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故佛於十方，天亮了

    空見老和尚一聽，頓時打消了要看劍的意圖。

    不管眼前的少年是不是他的三招之敵，他都不想在此爭個你死我活，這不是他的因果，他只是來看看。

    萬一不敵，還有一句話放在那裏。

    便是贏了少年，也贏得光彩，不會讓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出家人，怕的就是麻煩。

    神算子點了點頭，他知道李修元有一把劍不會輕易示於人前，便是斬了銀狼的那把劍。

    更不要說，今夜這把天外飛劍了。

    真的要拿出來，他敢打賭老和尚接不下來。於是，他跟公冶野望低聲說道：「你最好不要去看那把劍。」

    公冶野望聞言一驚，脫口問道：「銀狼看過了？」

    神算子回道：「沒錯，所以你不要去看，我都沒看仔細。」

    澹臺明月沒有想到石階上的少年竟然真的將那把飛來之劍給了公主，而且不願意示於人前。

    於是她怒了。

    冷冷地說道：「大師，他既然求死，你便成全他吧。」

    空見老和尚點了點頭，心道再這麼扯下去，天都要亮了。

    二話不說，往石階上的李修元全力斬出一劍，劍勢如電毫無滯礙，徑直繼續斬了過去。

    「嗡！」的一聲響起。

    李修元只覺得一道雄渾的劍氣迎面而來，從自己細細的竹劍上一直傳到手臂，然後再傳到自己的胸口。

    爲此，他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嘴裏跟宇文琉璃說道：「再退，你站在大門處去！」

    只聽一聲輕響，李修元手中的竹劍揮出，像是欲往風中摘花一般。一道細細的湍流斬出，看似微不可察，實則如若驚鴻。

    當老和尚平直斬出劍氣將要落在李修元胸口的剎那，這一道細若髮絲的劍氣卻後發先至，斬到了他的胸前。

    老和尚嚇了一跳，在這道劍氣臨身之際，掌中的靈劍驟然倒斬，在極短的一瞬間收回護住自己的胸口。.Ь.

    「叮！」的一聲，風中只是響起一聲低吟，沒有人看出異樣。

    一道雄渾的劍氣，隨着這「叮！」的一聲，瞬間斬在老和尚手中沉重的劍身，然後襲向他的身體。

    靈劍一時間嗡嗡作響，他的手臂卻在微微顫抖。

    「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力量？」

    老和尚空見如撞見鬼魅一般，看着李修元問道：「你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氣，如何斬出這一道劍氣？」

    李修元面無表情地回道：「你猜啊！」

    身後靠在大門上的宇文琉璃聞言「噗嗤！」一聲，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瞬間，終於恢復了少女的性子。

    卻看得澹臺明月一呆，看着百里雲煙如雲裏霧裏。

    眼前的少女雖然不理她們，可是一舉一動，卻分明是當年在雪山下遇到的那個可愛的少女。

    只不過，如少年所說那樣，燃起涅槃之火，九死一生回到人間，回到少女模樣的公主，已經跟她們拉開了距離。

    或者說，完成了切割，變得生人勿近。

    這一刻，百里雲煙相信眼前的瞎子是來救公主的，否則也不會與天下人爲敵了。

    想到這裏，便是冰雪聰明的她也忍不住問道：「瞎子，你真的喜歡上了公主嗎？」

    神海里是老和尚一臉遲疑的模樣，李修元搖搖頭：「你想多了，公主喜歡的人是那個在通天河邊煮飯的掌櫃。」

    這一回，他連不離和尚都沒說出來，因爲他也不知道，涅槃之後的不離會不會變成一個黑髮少年？

    跟身後的宇文琉璃一個模樣。

    體內以涅槃之

    力凝成的若水之力，從千年前的大秦，大唐的雪山之下，一路來到玄武大地的鳳凰後城。

    當下的李修元，佛門涅槃之身已非當年那般羸弱。

    手裏的竹劍上的符文還沒有激活，只是一道若水之劍，便將老和尚斬出的第一劍擊破。

    老和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恍然之間有些明白，爲何少年能與公主同渡天劫了。

    倘若沒有一點實力，又如何能踏進這道自己進不去的法陣，然後在那滅世的紫雷之下活下來？

    嘴裏念道：「還有二招，小心！」

    沒有等待，老和尚便將一身靈氣凝聚於手臂，讓一雙臂變成金玉鐵鑄一般，握着靈劍繼續斬出，這一劍更爲強悍，快到極點！

    「鋥......」

    一道鋒利的劍氣距離石階上的李修元只有三丈的距離，這一點距離對於老和尚這樣的修爲來說，只是眨眼之間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衆人驚於老和尚這恐怖一劍之際。

    李修元的左手輕揮欲向風中拈花，右手的竹劍卻瞬間激活了一道符文。

    拈花之手攤開，像是一片青青的樹葉自少年手中飛出，而右手的竹劍橫斬，卻比老和尚斬出的一劍更快！

    一片青葉若飛花，飛花飛過衆人的眼前，恍若風中的驚鴻一瞥......

    一道細細的劍氣，更是若小年的竹劍上斬出了一滴水，一滴來自大唐雪山上的一滴雪水。

    只不過，這一回老和尚早有防備。

    只見他不等這一片青葉靠近，便如佛門的金剛一樣往前轟出一拳，拳勁如罡風一般跟驚鴻一樣的青葉在空中相遇。

    「轟隆！」一聲，發出一道巨大的爆炸......

    老和尚右手的靈劍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一往無前直取三丈外的少年面門，劍在風中，便是人在風中。

    快如閃電的一劍，在那一聲爆炸響起的瞬間，便已經斬到了李修元身前的三尺之地。

    這一瞬間，李修元感覺到一道恐怖的劍氣，像是茫茫夜霧中有一把殺劍斬破黑夜，於剎那間斬到了自己的胸前。

    只不過，他斬出的一劍同樣已經來到了老和尚的身前。

    竹劍揮動，於眨眼之間在胸口攪動，如剎那間攪亂了大唐三江口那二道滾滾而來的江水。

    一道向左，一道往右。

    兩道決然不同的劍氣，在李修元的胸口化成了兩道光與暗，黑與白的陰陽之力。

    兩道劍氣旋轉起來，便是兩道法則之力，將老和尚斬出的絕殺一劍悄然吞噬，沒有發出一道爆炸的響動。

    而李修元斬出的一劍，已經來到了老和尚的身前。

    老和尚的劍鋒剛剛收回護在身前，看在衆人的眼裏，卻是老和尚於行雲流水之間斬出絕殺一劍。

    然後幹淨利落的靈劍倒轉，平靜地接下了對方斬出的一道劍氣。

    「噹噹當！」

    李修元斬出的一道劍氣距離他的胸口還有一尺，卻在電光石火之間跟老和尚的靈劍對上......

    看在衆人的眼裏，兩人的第二招卻是平分秋色。

    誰知，這還沒有完呢！

    之前那一道「轟隆！」的爆炸，卻是老和尚的一伏虎一拳轟在風中的那片青葉，發出一道驚人的爆炸。琇書蛧

    伏虎之力在爆炸聲中散去消失，而那一片青葉卻沒有消失，卻如劍過流水繼續往前。

    在爆炸聲中穿過虛空，來到了老和尚的面前。

    一片青葉在經歷了一道爆炸之後，如一朵飛花，落在老和尚的左臂之上......這一眨眼便是劍過流水。

    便是流水，青葉依舊要留下一些痕跡。

    於是，老和尚的如鋼鐵金玉一般的手臂被這一片青葉刺穿，一抹鮮血在風中飛濺開來。

    而，這還沒完。

    之後才有了老和尚靈劍回斬，跟那一道臨身的劍氣斬在一起！

    在一陣「噹噹當！」的鏗鏘聲中，一道恐怖的劍氣斬在老和尚的劍身，頓時如一隻手掌拍在他的胸口！

    老和尚悶哼一聲，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手臂上飛濺的一抹鮮血，合着老和尚口中噴出的一口鮮血，於剎那之間將衆人的眼睛染紅。

    也染紅了腳下的石板，染紅了他的僧衣。

    第二招，卻是石階上如磐石一樣的少年，傷了玉佛寺的高僧。

    看在所有人的眼裏，連站在大門邊上的宇文琉璃都呆住了，她沒想到李修元竟然傷了鳳凰城中身懷絕世修爲的老僧。

    連着已經看到那道門檻，卻依舊看不清老和尚一身修爲的神算子，也沒有想到兩人的第二招也是如此之快。

    還沒等他看清楚，便分出了勝負。

    澹臺明月更是不可思議地喊了一聲：「大師，有傳言來自雪原的少年身懷妖法，你要千萬小心了。」

    只有老和尚空見心知肚明，卻又有苦說不出來。

    且不說那片隱於風中的，洞穿了他手臂的青葉，便是那風中看似平淡的一劍，卻如一道閃電。

    即便自己手中的靈劍已經跟對方的劍氣交鋒，卻依舊爲這一道恐怖的力量反擊。

    只覺胸口一陣劇痛，揮手制住了左臂上的傷口，默默地拿出金創藥敷上，拿出條黃色的長巾，將手臂緊緊地包紮住。

    捏着一角衣袖，輕輕地拭去嘴角的血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着石階上的少年說道：「拳怕少壯，我不應該跟施主比拼劍法和力量，」

    李修元點了點頭，靜靜地回道：「修行到和尚你這樣的修爲殊爲不易，你若現在放手，依舊可以安然離開，皇權富貴不是你要追求的大道。」

    老和尚面露一抹愁苦之意，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施主還能於佛法上，於道法上，以無上的境界碾壓貧僧？」

    李修元回道：「故佛於十方，而獨無所畏！我說過於此山下我無敵，你隨意，不論和尚你使出何種法門！」

    老和尚搖搖頭，正色說道：「好一個故佛於十方，而獨無所畏！可惜你是妖不是佛，我跟你的路不同。」

    李修元輕輕地撫摸着手中的竹劍，仰頭望向天空。

    天邊已經有一絲光亮，那一輪圓月終是西沉，不再光照這一方天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你連一個妖怪都無法降伏，又怎麼可能成佛？如此，就算佛在你眼前，又如何？」

    梅山之上的雲天虹嘆了一口氣，往面前的兩個茶杯裏添上靈茶。

    幽幽地說了一句：「師兄，你說世人修佛，修到最後是不是都成了白癡，以爲自己真的就是佛？」

    老和尚端起面前的茶杯，想想，搖搖頭：「我不知道，世人千人千面千種心思，成佛入魔，不過是一念間的心思。」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靜靜地說道：「還有一招！」

    李修元點了點頭，回道：「天亮了，讓我看看你的佛法！」

    宇文琉璃突然說了一句：「師尊，弟子想回梅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