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本章完）

    3.31（本章完）

    “這就是現實，你應該看看社會發展有多快，不能刻舟求劍，要看清現實、適應發展！”小姑耐心的給文世明解釋着。這一年網購在濱海這樣的城市已經比較普遍，文世明兩年前的想法顯然已經落伍，但他不願相信事實，仍然堅信着自己的想法想要一試，可現實卻由不得他去折騰。原來兩年前父親打來電話支持自己是小姑做的工作，文老四年幾十年一直在做生意，入獄後出來又賠個精光，最後無奈只能選擇接受一份“鐵飯碗”，所以自己壓根沒有想過自己兒子能做什麼生意，或者說甭指望自己掏錢給兒子做生意，兩人在電話裏大吵一架，最後文老四意識到該讓孩子有些念想，也該讓孩子有些事情做，但又不能讓孩子輕易得到，反覆考慮才主動打來電話，這才有了父子之約。同樣現在反對也是小姑打去電話，告訴文老四根據現在發展的情況來看，文世明本身閱歷不夠，這樣折騰只能是瞎花錢，然後看不到任何希望。然而此時的文世明並不知道這一切，只是不由的心裏對父親又增加一些不滿。

    自己一直以來的希望破滅，文世明似乎看不到明天，他不知道自己的將來該何去何從，憋在小姑家無處可去、無事可做，他無數次感到自己渾身力氣卻無處可使。他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迷茫、沒有方向、找不到目標、腦子一片空白，這一切都是那麼可怕。不知不覺文世明走到曾經和李羣採購兔頭的市場，賣肉的老闆多年如一日，滿臉堆笑的服務着每一位客人，不自覺的文世明走上前去，肉老闆擡頭看到是文世明，一邊幹活一邊笑着說：“呦，小文吶，好久沒有見你，這幾年都忙些什麼呢？”文世明一時語塞，自己忙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該忙些什麼，只好尷尬到：“沒忙什麼，打工、瞎混唄！”“哦，我以爲你回老家了呢！”肉老闆接着到：“年輕人總要有些事情做才對嘛！你瞧以前和你一起的小夥子，現在做零食買賣，好像叫良品什麼…生意蠻好嘛！”良品什麼？嗨，今非其比呀，此時文世明自己都顧不過來，哪有功夫操心別人的事情，何況李羣當時不辭而別，自己早已知道兩人不會再見。文世明裝作不在意的說到：“哎，沒辦法吶，我這是爹不親孃不愛，不然我給老哥你來打工？”肉老闆不削的看了一眼文世明到：“你這小孩，說話越來越不靠譜，給我打什麼工？你也不看看現在社會發展多塊？年紀輕輕就不思進取怎麼行？”被肉老闆話這麼一激，文世明接話說到：“我也想進取呀，現在孤身一人在這濱海，沒有方向、沒人幫忙，你說我能有什麼招呢？我現在只想賺錢！”肉老闆剔完手中最後一塊骨頭，拿着刀把隨手一轉，那剔骨刀便很華麗轉了一圈，然後深深插在肉按上面，隨手拿出紅塔山香菸，遞給文世明一根，點燃香菸雙手環抱身子微微向前趴在寬大的肉岸上，仔細看了文世明半天，似乎從文世明臉上和眼神裏已經看透什麼，半晌才緩緩的開口：“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有句話叫莫欺少年窮，我說小文吶，人，只要心不死就都不是問題，沒有方向你就去找方向嘍，你擺地攤時候誰給你的方向？沒人幫忙你就找人幫忙唄，你總不會是石頭裏蹦出來，無親無故吧？”聽到這文世明重重嘆了聲氣說到：“哎，老哥，你是不知道，我這是有苦難言吶！”肉老闆直起身子掐滅手中的煙轉身向屋裏喊到：“老婆子幫忙看會攤…”肉攤背後就是一間簡易鐵皮房，平時生意不忙，兩口子就在裏面休息一會，很快一個中年婦女走出來，一邊熟練的往自己腰上系着圍裙，嘴裏還一邊唸叨着：“又讓我看攤，你準備幹嘛去？”不等肉老闆開口，中年女人看到文世明站在那裏，略微緩了下神便認出眼前這個人，說到：“誒，這不是賣兔頭那小孩嗎？好久沒見你，要從新開業是吧？”文世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搭話，肉老闆不耐煩的到：“開什麼店？你看好攤子！”說罷又扭頭對文世明到：“走，屋裏說去！”文世明跟在後面走進那間鐵皮房，房子裏面很簡單，好幾個大冰櫃，剩下就是一張牀，一張簡單的辦工作和三四張椅子。文世明在肉老闆對面坐定，看着辦公桌上凌亂的放着很多賬本忍不住到：“老哥，這麼多賬本吶，肯定沒少賺錢！”肉老闆先是得意的笑了笑到：“錢嘛肯定是要賺滴，但我可不指望那零零散散一斤一兩的賺錢！”

    “不指望賺零散錢？那老哥你還做着其他大生意？”文世明問到，肉老闆停下了這個話題，表情略微嚴肅到：“先別說我，我看着年輕人就喜歡，說說你自己吧！”

    文世明又深深嘆了口氣，然後一股腦把自己從下火車那一刻到現在這兩年的經歷全部托盤而出，肉老闆認真聽完後暗自嘆息：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吶，嘴上卻說到：“小文，我很看好你，將來你一定很有出息！”文世明笑了笑到：“有什麼出息，我現在吶完全看不到將來，你看我短短幾年好幾份工作，沒有一份能堅持下來，還出息呢，瞎混吧！”“瞎混？”肉老闆接着到：“能說出這句話也不簡單！”看着文世明疑惑的眼神肉老闆接着到：“你以爲瞎混很容易吶？一個混字哪有那麼簡單？底層人混吃混喝，高層人混跡圈子，你和地皮流氓在一起那叫混社會，你和高層精英在一起那叫混圈子，就連人跟人在一起都要混個臉熟，就要看你怎麼混，你說說這個混字哪有那麼簡單？”文世明不由認真起來到：“老哥，你意思是不是我做什麼和我周圍有什麼樣的朋友，或者什麼環境很重要呢？”認真的肉老闆漏出一絲笑容到：“看看，我就說嘛，你小子，肯定沒問題，這不，馬上就知道我什麼意思！”說罷又遞給文世明一支煙，兩人分別點燃香菸後肉老闆接着到：“你小子，有點悟性，你還年輕，別動不動就灰心喪氣！”文世明眼珠一轉笑呵呵的說到：”但是我現在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要不然我跟着老哥你混得了！”肉老闆一臉笑容的問到：“怎麼？想靠着我混？”文世明點點頭表示認同，誰知肉老闆收起笑容，表情忽然嚴肅起來：“我他媽這輩子最看不起的人就是總想着靠這個、靠那個，什麼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些人有什麼能力？他們的能力充其量就是靠着別人活，我告訴你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你只有、也只能靠自己！”文世明剛想說話卻被肉老闆打斷到：“還有，我告訴你，收起你那份小聰明，多想着踏踏實實做些事情！”文世明一時語塞，小聰明？涉世未深的文世明還不完全瞭解什麼叫小聰明，小聰明又具體指哪些事情，只是隱約感覺到自己這種見縫插針的行爲，可能就算作小聰明吧！見文世明不說話肉老闆問到：“剛纔你想說什麼？”文世明這才想起來剛纔要說的話：“哦，對，你開始不是還說我又不是石頭縫蹦出來的，你意思不是叫我靠人嗎？”肉老闆笑着點點頭到：“嗯，你說的不錯，不過我才不會去靠着誰，人嘛，在學校有老師教你，初入社會的你想快速成長怎麼辦？不也要老師來教嘛。不過你要注意，是你主動去學，而不是靠老師教，你上學時候不也一樣嘛，老師最喜歡的孩子不都是那些主動提問、主動學習的孩子嗎？畢竟社會上不會有老師主動去教你。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位引路人，而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可能你不一定能發現，所以還要善於觀察細節，多多思考，還有一句俗語叫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也告訴你高人指完路就要靠你自己去修行，所以很多事情和話並不矛盾，只是這個理解的人出現問題，很多時候出現問題的本質就是我說你的那個小聰明！”文世明似乎明白些什麼不由暗自讚歎：看不出來這不起眼的肉老闆還真是高人吶，原來是這樣。文世明不由的嘆到：“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自己的引路人吶！”肉老闆笑呵呵的答到：“小文，我再多和你說道說道，少發牢騷、少埋怨，別覺得引路人、或者是高人又或者是老師你遇不到！”文世明忽然開玩笑的插話道：“嘿，對，老哥你不就是嘛？”肉老闆瞪了一眼文世明沒有理會他這句話接着說到：“你仔細想想，你擺地攤時候，你那個小夥伴和賣烤串的老劉，不都是你的引路人嗎？你混社會時候，你那個大哥不是你老師嗎？你沒有抓住機會的廠長難道不會是高人？”說到這兒肉老闆忽然漏出一絲壞笑接着到：“就連你小子找女人不都是老師帶着你去嘛！”說罷肉老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文世明只是微微臉紅，並沒有跟着一起大笑。確實，如果不是李羣自己可能不會去擺地攤，如果不是範衛東自己可能這會兒已是階下囚…看到文世明在沉思着什麼肉老闆收起笑容問到：“在想什麼？”正當文世明準備開口說話時肉老闆又大笑到：“哈哈，你小子，不會是在想女人吧？”瞬間文世明憋脹着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肉老闆重新收起笑容又一副認真的樣子到：“嘿，我說你小子，這兩年我看你真是白混了，經不起個玩笑，不難看出你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面子嘛，差不多就好，臉不是要回來的，是自己賺回來的，請問您那點面子放我那肉按上切切，有沒有我一隻豬後腿貴？在你能力不足的時候要放下面子、放下一切，去提升能力，也別成天就想着賺錢、賺錢，事都做不好，怎麼能賺到錢？”肉老闆整整講了三四個小時，文世明這才知道，肉老闆的肉分別會送往四五個單位食堂，甚至還有一個部隊也用着他提供的肉，用肉老闆的話講這都是先做事兒、後做生意的結果，如果只想着賺錢自然不會有這麼多業務，難怪文世明會覺得這是高人，原來人家可不只是買肉的小販，看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今天肉老闆說的很多事情文世明十多年後才完全理解，後來文世明和一位大哥聊天時又想到自己今天和這位老哥的聊天不由感慨道：曾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後來一陣子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回過頭來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

    最後肉老闆送給文世明一張光盤，那是曾仕強老先生《易經的智慧》，文世明不解的問到：“這個……？”不等自己把話說完，肉老闆到：“你還小呢，一定要多學習，廣泛學習，比如這個碟子，非常值得你去認真領悟吶。哦，對，閒下來你再看看孫浩琿先生寫的《大秦帝國》，相信看完他之後你最起碼會知道什麼叫胸懷，什麼叫大局觀，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悟嘍！”文世明感嘆道：“真是謝謝老哥了，沒想到今天教了我這麼多！”肉老闆微微一笑到：“用不着謝我，如果不是你今天特意跑來，一片真誠又毫無保留的和我說那些大實話，我才懶得和你說這麼多！”原來自己無意間溜達過來卻被認爲是專程跑來請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在幾個小時前自己還認爲肉老闆，只賣肉呢。看看時間已經不早，肉老闆到：“快回家吧，別耽誤我做買賣！”文世明頓了頓認真的看着肉老闆到：“回家？回哪個家？”肉老闆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略做思考後他認真回答到：“就回那個最有可能遇到你引路人的家！”說罷肉老闆沒有在理睬自己，跑回肉攤又做起那個笑呵呵的肉老闆，只聽肉老闆的媳婦大聲斥責到：“和一個小P孩子沒完沒了的說到現在，生意還不做不做…”肉老闆打着哈哈、認着錯。也是今天文世明才知道在肉老闆最困難的時候這個媳婦非但不離不棄，而且不惜回孃家借錢、賣掉一切能賣的首飾、嫁妝來支持他，這樣才有肉老闆今天的日子。愛，不會無緣無故，任何事情可能也都如此。

    離開市場文世明並沒有立即回小姑家，而是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今天聽肉老闆說的道理或者是哲理，都是自己第一次聽到，一切似乎都那麼高深，又都那麼簡單。真誠似乎也是一種武器…細節、多注意細節…本質是什麼？怎麼才能見到本質？道理很多時候就放在那，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有人懂裝不懂、又有人不懂裝懂，但更多的人則是找不到使用道理的方法，文世明一度也陷入明白不會用的窘境，這也是人們時常會說的一句話：你看某某人，大道理一籮筐，你看某某人，大道理講的比誰都好，你再看某某人就是懂一些大道理。

    回家、回哪個家？肉老闆沒有給出明確答案，這個問題文世明需要認真思考。不要想着靠別人，要找引路的師傅，在濱海真正可以給自己引路的無非是小姑，那麼如果回汾水老家呢？要論城市發展和規模，自己老家差出不止一大截，城市大了機會就多，但轉念一想如果回老家想，必遇到引路人的機會更多。濱海沒有引路人嗎？有，一定會有，自己可以遇到嗎？濱海不一定、老家也不一定，何況就算真是遇到，自己有能力分別出來嗎？從這個問題來看，似乎濱海與老家不分仲伯。那從別的問題角度出發呢？住在這裏似乎不在那麼方便，租房子住？這裏比老家貴很多，回了老家想必不會無家可歸吧？年輕、自己還年輕，年輕最大的優勢是什麼呢？別的不說，首先一點優勢就是有時間。對，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嘗試，在濱海嘗試了好幾年，爲什麼不回老家在嘗試幾年？濱海雖大卻不是自己的家，汾水雖小但對於一個年輕人發展來說難道不夠？難道汾水人都不如濱海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對，回老家試試，大不了再回濱海、去廣州、去深圳…

    今天之前對於回老家的念頭文世明是一丁點都沒動過，誰不想衣錦還鄉、榮歸故里，可一百個人裏面有幾個能做到？說白了還不是面子問題？今天之後的文世明再想到不好意思、再想到面子問題，只會有一個畫面，那就是肉按上的豬腿。你可以說文世明急躁、武斷，也可以說文世明果敢、執行力強，各種褒義詞、貶義詞，所對稱的自然是相應的結果。

    由於文世明的一再堅持，小姑和姑父正常上班，沒有給自己送行，所謂的行李也只是幾套隨身衣服和兩條濱海香菸，或許還有自己落寞。文世明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熟悉的地方，輕輕把鑰匙放在門口鞋櫃，轉身、關門，只有自己和寂寞一同上路。

    到不是文世明不想讓小姑送，而是自己來到濱海的所作所爲，實在配不上小姑的送行，初到濱海有多麼開心，離開時就有多麼難過，這裏曾是自己與女友約定的地方，而現今女友已不知去向。這裏又是曾經自己夢開始的地方，而現今這裏卻給自己帶來無盡的苦楚。來到火車站，最初那個書報亭早已不見，遠處，似乎蹲坐着一個人，幾步走上前去，這個場景自己太過熟悉，一個女孩蹲坐在地上，她面前鋪着一張紙，旁邊放着一個書包，紙上寫到：我叫李**，一天沒吃飯了，我是***大學的學生，丟掉了錢包，沒錢去學校，希望好心人能幫幫我，借我點錢，我到了學校聯繫上家人一定會還給您！願好人一生平安……這一切似乎都是那麼諷刺，是別人騙了自己？還是自己不敢面對自己，從而自己一直在騙自己。說不來爲什麼，文世明灑脫的扔下五十元錢，頭也不回的踏上故鄉之路。他咬着牙，心裏狠狠的發誓：濱海，再見，我們一定會再次相見，濱海，下次我來的時候，你，一定不會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