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如果當時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蝦米不會遊字數:3638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凌汐池醒過來的那天,陽光很好,一束陽光自窗櫺灑進房間,柔和的照在正背對着她搗藥的蕭藏楓身上,她知道自己已回到了藏楓山莊,看來是藏楓山莊的人及時趕到救了她。

    那月弄寒呢?是不是被蕭藏楓抓了!

    蕭藏楓知道她醒了,頭也不回道:“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七天!”

    凌汐池這才想起那天晚上被那曼陀羅打的那一掌,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如此直觀的面對死亡,現在想起來仍是不寒而慄。

    她望着蕭藏楓的背影,道:“是你救了我?”

    蕭藏楓轉過身來,手中拿着一個碧綠色的玉碗,裏面有好些白色的粉末,只見他把桌子上一碗烏漆漆的藥汁倒進了玉碗裏,走到她面前道:“你先把藥喝了。”

    凌汐池沒有接那碗藥,問道:“月弄寒呢?”

    蕭藏楓反問道:“你認爲我抓了月弄寒?”

    凌汐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沒有回答他的話。

    蕭藏楓的嘴角泛起了笑意:“我只希望你明白兩件事,第一:我若是不讓你們走,那天晚上你們絕走不了,第二:若是我讓月弄寒走了,就不會再抓他回來。至於你,你要感謝葉孤野,若不是他找到你,也許你就死了。”

    凌汐池默不作聲的伸手接過蕭藏楓遞過來的藥碗,聞着那難聞的味道,基於妖兒上次喂藥喂得她差點反胃吐出來,她有些爲難的看着蕭藏楓:“有糖嗎?蜜餞也可以?”

    蕭藏楓眉頭一挑:“怕苦?”

    凌汐池點了點頭,看了看那碗藥,還是太苦了,她實在沒有勇氣把它喝下去。

    蕭藏楓笑着揉了揉她的頭,轉身朝外間花廳一個待命的小丫頭道:“去準備些蜜餞來。”

    說罷,他回頭看着她,問道:“知道是誰傷的你嗎?”

    凌汐池回想着曼陀羅那充滿殺意和恨意的眼神,打了一個寒顫,道:“是曼陀羅。”

    蕭藏楓道:“冥界?”

    凌汐池點了點頭。

    蕭藏楓看着她心有餘悸的模樣,笑道:“嚇着了?知道曼陀羅是誰嗎?”

    凌汐池搖了搖頭,回道:“她大概是叫冷漠情吧。”

    蕭藏楓表情一變,沉吟了片刻,問道:“丫頭,你怎知她叫冷漠情?她親口告訴你的?”

    凌汐池道:“她當然不會親口告訴我了,我是看見她的配劍上面寫着冷漠情三個字。”

    蕭藏楓問道:“她的佩劍是何模樣?”

    凌汐池便將當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蕭藏楓笑了起來,帶着一種了然於胸的意味,道:“丫頭,這你倒想錯了,據我所知,江湖上用霜牙劍的又叫冷漠情的只有一人,這人便是陰河谷的第一代谷主,而如今陰河谷已經傳到了十八代,那冷漠情縱使武功再高,也決計活不了這麼多年,而且若是你遇見了是冷漠情本人,以她那一手琅琊殘霜劍法,你恐怕就不是在這裏,而是到閻王府去報到了。”

    凌汐池不解道:“那爲何?”

    爲何冥界的曼陀羅用的卻是陰河谷創始人的佩劍呢?

    蕭藏楓道:“不爲何,那就是連陰河谷也歸於冥界麾下了。”

    凌汐池道:“你如何得知這陰河谷就一定歸順於冥界了呢?”

    蕭藏楓道:“霜牙劍便是陰河谷谷主的象徵,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霜牙劍如今在曼陀羅的手中,可陰河谷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你說爲什麼呢?”

    凌汐池眉宇微蹙,她曾聽冰冽說起過陰河谷,陰河,乃指通往地獄之河之意,是一個神祕的地下組織,門下多爲女弟子,歷代谷主皆爲女性,始創於兩百年前,第一代谷主就是冷漠情,以琅琊殘霜劍法聞名於世,一柄霜牙劍更是江湖兵器榜上位列前端的神兵利器。

    據說冷漠情爲情所傷後,一怒之下創建陰河谷,立下規矩,陰河谷只收女不收男,因此江湖上盛傳陰河谷門人皆爲年輕貌美的姑娘,外表上是立於雲端的綽約仙子,卻個個都是能將男人帶往地獄的魔鬼,但亦有地下暗河、伏流千里之意,實則是江湖上最大的一個情報組織機構,專以出賣情報爲營生之策,素有江湖百事通之稱,無論你是誰,只要你能付得起價錢,陰河谷就能找到你需要的消息和情報。

    做情報收集的,必然會有很大的情報網,並且這種機構一般是祕密得見不得光的,她們能在江湖上存在幾百年之久而屹立不倒,實力和江湖滲透力絕對的不容小覷,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門派,如此輕易的便歸順於了冥界,可見冥界的野心確實不小,若是月弄寒真的落入了他們的手中,還不知道會怎樣。

    凌汐池心下悚然,望向了蕭藏楓:“那月弄寒?蕭藏楓你能不能……”

    還沒等她說完,蕭藏楓便斷然拒絕了她的話:“不能。”

    凌汐池急道:“月弄寒中毒了你知道嗎?”

    蕭藏楓聞言,臉色一變,問道:“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應該知道他中了毒?”

    凌汐池疑聲道:“你不知道?”

    蕭藏楓伸手箍住她的下巴,冷聲道:“看來你認爲我必須知道,你覺得是我下的毒?”

    凌汐池愣了愣,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月弄寒中了毒,又受了重傷,現在肯定不能長途奔波,既然冥界與陰河谷有關,那他此時有極大的可能是被藏於陰河谷中,冥界一直在追他,我不能讓他落入冥界的手中,我得去救他。”

    蕭藏楓冷笑一聲道:“以你現在的本事,你救得了誰?”

    凌汐池張了張嘴,啞口無言,以她如今的實力,她確實救不了誰,可是,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她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月弄寒去死。

    她道:“那是我的事,你告訴我陰河谷在哪裏好不好?”

    蕭藏楓道:“我說了,不能!”

    凌汐池看着蕭藏楓突然變得凜冽霸道的模樣,有些不解。

    蕭藏楓拂袖而起,語氣帶着些微的怒意:“你難道就沒想過,冥界爲什麼非要抓到月弄寒不可嗎?如果只爲殺他,那直接殺了便是,何苦費盡心思抓活的,再者月弄寒是寒月國的三公子,自有寒月國的人去救他,你跟着湊什麼熱鬧,月弄寒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讓你不計自身安危也要去救他?”

    扔下一句話,蕭藏楓不再看她,轉身揚長而去。

    凌汐池呆住了,看蕭藏楓的樣子,他好像生氣了,而且還是第一次衝着她生這麼大的氣,她只覺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覺涌起,目光不知不覺的落在了蕭藏楓的背影上。

    直到蕭藏楓走遠了,她才收回視線,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的房間,而是蕭藏楓的。

    而她現在,就睡在蕭藏楓的牀上!

    那怎麼行!

    凌汐池慌忙從牀上爬了起來,也來不及去管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跳下牀去,剛走到門口,一幅掛在牆上的掛畫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可這一看,便覺得蕭藏楓這個人確實是不得了,只見畫面中畫着一聳立的高峯,峯上草木蔥鬱,浩氣蕩蕩,一隻色彩斑斕的猛虎站在峯巔一塊突出了石峯上面,俯瞰着峯下一望無際,洶涌澎湃,巨浪翻滾的大海,留白處盡顯天地浩瀚。

    蒼茫宇宙,如畫江山,旭日之下,虎嘯大海,無一不彰顯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整幅畫雄渾大氣,着墨大膽,力透紙背,裏面雄健浩大的氣魄讓人一看便知作此畫的人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順着畫面往下看,見落款處印有藏楓一章,看來這幅志在天下的畫便是蕭藏楓畫的無疑了。

    看着這幅畫,凌汐池想,即使這蕭藏楓不做生意,不做這武林第一人,單去賣畫那也是餓不死的。

    就在那幅畫的旁邊,凌汐池又看到了一幅小像,相較於那幅虎嘯大海圖,那幅小像筆力還略顯青澀,看上去也有些年月了,連紙張都微微泛黃,畫中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落英繽紛中生動畫出了一個拿着風車正在追趕蝴蝶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粉雕玉琢,有着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看上去靈動活潑,可愛極了。

    乍看幾眼,凌汐池只覺那小姑娘的眉眼之處有些熟悉,頗與自己有些相似,只是那畫中的小姑娘看起來是那樣的開心,那樣的無憂無慮,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煩惱可以煩到她,這份童稚的快樂,在她的記憶裏卻是不曾有過的。

    她盯着那幅畫看了很久,又看出了一些端倪,畫中的小女孩只是心無旁騖的在撲蝴蝶,並不知道旁邊有一雙眼睛正在看着她。

    顯然這幅畫是某人在不經意間偷偷看到的,並偷偷的將她畫了下來。

    凌汐池不知道的是,當年五歲的小姑娘因爲貪玩偷偷跑出家撲蝴蝶,正好被祕密隨同父親來族中拜訪的小公子看見了,自此,在他心中留下了驚鴻一瞥。

    凌汐池也被那笑容惹得心情好了起來,這時她的視線落在畫中所題的詩上。

    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孤影照驚鴻。

    孤影……葉孤影。

    看着上面的印章,不用說,這副畫也是出自於蕭藏楓的手筆。

    凌汐池恍然大悟,原來這畫上畫着的是葉孤影,想來也是,他手上既然有葉孤影的玉環,又怎麼可能沒有見過她。

    只是此時的葉孤影看起來也就四五歲左右,那蕭藏楓當年畫她時也不到十歲而已,一個少年親手畫下了一幅小女孩的畫像,並將它置於自己的臥房中,那當時的蕭藏楓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思。

    時光長河,究竟掩埋下一顆怎樣的少年心呢?

    凌汐池被自己的這個發現驚訝得微微長大了脣,坦白講,蕭藏楓雖然利用她幹了一些事情,但在其他方面,確實也對她還不錯,那麼,這份不錯便是得源於此嗎,因爲她或許和葉孤影有些關係?

    凌汐池想着想着,緊接着,她便發現了一個更讓她驚訝的事情。

    幾把精緻的小匕首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掛在牆上,那小匕首實在是小極了,看起來就像是隨手把玩的物件。

    可凌汐池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匕首竟與當日在風滿樓殺了偷襲她的花豹,警告戚然的匕首一模一樣。

    她回想着當日的場景,如此說來,那日蕭藏楓竟也去了風滿樓,那麼在花豹口下救下她,擊落戚然偷襲她的暗器,在冰冽發狂要殺她的時候救下她的便是他了。

    原來蕭藏楓早在那個時候便已經見過了她,並數次解救她於危難之中,凌汐池全身微微一顫,想着剛纔蕭藏楓生氣的模樣,幾分感激並幾分愧意涌上了心頭。

    她對蕭藏楓的態度一向不好,可卻是他,救了她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