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給武后使絆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太清妖道字數:3610更新時間:24/07/02 07:00:23
    徽猷殿中,燭火幽明。

    武后跪坐在佛像之前,默默的頌唸佛經。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一身素衣的上官婉兒端着一盤銀燭從外面走入,小心的將快要燃盡的燭火替換。

    武后輕吸一口氣,開口問道:“現在幾時了?”

    “回稟天后,亥初了!”上官婉兒拱手小心的站在一側。

    “嗯!”武后側身看了上官婉兒一眼,說道:“這種事情,以後你不用親自做了,讓別人做就好。”

    “婉兒只是擔心她們會打擾天后。”上官婉兒輕聲低頭。

    “唉!”武后輕嘆一聲,隨即擡頭問:“太子現在到哪裏了?”

    “迴天後。”上官婉兒低聲說道:“已經過了函谷關。”

    “後日就能回長安了,是吧?”武后神色平靜下來。

    “是!”

    “派人盯住彭王在長安的一言一行,尤其是他和什麼人接觸,都要查清楚。”武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喏!”上官婉兒立刻應了下來。

    “彭王。”武后感慨一聲,說道:“他身邊,本宮和先帝都放了足夠的人手,限制住他不成問題;其他十六衛大將軍,裴行儉放到一旁,薛禮不用操心,權善才不用管,高家不用考慮,孫仁師不用在意,薛孤吾可以放心。”

    再加上李絢、史暕和程務挺,便是當朝所有的十六衛大將軍了。

    全都在武后心中。

    “但是除了他們九人以外,其實還有兩個人。”武后輕輕冷笑,說道:“如今在朝中,如果算上孫仁師和薛孤吾,一共是四位大將軍才是,前左千牛衛大將軍王及善,前左領軍衛大將軍段寶玄。”

    一個大理寺卿,一個刑部尚書,皇帝臨終前的安排特別有意思。

    “不過也無妨,後面有的是事情在等他們。”武后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隨後又問道:“薛相的病查的怎麼樣了。”

    “迴天後。”仇宦從陰影中走出,拱手道:“薛相的胃不大好,可能與早年流放有關,爲相後又多操勞,所以病情越來越嚴重,太醫說,如果不能立刻辭官,善加調養,恐怕命不久矣。”

    “嗯!”武后輕輕點頭,說道:“下旬就是科舉了,讓薛相幫忙照應着點。”

    “喏!”仇宦和上官婉兒同時應命。

    “諸相之中,左相老邁,薛相病體,李相低調,王相沉穩,倒是劉景先有些讓人看不透。”武后突然笑笑,說道:“算了,他和陛下的關係也不親近,尤其還有蔣儼的關係,先放一放。”

    “是!”上官婉兒輕輕低頭,她知道,劉景先之所以能夠放一放,還是因爲劉景先雖然是劉祥道的兒子,但說實話,他在中樞的威望不深,根基也不夠。

    若是換歐陽通爲相,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局面了。

    “六位尚書也無需在意。”武后目光向前,平靜的可怕,彷彿對付六位尚書,她已經有了足夠的手段。

    “如此算下來,那麼就只剩下兩人了,裴炎和裴行儉。”武后的目光肅然起來。

    裴炎是輔政大臣,裴行儉是禁衛大將軍、太子少師、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又都是出身聞喜裴氏,是最難對付的人了。

    “但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對付。”武后輕嘆一聲,低聲說道:“他們兩個歷來就不對付,用一個對付另外一個,最後收拾剩下的一個便足夠了,尤其,還有代王妃在。”

    代王妃裴氏,雖然和裴炎,裴行儉出身不同的房支,但她卻是實實在在的聞喜裴氏的嫡系。

    這中間的聯繫是去除不了的。

    武后微微的眯起眼睛,將代王妃,孝敬皇帝的遺孀,臨淄郡王的母親拉扯進來,一舉三得。

    順帶清洗掉整個聞喜裴氏在朝堂的力量。

    稍微收回心神,武后擡頭道:“一切慢慢來吧,先看看陛……”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武后的話,武后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仇宦小心的退後一步,走出後堂,一名青衣內侍面色凝重的對着仇宦低語幾句。

    仇宦的臉色不由得一沉。

    轉過身,仇宦重新進入後殿,快步走到武后身後,躬身道:“天后,楊嬪派人請見。”

    殿內突然沉默了下來,武后卻突然笑了:“傳話,告訴楊嬪,讓她每日安心的待着,等過段時間諸事平息之後,再讓她進宮。”

    “喏!”仇宦立刻拱手應下,一旁的上官婉兒頭低的更深。

    武后繼續開口道:“傳旨,升做監門衛中郎將高崇德爲沁州刺史,令其一月內回朝述職。”

    “是!”上官婉兒轉身,趕緊去書寫聖旨。

    她知道,這封聖旨皇帝一定會同意的。

    天后授命,皇帝點頭,裴炎即便是輔政大臣,也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

    但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遠沒有那麼簡單。

    回到值房,一個容顏清麗的女官已經開始研墨了。

    “七娘。”上官婉兒微微笑笑,然後走到了桌案之後,快速的書寫聖旨。

    寫完之後,稍微晾乾,上官婉兒便拿着聖旨快速離開,根本沒有和何妙多說什麼。

    等到上官婉兒離開之後,何妙也只是平靜的坐下,甚至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

    昏暗的艙室內,李絢睜開眼睛。

    走出船艙,東面的地平線已經泛紅,而在前方,長安城的影子已經漸漸浮現。

    “王爺!”李昭德的聲音在李絢身後響起。

    “長史。”李絢平靜的點點頭,然後隨意的問道:“長史此番怎麼回長安了,按說段尚書回長安,或許可能會更好一些。”

    段寶玄是刑部尚書,雖然他早年做過左領軍衛大將軍,但如今畢竟離開軍中多年,他留在洛陽,遠不如李昭德這個刑部侍郎,前密衛統領在李顯的身邊幫助大。

    李昭德平靜的搖頭:“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或許有些事情,段公要更方便一些。”

    “哦?”李絢眉頭微微一挑,似乎從李昭德的話語當中聽出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李昭德轉身笑笑,看向西方地面線上的長安城的影子,說道:“況且長安才是大唐帝都,提早一步回長安佈局,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壞事。”

    “原來如此。”李絢頓時就聽明白了李昭德話裏的意思。

    李顯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在他和武后重返長安,在先帝歸葬之後,約束武后的權利。

    李絢微微側身,輕聲說道:“是太子!”

    李昭德輕輕點頭,武三思和範履冰返回了長安,李顯有些擔心太子會受到武三思和範履冰的控制,所以才讓李昭德回去照顧。

    畢竟東宮的那些人,沒有幾個是範履冰的對手。

    而且如今在洛陽,還有蘇良嗣在。

    只要蘇良嗣不出問題,武后也奈何不了李顯。

    一個蘇良嗣,一個裴炎,地的確,表面上看上去已經足夠了,反而是在長安,需要有人關注。

    “若是……”李絢略微沉吟,有句話到了嘴邊。

    “王爺請講!”李昭德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絢。

    李絢側身看了四周一眼,確認無人,他才開口說道:“若是天后刻意用種種手段,將陛下身邊的親信都調出洛陽呢。”

    “啊!”李昭德頓時眼睛圓睜,突然,他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低聲搖頭道:“不會如此吧。”

    “小心一些。”李絢收斂心思,轉身朝船艙走進,同時留下一句:“看一下這段時間,蘇司馬的動靜吧。”

    “好!”李昭德終於點頭,面色凝重。

    進入船艙中,李絢不由得苦笑起來,他原本說好不管的。

    但有些話,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到最後,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

    渭城碼頭,輕柳隨風。

    以左金吾衛將軍秦善道爲首,朝中諸臣,諸將,外戚,外使等等,夾雜無數百姓,恭迎太子回長安。

    此次皇帝病逝,雖然嚴令朝中貴戚和地方刺史不必前往洛陽奔喪,但本身這件事情就是在皇帝準備封禪的過程中發生的。

    地方出色的刺史,朝中貴戚,基本能到洛陽的,全都去了。

    但即便是如此,長安依舊有一大批人鎮守,尤其是外戚和致仕官員,他們中能去洛陽的,是極少數的。

    皇太子從城西春明門入長安,然後沿大道直趨朱雀門。

    大道兩側,無數百姓肅然跪拜,既是迎接太子,同樣也是迎接先帝。

    此番先帝靈柩雖然沒有迴歸長安,但是太子卻帶回了皇帝對長安官員百姓的詔書。

    進入朱雀門,太子直入太極門,最後在太極殿宣讀新皇詔書、

    大行皇帝於五月靈柩迴歸長安,在太極殿設衣冠柩供百姓瞻仰哭拜。

    之後又對以秦善道爲首的長安諸官員進行賞賜和慰勉。

    最後太子回東宮。

    相比於太極宮,在東宮的太子明顯要放鬆許多。

    將太子安置妥當,到了夜色黃昏,城門落鎖,李絢和劉仁軌等人,這才離開皇宮。

    ……

    看着朱雀門上鎮守宮門的秦善道,李絢心中輕嘆一聲。

    左金吾衛將軍程處弼,左金吾將軍秦善道。

    一個是程咬金的兒子,一個是秦瓊的兒子。

    他們兩個都是忠誠於太宗皇帝,同樣也是忠誠於先帝了。

    如果天后真的要對李顯動手,他們兩個反而是第一個要解決的。

    秦善道還好,他在長安,程處弼呢,武后不會真的以爲,程處弼就唯她命是從吧。

    要是程處弼死在了洛陽……

    李絢收回目光,起馬緩緩向前,護衛劉仁軌的馬車朝勝業坊而去。

    突然,馬車車簾掀起,劉仁軌看向外面的長安街道,片刻之後,他滿是感傷的看向李絢:“賢婿,你知道了,這屈指算來,這已經是阿翁第四次擔任宰相,上溯秦漢也沒有幾個人四度爲相。”

    “嶽翁德高望重,皇帝和太后信任。”李絢輕輕笑笑,然後說道:“況且皇帝和太后不在長安,嶽翁協助太子監國,起碼要到五月,之後或許還有重任。”

    “還有重任!”劉仁軌嘴裏輕輕咀嚼,最後一聲感慨。

    他一個八十歲老叟從洛陽折騰到長安,輔政監國,都如此了,以後還有還有重任。

    劉仁軌擡頭,看向李絢,問道:“賢婿,你說的重任是什麼重任,還有,李義琰上回找伱,對於朝局未來,他,是怎麼說的。”

    李絢微微一愣,隨即肅然凝重起來,但略微沉吟,李絢還是嘆息一聲,輕聲道:“若朝中有變,李相會請病致仕。”

    四周的護衛,無聲無息已經距離他們很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