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佛前驚變,小黑入宮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726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男子聞言正欲回答,卻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折騰了一會之後,才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山下皇城而來,未知先生來自何處?”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我從來的地方來。”說完伸手問道:“在下稍懂醫術,可否爲先生把脈一觀?”

    男子一聽,也不避嫌,將手伸給了李修元。

    李修元捏住了男子的手腕,只是探尋了片刻之後,便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先生看上去面相和善,怎會有如此陰毒之人想要害你性命?”

    還沒等男子回話,李修元的神海之中便傳來老道士警告的聲音,嚇得他瞬間回過神來,自己依舊還是一個遊子。

    心裏默然之下,依舊忍不住接着說道:“先生中毒已久,想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想要害你性命。”

    男子聞言,氣得怒吼一聲,悲憤之下卻趕緊用一方雪白的絲巾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過了良久才移開手裏的絲巾,李修元入眼處,卻是一朵刺眼的紅花。

    還沒等男子說話,早已驚了守在殿外的黑衣人,只是剎那之間已經有四個黑衣人衝了進來。

    接着又有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手裏還拎着一方食盒。

    中年男子來到兩人面前跪下,顫抖着打開食盒,取出一罐藥湯。

    雙手端起來說道:“皇上小心,請先把這藥湯喝了吧。”

    男子嘆了一口氣,正欲接過藥湯之時,卻被李修元叫住了:“且慢,我來看看。”

    說完從中年男人手裏接過了藥湯,放在脣前嗅了一下,跟着淺淺地喝了一口。

    “斷腸草,腐心散……你就是那個下毒之人!”李修元一把捏住了中年男人的手,厲聲說道:“誰給你出的主意?”

    中年男人嚇了一跳,拼命想從李修元手裏掙脫,一邊吼道:“哪來的惡僧,敢冒犯皇上,犯朝中大臣!找死!”

    李修元眼看面的男子不說話,當即捏着中年男人的嘴,將罐裏的湯藥喂他喝了下去,然後靜靜地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男子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看着中年男人問道:“李安,朕待你不薄,你爲何要下毒害我?”

    叫李安的中年男人早被四個黑衣人制住,只見他臉上露出悽然的笑容。

    怔怔地說道:“臣也不想啊,臣不做,一家老小便會……”

    話沒說完,便一口鮮血吐出,再也沒有聲息。

    只是眨眼的工夫,中年男人便血濺佛殿,便是佛臺上的地藏地悄然閉上了眼睛。

    李修元捏着李安的嘴巴看了一眼,隨後嘆了一口氣道:“倒不是這碗藥的毒藥,他這是害怕供出幕後黑手,畏罪自盡了。”

    想想不對,跟着又拱手說道:“草民李修元,見過皇帝陛下,不知當下是何年何月,是哪個朝代?”

    坐在他跟前的男子聞言一愣,隨後回道:“眼下是大周武成二年,朕爲武成帝也,這下毒之人卻是宮裏的膳部下大夫。”

    “先生看模樣不是寺裏和尚,卻爲何能熟練地唸誦佛經,還能一眼看出這湯藥裏有毒?”

    面前的皇帝揮了揮手,讓黑衣人將李安的屍體拖了出去,說道:“你們先在殿外候着,一會朕再傳喚。”

    四衣人眼看李修元沒有惡意,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連着地上的一攤污血也順便清理了一番。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從久遠來,只想看看大周的輝煌,沒曾想遇到了皇上被人毒害之事。”

    心裏想了千萬遍,卻沒想到回來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是將要離世的大周皇帝陛下。看來,這一方世界比當初大秦還要殘酷。

    至少在那個時候,無人敢對秦王下毒,便是刺秦也是沒有紛紛以失敗告終。

    如若不是老道士突如其來在他神海里留下的一道警告,他怕是要想盡辦法,替眼前這苦命的傢伙除去身上苦毒。

    皇帝怔怔地看着手裏染血的絲巾,臉上氣息漸弱。

    過了半晌才看着李修元問道:“我觀先生應是出世之人,不知能否救我於水火之中?”

    看着眼前的皇帝,李修元擡頭望着佛臺上的地藏。

    忍不住喃喃道:“菩薩,我們來換一換,如何?我願意替你去深淵苦修百年時光。”

    皇帝一聽,忍不住望着佛臺上的菩薩跪下,嘴裏喃喃道:“朕願脫下龍袍,皈依佛門,求菩薩救我一命。”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每一身度百千萬億人,令歸敬三寶,永離生死,至涅槃樂……菩薩,我不入地獄,你替我如何?”

    佛臺上的地藏恍若剎那睜眼微笑,讓李修元有了一種錯覺。

    於是雙手合十,歡喜地回道:“多謝菩薩,要是老道士罵我,這裏的天道生氣,麻煩你替我頂着,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看着佛臺上的地藏不吭聲,李修元收回了目光。

    看着皇帝,靜靜地回道:“實話跟你說吧,你活不過明日午時,你想傳位於誰?會不會再有麻煩?”

    皇帝一時黯然無語,過了許久才無可奈何地說了句:“這麼快嗎?”

    李修元嘴角輕動:“除非你不是你……”

    “朕自知時日無多,早就想將這大位傳於四弟魯國公宇文邕,未知先生有何良策,可否保我一命?”

    皇帝說完掏出一銘黃色的絲絹捏在手裏,苦笑道:“朕連傳位的聖旨都寫好了。”

    李修元低下頭來沉思了半晌,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皇帝手中的聖旨。

    低聲說道:“此事須瞞天也得隱地……就讓我弟弟幫你一回吧。”

    說完指着身邊正在打呼嚕的小黑說:“且讓我弟弟陪你進宮,然後口授遺詔傳位於魯國公宇文邕……”

    “爲何不直接頒旨?”皇帝不解地問道:“這樣不更簡單、直接?”

    李修元搖搖頭,認真地說道:“萬一有人給你偷樑換柱呢?莫說我沒有提醒你,這聖旨放在宮外,無人得知……”

    皇帝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如此,多謝先生一番美意。”

    “小黑,起牀了。”李修元吼了一聲,將小黑從夢中驚醒,大叫道:“哥哥可以回家了嗎?”

    皇帝一見小黑不過八歲的光景,忍不住皺眉問道:“其弟尚幼,能經此風浪嗎?”

    李修元淡淡一笑道:“放心,且讓你的人把這裏的大尚喊來,如此這般……”

    於是,未過多時,小黑便成了一個光頭身着僧衣芒鞋的小和尚。

    李修元給小黑一張紙符,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一番。

    小黑一聽禁不住嘿嘿笑了起來,這麼好玩的事情,他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下可以去皇宮裏大鬧一通了。

    李修元看着皇帝說道:“一切有我弟弟陪你回宮……聖旨在我手裏,天下亂不起來。”

    在李修元看來,他這一番操作也只是保證這事件不會因爲他的到來而改變。

    如此一來,便是這方世界的天道和老道士,也不能責怪自己。

    只是,他剛剛在四十七號許下的那番誓言,而化作了東流之水。

    皇帝陛下喝下李修元給他的靈酒,帶着小黑出了佛殿,往皇城急匆匆而去。

    只留下李修元跌坐佛前,看着地藏苦笑道:“我說菩薩,我這算不算是身入地獄?我說地獄有時候,不一定在深淵之下吧?”

    佛臺上的菩薩無語,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前將要入世的李修元。

    只有神海中老道士那不悲不喜的聲音不知從何方傳來:“我說徒兒,你在大秦許下的那番誓言,看來又給狗吃了。”

    李修元一愣,看着佛臺上的菩薩說:“按說弟子這道心應該是越修越若磐石,爲何不知不覺中卻變得柔軟了幾許?”

    這一回連老道士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

    只有深淵之中的地藏在輕聲呢喃:“唯有你心地柔軟才能心生悲憫,而慈悲之意才是你悟道的初心,也唯有慈悲才能面對火海刀山啊!”

    只是,眼前的李修元依舊沒有聽到地藏的這番話。

    他甚至連西林寺的住持大師都沒有去見,但趁着春光正好,一路往山下而去。

    六百年過去了,不知道當年的四十七號尚在否?

    畢竟那院子只是簡單裝修了一下,當年他並沒有想着去換掉每一塊石牆。

    在李修元看來,四十七號才是他用來遮擋千年風雨之地。

    ……

    夢裏風雨知多少?看盡幾世繁華,埋葬百年的杏花。

    四十七號現在每天只開兩個時辰,從午時過半到申時過半,多一刻都不會。

    櫃檯裏坐着一個看不出年紀的中年婦人,皇城的人不知道她在這裏生活了多久,只知道她賣的酒始終品質如一。

    一年有幾個月的時間不賣酒,那肯定是掌櫃外出去雲遊了。

    好好皇城喜歡喝酒的商販早已經習慣了掌櫃的性情,只要門開着,必有酒賣。

    倘若關着門,便是你把鋪子拍得山響,也無人理會你。

    又是一年杏花季,只是這一年的春天婦人沒有釀酒,因爲她有些累了,倒不是沒的釀酒的力氣,而是心裏太累。

    親手送走一個個的親人,讓她感到一回回的無語。

    心道當年若是不喝下哥哥倒的那碗酒,是不是可以跟着夫君一起早早去入了輪迴?

    眼下倒好,讓她獨自一人望穿春花秋月,也沒能等來那消失在時間長河裏的哥哥,還有那不聽話的弟弟。

    夫子已乘白鶴去,書院的主人也不知道換了幾許。

    夫子在半山的木屋半就倒塌在時間的長河之中,書院裏的行生也沒有想去半山修行。

    於是那地方便荒廢了。

    守着一壺靈茶,嗅着風中飄來的淡淡花香。

    婦人禁不住輕聲呢喃道:“哥哥你若今年再不回來,我可要去大漠深處的天山看上一眼了。”

    自從小虎離開之後,婦人一直沒有跟他聯繫,因爲她不知道哥哥哪一刻就會突然出現在四十七號的門前。

    她們哥哥回來見不到自己,所以不敢身往大漠深處的天山而去。

    只是每年的夏日,在皇城周圍轉轉,最遠也只是轉到當年的下鄴,再遠,就不敢去了。

    怕錯過跟哥哥的重逢。

    因爲她知道,自己能活着,哥哥肯定會回來。

    午後的一縷陽光溫柔地照在閒來酒肆的櫃檯處,照得婦人跟天上的神女一般,有淡淡的金光在她身上浮現。

    少頃,一個人影從街邊走來,站在閒來的店外,遮住了本該照耀在婦人身上的一抹春陽。

    婦人眉頭輕皺,心道就算你來買酒,也不要遮住我的一抹暖陽。

    於是擡起了頭來,正想抱怨之下,卻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嗚咽。

    輕聲嚷嚷道:“嗚嗚,你把我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