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寒月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蝦米不會遊字數:3570更新時間:24/06/28 17:16:37
眼看着葉孤野消失不見了,凌汐池這才想起了月弄寒的劍傷,心中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忙道:“你受了劍傷,我的行李放在其他的地方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走,我幫你包紮一下。”
月弄寒倒也不拒絕,看着她笑道:“好呀。”
這時,林裏又響起了刷刷的聲音,一道人影飛速的朝他們這邊疾馳過來,凌汐池的心咯噔一下,不會吧,還來!
向着來人的方向望了過去,看清楚是誰後,凌汐池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冰冽來了。
看到凌汐池與月弄寒在一起,冰冽先是愣了愣,握劍的手骨節一緊,月光下,有些隱隱發白。
凌汐池不解道:“冰冽,你怎麼來了?”
冰冽道:“剛剛去叫你吃東西,發現你不見了,以爲你出了事,沒事就好。”
凌汐池不想讓冰冽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免得他徒增擔心,笑道:“我能有什麼事,我只是看今晚的月色比較漂亮,想找個地方賞賞月,不想又遇上了月公子,想着他還欠我一招劍法沒教我呢,就和他聊了一會兒。”
月弄寒也附和着她的話,道:“今晚月色確實不錯。”
冰冽顯然不相信她的話,卻也沒再多問什麼,道:“回去吧,驀憂見你不見了,很擔心你。”
凌汐池點了點頭,跟在了冰冽的身後。
回去的時候,冰冽已經生好了火堆,上面烤着紅薯、山雞一類的東西,看見她回來,寒驀憂高興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忙走過來拉住她的手,笑道:“汐池姑娘,你去哪裏了,怎麼那麼久才回來,阿冽哥哥發現你不見了,可急壞了。”
火光映照着寒驀憂那絕美的臉龐,她的笑容是那樣天真純淨,凌汐池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勉強才笑出了聲:“我找了個地方賞月,不好意思,叫你們擔心了。”
她有些害怕自己會連累到他們。
寒驀憂扭頭指着她身後那堆火上烤着的食物,笑道:“回來就好,夜寒溼露重,快來烤烤火吃點東西。”
看着和他們一道而來的月弄寒,寒驀憂美眸中透出不解,問道:“這位是?”
還沒等凌汐池介紹,月弄寒上前一步,從容施禮,倒也落落大方,風度怡人:“在下月弄寒,見過驀憂公主。”
凌汐池在一旁險些跳了起來,急忙問道:“你怎麼知道驀憂是公主?”
月弄寒回頭看着她笑道:“因爲我剛纔聽見你們提起她的名字了呀,試問,這世上名叫驀憂又和冰冽呆在一起的人,除了瀧日國的驀憂公主之外還有誰呢?”
凌汐池恍然大悟,月弄寒既然認識冰冽和葉孤野,那麼他知道寒驀憂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寒驀憂在腦海中思索了一會兒,忽露出驚喜的神色,盈盈施禮:“原來是寒月國弄寒公子,驀憂久聞公子盛名,欽慕已久,一直無緣拜見,今日得見真顏,真乃驀憂之幸,不知公子爲何在此?”
凌汐池見寒驀憂恭敬有禮的模樣,好似對月弄寒十分的敬重,心中越發確定了月弄寒的來頭不小,便問道:“驀憂,他很出名嗎?怎麼你們都認識他,他究竟是誰啊?”
寒驀憂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訝異她居然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但一想到她言行舉止皆不同於常人,身上帶着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便也耐心的向她解釋:“汐池姑娘,你有所不知,若說當今天下世家子弟中誰最爲出類拔萃,那便是寒月的弄寒公子與烈陽的藏楓公子了,常言道廟堂之上月弄寒,江湖之遠蕭藏楓,說的便是這二位公子。人人皆道弄寒公子雍容清雅,王侯無雙,藏楓公子天人之姿、瀟灑出塵,驀憂雖久處深宮,也聽過不少關於兩位公子的英雄事跡,公子十三歲做出的國策十論,一文出而驚天下,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據傳五國之人皆爭相效仿,說來慚愧,公子所作的國策十論,我與阿冽哥哥都曾拜讀過,公子才思敏捷,驀憂實在佩服。”
凌汐池上下打量了月弄寒兩眼,雍容清雅?王侯無雙?爲什麼她只看出來了穿着龍袍也不像太子。
看着她難以置信的眼神,月弄寒尷尬的咳了一聲,道:“在下才疏學淺,不過是受世人擡愛,得了幾個虛名而已,公主再說下去,可就折煞在下了,公主天資國色,爲當世第一大美人,今日得見,如觸天顏,才是我等之幸。”
寒驀憂本就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一聽月弄寒的話便知他並不想她過多的提起自己的事,當下瞭然一笑,道:“驀憂失禮了。”
月弄寒回禮一笑:“公主何出此言,在下實在惶恐。”
說罷,他看向一直在打量他的凌汐池道:“你一直盯着我看,可看出什麼來了?你要再這樣看下去,我可是會誤會的。”
凌汐池凝視着他道:“看來你確實很有名。”
月弄寒笑道:“有不有名不重要,那並不是什麼好事。”
凌汐池有些吃驚,忍不住問道:“爲什麼?不是人人都想出名嗎?功成名就那是多少人一輩子奮鬥的目標。”
月弄寒望着她,眼中似有火焰燃燒起來,只一瞬又化爲灰燼。
凌汐池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是什麼會讓一個十三歲便名滿天下的少年突然放下一切,選擇浪跡天涯,閒雲野鶴呢?
難道和他所中的毒有關係?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不止一次從月弄寒的眼中看到這種反覆的神色,那是一種背負着無可奈何的使命卻又不得不揹負,不得不接受的無奈。
這時,月弄寒忽然湊近了她的眼睛道:“也不是人人都想出名的,有很多東西都比出名重要的,比如,吃東西,你不是餓了嗎?”
凌汐池狐疑道:“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因爲你肚子開始叫了。”
她的臉一紅,本來不覺得餓,可經月弄寒這麼一提,頓時覺得自己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冰冽一直在默默的烤東西,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寒驀憂已經過去幫他,看着寒驀憂生澀的翻動烤肉的模樣,凌汐池忙伸出手,笑道:“我來。”
寒驀憂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手中的烤肉又看了看她,羞澀的一笑遞給了她。
眼看手中的烤肉變得金黃,凌汐池從懷裏掏出一些調料,均勻的撒在上面,幾人勉強吃了一些。
凌汐池還好,冰冽和月弄寒好像也是習慣了,可是卻苦了寒驀憂,面對她撕給她的一隻雞腿,猶豫着該不該拿,拿到手上了卻不知道該怎麼下口,始終覺得這樣大口大口的啃雞腿實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一頓飯可以說是吃得寒驀憂辛苦無比,也弄得凌汐池尷尬不已,因爲相對寒驀憂優雅的姿勢,她簡直可以說是風捲殘雲,大快朵頤,絲毫不顧及形象。
這並不怪她,趕了一天的路,又奔波了一晚上,本就餓得不行,再加上她還是長身體的年齡,所以吃得格外多些,倒是月弄寒看着她時那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吃相不是一般的影響到他的食慾。
月弄寒將自己手中那只雞腿默默的遞到她面前,壓低了嗓子道:“我這裏還有,你慢慢吃行不行,我怕你把自己噎死。”
凌汐池毫不客氣的接過那只雞腿,衝月弄寒揚了揚,笑得燦爛無比:“謝了!”
月弄寒只覺背脊一寒,回頭正對上冰冽冷冰冰的射過來的眼神。
幾人隨便吃了一些,大約是各懷心事的原因,相顧之下皆無話可說,氣氛有些沉靜。
凌汐池心知冰冽和寒驀憂定有許多悄悄話要講,她們若是在場的話,那兩人肯定會不好意思,便識相的坐得遠遠的,靠着一棵樹靜靜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腦中卻不停的想着琴漓陌的話以及葉孤野。
今晚月亮很大,如一個光潔的銀盤,夜空幽藍深邃,銀河一瀉千里,水波脈脈,照得滿世界溶溶漾漾。
風低低的吹過林梢,樹葉沙沙作響,如一曲悲壯的樂章。
凌汐池嘆了一口氣,今晚接收的信息太多,她有些消化不了,便看着月亮多愁善感起來。
月弄寒走到她的身邊,挨着她坐了下來,看着她望着月空滿面愁容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凌汐池託着腮,一眨不眨的看着月亮道:“今人不識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我在想,古今的時空真的相通嗎?”
月弄寒目光也隨她望向天上的明月,接過她的話道:“時空相通,這倒是個有趣的想法,只不過月亮只是月亮,你對着它想再多,也不過是多加哀思,愁上加愁,不如敞開心胸,只是欣賞它的美,豈不快哉。”
凌汐池扭頭看着月弄寒,無比認真的看着他道:“在你看來,月亮是什麼呢?”
月弄寒向後一倒,雙手枕頭,懶懶道:“是求而不得。”
說罷,他又反問她:“在你看來,月亮又是什麼?”
凌汐池不再說話了,在她的時代裏,月亮只是一顆衛星,上面沒有天宮沒有嫦娥沒有任何的生命,可對他們這個時代裏的人來講,月亮卻可以代表一切他們想要代表的東西。
感覺到有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凌汐池回過神來,恰巧對上了月弄寒溫暖親和的眼睛,尤其是他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是讓人如沐春風般舒暢。
她突然覺得,剛開始所見到的他只是一種僞裝,眼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可她不懂的是,明明他這樣已經很完美了,爲什麼偏要做出一副輕佻不羈的模樣。
她饒有興趣道:“你叫月弄寒,月亮本來就清寒了,爲什麼還要取弄寒這樣聽起來就很悽清的名字呢?”
有風過,月弄寒輕輕的咳了一聲,聲音低低的隨風響起,原本清朗的嗓音也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一場春夢日西斜,清宵寒月待夢歸;因我父親說我母親喜歡這句詩詞,便替我取名叫做月弄寒。”
月弄寒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凌汐池的心一陣觸動,完了,該不是提到別人的傷心事了吧,心下暗怪自己失策,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想了想,她指着天邊的寒月道:“我一直不太喜歡那些對月抒懷的詩詞,總覺得太過冷清,但是有一句我卻特別喜歡,一笑月寒煙暝,人間萬事都休,我覺得人生有的時候不過一場大笑,酣暢淋漓後灑脫離去,自此塵歸塵,土歸土。”
月弄寒嘴裏叼了一根草,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天上的月亮,聽着她的話心中似乎也跟着愉悅起來,嘿嘿笑道:“你這算是在安慰我嗎?放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