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緊張學習半個月後終於放了暑假，文世明依然每週被樑飛叫去補習三四次，牛振偉則在煎熬中，或許每個學生也都在煎熬。這天牛振偉喊文世明下樓，兩個人漫無目的在北山廠溜達着。牛振偉說到：“明子，家裏同意我輟學了。哎…主要我就不是學習的料，你上次說想辦法賺錢，到底是真的假的？”文世明也想到了牛振偉這個選擇，於是接話說到：“哎…真是確定不唸書，咱就聊賺錢的事。”牛振偉回答說：“當然，就等你呢，快說說。”文世明神祕的看了看四周，靠近牛振偉說：“牛頭，你還記得我那條黃色褲子嗎？”牛振偉焦急的說：“怎麼不記得，我還穿了幾天，不是…我問你賺錢，你怎麼和我說褲子？”文世明笑着說：“別急、別急嘛，那條褲子還是我去城裏買的。”牛振偉咳嗽了一聲：“明子，你他娘別和我顯擺行不？”文世明佯做不悅：“娘的，好你個牛頭，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知道不？在插嘴小爺我回家了！”牛振偉見狀只好說到：“行、行、行，你老大行了吧？說吧，大人不插小孩的嘴。”文世明瞪了牛振偉一眼接着說到：“那是去年我進城買的褲子，我帶你找找，那地方的小販特別多，你知道我那條褲子多錢不？”牛振偉卻不搭腔，文世明罵了一句：“你娘的牛頭。”接着又說了起來：“這條褲子在那邊只賣8元。”牛振偉終於忍不住說到：“他娘的，你告小爺我30多買的…文世明，你他娘大大滴壞呀！”文世明哈哈一笑說到：“你不是也信了，那麼就會有別人相信。明天早上咱倆進城轉轉，如果還是這樣的價格，咱們回來再合計。”牛振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臉上洋溢着似乎明白了對方想法的壞笑，不過嘴上卻很認真的說：“行，反正和你坐車不花錢，正好我也看看城裏洗浴中心還要不要人，你不靠譜的話，小爺我我直接進門上班。”

    隔天大早六點多鍾，兩個高中生上了開往城裏的小巴車，一般情況這麼早坐車的人要麼是去火車站，要麼就是做生意去城裏進貨，一眼望去，只有兩個半大小子。只聽牛振偉喊到：“嘿，明子，快，我搶到座位了。”車上的人不免牢騷到：“大清早的，這小子擠什麼擠，年輕人站一個多小時又不礙事。”牛振偉搭着話：“嘿，我這半大小子，遇到老頭老太肯定讓座，您？什麼都甭想…”

    一陣喧鬧聲後兩個人並排坐下，牛振偉問到：“明子，你還能找到那地方不？”文世明胸有成竹的說：“放心牛頭，跟着爺走，丟不了你。”接着又小聲說着：“當時告訴你三十元錢也是有些目的。”牛振偉也低聲說到：“嘿，明子，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真的滑頭。”“得了吧，這現在不是爲了你？”說着文世明四周看了看比了個噓的手勢說到：“小聲點，我和你說，咱們看看現在那褲子和半袖賣多少錢，咱們這次先去多轉轉、摸摸底，下次再去的時候想辦法搞點錢，再殺殺價，這樣帶着咱的貨回來，去學校、咱廠門口，牀單一鋪，每件二十，你想啊，咱坐車不花錢，就是跑跑的事，錢不是就賺回來了？”牛振偉疑狐的接話到：“坐車不花錢的是你。”文世明樂忍不住邊笑邊說到：“牛頭，你就說是文老四家二兒子，文振偉！”牛振偉提高了聲音，開着玩笑說到：“去你娘的，能不能賺錢不知道，沒幾分鐘我這跟你姓了？下車回家，不幹了。”車上人們的目光鄙夷的看向兩個學生，文世明只顧着哈哈大笑也沒搭理牛振偉，牛振偉見文世明沒有接茬只好說到：“得，看在坐車不花錢的份上先讓你牛世明佔會兒便宜，但是進貨錢怎麼搞?”文世明忍着笑說到：“我回去問爺爺要點，你也回家也要點不得了。賺了錢咱們再還給家裏就是。”牛振偉面露難色到：“你是好說，我……哎，不說了咱先去看看。”兩個人像是再談着什麼商業機密，時而神祕低語，時而開心大笑，有一句沒一句的在顛簸中閒扯着，這時售票員起身喊到：“買票了啊，每人兩元，都把零錢準備一下。”售票員走到文世明和牛振偉這裏，乾脆的說到：“每人兩元。”文世明聲音不大的說到：“我是文老四的兒子。”又指了指牛振偉說：“這是我唐弟，對機會你們問我爸要吧。”雖然文世明坐車一直是這樣說，但是每次都不由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燙，畢竟這種事情並不光彩。售票員看了看他倆說着：“誒？你這一說肯定是，你和四哥一看就是父子倆，不過你長大肯定比四哥帥！”接着售票員又開着玩笑說到：“行，你倆免費，四哥出來我去找他要。”說着漏出了一種另文世明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笑，說罷一邊往後走，一邊喊到：“準備零錢，買票、買票。”售票員什麼都不說還好，可能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文世明覺得臉上更加發燙，他覺得車上的人們好像都在朝他們這裏看着，而且還會想，這文老四是誰？憑什麼坐車不給錢？文世明把頭越埋越低，心中不由想到：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幹，太丟人、也不地道。有錢坐車，沒錢騎車，沒車騎小爺我“11”路總行吧。

    下車後兩人步行大約半個多鐘頭，來到文世明所說的地方，各種叫賣聲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全球最低價、全球最低價了啊……吃早飯嘍，吃了早飯有勁逛街殺價了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要質量、有質量要便宜、還便宜……”文世明指着不遠處興奮的說：“到了，就是前面！”牛振偉看着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空中還飄着些許煙霧，點了點頭。此時如果不是很大聲的說話，恐怕誰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兩個人挪着步子在擁擠的人羣中邊走邊看，來到一家賣衣服的攤位前，隨意挑選了一陣，拿起一條褲子文世明問到：“老闆，褲子怎麼賣？”老闆看了看是兩個年輕人，隨口說了一句：“12，這可是批發價。”說罷便不再搭理兩個年輕人，轉而熱情的和看起來像做買賣的人們攀談起來。這也並不稀奇，畢竟看着兩個學生，應該只是出來閒逛，順便帶幾件衣服回家而已，任誰也會優先大生意。文世明衝着老闆喊到：“老闆，我倆是來進貨的，回鎮裏賣了賺個學費。”商販聽文世明這樣說，多少改變了一點先前的態度，使勁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到：“哦，進貨賺學費呀？就從我家拿貨吧！先看看這質量，我這質量和價格可不是別人家能比。”文世明答到：“這樣的褲子老闆給我們多錢一條？”小販看了一眼文世明手中的褲子說到：“看你們是學生，拿貨最少30條，算你們每條10元。”牛振偉急着的問到：“還能在便宜些嗎？我們…我們學生不容易吶。”早上人多，小販也沒時間和兩個窮學生多講，於是略有不耐煩的開口說到：“這是最低價，不買的話你們再去別家轉轉，看看有沒我這種質量和價格。”兩人見攤販老闆態度一般，又殺價不得只好離開，文世明和牛振偉說到：“走，咱們去那個全球最低價看看。”順着聲音兩個人走到了這個“全球最低價”的攤位前，這家攤位明顯比別家攤位大不少，當然顧客也是多了不少。這時牛振偉看了眼文世明說到：“這次我和他說，以後也是我來這裏，要多練練。”文世明點了點頭，牛振偉再攤位上挑了一陣，找到一條和剛纔差不多的褲子大聲問：“老闆，我們是來進貨的，回鎮裏賺點學費，這褲子怎麼賣？我…我們最少要30條。”說着還筆畫了個3和一個拳頭，年輕的女老板看了看兩個學生，笑着和牛振偉說到：“學生呀，學着做生意不錯嘛，還念什麼書嘛，不如早些學着怎麼賺錢！姐姐我看你們是學生，給你們7元一條，絕對全球最低價。”牛振偉聽到7元一條的價格，更要命的是老闆娘熱情的態度，簡直和剛纔那個老闆的冷眼形成鮮明的對比，於是興奮的說到：“老闆，我要了，給我拿30條。”文世明踹了牛振偉一腳，在他耳邊說到：“娘的，你帶錢來的啊？再說你傻啊，全進褲子不搭配些上衣什麼？這樣不好賣。”牛振偉聽到錢，不由的臉色漲紅，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攤位女老板說到：“那個…老闆，不好意思吶，我們…我們今天錢沒代夠，過幾天，準來您家進貨。姐姐您一定記得我啊，下次再給便宜些！”女老板也不生氣，仍然臉上仍然掛着笑容說到：“行的、行的，你們再多轉轉也行，相信姐姐，下次直接過來哦。”說罷牛振偉又是給女老板鞠躬又是道歉，惹的女老板一陣嬌笑。

    兩人又四處轉了轉，果真也是那個女老板價格最低，還真是不枉她那句“全球最低價”。不知不覺已到正午，兩個人的肚子也隨着叫了起來，牛振偉問道：“這地方衣服便宜，不知道吃的東西貴不貴！”說罷誇張的使勁嗅了嗅有到：“你聞這是什麼味道？真香吶！”然後還吞了吞口水。“應該是炸雞！”文世明接着又說：“先不說貴不貴，牛頭，你帶錢了嗎？”

    “誒，我和你世明出門還用擔心這個問題？”牛振偉說到。

    文世明也咽了咽口水：“看來咱倆總是想到一起，得，多聞聞吧，一會有力氣走回去。”

    牛振偉也吞着口水說到：“哎，咱啥時候能想吃啥就吃啥呢？”頓了頓牛振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說到：“文世明，不給飯吃也就罷了，你說要走回去？車也不坐車？你瘋了吧！”文世明苦笑着拍了拍口袋兒：“你看，確實兜兒裏比臉乾淨吶。”

    牛振偉拍着肚子接着說到：“乾淨是乾淨，就是肚子兄吶，你跟着我受苦啦！”又看向文世明問到：“不吃飯就罷了，但咱爲啥不坐車了呢？”文世明想起車上售票員的話仍然不覺臉上一陣發燙，於是說到：“我總覺得這事兒太給我爹丟人，咱都多大了？以後咱們有錢就坐車，沒錢就騎車，沒自行車就靠“11路”。牛振偉接話到：“那以後來進貨你不會要我一直走吧？”

    “也沒必要走，你一個人車費還不到一條褲子的利潤，有點犧牲精神嘛，艱苦創業賺來的錢才有成就感。兄弟我相信你！”說罷還拍了拍牛振偉的肩膀，牛振偉驚呼道：“文世明呀文世明，你算計我牛頭啊。要不是剛纔女老板看小爺我長的帥，怎麼會有這麼低的價格？現在算上車費，這優惠的價格算是摺進去了。”

    文世明接話到：“對，你就是帥才能那麼便宜，我相信你坐車也能靠着您這張帥臉來講講價格。”

    牛振偉不依不饒的說：“你大爺的文世明，我算是終於發現，你他娘的就能算計我。”兩個人笑罵着又溜達了一會文世明說到：“咱們早點往回走吧，爭取天黑之前趕回家。”牛振偉見狀也只好作罷說到：“嗯，回吧，等爺賺了錢，一定要開着小汽車，過來把這炸雞吃到吐。”就這樣兩人一路聊着對未來幾天賺錢的目標，倒也似乎忘記了飢餓，一路溜達、一路暢享：“明子，將來我要一天賺一百。”文世明笑呵呵的說到：“有點想法行不行？”牛振偉咬咬牙說：“那就一天賺一千？”文世明大笑到：“牛頭，你膽量太小了，要是我？怎麼也得一天賺個幾萬。”“哈哈哈哈哈”。落日餘暉在一陣陣笑聲下，伴隨着兩個懵懂少年對賺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