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踏雪尋梅,將要焚書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列夕字數:3755更新時間:24/06/28 17:08:57
    沒有如願在家裏安靜地呆上幾天,因爲夫子的一句話。

    回到皇城的第三天,李修元吃過早飯,便坐着馬車跟小黑一起來到了書院。

    小黑有課,下了馬車便撒歡往裏跑,瞬間不見了人影。

    李修元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問他這些日子練劍的事情,還有淑子有沒有認真地練習。

    一路往前,書院的大湖已經凍住,湖心亭和花園也籠罩在白茫茫的雪霧之中。

    遠遠望去,竟然有兩個女學生站在湖畔聊天,李修元心想難不成湖中的小島上有幾株寒梅不成?

    否則這天寒地凍的,誰有心思守在湖邊賞景?

    順着她們目光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湖畔並肩站着一對一青年男女,男子一身白袍欺霜賽雪,正是張良。

    少女溫婉清柔,卻是久不曾見的淑子。

    二人一路踏着石橋上的積雪,往湖心的小島走去,不時低頭輕語,一陣寒風拂動淑子的裙襬,卻拂不動兩人踏雪尋梅的決心。

    李修元放出的神識告訴他,湖畔的兩個少女很是羨慕眼前這對神仙情侶,竊竊私語道張良師兄從哪裏騙來一個如花少女。

    李修元繞過大湖,往夫子所在的雪山而去。

    這些日子他的心情很難平靜下來,剛剛安撫好徐福和一幫孩子,沒想到又被高漸離的事情重重地劈了一刀。

    徐福等人終於踏上了修行路,只要經過一番拼搏就能到達屬於他們的新世界。

    與之相比,自己也喜歡的高漸離卻沒有那麼幸運。

    李修元相信那並不是高漸離的資質不行,而是命運之神不想讓他如徐福一樣。

    否則,他也會成爲自己的知音了。

    世間並不完美,哪怕李修元拿出靈酒給高漸離喝下,而書院的風景很美,眼前的張良和淑子都是被命運寵幸的傢伙。

    踩着厚厚的積雪一路往上,李修元試圖在山間去尋找哪怕一株梅花。

    這裏的山路彷彿跟書院是兩個世界,平日裏罕有人至。

    遍尋寒梅無果,一路往上的李修元喃喃說道:“終南何有,有條有梅……爲何我的眼裏只有風雪,沒有寒梅?”

    便在此時,風雪中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寒梅也須有人養,這山高路陡你想累死我不成?要不你來種上幾株如何?”

    李修元恍然一驚,然後淡淡地笑道:“書院學生沒有一千也是數百,哪裏輪得到我這個閒人來些撒野。”

    山上傳來夫子的笑聲:“我煮了一盆肉,就等着你的酒了。”

    李修元聞言一笑,心道我可不是上山來找酒喝的,看着手裏拎着的一甕酒,忍不住搖搖頭。

    淡淡回道:“山有蕨薇,隰有杞桋,我是來聽夫子講道理的。”

    一路拾級而上,當李修元站在半山遠眺之時,整個書院,連着遠處的皇城都籠罩在茫茫的雪霧之中。

    風中傳來淡淡的冷香,果然,在夫子的小院裏有兩棵梅樹,有花兒在雪中悄悄地綻放。

    一絲絲幽幽的冷香,直往心底而去。

    李修元使勁地吸了一口含着幽香的冷氣,推開小院的竹門,往裏走去。

    讓他感覺詫異的是,夫子的客堂分明有客來訪。

    定睛一看,卻是一身白袍,上回在山間遇到的青年公子蘇,只是少了一個李府的小姐。

    李修元進屋將酒擱在桌上,跟夫子揖手見禮道:“未知小黑和淑子,陪夫子遊歷這些日子,都學了些什麼?”

    別人的事情,他可以不在意,小黑太皮他得管管。

    夫子指着一旁的公子蘇介紹道:“這位是張良的師兄公子蘇,也算是小黑和淑子的師兄了。”

    “小黑和淑子茶道學的還行,他們兩人煮的茶,比張良煮得有靈氣。”

    “劍道好像入門了吧,兩人每日都要苦練一個時辰,倘若再給他們一年的工夫,怕是張良也不如他倆了。”

    “至於琴道嘛,小黑卻是比淑子差了一些,五音剛剛找全,彈出來不至於像剛來的時候那般難聽。”

    夫子看着他笑道:“我看淑子在琴道上,怕是要超過張良那家夥了。”

    李修元總算找得到一些安慰,淡淡笑道:“夫子費心了,如此一來,倒是張良那家夥落下自己的學業了。”

    公子蘇替李修元倒了一杯熱茶,微笑說道:“聽夫子說了好幾回,今日總算見到掌櫃了。”

    李修元笑道:“在下只是一個粗人,釀酒賣錢供弟弟來書院讀書而已。”

    夫子一愣,隨後哈哈笑道:“可是你釀出來的酒卻要人命啊!”

    公子蘇想了想,看着李修元問道:“不知掌櫃今日見到張良沒有?”

    “他啊?他在山下的湖中,陪着淑子賞雪呢!”想着踏雪尋梅的神仙伴侶,李修元忍不住暗自嘆了一聲。

    或許,離開了相府的小李,張良才能找到屬於自己一生的真愛。

    而眼前這個可憐的傢伙呢?

    想到這裏,李修元一邊替張良感到高興,還好去年冬天左相嫌棄這傢伙沒前途,相府的小姐也棄他而去。

    一邊又替眼前的公子蘇感到不平,明明可以打造出一個太平盛世的大秦,卻最終毀於一個奸臣的手中。

    公子蘇聞言一愣,隨後笑道:“張良這傢伙倒是懂得享受。”

    李修元低頭捧着一杯熱茶,卻沒有心思去回他這番話。

    公子蘇微微一怔,隨後跟夫子接着說道:“老師,那天您教我如何應對……終於要變成現實了。”

    夫子換茶重新煮水,淡淡地問道:“說來聽聽。”

    公子蘇看着兩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父王要對民間的藏書動手了。”

    博士齊人淳於越再次上書,反對秦王推行的郡縣制,要求根據古制,分封子弟。

    丞相李斯堅決反對,主張禁止百姓以古非今,以私學誹謗朝政。

    秦王思考再三,決定採納李斯的建議,下令焚燒《秦記》以外的列國史記。

    對不屬於博士館的私藏《詩》、《書》等書籍限期交出燒燬。

    若朝野有人膽敢談論《詩》、《書》者以大不敬處死,所有《詩》《書》六藝等書只能藏於朝廷,禁止私學,想學法令的人要以官吏爲師。

    聖旨將在三天後向天下推行,凡敢私藏妄議者皆斬!

    夫子卻沒有一絲的驚訝,淡淡地說道:“一切唯心所造,萬事皆有因果,一切因緣和合早已經註定,你又何必憂心?”

    公子蘇搖搖頭,看着夫子說道:“弟子昨日跟父皇據理力爭,最後卻是不歡而散,看來我也勸不了他。”

    夫子搖搖頭,沉聲說道:“李斯出面,說得也是秦王想說的那些話,之前已經有了決定,你便不該再去拂逆他了!”

    李修元心裏一愣,心道還好自己要買的書已經收了起來。

    三日後開始焚書,那麼眼前這個可憐的傢伙呢,怕是也會跟着大將軍去長城了吧?

    那個成天跟張良過不去的盧元,想必明年春天將要亡命天涯去了。

    便是李修元和小黑來到了大秦,這裏的一切都在按照命運定好的軌跡往前推動,誰也改變不了,誰也無力改變。

    這些讓自己感到迷茫的事件,將在不久之後上演。

    命運之神讓自己跟小黑來到大秦見證這偉大的一刻,有心無力的自己,也只能默默地注視着大秦帝國將要進行的變革。

    對於眼下的對與錯,夫子沒有能力去分辨,李修元同樣沒有。

    想到這裏,夫子微微一笑,不再說些什麼。

    公子蘇痛苦地看着夫子,無力說道:“這些傢伙是把父王逼上了絕路,否則他也不會想着一把火燒了前人所著的精華。”

    夫子看着他搖搖頭,靜靜地回道:“焚書也只是不讓民間再收藏相關的書籍,但是官府裏依舊會收藏……”

    公子蘇趕緊回道:“此事學生自然明白,只是一想之下有些難過而已。”

    在夫子看來,莫說李修元已經買了不少的六藝典藏,便是連張良怕也是早早就買了不少關於詩、書等典藏。

    只在這些典藏能流傳下去,那麼被秦王焚掉的史書自然能夠薪火相傳,代代不絕了。

    “你看那黃河滔滔,那年不發洪水毀堤傷人?可是,我們依舊要花費力氣去治理……若是那些詩書也能如這洪水一般……”

    夫子繼續說道:“讓更多的詩書藏於天地之間吧,切不可以爲你一個走到絕路,有幾個人知道,路的盡頭才是大海有開始?”

    公子扶蘇似乎聽懂了夫子的意思,輕輕地喃喃起來。

    說道:“路的盡頭才是大海的開始?老師大海在何處,離大秦很遠嗎?”

    夫子指着李修元說道:“自皇城往東走到路的盡頭……這傢伙剛剛從東海回來,你可以問問他有關大海的道理。”

    公子蘇一聽,忍不住看着李修元拱手說道:“原來掌櫃的剛從海邊回來,看來我得跟你好好請教一番才是。”

    李修元微笑着回道:“我就在錦觀坊過去的四十七號,公子有空可以過來喝茶。”

    還沒等公子蘇回話,李修元接着問道:“公子喜歡李府的小姐嗎?”

    公子蘇一聽怔了一下,皺着眉頭問道:“難不成,掌櫃的也知道我跟李相的一些事情?”

    李修元搖搖頭,回道:“我不喜歡跟當官的打交道,你若喜歡他,便趁早將她娶回家吧,嗯,不要理會焚書,你也可以成親。”

    夫子聽了李修元一番話,心裏卻是大吃一驚。

    眉頭緊皺,然後又鬆開,因爲他從李修元的臉上中看到了一絲擔憂神情。

    想了想,看着公子蘇笑道:“李掌櫃可是爲了你好,喜歡她就娶回家吧,你總得有個人照顧你的生活才是。”

    公子蘇想了想,點頭回道:“如此也好,弟子這就去跟李相商量一下,爭取年前就把這事給辦了。”

    李修元淡淡地說道:“既然你是小黑的師兄,你那喜酒我就替你包了吧。”

    公子蘇一聽之下大喜,撫掌笑道:“如此,又給老師和李掌櫃添麻煩了。”

    說完也不矯情,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揖手行禮之後出了客堂,往山下而去。

    直到公子蘇往山下而去,夫子才問道:“有事要發生麼?”

    李修元搖搖頭,靜靜地說道:“這傢伙一門心思反對秦王的新政,怕是在皇城裏待不了多久了。”

    夫子一聽默然,半晌後說道:“難不成秦王要將長子趕出皇城?還是你掌櫃猜測的結果?”

    李修元搖搖頭,冷冷地說道:“他們父子是打蛇不死,總會傷在蛇的嘴下,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夫子也不能問。”

    “原來如此。”

    夫子苦笑一聲,心道自己這個有希望治理國家,做一個開明君王的弟子,終是逃不過命運之手的安排。

    “不能改變嗎?”夫子忍不住問道。

    “不可以改變!”李修元認真地回道。