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諸人的心思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727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留守黑巖城大軍的士氣,因爲之前五萬同袍一戰無果,再無了音訊之下,從之前的萬丈雄心變得無比低落。

    前國師公孫語降了大魔王之後,大將軍君大膽也跟着做了大魔王的狗,因爲他想活着,活得比原來更好。

    所以,他不得不做了大魔王的狗。

    而看起來,眼下的他比之前做大將軍的時候,活得更滋潤。

    魔域原本就沒有大元帥,而他跟大元帥就沒什麼分別,差的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只是這一回,他卻高興不起來了,因爲桃源的公孫驚羽死了,公孫源降了,這回連陳學明帶着五萬大軍征戰,也全部降了。

    連着陳學明也生死不知,不知是逃跑了,還是也降了。

    這些消息對他來是,一個比一個折磨人,忽然間,他有些後悔了。

    卻也知道,眼下他跟成爲魔域之王的公孫語綁在了一起,兩人變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蟻。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望向高坪關的方向,久久無語。

    大軍投降了二位公子,對黑巖城的大軍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最關鍵的還是君家二位公子的身份。

    連他這個魔域實際上的大元帥,真的登高一呼,也不如君家的二位公子。

    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魔域所有人與人俱來的下意識,在魔域所有的修士眼裏,君無憂就是當之無愧的天驕。

    若不是大魔王出世,誰能挫其鋒芒?

    更不要說,君家還有一個更爲恐怖的二公子君不語,這傢伙可是從修羅戰場活着回來的勇士。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就跟這天氣一樣。

    只不過剛剛颳起微涼的秋風,他的心裏便跟下雪一樣,天地一片寒冷。

    放眼望去,黑巖城外,天地一片寂靜。

    便是城門洞天,來來往往,也沒有幾個行人,或許,黑巖城的商人早就偷偷地溜去了其他的地方。

    畢竟,眼下除了魔域之外,修羅天域的其他王國可以說是天地一片清明。

    活在黑巖城的人,都是活在夢裏,叫不醒的一羣人。

    要麼就是擺爛,沒有最差,只有更差的一羣人,便是換再多的皇帝,對他們來說也無所謂。

    只有像他這樣的大將軍,除了守在這座愁城,實在是找不到,也想不到這偌大的一方世界,還有哪裏可以落腳。

    還有一件事,是他不願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或許說,他壓根就沒有去考慮過的事,因爲他並不認爲,便是擁有再多叛軍的君家兩位公子,能有多大的力量。

    畢竟魔域之王並不是公孫語,而是於深淵之上,那座山上修行的大魔王。

    在他看來,無論君家兩位公子如何折騰,最後都會死在大魔王的劍下。

    只是他忘了一樁事,倘若大魔王倒下,第一個要被清算的就是他跟公孫語等人。

    就在他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的瞬間。

    「轟隆!」一聲,天空落了一道雷。

    如同天降戰鼓於人間敲響,最後一抹炎炎的夏日之意凝作了一道驚雷。

    接着便是大雨傾盆,秋日第一場雨,竟然不是如細細的牛毛,而是如夏日一般猛烈。

    皇宮中的御書房裏,公孫語在擦拭手中的靈劍。

    在他看來,除了當初的大王君天遠,魔域還有誰是他的對手,敢來犯,他必然斬出自己藏了一生的劍。

    其實,李修元沒有跟公孫語接觸過,也沒有來過魔域,有些事情不知道。

    修羅天域除了大楚的國師一生藏劍,還有一個便是魔域的公孫語。

    連魔域曾經的

    主人君天遠,也沒有見過國師公孫語出手。

    在所有魔域修士心裏,曾經的大王讓他們感到畏懼,而國師則是個謎,一汪深不可測的湖水。

    只有未知的事情,才是最危險,最可怕的。

    便是當年公孫家在落霞山下死傷無數,公孫語也咬兄弟牙,繼續藏了下去。

    一直到大魔王出山,將皇帝,皇后囚禁起來,招攬他時,他也沒有露出自己的劍鋒。

    而是以公孫家族的主人,接受了大魔王的邀請。

    因爲,他跟君家的恨,就從年的落霞山下一戰,就結下了,只不過,他會忍。

    忍了又忍,終於等到了大魔王出現。

    而他更是知道,大魔王的心思哪裏會在這一片天地,像大魔王這樣的修士,只會惦記着飛昇而去。

    只要他守住,魔域最後的主人,非他莫屬。

    想到這裏,他的雙眼驟然明亮,恍若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火焰開始燃燒,一雙眼眸中有兩朵火花在晃動,欲要往外蔓延。

    聽着天空裏一道雷聲,忍不住起身推門而出。

    一揮手,靈劍往天空譁啦啦的暴雨斬去,如剎那間斬出了一道彩虹。

    劍氣如虹斬斷了漫天的暴雨,卻沒有一個人看見,只因爲這個時辰,連侍候他的幾個太監宮女,也被他揮手遣散,他要安靜一會。

    一道彩虹飛上天空,斬斷風雨的同時,也迅速隱於暴雨之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算有宮女看見,也只會以爲皇上興致不錯,揮了一下手裏的靈劍。

    只有他自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幾分失落。

    轉眼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他的一身修爲卻沒有提高多少,依舊跟在當年的境界徘徊。

    而他又不想跟大將軍君大膽一樣,爲了提高修爲,甘心魔氣入體,成爲魔王的奴隸。

    他現在依舊擁有完整的軀體,便是大魔王的狗,也是一隻有尊嚴的狗,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狗。

    更不要說,大魔王這會早就不知道在那魔山上忙些什麼,哪有心思理會他這個魔域名正言順的君王。

    想到這裏,原本有些鬱郁的心情終是舒暢了些許。

    等到大雨過後,又是一個晴天。

    他有的是時間,更不要說,眼下皇城還有十萬大軍,他還有一個像君大膽這樣的瘋狗,只要一聲令下,就會跳出去咬人。

    一生藏一劍,眼見斬出去的一劍,已經快得看不到劍痕,如此,他也夠了。

    公孫家的老人已經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眼下就算與天下爲敵,那又如何?

    風鳴山算是修羅天域的一處世外之地,也是他們公孫家的發源寶地。

    只要他的家人藏身於此,任是誰也無法前往,更別說想着去找麻煩了,這算是他早早就爲自己留下的後手。

    天大地大,總有一處屬於自己的地方,這個整個公孫家族的驕傲。

    想到這裏,公孫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道我就在黑巖城等着你們,看看你們還能玩出一朵花來不成?

    誰不服,來戰,我還有十萬大軍!

    一場暴雨,淋溼了一方天地,連離着黑巖城百里外的魔山,也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之中。

    縱使整個修羅天域,整個魔域染上鮮血,都不能讓眼前這個魔域最大的王皺眉,他的心思全在眼前的這座祭壇上。

    即便之前的他,舉魔域所有的力量,佔據了這一方天地大部分王國,爲他尋找生機。

    就在他將在圓滿破境之時,卻被一枝神箭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深淵崩塌,成了真正的廢墟,不

    知有多少魔子魔孫葬身於崩潰的深淵之下。

    魔樹被毀,無法爲他提供更多的煞氣,供他修行,讓他能破境飛昇離去。

    甚至連那一枝鑲在魔樹上的金箭,也不知道被哪個可惡的傢伙偷走,讓他再也找不到復仇之人。

    眼下的他,唯有以這座黑霧瀰漫的大山作爲祭壇的基礎,將那魔樹砍倒作爲祭壇。

    再以黑巖城中萬千的百姓、修士作爲生機,讓這魔樹的根鬚重新發芽,爲他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供他修行。

    彷彿準備一場盛大的煙火典禮。

    他要在下一個月圓之夜,天地極陰之時,獻祭黑巖城中所有的將士百姓,甚至連着皇宮裏的一幫大臣。

    這些天,他除了修建這座祭壇,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也沒有理會魔域的變化。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月圓,天地極陰的一刻到來。

    百鬼夜行,天地打開一道大門,正是他獻祭衆生,復活魔樹,得到飛昇之力的一刻。

    至於誰做魔域的皇帝,誰能活到最後,在他的眼裏就是一個人間的笑話。

    強大起來的螻蟻,依舊不夠強大,而是一個笑話。

    他的眼裏是飛昇,是永生。

    於是,他仰天望着天地間的一場暴雨,期待這一場暴雨爲已經死去的魔樹帶來一絲生機。

    哪怕只是一個細小的嫰芽,也能讓他歡喜。

    這一刻的大魔王,早就將公孫語等人扔到了腦後,眼裏只有這座黑霧瀰漫的祭壇,於暴雨傾盆之下依舊顯得恐怖的祭壇。

    就在他仰天狂嘯的剎那,竟然露出了雙臂。

    一雙如同蠍子一樣的雙臂,如果李修元在此,就會知道,眼前這傢伙就是當初傷了東方如玉的那家夥。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繞過了黑巖城,烏鴉帶着他往深淵之上而來。

    離開黑巖城三十裏,這裏有一個叫做竹溪的小鎮。

    天降暴雨,眼見魔山深淵不遠,李修元也懶得冒雨趕路了,而是跟烏鴉投宿小鎮的客棧,他要養足精神,去斬大魔王。

    路過黑巖城的時候,烏鴉指着城樓上那個男人告訴他,當年的大將軍反了,做了魔王的走狗。

    這讓他想起了大楚的將軍,那個死在決勝關中的大將軍。

    想不到,連着魔域的大將軍一樣做了大魔王的狗,想想真的可悲。

    原本,他很想一箭將那家夥從城樓下射下來,就像是烏鴉射死一隻野雞一樣,不知怎的,他又放棄了。

    或許,這傢伙應該留給君家的二個公子,這是他們的國仇家恨。

    烏鴉一見不走了,當下頂風冒雨往黑巖城飛了過去,說是要找些好些的東西回來。

    李修元也懶得理它,自己先是將渾身上下清洗了一番,又將衣服洗了晾在屋檐下。

    這才拿出煮茶的一應事物擱在桌上,打了一壺泉水,點燃了小火爐裏的木炭。

    一邊燒水,一邊想着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帶着烏鴉離開這方世界了。

    來去匆匆,哪裏像在大唐的時候,可有用數十天的時間,靜靜地去看那雪中的寒梅,去呼山間流淌的淙淙雪水?

    又想着自己當初一枝金箭,爲何就沒有傷到那大魔王呢?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小火爐,說了一聲:「菩薩請喝茶,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