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白馬寺,月夜之約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584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在藍田山莊只住了一夜,王一便匆匆離去,他甚至沒有問金無銘那白裙女子是誰?

    說像他不會去問小光,慕容漱玉眼下的情形一樣。

    回到客棧未時將盡,秦湘玉正坐在櫃檯裏發呆。

    見到王一從外面回來,於是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有沒有見到阿珏那家夥?他會不會回來看我?”

    搖搖頭,王一找了一個靠窗邊的桌子坐下。

    遠遠地喊了一聲:“阿木兄弟,來一壺春茶,我請你過來歇會,不能讓這掌櫃把你當成牛馬來使了。”

    秦湘玉一愣,看着王一說道:“你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出了一趟門,回來竟然管起我的夥計來了。”

    “你想多了,我這是替阿珏……哦,不,應該是金無銘給你傳話。”

    王一看着端着茶盤過來的阿木,說道:“金元銘讓我告訴你們掌櫃的,她要是再不找一個夥計過來幫你,他會來找掌櫃的麻煩。”

    阿木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說,你昨天去藍田山莊了?”

    秦湘玉也從櫃檯裏鑽了出來,湊過來坐在王一的面前,拎起茶壺給杯裏添上。

    王一說道:“這只是其一,第二件事麻煩掌櫃的把他十年的工錢算一算,回頭給我那小光侄兒。”

    秦湘玉一聽,忍不住問道:“我憑什麼聽你的,又憑什麼把阿珏的工錢給那孩子?他人呢?”

    李修元也問道:“爲什麼?”

    嘆了一口氣,王一說道:“我不能告訴你們倆,你們只需明白金無銘心甘情願把這十年的工錢給小光就行了。”

    秦湘玉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爲什麼他會突然間就想要離開了?”

    她並沒有糾結阿珏工錢要給誰結算的事,她也相信王一的人品,既然這傢伙當年要跟劍十三決戰……

    突然間,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於是湊上前看着王一問道:“說說,你們要不要再打一架?在哪裏?我要去……”

    “我聽小光說,金無銘要離開是因爲一個女人去大鬧映月樓,而映月樓又是龍虎幫大掌櫃的產業……”

    喝了一口茶,王一嘿嘿一笑:“至於你想要看我倆生死之約,那就先把工錢結了再說。”

    “十年之約,生死之戰,有意思。”

    阿木聽完便扭頭往廚房走去,有掌櫃在此,還輪不到他來多嘴,老老實實幹活才是他的本分。

    秦湘玉嘆了一口氣,問道:“小光那家夥呢?”

    “他昨天應該去找他娘了吧。”

    王一看着秦湘玉認真地說道:“你是開門做正經生意的,別剋扣阿珏的工錢,他不在乎,可是小光他娘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聽着他的這番話,秦湘玉的眼睛裏有一些迷惑。

    看着他認真問道:“小光是誰?她娘又是誰?小光跟阿珏是什麼關係?”

    搖搖頭,王一看着秦湘玉苦笑道:“你若不想紅塵客棧變成下個的映月樓,最好什麼都別問,什麼都不知道。”

    “切!搞得跟皇宮裏的大官一樣。”

    秦湘玉淡淡地說道:“我師妹還在……”想了想,秦湘玉最終還是沒將珝兒的事說與王一聽。

    或許在她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

    王一看着她告誡道:“你莫要太天真了,有些人你可以惹,有些人你千萬別去碰,相信我。”

    “好吧,我不問了。”秦湘玉揮了揮手,繼續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何時再續十年前的生死之約了吧?”

    王一伸手說道:“先拿錢來。”

    ……

    春風吹啊吹,吹動了白馬寺佛殿上的那一串銅鈴。

    在風中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不知是想招待遠來的客人,還是想要擾亂主人的心境。

    靜坐佛堂,王一看着面前的老實和尚,忍不住搖搖頭,然後淡淡地笑了起來。

    說道:“我原來以爲,十年沒有你的消息,你已經死在那樹林邊上了。”

    老實和尚的神情有些落寞,看着他搖搖頭。

    片刻後,拍了拍手說道:“我跟你一樣,剛開始以爲你死在劍十三的劍下,後來才聽人說那家夥在你去之前已經死了……”

    王一點了點頭,說道:“誰知道我們都被他騙了,他竟然扮成一個夥計,在長安城的一家客棧裏隱匿十年。”

    “他對自己可真夠狠的,整整十年,竟然隱身在那客棧裏做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夥計。”

    王一看着微微皺眉的老實老尚笑道:“你不會告訴我,你這十年在寺裏老老實實地唸經吧?”

    老實和尚看着他淡淡一笑。

    指着佛堂說:“本寺年久失修,和尚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將寺院重修一遍,你要不要幫我出出主意?”

    王一聽完搖搖頭:“打住,你這是寺院又不是皇宮。難不成,你要將這裏打造得跟皇宮一樣不成?”

    王一在弘福寺裏住過,也因爲三藏之事去了玉華寺。

    在他看來,寺院只是修行的地方,根本沒有必要修得跟皇宮一樣富麗堂皇。

    老實和尚並沒有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瞬間轉移了話題,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又不是和尚,怎知和尚之苦?”

    “和尚裏面就你臉皮最厚,最不要臉。”

    王一淡淡地笑了起來:“說到高僧,大唐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認識的三藏和尚,他一生都在取經和譯經的路上,而你在花前月下……”

    “如果佛說來生有地獄和佛國,在我看來三藏當去佛國,而和尚你應該去地獄去償還你今日所犯的罪孽。”

    想起老實和尚的風流往事,王一本想繼續教訓他一番。

    不知怎的,擡頭一見佛臺上的菩薩,突然住嘴不再往下說,心道,你歸他管,與我何相幹?

    好看老實和尚向來不會生王一的氣,兩人說話也沒個遮攔。

    想了想,看着王一問道:“你既然已經回來,這往後有什麼打算?是來我白馬寺裏歸隱山林,還是繼續笑傲江湖?”

    “先等我完成跟劍十三十年前的約定吧。”

    王一幽幽地說了一句:“當年爲了他,我把流星劍棄於藍田園山莊的幽湖之中,既然他沒死,這事總得有個說法。”

    老實和尚看着他的眼睛,問道:“決戰之地在何處?依舊是藍田山莊?”

    “不了,我想了想藍田山莊終是不妥,跟他另換了一個地方。”

    王一聲音微啞地說道:“月圓之夜,雪山之巔……”

    老實和尚一聽,禁不住撫掌笑道:“月圓之夜,雪山之巔……月夜流星,一劍西來,好一個決戰之地……”

    “有可能也是一處絕佳的埋骨之地……”王一嘆了一口氣。

    老實和尚一聽,靜靜地回道:“這戰已經不是你跟劍十三的事,江湖修士都會盼着這一天。”

    王一搖頭說道:“我不在乎什麼江湖,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你們兩人都活得好好的,說就是一個說法。”

    老實和尚笑了起來:“然後你們合起夥來玩弄了所有的人,這就是你要的說法?”

    “並不是這樣。”

    王一擡頭看着佛臺上的菩薩說道:“他在紅塵裏磨了十年劍,我在江湖飄零了十年,大家都不容易。”

    老實和尚哈哈一笑,說道:“你說的沒錯,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想要找你,找劍十三的那些修士,他們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王一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才微微皺眉說道:“他們怎麼想的,關我屁事?想要我的命,就放馬過來,我雖然沒了流星劍,一樣會殺人!”

    想想在菩薩前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終究有些欠妥。

    王一起身告辭,揮揮手道:“你想找人喝酒,就來紅塵客棧,中秋之前我應該都在那裏。”

    “真的要戰?要不要用我的劍?”

    老實和尚想了想回道:“你知道我平時喜歡收集不同的劍,好像還有幾把沒有賣掉。”

    王一看着他哈哈一笑:“不用,走了。”

    直到王一離開了佛堂,直到過去了良久,老實和尚才一拍自己光滑滑的腦袋回過神來。

    殺神王一,竟然出門沒有帶劍。

    ……

    十年後的相見,並沒有給王一帶來太多的喜悅。

    他不知道究竟是老實和尚變了,還是自己變了,還是二人說話聊天的地方不對。

    打從當年在弘福寺裏跟三藏一起聊天,王一多多少少學了幾句佛法,知道在佛前要有一些敬畏之心。

    所以,他也不能在佛堂裏妄語。

    他和劍十三不同,就算踩着一雙草鞋在大江南北飄零了十年,其實他依舊是當年的王一。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他跟劍十三金不銘不同,那家夥怎麼說有了小光,有了一個白裙女子。

    就算十年過去,王一依舊是獨自一人。

    沒有心愛之人就不會有牽掛,沒有牽掛出劍自然無懼,就算劍十三化身阿珏在紅塵客棧磨了十年劍。

    那又如何?他是用雙腳走了不止萬里之裏。

    用這萬里之路,同樣將一把沒有開鋒的鐵條,磨了十年。

    離開白馬寺,王一沒有坐馬車,而是一個人在長安街頭漫步,想着以後沒有了龍虎幫的歲月裏。

    搶了龍虎幫的夜雨樓,最後又會被誰滅掉?

    就跟他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是無敵的存在一樣,在他看來,不是死在劍十三的手裏,就是明天死在另一個劍客的手裏。

    走着走着,天空下起了毛毛雨,等他回到紅塵客棧,一身黑衫和鞋子都已經淋溼。

    看得秦湘玉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你這是省錢,連馬車也不願坐?”

    王一搖搖頭,看着她說道:“錢呢?”

    “真沒勁,想不到你也是一個貪財的傢伙。”秦湘玉從櫃檯裏拿出一個錢袋扔給王一,又道:“小光好像回來了……”

    說完,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王人掂量了一下錢袋,也沒有打開,只是跟秦湘玉揖手說道:“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秦湘玉一愣,看着他怔怔地說了句:“真要這麼拼命嗎?這都過去十年了……”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王一已經閃過櫃檯,往客棧後院而去。

    身上淋溼,他要換一件長衫。

    “小光,你老孃呢?”還沒推開房門,王一就看着後院一地的落英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等他咣噹一聲進了客房,卻又怔怔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