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孟府祭祀,萬坪來信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677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轉眼大雪之日,而這一天,是孟府祭祀的日子。

    被燒燬的祠堂還沒有修好,於是臨時搭了一個棚子,在裏面擺了兩排桌子。

    上面放的是重新製作的牌位,孟府已經歸天的列祖列宗,被烏鴉一把神火燒燬之後,又重新擺在了桌上。

    用孟老太爺的說法是:「人還在呢。」

    簡易的祭臺上擺着一個肥大的豬頭,豬頭被烤得金黃,只是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盯着進進出出的人。

    其他的供品也少不了,幾盤大菜,還有堆滿了盤子的各式糕點,以及在寒風中輕輕晃動的香燭。

    棚子裏的地上擱了一地的蒲團,方便老少爺們、婦人孩子跟先祖跪拜。

    辰時已過,主持今日祭祖儀式的孟府老太爺已經離去,棚子裏只剩下幾個不怕冷的孩子,跟一幫婦人看着。

    今年冬天的祭祀並不隆重,持續不到半個時辰便草草收場。

    按往年,差不多了花上一個時辰來做一件隆重的事情,便是孟府的老太爺也沒有辦法。

    誰叫自家的祠堂說沒了,就沒了?

    連個撒氣的人都找不到,孟府上下都盼着能找出這縱火的兇手,至少也得跟鄰居和街坊們一個交代啊。

    否則,就成了孟府不仁,天降神火了。

    辦完今年的祭祀,孟無痕站在一堆祖宗的牌子面前,久久沒有說話。他也無話可說。

    孟老太爺沒有降罪於他,他已經感到萬分幸運了,畢竟細說起來,這事可是因他而起。

    至少第一把火,是衝他燒起來的。

    就在他鬱郁之中,管家走了過來,手裏捏着一封信,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然後匆匆離去。

    一臉陰沉的孟無痕拆開信封,抽出裏面薄薄的信紙…….

    看着,看着,面無表情的臉上抽動了一下,伸手將手伸到了搖晃的火燭上。

    看着手裏的紙張化爲了灰燼,擡頭望向那煙燻過的黑牆,望向陰霾的天空,眼神越來越冷。

    隨着他胸中的怒火燃燒起來,他面前的燭火發出「噗!」的一聲,毫無徵兆地忽然熄滅了。

    他握着拳頭的手也顫抖起來,就如天空呼嘯的寒風,在嗚嗚作響。

    便是他燒了信,卻依舊止不住將目光望向了北方,那道寒風來時的方向。

    雖然他告訴自己不能相信一個女人的話,特別是一個貪錢的女人,只是眼下的他跟孟府所有的人一樣。

    需要爲自己找一個理由,或者說是爲周圍知情、不知情的那些好事的傢伙,找出一個可以發泄的出口。

    時間慢慢的流逝,手裏的信已經燒燬,一切就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可是,卻又在這個寒風嗚嗚的日子裏,發生了一些他想要,期盼發生的事情。

    直到棚子裏的孩子們被各家的婦人抱回了家,直到下人們開始收拾地上亂七八糟的蒲團。

    他的手下王五自府外回來,走進了棚子裏,看着依舊在供桌前發呆的孟無痕,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靜靜的待了一會,才有些緊張地問道:「公子有心事?」

    「不是心事......」

    孟無痕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地說道:「萬坪的陳氏寫了一封信來,說她們家的圍牆被一隻烏鴉拍倒了……」

    陳氏比來自芙蓉鎮的女人聰明得多,她沒有點明烏鴉在自己家放火,因爲這事一查就知,她沒辦法撒謊。

    只不過,她這隱晦的一番話,卻一下子抓住了孟無痕的心。

    試問,這天下的烏鴉誰沒見過?烏鴉能有多大的力量?

    而且陳氏而一再確定

    地告訴他,那只烏鴉會說話,不僅闖進了她的家,還闖進了左右鄰居的家。

    這事陳氏也沒有說謊,因爲烏鴉確實闖進了陳氏附近鄰居的家,因爲它要問出一個緣由。

    它必須給花椒了一個交代,給遠在芙蓉鎮的李修元一個交代。

    王五一下子閉上了嘴,再也不問孟無痕接下來要做什麼?因爲孟無痕已經將想做,要做的事情寫在自己的臉上。

    烏鴉跟着誰來,又帶走了誰,這是萬坪鎮文家鄰居人人皆知的事情,王五甚至不要去再打聽一回。

    靜靜的,孟無痕看着王五說了一句:「你和趙虎最近閒着沒事,要不要替我走一回?」

    王五點了點頭,輕聲回道:「在下今日就跟趙虎一起離開,先去萬坪看看。」

    孟無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遞給他一枚空間戒,嘴裏輕輕地說了一些什麼,聲音很小,只有王五聽見,他卻聞言大驚,拼了命地點了點頭。

    回道:「公子放心,這事包在我們兩人身上。」

    孟無痕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早就跟你們兩人說過,自己的修行才是最要緊的事……」

    王五嘿嘿一笑,拱手離開。

    孟無痕望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嘴裏唸唸有詞,伸手間,將被風吹滅的燭火點上。

    靠近北地的芙蓉鎮,已經到了一年最冷的時候。

    只不過,便是這樣的時節,依舊無法讓雲起寺中工棚裏,大殿中的工匠停下手裏的活路。

    冬至未至,離他們歇息還有很多的日子。

    眼下的工人,已經挨在大殿的邊上,又用雕刻好的青石修建一座鼓樓。

    一座二屋的鼓樓,上面擱着寺院裏每天用的晨鐘暮鼓,下面一層李修元打算請人雕塑一尊地藏的佛像供在此處。

    小鎮裏人聽花椒和公羊博說後山要修一座寺院,將那已經荒蕪的寺院中的菩薩重新請回來之事後。

    當即有老人表示只要山上有廟,廟裏的佛,都願意上山看看。

    更不用說,花椒告訴大家要接着小街的盡頭修一條石板路,直通寺院,如此下雨之時,上山見佛的百姓也不用雙腳泥了。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廟不大,有佛就好。

    香火嘛,只要有人煙的地方,就會有香火。

    更不要說,開春之後,李修元要帶着花椒和西讓夢蝶挖地種菜,而他已經在山坡上挖了一片菜地,種上了蘿蔔。

    眼下青苗已經長得老高,要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吃到自己種的蘿蔔了。

    況且,有五畝良田在,便是寺院沒有香火,以後來此修行的僧人也不會缺少吃穿。

    這不是他的算計,他只是要給龍山上的雲起寺,一個生存於這方世界的理由。

    而活着,就是理由。

    老人想着方便山下百姓來寺裏,讓人沿着寺院裏的圍牆,用上好的鐵木搭建一個迴廊。

    說這樣,不管是炎炎夏日,還是大雨來臨,甚至冬日嚴寒。

    上山來的香客們都是一個躲避的地方,讓寺裏的菩薩多一些慈悲照耀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這件事情卻是李修元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可以不描繪大殿上的飛檐,卻無法拒絕給上山的百姓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在他看來,當老人想着山下百姓疾苦的瞬間,老人便有了菩薩心腸,老人便是這一方世界的菩薩。

    而他要做的,便是將山上山下的符文大陣布好,爲寺院提供百年,甚至千年的保護。

    而這一點,老人不行,花椒也做不到。

    所有的工匠比往日多花了一倍的工夫在每一塊

    青石上雕刻花紋,因爲李修元多花了一倍的工錢。

    在大殿和圍牆修好,封頂的那天夜裏,他就已經激活了雕刻在上面的符文。

    更是用手中的銘刻小刀,烙印上一線只是屬於他的線條,一條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線條。

    已經準備好了屠刀,將這把刀藏在每一塊青石裏面,可以藏上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不用出世。

    也可以隨時面對突如其來的風雨,哪怕來自萬坪鎮,哪怕來自萬道皇城的風雨。

    眼下他要讓寺院落成之後,西門夢蝶在寺院中看到衆生,看到自己。

    誰要敢來破壞這一方世界的寧靜,那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告訴公羊博他會在寺院上下建一座巨大的法陣,爲這裏遮擋千年的風雨。

    也沒有告訴花椒,他已經在花落單和文紫薇合葬上墳上,烙印了一道守護的法陣。

    花椒心裏的遺憾他雖然知道,卻一直壓着她的怒火,要她冷靜,因爲眼下的花椒真的太弱了。

    如果孟無痕的後臺是赫連明月,那麼現在的孟無痕應該遠遠地超過了花椒的一身修爲。

    他不是神仙,也不是菩薩,不會出手幫花椒報仇。

    看着李修元在弟弟的墳前站了一個時辰還不回來,花椒走了出來,站在他的身邊沉默了很良久。

    直到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她才問道:「先生在看桃花江嗎?」

    李修元搖搖頭,回道:「我在想你師姐的修行有些麻煩,不知道她能不能在這座雲起寺裏看見自己。」

    花椒搖搖頭,輕聲回道:「先生說的道理,花椒現在只能聽懂一半。」

    李修元聽着腳下瀑布傳來的轟鳴聲,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修行是你個人的事情,現在不懂沒有關係。」

    花椒說道:「外面冷,先生衣衫單薄,回去花椒生火跟先生學着煮茶,如何?」

    直到這個時候,李修元既沒有教花椒茶道,也沒有教她琴道,只是讓她跟着烏鴉和西門夢蝶讀佛經。

    想到這裏,李修元心裏嘆了一口氣,心想那便從茶道開始吧。

    風往南方去,因爲眼下是冬季。

    但是李修元知道,要不了多久,來自南方的季風,就會吹到芙蓉鎮,吹到這龍山上的雲起寺來。

    到那個時候,已經化身爲村姑的花椒,應該跟西門夢蝶一起,跟着烏鴉身後看看什麼是世間的衆生。

    而自己的位置,又在哪裏?

    回到客堂,花椒去打水,西門夢蝶正在幫師傅抄寫佛經,從現在開始,李修元要她一天花一個時辰抄經文。

    烏鴉安靜地守在小蝶兒的身邊,看着走進來的李修元問了一句:「我有一種預感,可能會來人找我和師妹的麻煩。」

    西門夢蝶只是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放下捏在手裏的狼毫。

    在她心裏,既然有師傅在自己的身邊,而眼下師傅乾脆在這裏建了一座房子,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

    想來,就是爲了自己跟師弟、師妹的修行。

    想到這裏,她哪裏害怕來自皇城的風雨?

    李修元坐在西門夢蝶的面前,感覺到她氣息的變化,忍不住問道:「怎麼,小蝶兒也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