗎?”蕭惜惟沒有回答他的話,望着榻上的少女問道。

    縹無知道他是在問他封穴完成了沒,點頭道:“完了。”

    他走過去將少女抱了起來,邊朝外走邊說道:“誰定的親便讓他去找誰,他若安分守己,一心爲國,即便我不娶他的女兒,我也會讓他坐穩相位,但若是他若想要以此來逼我,有的事朝堂之上不好解決,那便用江湖上的法子來解決。”

    縹無看着他,一時無言。

    蕭惜惟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扭頭看着他:“你放心,好在我父王沒有其他的兒子,這羣人即便再鬧,也翻不了天。”

    縹無提醒他:“真的沒有嗎?”

    他的面色一沉,視線落在了懷中的少女身上,眼中陰影一閃而過。

    縹無又道:“如今月凌軍的勢力越來越大,你就真的不擔心?”

    蕭惜惟不語,對於他那位在外的兄長,說沒有威脅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從未將那些威脅視作威脅。

    他想,或許那人也不屑。

    他默了一瞬,陰冷的神色在燈火下顯得分外沉靜。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夜深了,你先回府休息吧。”

    他抱着少女走出了門外。

    兩條坐在千秋殿西面和北面飛檐上的人影落了下來,又有兩名守在東面和南面身着鎧甲的將軍從夜色中走出,四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叩拜道:“末將參見王上。”

    蕭惜惟看着風靈四將,自宴會結束後,他便差他們各守這大殿四方,並命人將整座大殿的四面團團圍住,再加上他和師兄,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一人能在這密不透風的包圍下闖出去。

    他道:“你們今晚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他抱着少女離去。

    破塵撓了撓頭,問一旁的靈歌:“乖乖,這姑娘什麼來歷,竟逼得王上出此下策,親自出手就算了,還讓我們四人把守四方,讓王上如此慎重,難道這姑娘還是個絕世高手不成?”

    靈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魂舞笑道:“王上這是在以身作則,告訴你們,對於喜歡的姑娘得用搶的才行。”

    破塵一噎,脫口而出道:“女孩子會喜歡這種嗎?”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一旁一臉冷傲的姑娘。

    魂舞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當然,女孩子都喜歡霸氣的男子。”

    靈歌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擡眸狠狠的瞪了回去。

    破塵被她冷厲的視線嚇了一跳,紅着臉結結巴巴道:“啊……你……我……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對你的。”

    破塵將軍心悅靈歌將軍,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

    靈歌冷言道:“你再胡說,我對你不客氣了。”

    一旁的赤火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吩咐道:“慎言,王上的事輪不到我們這些下屬妄言。”

    四人起身離去。

    縹無最後從大殿中走了出來,看着天邊那一輪圓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今晚的月亮太圓了,映照着千山萬川,萬物不能與其爭輝。

    蒼穹之下,大江明月,萬川之月,只是一月,月印萬川,處處皆圓。

    天上永遠只會有一輪明月,正如天上永遠只會有一顆太陽。

    黃,金黃,凌汐池一睜開眼睛,便是滿眼象徵王族貴氣的顏色。

    她連忙從牀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巨大的紅木大牀,金黃色的龍帳,華麗寬敞的房間,怎麼看這裏都像是……寢宮。

    慢慢的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她握緊了拳頭,該死的蕭惜惟,竟敢偷襲她!

    她一掌拍在牀欄上,伸手掀開了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此時的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素色絲質寢衣,軟得像煙一般,淡色的薄裙只及腳踝,她嚇了一跳,連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自己,確定自己沒有受到任何侵犯才鬆了一口氣。

    寢宮裏沒有其他人,她起身準備離開這裏,一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痠軟無力,她頭一昏,一個站不穩,直接栽倒在牀下。

    一陣劇痛襲過,她被摔得眼冒金星,趴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連忙嘗試運轉體內的真氣,一運功才發現自己的內力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見,就連手腳也比平時軟了許多,力氣根本使不出來。

    凌汐池的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她這是被人封住內力了。

    她咬牙切齒,狠狠的攥着拳頭,好!很好!蕭惜惟這混蛋,竟敢封她的內力,他要是有種的話最好永遠都不要讓她有恢復內力的機會。

    靠着牀休息了幾分鐘,她的視線落在了大門之上,想了想,還是起身朝門口走去,她總要想辦法離開這裏才是。

    可剛走到門邊,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個她恨不得痛揍一頓的混蛋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已經換去了身上的玄金色繡龍長袍,着了一身清雅的青衫,乾淨溫潤到了極致。

    凌汐池卻感覺到了害怕,她雙手護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後退去。

    她沒想到他會這般強硬霸道,胡作非爲,她更不知道這麼晚了他還出現在這裏會對她做什麼。

    她擡手指着他,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你別過來。”她邊說邊四下看了一下,想找一件稱手的武器防身,然而四周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桌子椅子什麼的她現在也搬不動。

    蕭惜惟看着她笑了起來,她此時的模樣讓他覺得可愛,只見她細白如雪的面頰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像只受驚的小狐狸,楚楚可憐,就連兇狠中也透着柔弱乖巧。

    眼看着他就要靠近她,她驚聲叫了起來,威脅道:“我,我告訴你,我哥在這裏,你別想欺負我。”

    蕭惜惟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知道你哥送你姐回仙霄宮了?”

    凌汐池一愣,“你說什麼?”

    她跳了起來,“那怎麼行!”

    她一急,忘記了自己內力已經被封住了,拔腿便朝門外跑去。

    蕭惜惟拉住了她,手一勾,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將她納入了懷中,凌汐池對他拳打腳踢:“你幹什麼,快放開我,你根本不知道仙霄宮有多危險。”

    她明明已經跟哥哥說了,葉伏筠有可能就在仙霄宮,哥哥爲什麼還要送姐姐回去。

    難道他們想去報仇?

    可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活了三百年還不死的怪物的對手。

    蕭惜惟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你冷靜一點,他們此去仙霄宮是爲了調查當年無啓族的事,你姐姐是仙霄宮的傳人,他們不會傷害她。”

    “你根本不懂,”凌汐池掙不過他,急得吼出了聲,“你知不知道仙霄宮有什麼!那裏有一個活了三百年的怪物!!!你們根本不知道葉伏筠究竟有多狠,她根本沒有心,她連三歲的孩子都能下手,她還殺了我的阿爹阿孃,她要的就是無啓族滅族,你以爲她收養姐姐是好心嗎?那是因爲她根本奈何不了輪迴之花,她要借姐姐的手來殺我,哥哥去仙霄宮那是羊入虎口,我得去……”

    蕭惜惟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夠了,北山礦場你尚且都能走出來,你就不相信他們也能爲無啓族做點事嗎,你哥哥和姐姐不是小孩子,我相信他們不會衝動行事,況且以他們的武功,若他們聯手,即便他們打不過你口中的葉伏筠,也不至於會喪命。”

    凌汐池啞然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裏全是疼惜,“汐兒,一個人的肩膀只有那麼寬,不要什麼都想着一個人扛。”

    那日,葉孤野護送靈歌回來後,直接找到了他,質問他爲何要在他兩個妹妹之間左右搖擺,他心裏喜歡着的到底是誰?

    他告訴他,他心裏面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他最小的妹妹阿尋。

    他同時還告訴他,他並不想讓他的妹妹再做回葉孤尋。

    葉孤野沉默了很久,告訴了他當年無啓族發生的事。

    在他知道她三歲那年並非意外去世,而是有心之人故意爲之之時,他心中除了痛心,便只剩下憐惜,一想到他喜歡的女孩子從那麼小開始就飽受磨難,他便發誓,如果再見到她,他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他扶着她的雙肩,看着她的眼睛說道:“相信他們好嗎?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派人跟着他們了。”

    凌汐池冷靜了下來,點了點頭。

    蕭惜惟將她打橫抱起,朝牀的方向走了過去,凌汐池回過神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幹嘛,他該不會想,不行!絕對不行!

    她一慌,就顧不上許多了,一邊驚恐的尖叫着,一邊手腳並用的衝着他踢打起來:“你放開我!快放開我!你想對我做什麼?”

    可是就以她那軟綿無力的力道,拳頭落在他身上給他撓癢癢都稍嫌不夠,與其說是推打他,倒不如說是在溫柔的撫摸他。

    蕭惜惟沒有理她,輕輕的將她放在牀上,欣然的眼神叫她渾身不寒而慄。

    心彷彿要跳了出來,凌汐池連忙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開始亂罵:“卑鄙、無恥、下流、淫賊!”

    “淫賊?”蕭惜惟哧笑了一聲,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湊近她的臉問道:“你真想我當個淫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