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雪夜之下,洗血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591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跪倒在花滿意的墳前,王五拼命辯解道:「我是奉命行事,而且在皇城,在孟府我只是一個看家護院的小角色,你應該去找孟無痕。」

    過了半晌,直到花椒回了先生的話,說她正準備出門之時。

    李修元才嘆了一口氣,看着他回道:「你爲何要殺花滿意,他跟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從情理上來說,李修元之前並不認識花滿意,他只是從花椒的嘴裏,得知弟弟是一個癡情的男子。

    卻沒想到,因爲姐姐想着進山採靈藥,賣了錢給弟弟娶妻。

    只是短短的幾天,便落得一個天人永隔的結果。

    身體比李修元高了許多的王五,跪在墳前,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驚恐地叫道:「我只是聽從孟無痕的命令,你怎麼能拿我出氣?你究竟想做什麼?」

    一彎雪月下,偌大的山間只有王五的嘶喊聲,在靜靜的夜裏迴盪,他感覺自己就要發瘋了。

    不論是喊叫還是嘶吼,都只想讓李修元留下他一條性命。

    「我只是孟府養的一條狗,你放了我吧……」

    吼了一會,眼見面前的少年不再吭聲,王五以爲李修元心軟了,於是喊道:「你不能殺我,我可以帶你去找孟無痕。」

    輕輕地搖搖頭,李修元轉過身子,往寺院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看到了花椒,他要去處理另一個算不上是兇手的傢伙,這裏,交給花椒自己去處理。

    看着少年轉身離去,王五的臉上滿是愕然和不解,自己在這裏半死不活,你怎麼能夠這樣走了?

    便在這時,墳頭另一邊傳來一道聲音:「你就是孟府的王五?」

    話音未落,一身白衣如雪的花椒走了過來,手裏捏着一把鐵劍,一把在他跟李修元錯身而過的時候,從先生手裏接過的鐵劍。

    王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着踏雪而來的花椒,下意識應道:「沒錯,請幫我一把,我會感謝你的。」

    聽到這一番話,花椒突然間嗚嗚地哭了起來。

    悽慘的哭聲將孤墳四周樹上的積雪,聞聲之間簌簌落下。

    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包括昨天自家的房子被燒,她都沒有號啕大哭,卻在這一瞬間忍不住淚崩。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先生爲何要她忍,要她修行之前先修心,先學佛經先學茶道。

    而不許他去皇城找孟府的人替死去的弟弟報仇。

    原來,先生已經算計了一切,算死了皇城裏的人會不甘心來到芙蓉鎮找自己,先生怕自己有危險,還讓她搬來跟師姐一起住。

    絕望而驚喜的花椒,拼了命地尖叫一聲,不是叫弟弟,而是喊出一聲:「先生……」

    只是兩個字,便已經將她憋了許多日子的血與淚,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已經快要走到趙虎身邊的李修元聞言之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靜靜地望着天空一彎雪月,嘆道:「誰說世上無因果?」

    看着花椒哭泣的模樣,王五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道:「你是何人?你要做什麼?」

    花椒掏出絲巾抹去臉上的淚痕,看着他冷冷說道:「我是花椒。」

    一時間,王五感覺到這個名字很耳熟,卻忘了在哪裏聽到的。

    花椒走到花滿意的墳前,放下手裏的鐵劍,先燒了兩炷香,又生火點着了一堆黃紙,看着王五心驚肉跳之下……

    大聲驚叫起來:「我想起來了,那……你是這傢伙的姐姐……」

    一邊燒紙,花椒一邊問道:「是你動手,殺了我弟弟?」

    王五愈發覺得恐怖,當下搖搖頭,拼命地喊道

    :「不是我,是孟無痕和趙虎,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人。」

    這一刻的王五終於感覺到一抹死亡氣息,在向他靠近。

    他後悔了,後悔在殺死花滿意之後,沒有立刻離開孟府,後悔這回放火燒了花椒的房子之後,爲何不立刻離開……

    爲什麼,還要跑來這山間送死?

    花椒燒完最後一張黃紙,撿起地上的鐵劍,站了起來。

    看着他說道:「難怪先生要我到弟弟的墳前來,先生是要讓我看清殺害弟弟的仇人,讓我看清楚燒燬我家的惡人……」

    「先生知道我只要心裏有恨,就沒辦法一心一意地修行,明白要讓我忘記曾經的種種,只有以血洗血!」

    花椒的聲音並不大,像是在訴說一件跟她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而跪在墳前的王五,身體在這一瞬間已經寒冷到了極點。

    花椒靜靜地說道:「你知道嗎?這裏面不僅躺着我的弟弟,還有他最喜歡的文紫薇,那個被你們搶去皇城,寧死不屈的女子!」

    「我會用你的血去祭奠弟弟和妹妹的在天之靈,下一個,就是你的主人孟無痕!」

    「不要啊……」

    王五想要跟花椒再說些什麼,卻在這剎那發出一聲慘呼。

    一聲如將死野狗發出的嚎叫,聽在趙虎的耳中,覺得異常恐懼。

    他甚至想都不用想,在這個漫長的夜晚裏,在這一座沒有人煙的荒山之上,王五將死會死得異常悽慘。

    慘不忍聞的嘶喊遠遠的傳進趙虎的耳中,看着面前的少年,趙虎只覺得渾身都在拼命地顫抖起來。

    李修元聽着山間傳來的聲音,也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看着面前的越虎問道:「昨天夜裏,是你放的火?」

    拼命地搖搖頭,趙虎小心地回道:「是他,都是他,火摺子在他身上,不信你摸我身上,毛都沒有。」

    李修元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右臂,將那枚定身符從趙虎身上取了下來。

    冷冷地說道:「回去告訴皇城的孟家,我在這裏等着他們來償命。」

    說完,轉身往寺院的方向而去……

    趙虎萬萬沒有料到,眼前的少年竟然揮手之間,便放過了自己,當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吼道:「多謝不殺之恩!」

    遠遠的,傳來李修元的聲音:「告訴孟無痕,這事沒完。」

    趙虎點了點頭,扭頭連滾帶爬往山下而去……今天夜裏,他算是撿了一條命啊,還好,那天在文家,不是他動手殺的花滿意。

    等他一路滾到山腳,爬上馬背,準備打馬狂奔的時候。

    只聽「咔嚓!」一聲響起,卻是他的左臂突然間如被刀斬,往雪地裏掉落。

    嚇得趙虎連自己的斷手都不敢撿,拍馬狂奔而去,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山上來了一個高人。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回到了寺院的客堂裏坐下。

    伸手點着了桌上的油燈,他要爲花椒指明回家的路。

    傳音給正在做夢的西門夢蝶說:「小蝶兒,去墳前陪你師妹,一會放一把火把那些東西燒了……」

    正在做夢的西門夢蝶聽着師傅的傳音,頓時嚇了一跳。

    掀開被子吼了一聲:「師傅,有壞人來襲嗎?」

    李修行搖搖頭,輕聲說道:「去陪她一會,一會帶着你師妹回來喝茶,記住,把那些髒東西統統燒了。」

    小夢蝶有神龍之火,就跟烏鴉一樣,這事只有李修元知道。

    而今天夜裏,他不介意讓花椒也知道一些自己師徒之間的事情。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響起,顯然

    是西門夢蝶一路往寺外跑去,聽得李修元再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他生火煮水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山下老人的傳音。

    老人說道:「他們果然半夜裏來找你們的麻煩,這簡直無法無天,若是換了一個尋常之人,今夜又是一樁血案。」

    李修元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兇手該死,花椒只是替弟弟報仇……而首惡之人,卻遠在皇城裏快活。」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善惡只在一念之間,今夜花椒得以替弟弟報仇,此事會不會一直烙印在他心裏,成爲心魔?」

    默然間,想着花椒在墳前的模樣,李修元一時間無語。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若不能報仇,她一口怨氣消不掉,心魔只會來得更快,她也算不是爲惡,只是報仇雪恨。」

    「就算她以後心中生魔,我再揮劍替她除去……修行若是想太多,不如做一個凡人。」.

    李修元嘆道:「這場風雨才剛剛開始,我放了一個傢伙,回皇城報信去了。」

    老人聞言一凜,心想世人大多都除惡務盡,你倒是好,居間放了一個傢伙回皇城,還是爲了給那孟府報信。

    看樣子,山上的少年真的不怕把事情鬧大,更不怕赫連明月來這裏找他的麻煩。

    想到這裏,老人只好說道:「但願,這場風雨來得晩一些,讓那山間的工匠都完工之後吧。」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傢伙只怕不會再回皇城,也不會再回孟府了。」

    「最多,他躲得遠一些,給孟府捎一封信回去,如此一來,那風雨怕是要等到立春之後,才能再次飄來芙蓉鎮。」

    山下的老人聞言默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便在這時,李修元神識鎖定的墳前花椒已經不再哭泣,倒在地上的王五慘呼聲再也沒有響起。

    花滿意和文紫薇的墳前盡染鮮血,花椒仰天狂呼,揮手間將手裏的鐵劍扔向山崖下的桃花江。

    帶着哭腔喊,跟一旁的西門夢蝶喊道:「師姐,我弟弟死得好慘,紫薇她死得好冤枉啊……」

    想着師傅之前吩咐的話,西門夢蝶上前扶住花椒。

    揮手間,便是一團神火落向散落在地上的一灘血肉,「轟!」的一團火焰靜靜地燃燒起來。

    花椒抱着西門夢蝶失聲痛哭,哭道:「師妹多謝師傅和師姐,幫我弟弟妹妹報了血海深仇。」

    這一剎那,西門夢蝶也溼了眼眶,因爲她想到了永遠離開自己的姑姑,想着想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扶着花椒,往亮着一盞孤燈的寺院緩緩而去。

    於客堂中,李修元的神識看着墳前血腥的黑白畫面,他跟西門夢蝶想的一樣,他也想到了已經離開自己的西門小雨。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跟山下的老人傳音道:「花椒的苦我也剛剛經歷,若不讓我快意恩仇,我又何苦逆天而行?」

    老人聞言怔了怔,他沒有想到李修元的感觸會這麼深。

    原來,師徒兩人都有相似的經歷。

    想到這裏,老人點了點頭,苦笑着回道:「我只是一個凡人,我的想法跟你一樣。」

    就在這裏,走進了寺院大門的花椒喊了一聲:「先生,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