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抄家裴府,來俊臣栽贓義陽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太清妖道字數:3697更新時間:24/07/17 12:21:04
    急促的腳步聲在寬闊的府邸門前響起。

    一片喧譁。

    陰影中,帶着黑色斗笠的道士探出頭,赫然看到上百名千牛衛士出現在裴炎府邸門前。

    下一刻,這些千牛衛士已經衝進了裴炎宅中,一片吵鬧。

    道士的目光落在了門前一名穿着淺綠色官袍的御史身上。

    正七品殿中侍御史來俊臣。

    來俊臣擡頭看了一眼門上的朱漆匾額,嘴角閃過一絲不屑,下一刻,他大袖一揮,已經直接闖進了府中。

    黑色斗笠的道士擡起頭,看向裴炎府中,眼神莫名的閃過一絲憐憫。

    隨即,這一絲憐憫被他斬殺的乾乾淨淨。

    不多時,裴炎府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歡呼,緊跟着,來俊臣已經捧着一卷書卷,從裴炎府中快速的走出。

    與此同時,一具明顯是服毒的女屍被擡了出來。

    黑衣道士的目光落在女屍身上,輕輕搖頭,下一刻,他向後退了一步,直接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

    “青鵝!”武后看着卷軸上寫着的“青鵝”兩個字,皺起了眉頭,瞬間,她的眼神一凜,擡頭看向來俊臣問道:“這東西是在裴炎府中找出來的?”

    “是!”來俊臣立刻躬身,然後肅然說道:“啓稟天后,是在裴炎的一個小妾牀底找出來的,那名小妾,在臣進入之前已經服毒自盡了。”

    武后平靜的點點頭,轉過身看向這封卷軸,面色冷肅起來,她平靜的開口道:“調左武衛將軍裴紹業,即刻前往軍前,接管軍中一切軍務。”

    “喏!”武三思頓時興奮起來,拱手領命。

    殿中其他想要說些什麼朝臣,這個時候,也閉上了嘴。

    左武衛將軍裴紹業,出身聞喜裴氏,正平縣開國男,博州長史裴規之子。

    裴紹業年少成名,起家便是左勳衛,後來授遊擊將軍,遷左衛中郎將,檢校左衛將軍,並且很快就出任遼東道副總管。

    那個時候的裴紹業,名聲還要在裴炎和裴行儉之上,但可惜,後來他受到牽連,貶爲右領軍衛郎將,駐守遼東。

    朝中知道他的人,對他的軍戰之力,也十分的敬服。

    尤其知道他當年被貶官真相的人,更是明白,他不過是受了連累罷了。

    誰的連累,薛仁貴。

    咸亨二年,高麗遺民叛亂,新羅予以支援,大非川戰敗後代薛仁貴被起用爲雞林道總管。

    但不久之後,就因爲殺降,流放象州。

    時任雞林道副總管的裴紹業也受到了牽累,貶爲右領軍衛郎將。

    然而實際上,當年能夠以左衛中郎將,便檢校左衛將軍,並且很快出任遼東道副總管的人,能力之強,豈是輕易。

    他安穩的在安東待了十年,如今回朝,很快就投入到了武三思的麾下。

    現在機會一到,武三思立刻提議他做軍前大帥,以左武衛將軍統領全軍。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裴紹業被貶官的十年間,裴家的力量集中在了裴行儉和裴炎的身上。

    明裏暗裏的家族爭鬥,已經讓裴紹業對裴炎和裴行儉無比嫉恨。

    另外一個方面,裴家這時候將裴紹業推出來,何嘗不是家族的另外一種選擇。

    ……

    範履冰輕輕低頭,他一直都知道,武后對程務挺並不放心,就是因爲他和裴炎的關係太近。

    但凡程務挺願意和裴炎走的遠一些,一切都不會到了今天。

    尤其今日,程務挺竟然被李絢殺進了關。

    不管是什麼原因,陝州陷落,朝中總需要有人承擔責任。

    作爲大軍主帥的程務挺自然是背鍋的最佳人選。

    另外,還有其他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程務挺很有可能擋不住李絢。

    武后坐鎮洛陽,實際上負責軍前調度的,正是程務挺。

    李絢悄無聲息的攻陷陝州,殺到硤石關,身爲軍中主帥的程務挺竟然沒有預見到這一步,實在是失職。

    甚至於讓武后懷疑,在之後和李絢的作戰之中,程務挺能不能夠擊敗,甚至擊殺李絢。

    硤石關距離洛陽很近,只有不到二百裏,中間一片河洛平原。

    之所以如今朝中的壓力還不是很大,便是因爲在河洛平原上有着五萬精銳大軍。

    李絢必須要擊敗這五萬精銳大軍才能夠殺到洛陽來。

    程務挺還是有一定的機會擊敗李絢的。

    或者更準確的講,武后手下的各級將領,還沒有幾個能夠有把握擊敗李絢的。

    程務挺是武后手裏最合適的人選。

    這便是武后之所以容忍程務挺到如今的最大原因。

    如今,武三思提出了替代程務挺的人,武后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接受。

    或許,她對於程務挺和裴炎之間總是藕斷絲連,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

    又或者說,李絢的日益逼近,讓武后越發的感受到了裴炎的威脅。

    所以抓住機會,一舉處理掉程務挺和裴炎,清理掉所有的隱患,這才是武后。

    範履冰愣神之間,突然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趕緊低頭。

    就聽武后平靜的說道:“調五千左衛給裴紹業前往軍前,告訴他,接管軍權之中,任何人敢於阻礙,即刻斬殺。”

    “喏!”武三思立刻拱手,神色興奮。

    武后繼續開口道:“調山南道,淮南道各軍兩萬,即刻前往軍前,歸裴紹業麾下聽令,另外,在洛陽城中,募兵五千,入左衛,拱衛洛陽。”

    “喏!”羣臣齊齊俯首,但在低頭之間,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來一絲不屑。

    程務挺做大軍主帥的時候,武后將他手下的兵力分割四方。

    虎牢關,硤石關,雁翎關,陝州,還有漢中各部,程務挺實際上能指揮的軍力只有兩萬五千人。

    當然,這兩萬五千人已經是洛陽能夠拿出來的絕對精銳。

    就是這兩萬五千人,也讓武后日夜的提心吊膽,心中不安。

    誰能想到,一換人,裴紹業做了大軍主帥,武后立刻從山南道和淮南道調軍四萬歸裴紹業指揮。

    裴紹業直接掌控的軍卒數量已經超過了六萬,這遠不是現在的程務挺能夠比擬的。

    武后的目光落在武三思的身上,平靜的說道:“三思,裴卿之事,你是薦主,若是他這一次解決不了彭王的兵變之事,本宮就拿你的人頭來安定人心。”

    “喏!”武三思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有想到,武后竟然這麼狠。

    “另外,告訴裴紹業,有什麼手段儘可施展,只要能斬殺彭王,本宮不在乎他損失多少,只要彭王死了,便足夠了。”武后的聲音無比的冷酷。

    “喏!”殿中羣臣同時俯首,他們的臉色異常的凝重。

    武后這種手段他們再熟悉不過了,當初武后擊破裴行儉,用的,就是這種蝕本之法。

    用大量的軍士傷亡,來消耗掉對手的主要力量。

    李絢的兵力大部分是在右衛當中,或者更準確的講,是在硤石關。

    用兩個月的時間,用前線的兩萬士卒和李絢對消耗。

    朝中已經從淮南和山南各調兩萬人,在李絢被消耗乾淨之後,他們能很快的補充到位。

    而李絢的右衛兵力一旦損耗殆盡,武后再勾連長安方面,那麼整個局面便能徹底平定。

    武后行軍,歷來只用這一種方法,而且異常的好用。

    而且這種方法是最好用的。

    殿中羣臣立刻就明白,李絢將要有大麻煩了。

    武后輕嘆一聲,說道:“至於裴炎,三思,你親自去,將他提到宮裏,本宮要和他最後談一次,若是不成……”

    武后沒有再說完,只是輕輕擺手。

    “喏!”武三思肅然躬身,然後轉身快步朝外面而去。

    ……

    天津橋南,積善坊。

    帶着黑色斗笠的道士,站在坊門之下,看着武三思帶着一隊人,很快的朝裴炎府邸方向而去。

    不久之後,又看到裴紹業從皇城出來,快速的朝着洛陽城東而去。

    身後親兵的大旗,赫然昭示着他的身份。

    太快了。

    斗笠道士不由得一聲輕嘆,僅僅一日間,武后就已經作出了決定。

    可想而知,武后對今日是有多麼的準備啊。

    武三思不過是被推到前臺的一顆棋子。

    真正暗中的聯絡,武后恐怕早就已經完成了。

    裴炎死定了,程務挺如果肯安心的交權,不再插手裴炎之事,或許武后會再容忍他一段。

    斗笠道士輕輕搖頭,或許武后會,但武三思絕對不會。

    很快,斗笠道士就看到了武三思押着裴炎進入了皇城。

    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

    夜色黑暗,裴炎府邸之中只有一隊千牛衛在駐守。

    整個府邸當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被下獄。

    裴炎什麼時候被處斬,這些人也會在什麼時候被處斬。

    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出現在門口,守衛的千牛衛隊率微微躬身:“來御史!”

    來俊臣站在門前,對着千牛衛微微點頭,說道:“本官奉武尚書之令,還再度查驗一遍裴炎府裏的東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隱藏沒有發現的。”

    “是!”守門的千牛衛退開一步,拱手道:“來御史請。”

    來俊臣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他詫異的回頭,就看到守門的千牛衛依舊在門口站着,絲毫都沒有要跟着他一起進來的意思。

    來俊臣輕輕笑笑,微一點頭,是個聰明人。

    來俊臣平靜的走到了裴炎的書房,查看了一遍之後,才坐到了桌案之後,與此同時,他從袖子裏面,取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面沒有名諱,甚至就連裏面的內容都沒有寫完,但在裏面的信紙擡頭,卻清晰的寫着義陽王敬啓五個字。

    義陽王,義陽郡王李琮,紀王李慎世子。

    紀王李慎,太宗皇帝第十子,是太宗皇帝如今活着的唯一子嗣。

    如今他,還有許王李素節,是朝中唯二在京的親王。

    太宗皇帝,還有高宗皇帝子嗣中,封爵親王的,也只有這二位還活着了。

    但偏偏,他們一隻都在武后的掌控之中。

    到了今日,他們又被一個兇狠的人物盯上。

    來俊臣來到前院,對着守門的千牛衛士點點頭,說道:“的確少找了一封信。”

    守門的千牛衛士沒有開口,躬身,然後退開一步,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眼。

    來俊臣曬然一笑,然後大踏步的朝着府邸之外走了出去。

    明日,明日一切就有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