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庇寒亭結盟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4419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唐漸依一說話,那邊的騷亂立即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少寨主是凌雲寨十八位寨主的掌上明珠,絕沒有人敢不聽她的話。
那正在道歉的男子已經磨磨蹭蹭的轉過身來,臉上訕訕的笑着,帶着一絲卑躬屈膝的意味,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唐漸依的面前,埋着頭道:“少寨主有什麼要吩咐小人的嗎?”
凌汐池皺了皺眉頭,雖說這個人由始至終都不敢與她對視,她還是將他認出來了,眼前這個青年正是一年前在曲女城偷了她錢袋的那個小賊。
她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視線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兩手交叉垂放於身前,一副唯唯諾諾垂首待命的模樣,右手上還戴着一隻黑色的手套,彷彿知道她正在看他,他的手不自覺的握了握,好似這只手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一般。
凌汐池回想着一年前見到他時的場景,那時候的他身上雖然帶着一股地痞流氓的氣質,但也是朝氣跋扈的,並不像現在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渾身上下還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陰鬱的氣質。
一旁,唐漸依叉着腰問他:“你爲什麼見到我們就跑?”
陸小白仍是垂着頭:“回少寨主的話,小人並沒有。”
唐漸依指着凌汐池問他:“你認識她嗎?她是你仇人?”
陸小白搖了搖頭,道:“小人哪有福氣認識這般美若天仙的姑娘,便是做夢也不曾夢見過的。”
月弄寒也看了看陸小白,問道:“汐池,你認識他?”
凌汐池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陸小白的頭埋得更低了。
凌汐池問道:“你叫陸小白?”
陸小白回道:“是。”
凌汐池又問道:“剛纔是你在看我嗎?”
陸小白道:“是。”
凌汐池道:“那爲什麼要躲?”
陸小白眼皮也沒擡一下,仍是彎着腰道:“小人沒見過像您這樣美貌的姑娘,斗膽多看了兩眼,沒有對姑娘不敬的意思,其實不止小人,剛纔有很多人也在看姑娘。”
凌汐池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的時候應該挺直了腰桿說話,看人的時候也應該大大方方的看。”
陸小白仍是說道:“是,小人記住了。”
凌汐池將頭扭向了唐漸依,道:“好了,一場誤會,讓他走吧。”
唐漸依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原來你也喜歡恭維話。”
然後,她朝陸小白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陸小白應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凌汐池的視線落在了陸小白的背影上,若是她沒有感覺錯的話,適才陸小白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刻骨的恨意,顯然是將她認了出來,否則她也不能輕易的便感知到有人在看她。
她也能感覺到,陸小白似乎很怕她。
可她與他之間並無過節,便是一年前那也是他先偷了她的錢袋,自己除了拿劍嚇嚇他之外,並未對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這股莫名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除非是他因爲她發生了一些什麼不好的事。
月弄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看來你是認識他的。”
唐漸依不明就裏,問道:“當真有仇?”
凌汐池搖了搖頭,問道:“他是如何來凌雲寨的?”
唐漸依道:“他是我九叔帶回來的,我九叔遇上他的時候,他正被一羣乞丐欺負,都被人騎頭上了也不敢還手,還斷了幾根手指,九叔看他可憐,便出手救了他,後來九叔見他聰明機靈,又無處可去,便將他帶回了凌雲寨,那小子雖油滑了些,可在外的時候卻也幫了我九叔不少的忙,我九叔脾氣爆,行走江湖時難免心直口快得罪人,都靠着他在身邊周旋提點着,是以九叔很看重他,他平時可不像今天這樣,沒想到他見了你就像貓見了老鼠一樣,所以他說不認識你我是不信的。”
說罷,她又笑道:“若是你跟他真的有仇,倒也不用顧忌我們,儘管去報就是了,我們凌雲寨向來信奉有仇報仇,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凌汐池眼見着陸小白走遠了,才道:“算不上認識,好了,不說他了。”
這邊謝虛頤仍還是在看着她,眼神清朗明亮,像面鏡子似的,凌汐池問道:“這位謝公子又是?”
唐漸依道:“他是我二叔帶回來的大夫,比你們來凌雲寨的日子還短一些,你沒見過他嗎,我讓他去給你看過病的。”
謝虛頤道:“可惜我這位大夫卻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凌汐池的眼眸中透出不解。
月弄寒對她說道:“那日謝兄上來問診的時候,你正睡着,便沒有叫你。”
凌汐池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又問:“可我看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樣子。”
月弄寒笑道:“我和謝兄一見如故,那日便多聊了兩句。”
謝虛頤也笑道:“只可惜那日月兄不肯請我喝茶。”
月弄寒道:“只因在下那裏並沒有什麼好茶,所以不敢請謝兄喝茶。”
謝虛頤疑道:“你適才說要請我喝茶,莫非你已經有了好茶了。”
月弄寒搖頭嘆道:“沒有。”
謝虛頤哈哈的笑拍了他的肩膀:“正好我有,是前幾日在山間採了新制的,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喝茶吧。”
唐漸依一頭霧水的看着凌汐池,問道:“他們說的是喝茶嗎?我怎麼覺得不像,卻好像在打什麼啞謎。”
凌汐池道:“我也這麼覺得。”
謝虛頤道:“那不如兩位姑娘也一起。”
凌汐池道:“既然是好茶,我們自然也要試一試,不過眼下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喝茶的事可否暫緩一下。”
謝虛頤道:“這倒沒什麼,喝茶什麼時候都不晚,你們只管先去辦你們的事,我燒好水靜候你們。”
凌雲寨中有個茶亭,四面都垂了竹簾,看不清裏面是何景象,正前方的匾額用水墨書寫着三個大字:庇寒亭。
那三個字遒勁有力,筆走龍蛇,別有一番氣象。
月弄寒讚歎道:“好字!”
凌汐池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庇寒亭可是取自這個意思?”
唐漸依撓了撓頭,還沒有說話,便聽見亭內傳來了一個男子爽快的聲音:“好一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可惜我們凌雲寨還沒有那樣的胸懷氣度,建這個亭無非是爲自己庇寒罷了。”
垂在前方的竹簾被人拉開,便見凌雲寨的大當家唐怒端坐於亭中,她身量巨大,像座小山似的,一柄巨斧立於她身側,更顯得她不怒而威,蔣易修坐在一旁,說話的便是他。
唐漸依領着他們走了進去,看到是他們,唐怒和蔣易修對視了一眼,眼中多了一絲不明就裏。
唐漸依撒嬌似的往唐怒懷中一撲,嬌嗔道:“娘,他們今日下山是想要見您,我便自作主張把他們給帶過來了。”
凌汐池走上前抱手行了一禮,道:“唐大當家,蔣大哥,許久未見,別來無恙,這些日子叨擾了,本該早日來向大當家請安,只因這段時間身體抱恙,故遲遲未來,還請見諒。”
唐怒撫摸着唐漸依的秀髮,凶神惡煞的臉上多了一絲慈祥,蔣易修起身還了一禮,語氣關切的道:“姑娘言重了,你們二位能來寨中小住,已是凌雲寨蓬蓽生輝,不知姑娘身體可安好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無大礙。
蔣易修的目光落在月弄寒身上,微微擡手,示意他們坐下,笑道:“月兄弟今日也下山了,當日月兄弟助凌雲寨退敵,我們本該重禮相謝,只是考慮到姑娘的身體需要靜養,不敢多做打擾,不知今日兩位來此所爲何事?”
兩人落了座,月弄寒笑道:“蔣大哥言重了,當日只是舉手之勞,實在是不足掛齒,也全靠着寨中兄弟勇猛方能退敵,不過我們今日前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想與大當家相商。”
唐怒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疑色,道:“但說無妨。”
凌汐池道:“不知大當家還記不記得那日曾應承過我一事。”
唐怒道:“至死不敢忘。”
蔣易修疑道:“所以姑娘今日前來是要我們凌雲寨兌現當日的承諾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道:“那日我要你們應承我的那件事,說起來也是件掉腦袋的事,當初是我有欠考慮,卻並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對凌雲寨造成的影響會有多大。”
唐怒道:“我們雖爲山賊,卻也知道一口唾沫一個釘的道理,我既答應你,便不會食言,那個承諾,姑娘可隨時找我兌現。”
凌汐池道:“大當家誤會了,我不是個君子,甚至算不得一個好人,我今日前來,並非爲了取消大當家當初的承諾,我是想,既然已經如此了,不如我們再把事情鬧大一點。”
唐怒和蔣易修又是對視了一眼,就連唐漸依也從唐怒的懷中微微的探起了頭,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蔣易修問道:“所以姑娘的意思是?”
凌汐池道:“興兵起義,討伐瀧日。”
唐漸依從唐怒懷中跳了起來,驚叫道:“什……什麼,你……你要造反?”
凌汐池道:“凌雲寨豈非一直在造反。”
唐怒一聲不吭的聽着,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然後,她拍了拍唐漸依的頭,吩咐道:“依兒,你先下去。”
唐漸依不滿的撅起了嘴:“娘……”
蔣易修笑道:“依兒,聽你娘的,小姑娘就別摻和這種事了,你去將你幾位叔叔嬸嬸找來。”
唐漸依指着凌汐池道:“她也是姑娘,她比我還小!”
唐怒眼睛一瞪:“依兒,是不是又不聽話了。”
唐漸依不敢忤逆她,乖乖的噤了聲,撅着嘴不情不願的走了。
唐怒嘆了一口氣,凌汐池知道她不願讓自己的女兒參與這些事,她也知道,這些年她將唐漸依瞞得很好,所以唐漸依並不知道凌雲寨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一直以爲瀧日國之所以派兵圍攻凌雲寨只是聽信了山下的傳言,以爲凌雲寨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一直想剿滅他們罷了。
直到唐漸依走遠了,凌汐池才道:“我剛纔所言,大當家可以考慮一下,若是成功了,凌雲寨便可如這亭上所書一般,大庇天下寒士,凌雲寨也可報仇。”
唐怒問道:“若是輸了呢?”
月弄寒笑道:“輸贏豈非做了才知道。”
蔣易修問道:“月兄弟怎麼看?”
月弄寒道:“瀧日國施行暴政,寒王殘暴不仁,連年大興土木,對外又不斷用兵,徭役兵役繁重,田地已有荒蕪之勢,再加上近年天災頻仍,整個瀧日國已是餓殍載道,民不聊生,內亂是早晚的事,所以寒王才會致力於外戰,這些年,他一直在試圖改善瀧日同瀚海、寒月的關係,不惜與兩國結成姻親,企圖孤立雲隱國,瀧日雲隱之間早已勢同水火,只是寒王卻沒想到他派去的和親公主居然刺殺了瀚海的國主,眼下瀚海與瀧日的關係已被打破,捲入這場戰爭是遲早的事,而現在便是凌雲寨興兵起義最好的機會,若是等到戰事漸息,你們認爲瀧日國還會容忍凌雲寨多久?”
蔣易修問道:“所以月兄弟的意思是?”
月弄寒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思着道:“我的意思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凌雲寨位於風幽城和安都城之間,與嶽凌城、雪沁城、曲陽城同屬於嶽凌州,嶽凌州與寒月國接壤,凌雲寨所在的凌雲峯西靠安都城的安山,北起風幽城的風曲山,自古以來便是由寒月國進入瀧日國的一大關隘,只要趁勢拿下了安都城,佔據了這個關隘,便可切斷瀧日國與嶽凌州之間的聯繫,屆時,拿下整個嶽凌州便會容易許多,只要拿下嶽凌州,他日天下大亂之際,凌雲寨也有一爭的機會。”
蔣易修沉吟道:“可我們凌雲寨並沒有那麼多兵馬,也沒有財力可支撐我們去做抗爭。”
凌汐池道:“所以我還想請凌雲寨幫我一個忙。”
蔣易修道:“什麼忙?”
凌汐池道:“幫我調查九幫十二會所有成員的資料,越快越好,還有,幫我找到一個人。”
蔣易修的眼中出現驚異之色,問道:“誰?”
凌汐池道:“武林四大家琴家的後人琴漓陌。”
唐怒看着他們道:“雖然你們說得很有道理,我即便贊同你們的意見,可凌雲寨人數衆多,他們未必服你們,也未必肯將身家性命交付於你們。”
月弄寒道:“依大當家的意思,該當如何。”
唐怒道:“凌雲寨的兄弟都是刀口上舔血討生活的人,他們並不怕死,他們怕的是無謂的白死,江湖規矩,誰的武功高,誰便可號令羣雄。”
凌汐池和月弄寒對視了一眼,唐怒接着道:“凌雲寨有一個凌風臺,只要你們能在凌風臺上戰勝凌雲寨的所有兄弟,讓他們對你們心服口服,那麼整個凌雲寨願爲你們差遣。”
月弄寒笑道:“大當家思慮周到,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是不是?否則凌雲寨又何必在此刻收留那麼多人。”
蔣易修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實不相瞞,從兩位來到凌雲寨那天起,我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