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再見潘師正,李重照的下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太清妖道字數:3646更新時間:24/07/17 12:21:04
    一夜廝殺,天色終明。

    微涼的秋風掃過山澗,血露從殘碎的屍體身上滴下。

    沉重的馬蹄聲響起,隨即,一身黑衣黑甲的李絢,走進了軒轅關。

    廝殺已經停止,投降的被集體押到東面的軒轅鎮,沒投降了,已經化作了地上的屍體。

    站在關中,李絢對着等在一旁的李多祚和麴崇裕點點頭:“李兄,岳父!”

    “見過太尉。”李多祚和麴崇裕同時對着李絢拱手。

    李絢擡頭,看向城關之中,然後好奇的問道:“昨夜二位殺入城中的時間似乎有點早。”

    李絢也沒有想到能僅僅只用一夜時間就殺入到軒轅關,而且徹底平定。

    這有些太快了。

    李多祚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稟太尉,城中不見魏元忠的蹤影,除了他,還少了五千精銳騎兵,末將已經派人四下尋找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有結果。”

    “魏元忠不在,還帶走了五千騎兵,怪不得。”李絢目光微微一挑,側身道:“讓人帶馬敬臣過來。”

    “是!”李朗立刻拱手,然後轉身離開。

    李絢看向前方,說道:“整理關卡,派三千人駐守這裏,前後都設小關防守,若有威脅,即刻點燃烽火。”

    “喏!”李多祚和麴崇裕同時拱手,然後快速安排了下去。

    李絢微微轉身,然後看向嵩山方向,輕聲說道:“接下來,就是該祭祀中宗皇帝了,傳令下去,從今日午時開始,各部將軍,中郎將,分別率軍衝殺洛陽十門,務必讓洛陽城上,任何人都歇不下來。”

    “喏!”衆人齊齊拱手。

    李絢轉身看向麴崇裕,說道:“陸相到哪裏了?”

    “昨日到了鄭州,今日就能夠到許昌。”李多祚上前拱手。

    李絢點點頭,說道:“請陸相三日之後,到恭陵,還有,軍中中郎將以上將領,三日之後,午時,齊聚恭陵。”

    “喏!”李多祚和麴崇裕相互對視一眼,他們都能感受得到,李絢要做大手筆了。

    他要在恭陵祭祀中宗皇帝三日。

    三日之後,就是他們真正開始對洛陽行大動作的時候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李絢回頭,就看到馬敬臣被李朗帶着壓了過來。

    一身的藍衣,身上的盔甲已經被脫了下來,滿臉的疲憊,滿身的血污,右臂耷拉了下來,像是斷了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沒有絲毫神彩,就像是死了一樣。

    “馬敬臣!”李絢輕聲叫了馬敬臣的名字。

    馬敬臣微微一頓,有些艱難的擡頭,看向李絢,嘴裏苦澀的躬身:“見過大王!”

    李絢平靜的點頭,問道:“你可知魏元忠哪裏去了?”

    “哪裏去了?”馬敬臣驚愕的看向四周,這才發現血腥的戰場上,根本不見魏元忠的身影,他沒有被抓住嗎?

    “昨夜,右領軍衛和右衛殺進來的時候,這裏已經不見了魏元忠的身影。”李絢臉上帶出一絲嘲諷,輕聲說道:“或者更準確的說,他在昨夜,山下激戰的時候,就帶了五千騎兵逃了。”

    “逃了?”馬敬臣猛然轉身看向李絢,滿臉的難以置信。

    李絢臉帶譏諷的側身,轉身看向了洛陽的方向。

    馬敬臣頓時無奈的苦笑起來,低下頭,笑聲越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悲涼。

    李絢有些詫異的轉頭,看向馬敬臣。

    “大王不明白吧。”馬敬臣笑容驟然停止,擡起頭,滿是自嘲的說道:“末將率軍去山下搏殺,城上的閻將軍連派人出城援助都不願意,而在後面,那位魏御史更是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李絢沉默了下來,然後才開口問道:“馬將軍出身哪裏?”

    “扶風,隴西扶風。”馬敬臣隨即搖搖頭,說道:“末將雖然出身扶風,但卻是家族邊緣子弟,三十多年戰場拼殺,才在不久之前,從天后的手裏,換來一個中郎將的位置,如此,還是被人家輕易捨棄。”

    “寒門子弟,天下寒門子弟何其多啊!”李絢輕嘆一聲,寒門子弟,歷來是武后拉攏的重點。

    武后秉政以來,朝政之所以穩定,就是因爲中下層有太多寒門子弟在默默支持她。

    元萬頃,劉禕之這些人雖然死了,但範履冰,苗楚克,韓楚賓,郭正一這些人也都還在。

    他們的同年,後輩,同鄉,子弟,很多都在朝中中下層任職,而且能力都不錯。

    就是這些人,實實在在的支撐住了武后在朝中的統治。

    文臣如此,武將也有不少。

    甚至武將更多。

    只是相比於文官,武將的世襲更加嚴重,即便是武后想要提拔,也並不容易。

    軍中雖然崇拜強者,但更崇拜戰功。

    馬敬臣能夠升任左屯衛中郎將已經很不容易了。

    然而,他雖然在武后眼裏有用,但相比於魏元忠,閻懷旦這些人,卻還差的很遠。

    尤其是太原出身的那些人,更是因爲和武家有着種種聯姻,所以在武后當政以來,官位如同火箭一樣的躥升。

    而到了需要犧牲的時候,首先的自然是馬敬臣這些人。

    李絢輕嘆一聲,然後看着馬敬臣,說道:“你的事情,雖然各爲其主,但有些事情,你終究做錯了,所以,本王以太尉,免去你一切軍職。”

    馬敬臣猛然擡頭,滿臉驚訝的看着李絢。

    李絢這話,是不殺他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李絢看着馬敬臣,平靜的說道:“令你爲大軍前鋒旗手,執掌大軍軍旗,行於大軍最前,遇戰,率先衝殺。”

    “喏!”馬敬臣有些僵硬的拱手,雖然如今距離死亡依舊還很近,但他終究活了下來。

    一旁的麴崇裕深深的看了馬敬臣一眼。

    前鋒旗手,衝殺?

    狗屁。

    麴崇裕對李絢的瞭解,馬敬臣被李絢放在這麼醒目的位置,絕對不是讓他去衝殺的,他絕對有別的用意。

    這種手段,絕對有很深沉的算計在裏面。

    但可惜,李絢不說,麴崇裕看不出來。

    ……

    “他去了恭陵,他說要在恭陵,對王爺下手。”馬敬臣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說了出來。

    李絢輕輕點頭,說道:“想來他也只有去那裏了,只有那裏才有挽回一切的地步,但可惜,恭陵的地形平坦……咦,不錯,地形平坦,不好埋伏,但也不好躲閃,只需要大軍從嵩山殺下來,便可以直接衝破大軍阻礙,好手段。”

    “應該是如此。”麴崇裕看向李絢,問道:“還要去嗎?”

    “去啊!”李絢笑了,然後說道:“如果有三萬騎兵同時動作,他還敢來衝陣,小婿不介意將他直接送走。”

    李絢的眼神只能夠帶着一絲冷意,如果他不知道倒也罷了,但如今他知道了,魏元忠如果還敢來,李絢絕對不介意直接毀了他。

    李絢擡頭,說道:“左右衛從太室山往東追過去,至於,先去趟中嶽山神廟。”

    軒轅關,少室山和太室山中間,西南爲少室山,東北爲太室山。

    中嶽山神廟,也叫太室山神廟。

    就在軒轅關背後的東北的太室山中。

    李絢要去祭祀恭陵,前面需要有一個重要人物壓陣。

    現在這個時候,恰好還在中嶽山神廟的真人潘師正,是最適合的人選。

    ……

    嵩山,山神廟大門前。

    無數黑色士卒肅然站立。

    兩道身影緩緩從裏面走出,一身黑衣黑甲的李絢,一身紫色莊重道袍的潘師正。

    “真人沒有回茅山,倒是頗令絢感到詫異。”李絢一邊看着熟悉的嵩山景象,一邊好奇的問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潘師正平靜的笑笑,說道:“天后自從執政以來,與道門多有疏遠,所以樓觀道希望貧道能夠常駐嵩山,至於茅山那裏,自有子微料理。”

    “道影真人啊,倒是有些年沒見了。”李絢感慨一聲,當年在睦洲的時候,他和司馬承禎還是相談甚歡的,但可惜,這麼些年,李絢多征戰在外,和司馬承禎接觸的時間不長。

    潘師正面色微微凝重:“這幾個月,自從揚州被破後,便一直有人上茅山找尋天子的下落,但找遍茅山也不見天子蹤影。”

    “真人說的是魏元忠吧,或許正是因爲有他,所以天子才被迫跑入羣山深處。”稍微停頓,李絢說道:“天台山縱橫千里,一時間跑不出來是正常的,尤其沒有收到消息……能不能,等天子收到洛陽的消息,就會出來了。”

    “王爺說的對。”潘師正輕輕點頭。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大門前,一輛馬車已經被潘師正準備好。

    後來還跟着十幾位潘師正身邊的道士。

    看着潘師正上了馬車,李絢這才忍不住的看向更高處,在那裏,似乎有瀑布的聲音在響。

    ……

    鑼鼓喧天,哀樂繞樑,

    馬蹄聲陣,哭聲震耳。

    洛陽東城的百姓,這一天突然聽到城外傳來了一陣陣送葬的聲音,似乎有誰家在辦喪事一樣。

    有人想要爬上城頭去看看怎麼回事,但城牆上,無數手持鋒利刀槊的士卒,卻將他們徹底的趕了下來。

    不過很快,一股隱祕的消息,就是人羣當中傳了開來。

    這是彭王在爲中宗皇帝,披麻戴孝,哭祭三日。

    中宗皇帝死時,彭王並沒有在京中,甚至就連他下葬之時,彭王也沒有在京中。

    如今彭王回到洛陽,自然少不了要祭祀中宗皇帝。

    提到中宗皇帝兩個人,洛陽人不由得又想起了中宗皇帝的死因,心中不由得一陣輕嘆。

    他們忍不住的看向皇宮方向,不知道宮裏如今如何呢?

    ……

    恭陵,洛陽城東四十裏。

    四周是起伏蔓延的滹沱嶺,山林茂密,更遠處是巍峨的嵩山。

    無數的騎兵從嵩山腳下到滹沱嶺,來回奔行,肅然戒備。

    恭陵之中,李絢身穿白麻喪服,跪在李顯的陵墓之前,沉沉叩首。

    神色哀泣之下,眼淚已經無聲的流了下來。

    一身紫色道袍潘師正站在一側,身後十幾名朱袍道士低聲頌念:“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衆生,得離於迷途,衆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慶雲開生門……”

    陵墓之下,哀樂低沉。

    馬敬臣手持黑色大旗站在一側,而在他身側跪着的,赫然是薛孤吾。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絢終於站了起來,衆人退開,馬敬臣提起薛孤吾,大踏步的上前,來到了中宗皇帝陵寢之前。

    薛孤吾神色艱難的擡頭,看向面前,臉色無比沉痛,卻又帶着冷漠的李絢。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